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黑心黑肺, 連個姓兒都撈不著

   房間裡很靜,只能聽到脫衣和磕瓜子的聲音。

   安夙垂眸但見,坐在榻上的青年一動不動,少年正在剝青年的衣衫,隨後拿出個精細藥瓶打開在青後後一陣撒,卻不知他到底給青年撒的是什麼藥粉,撒完藥粉他替青年穿好衣服,又強行掰開青年的嘴,隨手扔了顆嬰兒小指腹大小的紅色藥丸在青年嘴裡。

   那藥丸入口既化想吐都沒得吐。

   青年就像是牽了線的木偶,肆意的被人擺布著,沒有任何反抗的舉止,那明顯是被人點了穴,只因他雙眼瞪得滾圓,眼裡是濃濃怒火滔天,那是再明顯不過的抗拒和憤怒,看來不止被點穴不能動甚至連啞穴也給點了。

   安夙剛想著,屋子裡又有了動靜,少年做完事兒退去一邊,坐著的女子上前在青年腰間、胸口還有袖籠裡好一陣搜摸,女子摸出幾張銀票後順手便遞給了那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兒有一千兩,夠不夠?”

   “看在咱們都是熟人的份兒上,這次收你們一千,不過下次可不行。”

   “行,下次給你加,反正這銀子也不是我付,他要是不肯給你,你就先記帳上到時拿帳本來我去給你討,指定讓他一分不少付把銀票付給你。”

   “這個沒問題,我還能信不過你們麼?”

   少年捏著銀票揣懷裡一通笑,女子說著轉身便在青年身上伸指一點,解開了青年穴道,青年張嘴卻是道沉沉的咬牙怒吼之聲。

   “該死的花有容,你到底還有完沒完?我告訴你們,你們若是再這樣,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那麼大聲做什麼,我這不也都是為你好,我這是在幫你,焰主大人你又何必這麼大的火氣?”

   “狗屁的幫我,幫我你們還給我下藥?”

   “若不這樣的話怎麼能夠留得住那丫頭呢,你說是不是焰主?喜歡人家你就要積極一點啊,誰讓你動作這麼磨磨蹭蹭的,如果不是你動作太慢,這麼久都不跟人家表明心意我們又怎麼會給你下藥來幫你留人?”

   “皇甫大哥,我覺得花姐姐說的很有道理,你是個鐵錚錚的大男人你扭捏個什麼勁兒你?喜歡人家就跟人家好好的說嘛,你……”

   “簡洛,你給我閉嘴!!”

   “小洛洛,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他這個人不識好歹欠收拾,你崩理他了把他交給我就是了。”

   “那我先走了。”

   簡洛得了一千兩銀子喜滋滋的走了,花有容將人支開把門關好,這才回到屋子裡,拉過椅子坐在榻前看著皇甫瑜道:“焰主大人,我這真是為你好,干嘛發這麼大的火?”

   “花有容,你若是再敢給我下藥,你信不信我立馬去告訴主子?”皇甫瑜青黑著臉,眼裡更是人噴著火,恨不能拿刀宰了眼前的欠扁的女人。

   “信信信,我怎麼不信呢,不過焰主覺得到時候,皇上到底是會信你還是會信我的呢?都跟你說了紅蘿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還惦記著,我看這些日子你和人家相處也挺好的不是?”

   花有容笑了笑道:“人家姑娘天天照顧你,給你做好吃的還給你上藥,你分明就是喜歡人家的,喜歡卻又偏不跟人家說,我告訴你,你好歹也是焰主大人不是可不能這麼慫連白樺都比不上。”

   “人家白樺和歐陽旭都決定要主動出擊了,我來的時候可是看到白樺和歐陽都已經約了人去翠瑤亭和扶風殿那邊兒呢。就連徐子笙和納蘭羅也都早已經確定好目標,你可不能先來後到,讓他們給比下去,那多丟臉。”

   “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得去看看小白他今晚到底戰果如何。”她說著拍了拍衣衫,頂著臉上淡淡的疤痕站起來往外走。

   轉頭卻又叮囑道:“還有,焰主大人您最好仔細的想好了,到底是跟人家說不說,若不說的話明兒晚上,後天晚上我還來,焰主若是不想傷好起來,那您就這樣悶著好了,反正皇上那裡多的是人伺候著,歐陽旭,小白樺,還有子笙和納蘭羅在大概也沒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在這兒臥床靜養,完成好你自己的任務吧你!!”

   言下之意,若不照她的話去做,他就別想傷能好了!!

   嘁——

   真是個慫貨,喜歡也不告訴人家。

   那個紅蘿有什麼好的,千看萬看她也覺得沒有流蘇好,流蘇那多好一個小丫頭,雖然沒有紅蘿漂亮,武功沒紅蘿高,可人家也長得俏,且還做得一手好菜,關鍵人小姑娘那麼關心她,根本不像紅蘿,可勁兒惦記主子,一心就想和夫人搶人。

   就算她再好心裡有別人不是,真不知他還惦記著干嘛?

   “你,花家容,你給回來……”

   皇甫瑜氣怒不得,男人怒吼著,女人卻是飄然而去,壓根兒就沒理他,回手帶上門,只留下他一個人在屋裡生著悶氣,男人下床就要追出去,只那身形卻是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很是虛弱,虛弱到連路都走不穩。

   顯然是與身上的鞭傷有關。

   安夙眼眸微微閃了閃,不止與傷有關,應該和簡洛給他吃的藥也有關,可她聽半天也沒聽明白,這幾個人到底是想做什麼,為什麼要給受了的傷的皇甫瑜下藥讓他的身體越變越弱,聽來似乎要逼著皇甫瑜給一個姑娘表明心意?

   可他們為什麼這麼趕鴨子上架?

   皇甫瑜喜歡紅蘿,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今晚算是得到證實,可花有容卻逼著他和別的姑娘表明心意,這宮中的姑娘除了宮女就是主子,真正算得上主子的女人就那麼三個,太後,兩位公主。

   絕不可能是這三個人。

   安夙有種感覺,他們似乎在算計什麼,且算計的還是她的人。

   她眯了眯眼睛正要下去,那僻靜的小院兒裡卻是又走進來人個人影,纖細的身影手裡提著東西,也未打燈籠,就這樣借著點點的月色和飛檐上的燈光摸進小院兒裡,敲開了房門。

   安夙看得微愕。

   那竟然是……流蘇???`

   “皇甫侍衛你今天好些了沒有,真是對不起,今兒個雲海之顛的兩位長老來給小姐看診我忘記給你送飯來了,等了這麼久你肯定餓壞了吧?趕快過來先吃點填填肚子吧,等你吃完我再替你上藥,我告訴你哦,兩位長老說了,小姐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真是太好了,小姐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嬌憨的聲音聽來極為舒適,就像輕快的黃鶯在人耳邊脆鳴一般,流蘇放下手中的食盒將菜拿了出來,亮著眼眸迭迭不休的說著,皇甫瑜垂頭坐在帝旁邊吃邊聽著並未開口,只偶爾抬頭看看那滿臉興奮的小丫頭。

   方才怒火早就消失不見。

   表情有些尷尬。

   只流蘇說的興奮半點也未瞧見。

   皇甫瑜挾菜的動作有些漫不經心,這些事花有容過來時就已經告訴過他,可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開心的,看小丫頭歡快的模樣,他只能悶聲不語。

   “皇甫侍衛,小姐就要醒過來了,你難道不替我家小姐高興麼?是不是你還在怪小姐,因為小姐,皇上罰你挨了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你放心等小姐醒過來我會告訴小姐,到時請小姐替你作主的,以後若是你再犯錯的話,小姐也定會保你,有小姐在皇上也不敢再罰的……”

   流蘇說了半天覺得口都有些渴,可皇甫瑜卻只悶頭吃飯,小丫頭頓時歪頭問,那晶亮晶亮的眼神看著男人,卻微微癟著小嘴兒,似乎只要男人說是小丫頭立馬就要哭出來一般。

   “沒有,我沒有怪夫人。”

   皇甫瑜見狀立馬抬頭澄清:“這本就是我應得的懲罰,是我沒能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務,根本與夫人無關,又哪裡能怪夫人呢,你也別多想了,我只是,只是你送飯過來太晚,所以我有些餓了。”他哪裡敢怪夫人,那不是扯淡,再說這事兒本來也怪他自己不謹慎,主子罰的並沒有錯。

   他只是是想到花有容的行為有些氣,花有容的話也老在他耳邊打轉,讓他心裡莫名也有些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流蘇對他精心照顧她自然知道,流蘇對他的關心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心暖的同時那愧疚卻是更濃。

   “那就好。”

   小丫頭聽著點頭,看男人慘白的臉卻又浮上擔心:“都過去好多天了,你這臉色怎麼還這麼慘白慘白的,比昨天好像更白了,真是好嚇人啊,你的傷勢是不是又嚴重了?我不是每天都給你塗藥,小神醫不是也給你開了藥了麼?怎麼會你喝了這些天的藥卻還這麼病焉焉的半點不見好啊……”不止臉更白了,怎麼好像那人也比別天更虛弱了?小丫頭對此很是不解。

   啪嗒!!

   吡!!

   皇甫瑜一驚手中的快子掉落在地。

   好?

   他倒是想好來著,可他能好得了麼?

   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拿銀子買通簡洛給他下藥,這兩人狼狽為奸,一邊給她在流蘇面前好好的治病,另一邊又背著流蘇給他暗中下藥,總之就是要拖著他的傷勢好不了,人又不是鐵打的,更何況本就受了重傷,這沒幾日折騰下來,皇甫瑜給那兩人折騰瘦了好幾斤。

   見筷子掉了,流蘇忙彎腰撿,皇甫瑜回神也忙彎下腰去撿,兩人額頭嘭就這樣碰在一起,流蘇捂頭輕哼出聲,才抬眼便看到皇甫瑜慘白的臉色刷一下紅到像是煮熟的大蝦一樣,當即也顧不得自己額頭痛。

   她滿臉驚慌擔憂的開口:“你怎麼樣,是不是我撞到你扯到你傷口了,怎麼臉突然這麼紅呢,該不會是發熱了吧?小神醫可是千叮萬囑早就交待過你的傷勢很重必須臥床靜養,絕不能發熱,否則傷勢會更重的。”

   她伸手便落在男人額頭想要探探,有些滾燙的溫度讓她小臉刷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連你發熱都沒看出來我還撞了你,我現在就去找小神醫,你可千萬別死啊,你等著我,我現在就去找小神醫……”

   小丫頭臉色煞白,急到有些語無倫次,站起來就要走,小手卻被人給拽住強拽了回去,那股力道極大,流蘇被拉的直接跌倒撞進男人的懷裡,趕緊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就要再走,男人卻是拽得極緊:“皇甫侍衛你拉著我干什麼啊,你快放手啊,你都發熱了,我得去給你找小神醫過來……”

   “我沒事,你別哭也別去找簡洛了。”那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讓皇甫瑜心尖都是一顫,死死拽著小丫頭不敢松手,什麼小神醫,那根本就是個黑心黑肺黑腸子的家伙,半點兒都沒有醫德,那麼點銀子就能將他收買,還美其名早是為了他能早日抱得美人歸,是為了他好。

   若非他們聯手在他飯菜裡下藥拖著他的傷,他怎會一直不見好反而傷勢越來越重?又怎麼會連累流蘇如此擔心她,現在還為他哭得這麼慘兮兮的,讓人心疼不已??

   可被他發現以後那兩個人不止不收斂不向他道歉,反而還敢明目張膽點了他的穴道,當著他的面兒給下藥喂藥,那兩個混蛋的良心全都叫狗給吃了,現在去找他過來又有什麼用???

   “什麼沒事,你額頭那麼燙還叫沒事,小神醫說了,若是發熱不止會加重傷勢有可能會死人的,我現在就去找小神醫過來,不行,小神醫治了這麼久都沒能治好你,我去求寒莊主,我去求皇上,我去求皇上讓寒莊主來醫你,你快松手好不好,嗚嗚,你松手啊,我不想你死……”

   “我是真的沒事……”

   皇甫瑜有些傻眼,遇到這麼個傻姑娘,他也有些沒轍,他雖然有些虛弱可也遠遠不到什麼要死的地步,看著小丫頭擔憂惶恐的小臉,他語無倫次的想要安慰想要告訴她自己其實沒什麼大礙事,可小丫頭一根筋急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哪還聽得進他說的話,就算聽了也不會相信。

   淚珠在那巴掌大的俏麗小臉上蜿蜒落下,顆顆粒粒如珍珠晶瑩惕透,那雙蒙著水霧的眼裡盈滿擔憂和害怕,皇甫瑜腦子嗡的一聲響,鬼使神差便將小丫頭緊緊摟在懷裡,唇也貼著小丫頭櫻紅的小嘴兒親了下去。

   從來不知道女子的身體竟是那麼軟,軟到像團棉花讓人舍不得放手,從來不知道女子的唇竟會這麼甜,像是甘甜的櫻桃讓人怎麼吃也吃不夠,那張滿淚痕的惶恐小臉就像是把火能夠融化所有。

   心疼,憐惜,隱隱還有什麼在心中破土而出……

   流蘇小嘴兒被堵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也呆呆的忘記去反抗將男人推開不止連呼吸都已經忘記,原本煞白的小臉被憋到充血般通紅。

   安夙看著這幕,看得想要捂眼,死死纂著拳頭,才忍下那想要跳下去將皇甫瑜給暴打一頓的衝動,那雙清棱鳳眸之中卻是閃爍著火星子。

   竟敢動她的人!!!

   她養了這麼久的小丫頭,居然就這樣讓個臭男人給白白占了便宜,尤其這個臭男人心中早有所屬,流蘇這蠢丫頭也是,明知道他心裡有別人,她好歹也給她先把人推開不是,就算再喜歡人家都好,那至少也得攤開來說明白了,哪有明明惦記著紅蘿,還親她的流蘇的?且親到小丫頭都已經喘不過氣兒來他竟然還舍不得放開??

   他這是想將流蘇給憋死還是想要自己找死??

   嘭——

   的一聲響,讓皇甫瑜瞬間回神看去,這才發現是風將窗戶給吹開,不知是否風灌進來的緣故竟讓他覺得屋子裡的突然間有些冷。

   只轉頭看著小丫頭嫣紅著小臉,捂著自己的唇瓣大口大口喘氣,有些呆愣愣的表情,回神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時,他整個人都蒙在了當場。

   “我,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我只是,我……”

   “啪——”

   皇甫瑜語無倫次,那話還未說完,終於反應過來的小丫頭,卻是抬手便賞了他一個大巴掌:“你混蛋,你怎麼能親我,你不是早就有了喜歡的人,你明明喜歡別人可你怎麼還能輕薄我,你個三心二意的混蛋,虧我一直這麼擔心你,可你倒好,你竟然,你……”

   流蘇愴惶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頭就走,她現在腦子很亂,她不明白怎麼會好好的居然就讓人給親了,且還是被皇甫侍衛給親了,這根本就是不應該的,他不是早就有了喜歡的人怎麼可能會親她呢?

   而她竟然就那樣讓她親了,都沒有推開她。

   太突然了,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只小丫頭才走那人又被拽了回來,小丫頭怒氣衝衝看著皇甫瑜:“你個混蛋給我放手,你都親了我你還想做什麼……”

   吼聲有些底氣不足。

   “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流蘇,你先別走,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你,這些日子你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和事?”皇甫瑜此時腦子也混亂不堪,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不解的同時心中更有些擔心,本能便想到那日紅蘇走時說的話,和那張臉上陰狠的表情。

   “沒有,我天天呆在瑾華宮裡,能遇到什麼奇怪的人,要說有的話也就只有你了,你趕緊放手啊我要走了……”小丫頭沒好氣的回,使勁兒一甩想要將人給甩開,皇甫瑜因為傷未好,又中了簡洛的藥,竟是被小丫給甩得一個趄趔,差點便栽倒在地上。

   可男人那手卻死死拽著流蘇,站穩身體卻是有些焦急道:“流蘇,好好的呆在瑾華宮裡,不要隨意去其它的地方,遇到不熟悉的人也不要和人交談,更不要隨意和人去偏僻的地方,除了瑾華宮裡青璇她們幾個以外,你也不能隨便相信別人知不知道?”

   “哼,我要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著麼??”流蘇甩開男人衝衝離開屋子連屋裡的食盒竟也忘記收。

   皇甫瑜站在門邊兒,看著小丫頭一路匆匆小跑離開的背影,伸指捂著自己的唇瓣,心頭竟有些莫名的失落,臉上更是掛滿了擔心。

   他的話流蘇顯然沒有往心裡去,他只是擔心紅蘿會因嫉恨夫人,而對流蘇做些什麼事來,雖然早就和歐陽旭說過,這段日子也沒生什麼事,可不知為可他就是擔心,腦子裡本能便浮現出小丫頭布滿淚痕的擔憂小臉。

   那眼淚是為他而流的麼?

   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有姑娘如此擔心她,會為了他而哭,和蘇有容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他們是同伴,他們一起訓練,他們也會為同伴擔心,可那卻是種和他們完全不同的感覺。

   看著那張小臉只讓人覺得心都被填滿。

   似乎都要被融化了。

   “看來焰主大人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倒是枉我還白擔心了一場,怎麼人都走得沒影兒了,還舍不得收回眼,該不會你是真喜歡上人家小姑娘了?”

   “你是誰?”

   屋子裡陡然響起的聲音讓皇甫一驚回神,有些凌厲的開口發問,那雙眼裡也滿是警惕,能夠無聲無息出現在屋子裡,讓他沒有任何警覺,可見來人武功到底有多高,而眼前的人一身的禁軍侍衛打扮,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

   身為禁軍督統職司整個禁宮安危,所有的禁宮布防都是由他安排,所有的禁軍亦都是他親自挑選,所有人他都認得,可眼前這張臉卻和他腦子裡那些臉完全的對不上號。

   嘭——

   安夙伸手一拂,那大開的大門嘭的合上。

   她徑自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看男人警惕的眼神冷哼道:“才這不過一個多月不見,居然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原本我是想要過來跟你道聲謝謝的,畢竟你好歹也幫了我,還被罰的這麼慘,不過我看現在,這聲謝謝我也不用再對你說了,畢竟你連我的人都給拐走了!!”

   冷。

   原本的男聲驟變成女音,那聲音冷到像是數九寒風刮骨,熟悉的讓皇甫瑜臉色瞬間有些發白:“夫,夫人,皇甫瑜拜見夫人。”

   這可不就是夫人的聲音。

   再想夫人的話,他心尖都在發抖,剛剛的事夫人都親眼看到了,難怪這樣的天兒,那窗戶怎麼會被風吹開,又不是真的數九寒冬,他居然會感覺到冷,他早就應該發現的,可他當時有些心煩意亂,竟沒發現他腦子發蒙親流蘇時,夫人她竟然就在一旁看著。

   這下他可當真是要……大禍臨頭了!!

   “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

   安夙看皇甫瑜那樣子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那聲音自也更冷幾分:“你明明心中喜歡紅蘿,為什麼還要招惹流蘇?親了人家卻不給交待,你真當我安夙的人是隨便誰都可以輕薄欺辱的?皇甫瑜,我這輩子最恨的便是,三心兩意又憂柔寡斷的男人,你,可知道??”

   “屬下知道,屬下沒有輕薄流蘇之意,更沒有想要欺辱她的意思……”

   “不是輕薄不是欺辱,那你剛剛為什麼親她,還是你當我眼瞎的,剛剛什麼都沒有看到??”若非她提醒只怕他現在還抱著流蘇狂親,怕是小丫頭會生生被她親到憋氣昏迷過去,他還敢在這兒給她狡辯。

   “這……”

   “這什麼這,如果真那麼喜歡紅蘿,就不要再給別人希望,更不要做出會對別人造成錯覺和誤會的舉動,我早就警告過你,可看來你根本就沒有將我的警告放在心上,流蘇向來心思單純,你卻專挑個蠢丫頭來下手,我告訴你,若是流蘇有什麼事我必會親手宰了你!!”

   安夙眼中染著幾絲殺意,從重生到現在,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那小丫頭盡心盡力的打典,那丫頭單純到像張白紙,沒有任何心機,流蘇也是唯一一個在她重生後見到她半點不怕她,還會真心擔心她的人,在櫻洛未回時也是她總想盡辦法做各種好吃的,想讓她開心的人。

   無雙閣裡六個丫頭中,唯有流蘇她從一開始便當成妹妹來疼愛,不管如何調教青璇和珍珠幾人,卻始終都沒有讓她參與其中,更沒有讓她看到那些肮髒和齷齪事的人,她想保留那丫頭身上的純真,不想它受到任何的污染,她也希望那份天真活潑能一直伴隨她。

   “屬下知道,夫人放心屬下……”

   “別跟我說什麼你親了她就會負責任要娶她的話,我的丫頭還沒有窮困潦倒需要一個男人來替她人負責任的地步,給我好好的想想清楚自己心裡喜歡的人到底誰,等你真的想清楚以後再來和我說其它。現在和我說說,你剛剛提醒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安夙垂頭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凌厲如刀,事出必有因,否則皇甫瑜不可能那樣提醒流蘇。

   流蘇與他,她並不想過多插手,皇甫瑜如此做固然不該,可看流蘇那丫頭惱羞成怒,著急忙慌逃離,顯見已對這男人生出幾分情意,若他們彼此喜歡,她不會橫加干涉阻止。

   反樂見其成。

   可前提是,皇甫瑜已徹底放下紅蘿。

   她不看好皇甫瑜,其它方面他都很優秀,更是錦歸哥哥親手培養的心腹,唯一感情上太過優柔寡斷,喜歡卻不敢說,早提醒他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

   他卻未做到。

   他對紅蘿仍有情,可他擔心流蘇亦真,許對流蘇生也出幾分心思。

   紅蘿與流蘇?

   他這樣的性子難免不會傷到流蘇!!

   “夫人,我……”

   這他親都親了,本來就該負責,夫人為什麼不許?

   皇甫瑜被女子的凌厲視線看得有些心驚,心底本能想反駁的話到口卻又強咽回肚子裡,垂頭沉默許久,將那天紅蘿潛入禁宮的事說了出來,未敢半點隱瞞。

   “都是屬下失職,身為禁軍督統卻私放闖宮之人,不管夫人要如何罰屬下都甘願受著,屬下提醒流蘇只是擔心紅蘿會真的對流蘇做些什麼,不過屬下出已告訴歐陽旭讓他加強禁宮的守衛,且在暗中派了人手保護流蘇,屬下不會讓她傷到流蘇半分!!”

   “……”

   安夙未語,只那臉色卻是更冷了幾分:“這世上再沒有什麼紅蘿,你應該記得她是凌紅鸞是凌國公府的大小姐,她不是紅蘿,更不是你的伙伴,皇甫瑜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好好保護流蘇,若她有一絲損傷,我都絕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她!!!”

   都過去這麼久卻仍是其心不死。

   因愛而不得便心生恨意,為報復她竟然還牽怒於她身邊無辜的人,那個昔日明艷又灑脫不羈的紅蘿早就已經不復存在,是她奢想了竟然以為時間可以讓她忘記那些傷痛,重新站起來找回自己。

   可她已入魔。

   這世上好男兒那麼多,她就不明白為何她非要在一顆樹上吊死,非要去愛個根本就不愛她的男人,不惜為此毀了自己。

   “我回來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還有若不想你皇甫家斷子絕後,那就給我仔細想清楚再告訴我答案,沒想清楚之前若你再敢對流蘇下手,我就閹了你那玩意兒看你以後還怎麼三心兩意!!”安夙心中對紅蘿的人最後一絲情意,也在皇甫瑜的話中被盡數斬斷。

   她冷聲警告著說完,扔下幾個藥瓶在桌上,便起身離開了皇甫瑜住處,因為錦歸哥哥身邊照顧的人極少,皇甫瑜身為禁軍督統負責整個禁宮安危,他又是錦歸哥哥的心腹,所以會住在禁宮裡不奇怪。

   錦歸哥哥自然是信任他的。

   他對錦歸哥哥的忠心也是毋庸置疑,否則當初她也不會用那樣的辦法去誘導威脅他,可紅蘿卻成了他身上唯一的一個弱點,花有容做的事,想來這段時日錦歸哥哥也根本就沒空去理會,所以這些事怕是根本就不知道。

   直到安夙離開,屋中那沉冷壓抑的氣氛消失,皇甫瑜這才微微的松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的衣衫都已經濕透,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會腦子發熱去親流蘇,他更是做夢都沒想到她親流蘇竟會被夫人撞個正著。

   本以為夫人護短的性格必會揍她,他就是不死也會殘。

   可沒想到夫人竟然放過了她,想到夫人臨走時說的話,皇甫瑜原本慌亂的心漸漸平復下來,他的確是該好好的想想清楚,他需要理清楚自己心中喜歡的人到底是紅蘿,還是那個才十四連十五都不到,還未及笄歲的小丫頭流蘇???

   安夙離開後卻是並未回瑾會宮,這幾個人膽子當真是包了天,竟然敢對她身邊的那幾個丫頭下手,她自然得去好好的看看,看看他們到底人打算拿什麼手段來對付那幾個丫頭。

   感情的事豈能如此勉強。

   她當真是沒想到回來後竟會看到這樣的事。

   連接前後仔細來想,不難看出皇甫瑜似乎也有苦衷,有被迫嫌疑,若非他本因她受罰,又是被人強迫的,她哪會輕易放過他。而那罪魁禍首想也不用想必是花有容那個丫頭無疑。

   花主!!

   她不如改行去做那風騷無良的紅娘媒婆更合適,在她看來感情那自然得是兩相情願的,其它根本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互相喜歡了,再提親成親,那都是水到渠成,不管是前世她的親生父母也好還是這世的父親大哥和祖母也好,那都從來沒有強迫過她,非要去喜歡誰,更沒逼她非要嫁給誰。

   所以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安夙腦子裡從來就沒這幾個字存在,她也從沒打算干涉那幾個丫頭終生大事的想法,她這個主子都沒干涉,可沒想到這個花有容卻先惦記上。

   她就不明白她為何獨獨熱衷於此?

   安夙先去了翠瑤亭,那裡風景倒是極好的,旁邊便是片大湖泊,亭邊種著各色綠植和珍貴的花草,風吹過花香四溢,的確是男女幽會失佳選之地,而她當日進宮見蕭翌時便到那亭子,所以輕車熟路不到小半柱香時間便到了地方。

   她才到遠遠便看到亭子裡背手站著個男人,還是原本青色勁裝打扮,似乎從來就沒怎麼變過,一本正經像個木頭杵著,臉上表情卻是有些糾結的看著瑾華宮前往亭子的那條小路。

   沒等多久那小路上有燈籠的亮光漸漸進入視線,一抹纖細身影提著燈籠走進翠瑤亭裡,女子一身天藍色宮婢裝扮,面容沉靜而婉約,那熟悉的五官安夙看得狠狠抽了抽嘴角。

   那女子竟然是青璇?

   青璇和白樺?

   她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白樺約來的人竟然是青璇。

   青璇走進亭裡也未放下手中燈籠:“白樺,這麼晚讓我來這裡,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說??”聲音平淡沒什麼起伏。

   “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白樺背著的手向前拿出個巴掌大的精致木盒遞到女子面前,青璇微詫接過去打開,才見裡面放著枚惕透的羊脂玉鐲:“這是什麼東西,是不是這鐲子有什麼不妥??”

   青璇蹙眉看向白樺崩著的臉,眼中滿是不解,白樺拿出玉鐲捉住青璇的手便往青璇手腕上套,青政自然是想也沒想便抽回自己的手:“小白侍衛,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給我這些東西??”

   夜色裡白樺緊崩的臉色有些發燙,將玉鐲放在女子手中,又從自個兒懷裡掏出個錢袋子來硬塞進青璇手裡:“還有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銀子,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妹,只有我一個人。這裡十一萬零六十八兩,雖然不多可全都給你,以後我賺的銀子也全都歸你,我……”

   “等等,你等等……”

   青璇一臉蒙蒙的表情打斷:“白樺,你到底是吃錯藥了,還是生病腦子有些不靈,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男人莫名其妙的舉動讓青璇一頭霧水,又是給玉鐲子又是塞銀子,饒是青璇一向都很靈光的腦袋,此刻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噗……

   安夙看到這幕差點笑噴。

   她是真沒想到,白樺平日裡便是一本正經,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家伙,平時除對錦歸哥哥的事兒對外看來對其它什麼都不會上心,此時追女孩子竟也是如此直接,干脆將自己家底全都掏給了青璇。

   十幾萬兩!!

   看來他這侍衛倒是油水很多,誰能想到這家伙不日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手中竟然攢了這麼大筆銀子,不愁以外娶不到娘子,真不知他為何跟著花有容胡鬧要娶青璇?

   若說白樺多喜歡青璇,抱歉她還真看不出來。

   “我要娶你!!”

   白樺被青璇問得臉上更是火燒火撩,卻是表情認真的道:“這個玉鐲是我買來送你的訂情信物,這銀子是我給你的聘禮,等夫人醒來後,我會稟明主子請主子代我向夫人提親主婚。”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我會保護你真心對你,等我們成親以後我也不會再要其它的女人,白樺對天發誓這輩子只會娶你一個絕不會負你,若有違此誓便讓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咳咳……”

   青璇瞪大杏眼差點沒被自己口水給嗆水,看著表情嚴肅當著自己面兒發著重誓的白樺,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這還是安夙第一次看到向來穩重的青璇,竟然也會像流蘇一樣,怔怔的變成只呆頭鵝。

   原本她還想看看青璇做何反應,卻不料旁邊花叢裡突然跳出個人來,徑自將青璇手中的東西拿過去,塞回了白樺的手裡。

   “什麼主婚成親,你腦子有毛病,青璇何時說過要嫁給你了?這些東西全都部還給你,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對青璇說這些話,你信不信我定揍到連你爹娘都認不出來你是誰?”沉沉的男音難掩怒火,還夾著濃濃的酸氣。

   白樺蹙了眉:“幽冥,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若不在這裡,怎麼會看到你竟然想要強行逼嫁,你以為拿銀子來砸人就行,你以為有你主子給你撐腰,我家主子就會答應將青璇嫁給你了?我告訴你,少做白日夢了你,青璇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嫁給你的!!”來人竟然是幽冥,那怒瞪白樺滿臉要揍人的架式,看得安夙微眯了眼睛。

   看來她忙著自己的事又離開這麼久,卻是錯過了很多好戲,她竟然都沒發現她身邊的四大暗衛之首,幽冥這家伙竟對青璇有意思?他這是要和白樺公開搶人的節奏麼??

   安夙因這突變看得興致高昂,連帶著數月來沉重的心情也都消散,認真說起來青璇這丫頭的確很好,難怪這兩個男人會喜歡更是為此爭起來,自然的論親疏她肯定幫幽冥。

   肥水不落外人田不是麼?

   雖然白樺是錦歸哥哥的人,可幽冥還是她的心腹呢,她自己的人她當然得首先護著的,尤其,白樺動機不純,所以如果青璇也中意幽冥,這件事她自然樂見其成,萬無不允的道理。

   她在想她要不要把她身邊的幾個丫頭和侍衛全都配成雙雙對對,到時候看花有容還能不能得瑟的生出這些妖蛾子??

   後面的事安夙未再看,青璇對白樺顯然沒那意思,至於對幽冥是否有意那就不知道了,她去了扶風殿想看看歐陽旭到底又挑中了哪個,她壓根兒就不擔心青璇會在白樺這兒吃虧。

   亭子裡白樺被幽冥警的回神:“你也喜歡青璇?”

   他自然看出來幽冥對青璇有意思,那表現不要太明顯,好歹當初為了幫主子將夫人追到手他也特地找人問過如何追女孩兒。只是輪到他自己,他卻著實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於是便挑了這最直接的方法。

   青璇。

   那是他想了很久才最終做出來的決定,既然是要幫主子那他首先便將目光放在青璇和珍珠身上,珍珠那丫頭嘴太毒,性子也太刁,他覺得拿下珍珠人那難度對他來說很大,且他也不喜歡那樣性格的姑娘。

   反而青璇為人持重大氣,在夫人身邊地位也是無人可以悍動,尤其青璇的性子極好,少了珍珠的刁鑽嘴毒也不會輕易為難別人,就算現在沒有感情他也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的和她培養。

   哪知道他才動手便殺出個幽冥和他搶人。

   “我喜歡青璇又如何!!”

   幽冥冷哼道:“那又關你什麼事?難怪這些日子你們個個兒都往瑾華宮裡跑得那麼勤,處處都在幾個丫頭面前獻殷勤,原來就是別有居心,我告訴你別以為夫人昏迷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敢搶主子的人,你們等著,看主子醒過來後怎麼修理你們!!”聲音惡狠狠的頗有些惡霸的樣子。

   當真以為主子不在,他們就不會防著他們,還是當他們全都是睜眼瞎,不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相處那麼久也沒見他怎麼著卻突然間盯上幾個丫頭,主子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們肯定就沒安好心。

   要不以前怎麼從來沒見他說自己喜歡青璇?

   且他會喜歡青璇那有什麼奇怪的,男未婚女未嫁,他們更是同在一個主子面前做事,平日裡接觸的也最多,雖說幾個丫頭有些凶悍可那都是對外人,幾個丫頭對他們是極好的。

   當然,除了擎蒼那家伙老跟珍珠不對付以外。

   “既然你喜歡青璇,我也喜歡青璇,那我們就各憑本事,看青璇最後到底會喜歡誰!!”白樺想了想如此道,既然選定目標那就沒有後退的道理,幾個丫頭裡他就中意青璇。

   “呵,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不過,想娶青璇,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過我家主子那關吧!!”幽冥哧笑著回,這廝想和他搶人,他白日夢還沒做醒,主子就算怎麼也不會幫著他這個外人吧?

   什麼叫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難道沒聽過麼?

   兩個男人爭鋒相對,青璇回神看著兩人,卻是直接拿起旁邊的燈籠,轉身便出了亭子,幽冥也顧不上和白樺扯嘴皮子忙跟了上去。

   看著女子提燈在夜裡靜行的樣子,幽冥臉色頗有些忐忑,心中也似在擂鼓般好半晌才憋足了氣開口:“那個,青璇,我,你,你不是真喜歡白樺吧?那小子沒安好心,你,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我沒喜歡白樺。”

   “那就好。”

   “可是我也沒有喜歡你。”

   幽冥剛放下的心,瞬間被青璇打落谷底:“可我喜歡你是真的,青璇,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們都知根知底,你該知道我說的並無半字是假,我知道你最得主子看中,我自知雖是主子的暗衛,可我配不上你,只是……”

   “沒什麼配不配得上。”

   青璇停下了腳步,看幽冥俊朗臉龐明顯失落的表情,微默蠕唇道:“我們都是主子身邊的人,並沒有誰比誰高,誰又比誰低,我也並非嫌你身份,我只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突然間說這些,我……”

   青璇有些尷尬,她一心擔憂主子,又哪裡會有時間去想這些?且自打跟著主子以後,許是學得彪悍了,壓根兒沒什麼男人對她們表示親近,反而都視她們如猛虎蛇蠍,她並非不知都心知肚明,雖然和幽冥等人接近的比較多,可也從來沒往深裡想過。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她竟也有些接受無能。

   “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幽冥側首看著女子在夜色迷蒙燈火下清麗的臉龐,臉色微紅手心都浸出層薄汗緊張的有些不知所以:“青璇,既然以前你從,從來沒有想過,那就從現在開始想好不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已二十一歲,你也已滿十七,也,也是時候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我知道你們一直擔心主子,我們也都很擔心主子安危,不過現在好了主子就要醒了,你們也不必再日日擔憂主子,我們都是主子的人,以後我們兩人若成親也用不著再分開,我想你肯定也不想嫁人以後便要離開主子,我,我說這個並不是想要逼你,更沒有其它的意思……”

   “青璇,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向來都沉穩的幽冥此時也有些語無倫次,他知道她們都擔心主子,他們也很擔心,不過主子在外並未遇到危險,只是這個他卻不能說。

   青璇提著燈籠有些啞然,她從來沒想過幽冥竟也會變成結巴,看著男人紅到充血的臉龐,她怔然片刻回神笑道:“你說你很喜歡我,可是為什麼我以前從來都沒有這樣覺得呢?”

   “我,我沒有騙你!”

   幽冥聽那話頓時急了,伸手便抓住青璇焦急解釋:”我只是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跟你說,我原本是想等主子的事情都處理完以後再說,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青璇,你相信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發誓我……”

   這麼久相處,他們走過那麼多風風雨雨,他們都是大男人,對著這幾個嬌滴滴的姑娘若說沒半點兒心思,肯定也沒有人會相信,不過事情一件接一件他根本沒找到機會表明心意。

   青璇一夜兩次被人捉手有些微怔。

   臉頰不知怎麼有些燙。

   她垂頭視線落在自己握著燈籠上的那只大掌,男人的大掌因常年習武有些粗糙卻又很暖,跟著小姐這麼久,他們之間的接觸很多,卻也從來都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更沒有過任何肢體上的接觸,當然其它人也一樣,按理說頭一個抓她手的是白樺,可她對白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只青璇卻未想到,那時候她完全怔住,腦子裡盡是不解和疑惑,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沒有這樣的感覺又有什麼奇怪的?

   “你,你先放開。”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那淺淺的異樣,幽冥聞言趕緊放了手,男人滿臉的懊惱之色:“青璇,我並沒想要對你無禮,如果不是聽說白樺他,我也不會和你說這些,我……”他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平日裡不是相處得好的,怎麼偏偏到關鍵時刻他卻是嘴拙的,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呢?

   不就是喜歡人家有什麼不好說的?

   “我明白,只是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事,等到小姐好起來以後,我會仔細的想想的,等我想好了以後再告訴你,天太晚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小姐那邊我有些不太放心。”青璇理智收口,小姐還沒醒過來,至少等小姐醒過來以後她才能有心情來考慮這些事。

   幽冥點頭默默的跟在女子旁邊將人一路送回了瑾華宮。

   安夙早早的離開,壓根兒不知白樺已卯足勁兒准備與幽冥一爭高下,就算知道估計她也不會去在意,對於青璇不得不說她是極為放心的。她不認為白樺有那能力可以讓青璇吃虧。

   她倒覺得青璇絕不會讓他得了便宜,更何況還殺出個幽冥來搶人,安夙對此很滿意,反而歐陽旭平日便油嘴滑舌慣會哄姑娘開心,倒是真讓人不得不擔心那幾個丫頭一個不慎就會被騙了去。

   她此時正在扶風殿裡。

   扶風殿位於皇宮西南角,殿中一隅種滿了大片的海棠花,花隨風曳時便像是花海浪疊,忖著皎月當空照下當真是極為美麗。

   歐陽旭很會選地方,哪個女子又會不喜歡這樣的花海?當然她更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挑中了她身邊的誰來下手!!

   看到人時她嘴角微抽。

   那人竟是珍珠。

   他這是打算做珍珠的上門夫婿?

   她記得珍珠早就打算招婿,只是安夙卻不知,原本歐陽旭挑中的乃是六個丫頭裡最不為人注意的雅蓉,雅蓉會武可論武她比不過碧琪桑琪這兩個暗衛,肚裡彎彎繞繞也沒青璇和珍珠多,也不像流蘇會做吃的收買人心。

   所以原本四個丫頭裡以武所長的雅蓉,在碧琪桑琪出現以後,便成了最不起眼的,這在歐陽旭看來也是最好搞定的。

   想當然花主有容怎可能會同意,幾經相激硬用打賭的方法將歐陽旭的目標換成珍珠,美其名曰她都挑了最難的來搞,歐陽旭又怎能給主子掉面子。不是青璇那也得是珍珠,而青璇又被白樺搶先一步挑走,所以只剩下珍珠,他壓根兒就沒得可挑。

   安夙雖不知可看得興致半點未減。

   珍珠嘴刁。

   這下有好戲看了。

   果然……

   “歐陽旭,你叫人傳信讓我來這兒到底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你有什麼事難道就不會去瑾華宮裡說,干嘛非要我繞這麼個大圈兒跑來這偏僻的地方,你腦子進水了是吧?”珍珠才來便給歐陽一陣劈頭蓋臉。

   “咳咳……”

   歐陽旭臉上有強扯的笑容就那樣僵住,卻只片刻再次揚起抹,自認倜儻的人笑道:“珍珠,你看今夜花前月下如此美麗的景致,你何苦這麼大火氣,都說寶劍贈英雄,名琴贈佳人,今晚的你真的很美,就像這滿園盛開的海棠花清新嬌艷又脫俗,這是我送給你的,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你!!”

   男人轉眼拿出枝嬌艷海棠遞給珍珠。

   珍珠捏著海棠花枝,聽男人文縐縐的話癟了癟嘴:“小姐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麼討好我該不會是闖了什麼禍,或是禍害了哪家姑娘,看我家小姐就要醒了,所以想我幫忙在小姐面前給你說好話,好請小姐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求情吧?”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不過光拿枝花兒來就想收買我,你不覺得你這出手也太苛磣?我喜歡銀票不喜歡花兒,看在小姐就要醒了,姑娘我今兒晚上心情大好的份上你想我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那就一口價一百兩銀子,我幫你在小姐面前說說看,不過小姐會不會替你求情我不管,因為那得看小姐怎麼說。”

   這個嘴刁欠抽又勢利的母老虎,說句話就想敲他一百兩,她的嘴是當真是鑲金帶玉,說出來的話有那麼值錢?

   “呵,呵呵……”

   歐陽旭心中冒火腹腓,面兒上半點不顯:“珍珠,你怎能這麼說?我又怎會做出禍害姑娘家的事來,我更不會拿花,拿銀子來收買你,那多麼庸俗。我今晚邀你出來是想和你一起賞月談心,你看那邊兒我還備了酒菜,不如我們就去那邊對月小酌一番可好??”

   男人欠身作請。

   安夙撇眼看去,花海中間的有張石桌,上面擺放幾碟小菜,還有壺酒和兩個酒杯,這家伙准備的倒是挺充足。

   花前月下促膝談心?

   這似乎是才子佳人幽會必做的雅事。

   “我早就吃過了,現在吃不下,你想我幫忙就給銀子,我這裡只收銀子不收其它,你不要我幫忙的我就走了,這破花兒還給你。”珍珠有些不耐煩,將花兒扔過回去轉身便要走。

   歐陽旭閃身便將人攔下摸出張銀票:“一百兩,你陪我喝酒。”

   “好,一柱香,一百兩。”

   珍珠麻溜兒將銀票收進自己袖籠:“趕緊喝完我還得回去,今兒晚上輪到我執夜,若回晚了一會兒青璇該到處找我了,走啊你不是要我陪你喝酒聊心事那還傻站在這裡干嘛?”

   “……”歐陽旭無語望天。

   “看你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這麼反常,到底出了什麼事,該不會是被哪個姑娘甩了所以心情不好吧?其實你大可不用這樣,你好歹也是堂堂禁軍副統領,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干嘛受點兒挫折就要死不活的,竟跑來找我訴苦,其實我進宮以後也認識不少宮女,要不要我替你做個媒?”珍珠徑自坐下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自己端起來便喝了一杯。

   她到底哪只眼睛看到他要死不活的了?

   不過也對。

   他現在可不就是強撐笑顏,心裡早就哀怨到半死不活了,攤上這麼個刁鑽嘴毒又愛錢的母老虎,這個任務還沒完成,他已經看到他前路一片黑暗!!

   “收不收銀子?”歐陽旭端杯強笑。

   珍珠白了眼歐陽旭:“不給銀子光讓我做事你想得美,你放心我保證到時候定會給你個找樣品貌皆佳又賢良淑德的好姑娘,照舊一次一百兩怎麼樣?”定眼看著歐陽旭,女子眼裡寫滿了銀子,銀子!!

   歐陽旭抽搐著嘴角:“珍珠,你很缺銀子?”

   “當然,我缺很多銀子。”女子答的是理所當然。

   歐陽旭聽得滿臉不解:“可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據我所知你雖不是孤兒可家裡也沒什麼人了,在宮裡你根本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姑娘家每個月最多買點胭脂水粉,你銀子都花到哪裡去了,難不成夫人苛你的月銀了??”

   既確定目標他自然做足功夫,將底細早就摸清,紀老太君給夫人挑的丫頭全是孤兒出身,家中沒有父母兄弟姐妹,唯一珍珠倒是有個堂兄,那人性子倒算是敦厚老實,且早就成親且也替夫人做事,收入養家糊口措措有余,根本不用她來貼補。

   他以前也沒發現這丫頭如此勢利,今兒卻開口銀子閉口銀子,他就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間那麼缺銀子了,夫人也不像是會苛扣手下月銀的人,他是真想不出她為什麼這麼缺銀子?

   “呸,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珍珠聞言輕啐著不滿道:“我缺銀子那是因為我要攢嫁妝,招婿得花不少銀子你不知道?”

   “招婿?”

   歐陽旭手一抖,那灑水撒了出來。

   “對啊招婿,你這副見鬼的樣子干嘛,難不成我不能招婿?我家小姐可都已經同意,我說你別這麼少見多怪的,趕緊喝酒啊。”珍珠白了眼歐陽旭。出聲催促著。

   “額,好……”

   歐陽旭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卻根本不知那酒什麼滋味兒,滿腦子都回蕩著招婿這兩個大字兒。

   招婿?

   還夫人已經同意??

   這丫頭腦子進水了,干嘛突然想招婿?她要招婿那不是意味著他以後得做這母老虎的倒插門兒,他的兒子女兒以後都得跟著母老虎姓,他們歐陽家要就此斷絕香火,不對這母老虎叫珍珠,當初簽的是死契,賣身契還在夫人那兒,她都沒姓兒的。

   這更慘。

   他的兒子女兒以後連個姓都撈不著?

   他怎麼就步了主子後塵?

   煞時間……

   歐陽旭只覺得三月飛霜,雪蓋滿頭,豈止一個凄凄慘慘凄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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