第三百一十六章 知我莫如君
“斥候，不如給你買點胭脂水粉？”
“哎，斥候，你等等我，哎……”
“斥候，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啊？一點都不女人，不如，你改名叫婉兒？怎麼樣？”
“斥候？婉兒？你別飛走啊，我怎麼辦？？喂——”
竹屋主廂房內，自是另外一番景像。
應安言側身坐在風渺音的身旁，瑩如白玉的手指，指尖如風拂柳，愛惜的撫摸著她蒼白的臉頰，“音兒，你受累了……”
風渺音對著那雙細長的眼眸，眸中笑意溫柔，愛憐且心疼的注視著自己，從那瀲灩的眸光中，幾乎能看見自己疲憊蒼白的臉龐，“安言……”
“音兒，可是覺得疲乏？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風渺音無力地搖搖頭，她當然很累，但是她更想著與應安言分享初為父母的喜悅，“安言，看看我們的孩子……”
應安言小心翼翼地從風渺音的臂彎處接過一個襁褓，垂首低目，這是多麼嬌嫩的一個小生命。
“音兒，他長得很像你，眉目清秀。”應安言的聲音裡傳遞出顫栗。
“是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這麼小小的，哪兒能看出模樣？”
“定然會是一位孑然於世的翩翩公子。”
“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應如塵”
“應如塵……如塵！”風渺音一愣，旋即恍然，喃喃地低語，“師父……”
應安言眼神一軟，提聲答道，“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會喜歡這個孩子，應如塵。”
風渺音抬眸凝視著他的面容，應安言展顏一笑，仿佛三月裡的春風吹動了一池碧水，蕩起層層漣漪，直直的滲入心間，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他一直都如此的懂她！
“應如塵！就叫這個名字！”風渺音回握住應安言的手，在他手掌緊緊的握了一下。
似乎是作為一種回應，襁褓中的孩兒嚶嚶地哼了一聲，面上全然是一片滿足之色。
風渺音與應安言對視一笑，復而垂首望向懷裡的小人兒，“好伶俐的小兒！”
夕陽垂暮，炊煙升起，掩映在方寸山上的一叢叢的翠綠，褪去了顏色，換上了一抹金黃，一片片的橙紅之色點綴在成片成片的墨綠之中，讓人賞心悅目。
竹屋內，應如塵已經在小小的搖床上睡下，不遠處的床幔中，風渺音躺在應安言的臂彎中，沉沉睡著，面容甜美安詳。應安言低眸注視著她，薄唇抵在她的前額，久久未動，一抹淺笑在臉上蕩漾開來。
他的思緒飄了很遠，想起剛到方寸山時，他與她初遇，那般怦然心動，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前世便已經相識一般。之後的種種經歷，亦是很有默契，他的一個眼神，她便知曉他的心思；她的一個頷首，他已然了解她的意圖。
只要能牽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笑靨，他便覺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被他握在手掌之中。
他曾為了她的安危，赴湯蹈火；她亦為了踏尋他的蹤跡，孤身涉險。最危難之時，她明艷的笑靨是他最大的安慰，這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
世人都認為他為了風渺音，而放棄了繼續皇位。為了美人，放棄江山，直贊他為當世摯情皇子，殊不知，她值得！甚至，這些都不足以配上她。相反，他足夠幸運，才得以與她相知相愛。
她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你可願意，與我們一同回到方寸山歸隱，從此再不問這朝堂世事。”風渺音這番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當初這句令他求之不得的話，從風渺音的嘴裡說出，他內心的激動之情，自然是無以言表。這份坦誠與交心，當時被驚愕與精心掩蓋，現在細細回味起來，依然是美妙如初。
他欠她很多，包括一個她想要的大婚典禮。
應安言想起了他們初回方寸山時，葉落與布若他們為他們准備的驚喜婚禮。
那日，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歸方寸山，興奮與激動在他們幾個人臉上綻放，葉落尤甚。不僅如此，他帶的東西也是最多，藥丸、衣物、器皿……
盡管他不止一次提醒他，方寸山是靜修之地，不是什麼窮鄉僻壤，生活用具一應俱全，然而這個家伙根本沒有聽進去，依舊樂此不疲地准備著，恨不能把這個無望樓搬走。
應安言以為他有些嬌貴慣了，不能很快適應清幽的世外生活，不曾想，第二日，他們幾個便找了個理由，把他與風渺音支走，把葉落帶來的物什，全都裝扮起來，整個游人居儼然一個婚禮禮堂。
等到日暮他們歸來，早已被巨大的變動驚呆，全然像是傀儡一樣，被他們擺弄著換衣、裝扮，懵懵懂懂的拜了堂，就這樣恍恍惚惚地成了親。
應安言有些意猶未盡，對於這個夢寐以求的時刻，他無數次的幻想過，這才不是他想要的呢，他要給風渺音補上一個真正屬於他們的婚禮。
思慮至此，他的雙眸再次覆上懷裡的可兒人，這是他最珍視的人，現在，他們之間還有了一個惹人憐的孩子，夫復何求？
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江山，又算得了什麼？
葉落與斥候在方寸山下的鎮子上，逛著一家又一家的鋪子。
自從他們歸隱方寸山之後，這個鎮子便比之前繁華了許多，盡管沒有人提起，然而他們知道，許多人都是慕名而來，一半是為了拜師學藝，另外一些人則是獵奇，只為了一睹這世上的神仙眷侶的真容。他們未曾想到，經年數月都未曾見到。
只是這個鎮子卻漸漸繁華了起來，之前經常與風渺音照面的藥材老板，也因著這層關系，生意異常火爆，鋪子也是越開越多。他曾經想著上山拜訪風渺音，算是答謝，卻經常吃閉門羹，求而不得，索性便作罷。
只是在葉落、布若他們下山采購物什之際，悄無聲息的贈饋些，聊表心意。
“葉公子，又來采購了？這次要買些什麼呢？”藥材老板眼尖地看到了滿面喜色的葉落。
“這次可要大采購，方寸山添丁啦！”葉落臉上是抑不住的欣喜之色，“啊？哦。”
斥候不動聲色的掐了他的腰，示意他閉嘴少說話。
“老板，回聊，回聊……”葉落訕訕地說道，擺手跟藥材老板告別。
“你要是少說幾句話，是不是會死？”斥候嫌棄地說道，“風姑娘如此低調的一個人，怎麼會想到收了你這個鼓噪又話多的徒弟？”
“哎，你還別說，要是沒有我在方寸山上調節氣氛，你們不知道要多悶！”葉落反駁道，“哎，前面有家客棧，鴿子肉是大大的招牌菜，走，我們去嘗嘗吧！”
葉落最愛這口，此刻嗅到這種人間美味，循著香氣看到“老地方”，自然不能錯過，一把拉住斥候的手腕，急匆匆地走向那心心念之處。
斥候被這個略顯親密的舉動驚到，旋即，白皙的嬌顏上，罕見的蔓延上一抹瑰麗的顏色，她不自然地輕咳了聲，手腕輕輕用力想擺脫葉落的鉗制。
葉落只是加重裡手裡的力道，腳步並未停下，“這麼搶手的美食，別讓人搶光了。快點！快點！鴿子肉，等等我們！”
他只管拉著斥候向前走，絲毫不敢停下。只是斥候未曾看到，他的臉上早已浮上一抹不曾察覺的壞笑，眼神卻有一絲不確定與焦慮，好似害怕，下一秒，斥候就輕易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的走掉。
直到感覺手裡的玉臂不再掙扎，葉落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安下來，他換上一副竊笑的表情，趾高氣揚地奔走在尋找鴿子肉的路途上。
“老板，一只脆皮烤鴿！”葉落人還未出現，聲音先飄進去。
“喲，葉公子呀！哎呀，真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剛好，最後一只，也是今天烤的最入味的一只，有口福啊，葉公子！”
“甚好，甚好！”葉落心情大好，“那還不快快端上來，我可不想等太長時間啊！”
“食桌就在眼前，我不至於走丟吧？”葉落耳邊響起一陣清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毫無波瀾。
“嗯，是啊。”葉落有些疑惑。
“那，你是不是該松開手了？”那陣清冷的聲音裡，露出一絲遲疑。
“哦，噢，嗨，是啊，是啊。失禮失禮，斥候……都怪這美味，竟然讓我忘了這禮數，斥候，不會介意吧？”
斥候抽回被葉落握了許久的左手，另一只手輕輕摩挲著手腕處，不置可否。
葉落端起桌上的茶杯，匆忙地放在嘴邊，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突然有了興趣。”斥候沒頭腦的冒出一句話。
“什麼？”葉落轉眸，凝視著她的面容，不想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裡的鴿子肉到底是什麼的至真美味？”
“啊，這個，這個呀，怎麼形容呢？”葉落並沒有多想，好似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誘惑之中，不能自拔，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