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他曾看到過

   “你……”

   隨著女子的動作沐白臉色微變,落在女子臉龐的目光更是難掩震驚,女子在男子掌中寫下的卻只有兩個字,一字佛,一字魔,那兩個字,除了當日那三個阿裳的丫鬟外便就只有唯一寫下那兩個字的阿裳知道。

   她……

   可這又怎麼可能,阿裳明明在禁宮之中,他們一路將人護送回都,那人絕對不是假的,絕不可能會錯。

   可……

   沐白凝著女子的臉,視線定格在女子的雙眼,先前未曾去細看,可此時再仔細的去看,明明完全陌生的臉,然則那雙眼睛落在男子的眼瞳,卻又隱有幾分的熟悉感……

   安夙只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再慢慢說。”

   “好,你跟我來。”

   女子的聲音拉回沐白的思緒,他思索了片刻點頭,待安夙換裝易容後與沐白兩人進了城,女子跟在男子身旁穿過數條街道,最終停步在棟巍峨建築,安夙抬頭去看,那紅木大門依舊,上面高懸的匾額也依舊。

   竟然是白鹿園。

   她收回眼神未多想便抬腳隨沐白走了進去,仍舊是那兩個侍童給兩人見禮後上了茶來又退了出去。白鹿園原本就是鄴帝賜給沐白的清修之所,鄴滅之後自也未有人收回,只是沐白後來住進宮中,很少再回到這裡來,白鹿園極大卻只有兩個侍童負責打掃侍候。

   這裡極清幽自也更適合說話。

   “你是阿夙?”沐白的視線再次聚回女子的身上,才坐下便已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你怎麼會……”

   “此事說來話長。”

   安夙端著手中茶盞,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很抱歉一直都瞞著你,害你們這麼擔心。”看男子清瘦的臉龐,安夙眼中再次浮上抹愧疚。

   “……”

   沐白聽完許久才怔懷回神:“無妨,你沒事就好,只是我沒想到此事竟會如此的復雜,若非你親口告訴我,我都不敢相信瑾華宮的那個並不是你,看來這件事師弟早就已經知道?”

   “……”

   安夙點了點頭:“我想他應該早就猜到。”

   她說著笑了笑,當初他瞎眼時在流霞閣僅憑氣息便分辨出她的身份,她有把握可以瞞過這世上任何人,卻都沒有把握可以用藍真騙過他,那夜他們擦肩而過時她便清楚的知道,他肯定早就猜到所有。

   “沐白,我不會讓三長老有任何機會可以傷害清歌,能解千足盅蟲的冰蠶盅就在清歌的手裡,藍羽會負責保護她。”

   安夙頓了頓道:“只是清歌雖知我是潛進無妄巫族的細作,可她卻並不知我的身份,之所以沒有告訴她,是怕她在三長老等人面前露出馬腳,那樣才會陷她於真的險境。”

   不管是因為沐白還是因為雲海之顛都好,她都絕不會讓上官清歌出事,也不不能讓上官清歌出事。

   上官清歌是雲海之顛上官氏族長的女兒,拋開沐白來說,若上官清歌有任何的損傷,雲海之顛那邊她也沒辦法交待。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沐白只笑了笑眼中並無半點責怪:“只是你膽子未免太大,居然如此冒險的潛進無妄巫族,你難道不知道那些人根本早就泯滅了所有的良知,如果他們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會放過你的。”有她派人保護清歌他自然是放心的,可她如此作卻太冒險了,無妄巫族的人從來不是善者,且那些人除了他們僅知的幾人,其余者到現在都還沒露面,男子面上難掩擔憂。

   “我又不是繡花枕頭,他們沒那麼容易傷我。”

   “他們,有沒有給你下盅?”沐白腦海本能浮現見到三長老的一幕,那個人看來面慈可難掩身上的陰戾之氣,以桑紫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樣的人,且發生這麼多事,他不可能不對阿夙做什麼,那本能讓他想到他用來控制清歌的手段。

   “我的盅毒不過是從桑紫身上用引魂移來的婆娑盅,想解盅很容易,這個你不用擔心。”安夙笑了笑回,她的婆娑盅早除,她體內現在剩下的不過是百裡太後下的盅而已,不過現在她不想告訴他,讓他們憑白擔心,那惡心的蟲子她也遲早會弄死的。

   “你都看到我沒事,況且我的內力不止完全恢復,似乎現在比起從前還要更勝一籌,我還沒謝謝你替我准備的千年聖雪蓮,若非如此我想要恢復內力怕是還要費翻頗大的功夫。”

   她重傷內力全失,想要重新修回那身內力,可想而知得花多少的力氣,此次的確是得益於他,當初也正是千年雪蓮替櫻洛恢復了內力,而玲瓏玉骨異動時恰巧正是她服用千年聖聖雪蓮恢復內力之時。所以她猜測她內力恢復更上一層說不得會與玲瓏玉骨也有關。

   安夙解釋完,看男子擔憂的臉龐安慰了一句,再次問道:“沐白,你們對玲瓏玉骨知道多少,還有我想知道三長老說的是不是真的,上官氏歷代的少主是不是真的擁有可以預見未來的能力??”

   女子眼光定定看向男子,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事,無妄巫族與上官氏的恩怨歷經數百年,雲海之顛雖為五國聖地,可是她從不知道原來上官氏的族人居然會擁有如此奇異的能力,預見示來,就如同她的重生,太過不可思議。她對這兩個隱世之族的所知都太少,當然也因此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沐白凝著女子看了許久。

   只寂靜。

   安夙見狀道:“是否事關雲海之顛的秘密,如果你方便說……”

   “這沒什麼不能說。”

   沐白修長的手指落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感受著茶盞的溫度點頭道:“姜越說說的也沒有錯,雲海之顛的歷任少主的確都有預見未來的能力,只不過卻不為世人所知,每任的雲海之顛的少主都是上天選定,也只有擁有預見未來能力的人才能成為雲海之顛下任的族長。”

   “這麼說來,你父親他也……”

   “沒有。”

   沐白搖了搖頭道:“我說過了只有雲海之顛的不主才有這種能力,可也不是每代雲海之顛的少主都有。”

   “只有雲海之顛的少主才有,卻不是每代雲海之顛的少主才有?”

   “對。”

   沐白看女子凝惑的表情臉色微微泛紅的解釋:“上官氏擅玄門術術,擁有預知能力乃是上天賜予,世間其實也有不少此等大能者能夠觀星相以測吉凶,可上官氏預知者卻不同,他們能夠看到未來會發生的事,只是這所謂的預知能力卻也有極大的限制。”

   “這種能力在年滿三十歲後就會消失,再傳承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也並非每代都會傳承出擁有這樣能力的人,所以上官氏族的歷代的少主加起來其實有很多位,可是真正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到如今卻也不到十指之數。我父親便沒有這樣的能力,真正有的是我的曾祖父。”

   曾祖父?

   那到沐白豈不是已經間隔兩代以後?

   “為何在三十歲後這種能力就會消失了?”安夙聽得滿臉不解,她沒想到上官清歌說竟是真的,她更沒想到竟會有這種詭異的年齡限制?

   “……”

   沐白臉色更紅,眸眸微微閃爍:“這個至今都沒有人知道真正原因,族中先祖輩族長和長老們曾經做過許多的猜測和查探卻都無法確定。”

   “……”

   安夙看沐白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顯然那並不是像他說的無法確定,雲海之顛的人知道原因,雖然心中有些奇怪卻也沒再多問,只再次問道:“那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能力?”

   “以前有,不過在我離開雲海之顛時這種能力便消失了。”沐白沉默許久再次點頭。

   安夙握著杯子的手一緊:“你以前,真的有看到未來發生的事?”

   “看到過許多,不過卻只是一副副殘缺的畫面。”

   沐白深吸了口氣道:“我曾經看到親族死亡的畫面,還曾看到過師弟在禁宮中滿身是血爬行的畫面,我也曾經看到鋒煙繚繞的城池的畫面,我還看到過師弟坐在那張龍椅的畫面,還曾看到過許多……”

   “以前我總覺得看得到還不如看不到,因為沒有人能體會那種能夠預見災難卻無法改變災難的痛苦,所以我總覺得有這樣的能力還不如沒有。”那樣或許他就能活的更輕松,那個時候他不想看卻總能夠看到,而現在他想看的時候那種能力卻早就消失。

   男子異常沉默。

   “……”

   安夙也異常沉默,從男子低沉的聲音中,她能聽得出他心中的壓抑,可試著去想想,從小到大他都能看到未來,甚至能清晰預見親人的離開,卻是無法改變那樣的結果,那對看到的人來說不可能會是什麼幸運的事。

   難怪他的眼神會那麼清澈,總是如此的悲天憫人,或許也只有擁有這樣純淨心靈的人,才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只是這顆純淨的心,還有這雙干淨的手終究因她而染污。

   那也讓他想到曾經也在這間屋子裡,他與她的對話,那個時候他不太懂可現在她懂他為何會如此的矛盾了。

   許久她伸手拿起茶壺替男子添了些茶水輕笑出聲道:“如果看來,我倒是白擔心一場,如今你這種能力沒有了也好,你該知道如果你這種能力還在,對於那些心懷野心的世人來說是何等誘惑。”

   “光看你能算准降雨的時辰,便有那麼多百姓對你頂禮膜拜,連永鄴帝都對你深信不疑想要將你收為己用,如果他們知道怕是你就會變成第二個我成為他想要費盡心思虜走的人了。”當然先會拉攏,若拉攏不到便必然會選擇除之,這世間有太多有野心的人,不會不放過這樣的機會。

   “所以呢有還不如沒有,我始終相信人定勝天,過去無法改變,可我相信未來卻終究都是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裡,只要足夠堅定便一定能夠做到我們想要做的事,你不和我也說過即使信命也不會認命,我現在可不就在這樣做?對了你對玲瓏玉骨又知道多少?”安夙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轉開了話題,對於那些過往和那種能力沐白似乎並不願提起。

   知道他那種能力已經沒有了,安夙反而放下了心頭壓著的大石,對沐白來說沒有那種能力自然是最好的,至少如此他不用再經歷那些,而她擔心的事也就不會再發生。雖然她也很不解為何他明明遠不到三十,那種能力卻會在三年前便突然的消失了。

   “玲瓏玉骨,我曾經見到過……”

   沐白聞言握著茶杯的手竟是驀然間微微輕顫,連呼吸都是微緊,驟聞那四個字他腦海裡面浮現的卻是另一幅畫面。

   那一幅他最後看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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