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能瞞多久是多久

   “青璇姐姐,小姐她不會出什麼事吧?”

   “你哭什麼哭,小姐不會有事的,皇上不是已經派了人去找小姐,小姐很快就會平安回來,掉眼淚多不吉利,給我把眼睛擦干淨不許哭,免得把誨氣帶給小姐聽到沒有。”

   瑾華宮裡遠遠都能聽到流蘇丫頭哽咽詢問的聲音,青璇還未回答便被珍珠給吼了回去,她邊吼著邊抬袖去擦流蘇臉上不停掉下的眼淚,可自己的眼圈兒也是紅紅的,淚水包在眼眶卻又極力的忍著。

   青璇側頭看向沉香軟榻,軟榻上鋪著厚厚的裘皮毯子,雪白的狐裘皮幾乎沒有一絲雜色,旁邊的小幾上仍舊擺著那張暖玉棋盤,還有她才泡好的熱茶,熱茶旁邊他還擺放著酒壺。

   小姐她向來都不太喜歡飲茶,小姐更喜歡飲酒,時不時總會喝上一些,且小姐最喜歡喝烈酒,只是皇上不太喜歡,原本裡面裝的是皇上特意命人搜羅來量比較淺的果灑,可那果酒小姐又不喜歡喝,所以便私下命她換成了桃花醉。

   軟榻依舊,茶酒香濃。

   可是此刻總喜歡坐在軟榻上看著棋盤靜思的小姐卻是不在,看著那空空的坐位讓人總覺得心好似也空了一塊,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是再難都好她們都不會擔心,因為他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都會有小姐在,只要有小姐在,哪怕是再難的事也總會迎刃而解。

   小姐就像她們心中那根擎天之柱,是她們的主心骨,可是小姐此時卻是下落不明,連生死都沒有人知道,這次的情形與在兩郡不同,那些人絕對不會對小姐手下留情,小姐沒有自保這力,每每想到此,那強逼著冷靜下來的心,就像是有把匕首在狠狠的刺著。

   殿外,有人來來回回不停的走動。

   “不行,我再去長信宮問問看。”

   雅蓉看著空空的軟榻,又撇眼外面來回踱步有些焦灼難掩的身影,起身出步出殿門正要前往長信宮去詢問,殿門處卻是忽爾出現道身影,她回過神來正要上前卻是有人比他更快的疾奔了過去。

   “皇上,皇後娘娘人呢,是不是已經回來了,是不是找到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現在在哪裡,皇上……”

   “奴婢見過皇上,懷公公還不放手,你在做什麼?”雅蓉滿臉狐疑的看著上前抓著男子雙臂不停詢問的懷安,蹙眉上前行了個禮低聲喝斥,怎麼這懷安看起來竟也如此焦急擔心,竟然還搶在了她前面?

   可眼前的人是皇上,他一個小太監豈能如此無禮,就不怕皇上心情不好一個生怒將他給拖出去砍了麼,她可聽說今兒皇上才砍了壽安宮裡好幾個奴才。下手可當真是未手軟。

   “……奴才只是擔心皇後娘娘請皇上恕罪。”懷安被雅蓉斥得回神趕緊松手向男子行禮:“奴才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錦未看懷安,只邁步入了殿門,青璇等人早就聞聲起身,此時見到男子也都福身行禮:“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這些可都是昨日收到的賀禮?”男子入內,走到桌前掃了眼放在圓桌上的數個盒子,那些都是大殿夜宴上,收到的向個禮盒,此時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裡。

   “回皇上,是的,娘娘命奴婢好好的收起來,只是昨兒個太晚,加上夜裡審問桑紫娘娘便忘記了這件事,奴婢原本是想等小姐回宮以後,再請示娘娘到底該如何處置,可是誰曾想娘娘她……”

   青璇上前回話,女子眼裡亦忍不住浮上了淚花:“皇上,恕奴婢陡膽請問皇上娘娘她到底怎麼樣了,奴婢們等都很擔心娘娘……”旁邊珍珠流蘇和雅蓉也都將目光看了過去,四個丫頭滿目期然,似希望從男子口中聽到好的消息,看男子不語,幾個丫頭垂頭都抹起了眼淚。

   “……”

   男子未答只垂頭看著桌上的那些東西,一樣一樣的看過去,看完後他邁瞎走到安夙曾坐的那個坐位置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旁邊小幾上的酒壺,酒壺裡面只有半壺酒,似乎是曾被人飲過。

   “那是娘娘飲過的,可要奴婢替皇上重新換一壺過來。”青璇猶豫了半晌上前兩步再次出聲。

   男子搖頭伸手拿起酒壺,看著那乳青瓷身,腦子裡卻是浮現出女子摘拎著大酒壇子飲酒時的模樣,阿瑾私下裡其實都喜拎壇飲,極少用這樣的酒壺,那樣的阿瑾即使穿著女裝卻也能讓人明顯感覺到,她身上那種獨屬於男兒的灑脫隨性和不羈,完全不像是尋常的女兒家飲酒時的薄嘗輕抿,他想那或許是因扮男兒太久在軍宮裡呆了太久,總和大老爺們打交道的緣故。

   不過昨夜的夜宴上作戲時,當眾向他撒嬌的阿瑾卻又那般嫵媚耀人,就好像是個專勾人心魂的嬌精魅靈,可惜從頭到尾她自己卻是,絲毫都沒有這種惑人的自知自覺。

   錦捏著酒壺將那裡面剩下的酒液傾倒進嘴裡,冰冷淡漠的臉龐之上終於浮現出幾許柔軟,咽下酒液,抬頭他看向青璇:“你可有辦法聯絡到雪鷹或是第九淵的人?”

   “雪鷹?”

   青璇呢喃著搖頭:“回皇上,奴婢們都不能,雪鷹只有在有事向主子稟報時才會主動出現,自昨夜後夜宴後奴婢們便再示見到過,奴婢們一直以為今日他和幽冥等人都暗中跟在娘娘的身邊保護娘娘,可是從娘娘出事到現在為止雪鷹也沒有回來過。”

   “奴婢想他和幽冥他們幾個也定然都出了事,否則他們不會不回來,桑琪碧琪得到消息後已經出宮去尋人,這會兒也都還沒有回來,所以奴婢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現在又到底怎麼樣了,在回程時藍羽藍熙便已離開,奴婢猜想是娘娘派他們出去辦事去了。”

   第九淵的事她們並不知道,小姐做事向來都有自有主張,該她們知道的事小姐自會一一和他們仔細的交待清楚,就像小姐離開鳳帝都前往鳳城時一樣。不該他們知道的事,小姐也從來不會主動和他們說起,她們自也不敢去問。

   第九淵的事小姐從未和她們提起過。

   實際時至今日他們見過的第九淵的人也都很少,除了知道小姐就是第九淵的淵主,還有見過負責第九淵的雪鷹之外,最多也就見過藍羽藍熙,可藍羽藍熙他們此時在哪裡,她們都不知道。

   男子沉默半晌出聲:“你們都先出去,朕想一個人呆會兒。”

   “……”

   幾個丫頭你我看,我看你,最終都只能咬著牙福身褪了下去,殿中便只剩下男子一人,許久之後男子方才起身走到床榻前,揭開榻上枕被,看著枕下放著的玉佩,伸手拿了起來。

   回到榻前,他走到紅木圓桌旁看著桌上的禮盒,伸手將其中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打開,面裡卻是空空如也。

   嘭——

   玉盒被蓋上的聲音雜著殿門輕輕被打開的聲音。

   男子本能的側頭,臉上浮起的笑容在看到從殿門門縫兒裡擠進來的人時瞬間便消逝了下去,放下手中的空盒子他走回軟榻上坐著,捏著手裡的玉佩垂頭望著旁邊小幾上的燭台,幽幽的燭火如豆在金色燭盞上不停的跳路,迷蒙的橘紅色燈火中映照出的,是女子瑰麗的臉龐。

   時而清冷如含冰霜,時而婉約沉靜如水,時而威嚴肅穆,還有是他們親昵時的嬌媚含羞,還有是在兩郡時初知安紹澤與安元菱還活著時的悲喜加交,和被束在他懷中因他的隱瞞而憤怒嘶吼的小臉……

   “皇上……”

   懷安關上殿門猶豫半晌走了過去,看著男子捏著手中的玉佩和腰間荷包默然靜坐的樣子心中有些發堵。

   “你也想問朕她在哪裡?”

   錦抬頭看向懷安頓了頓:“朕也想知道她此刻是否還平安,她現在人又到底在哪裡,你們的問題朕現在回答不了。”男子的聲音依舊素雅如竹,那語調卻似乎透著幾分冷漠。

   “皇上是在生阿夙的氣麼?”

   懷安不知為何他卻從男子聲音裡聽出幾分壓抑的怒氣,垂頭便見男子緊緊捏在手裡的東西,他蠕了蠕唇道:“阿夙的性子打小都很執拗,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沒有人能夠阻止,青璇她們說的我都聽到,我知道她是因為擔心我們,是因為想要盡快抓出幕後主使,才會如此冒險想要將人引出來。”

   “皇上您救了我,還如此盡心盡力保護阿夙,懷安打從心底感激皇上,懷安求求皇上,您一定要將阿夙找回來,那些人那麼狠毒,懷安實在是怕阿夙真的會遇到危險,皇上……”

   “你先出去。”

   錦深深吸了口氣:“朕會將她找回來,朕不會讓她有事。”

   男子的視線落在小幾上的棋盤之上良久,眸光凝著那暖玉棋盤上顆顆的黑白棋子,看著每顆棋子的走向,五指驟然捏緊,用自己將背後的人引出來,她的打算又豈止這麼簡單。

   他早就明白他想讓她平平安安呆在宮中將所有事都交給他來處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的阿瑾從來就不是弱者,她更不是暖房裡的花朵,她不會那麼甘心呆在他的羽翼下,心安理得接受他的保護和呵護。

   可他仍舊沒有想到,她竟會真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明知道他絕不會允許卻仍舊如此執意的拿自己去冒險,不止借機和宗政明淵離開還支開他派去人,更是連她自己的人也都給支開。

   上官清歌撿到長空碧羽的地方他仔細看過,那裡並沒有打鬥痕跡,可的確是有血跡,血跡並不多可那卻並不是阿瑾的血。

   “是,奴才告退。”

   懷安抬頭看著男子,聽著男子言語保證,只得跪安退下,才走到殿門便遇到歐陽旭匆匆走了進來。

   吱嘎……

   殿門再次閉合,懷安凝著漆黑夜幕中映出的迷蒙燈火,原本要離開的腳步卻是最終頓了下來。

   “主子,子晏那邊傳來消息,還是沒有找到夫人,主子,是不是要擴大搜索範圍?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陵齊王府那邊恐怕遲早會懷疑,屬下只怕明日天一亮便會再瞞不住。”歐陽旭滿臉擔憂,為了瞞住夫人失蹤的消息,主子下令張在皇城內張出了數張通緝畫像。

   如是一整天過去夫人失蹤的事還未在帝都裡流傳,可他怕這麼大的事根本就瞞不住,明日早朝紀家的人萬一來後宮看望夫人,而夫人若是不在,紀家的人定然是會起疑的。

   “陵齊王府那邊能瞞多久是多久。”

   錦側頭視線落在小幾上的棋盤,他沉眸看著那暖玉棋盤上黑白棋子的走向最終沉沉的閉上了眼簾,再掀開男子眼中閃過道銳芒:“傳令下去,即刻封鎖四方城門,嚴令任何人進出,再調三萬禁軍延現有範圍擴大搜索。讓南宮逸帶人去把宗政明淵的人全都給朕抓回來丟進慎刑司裡嚴加拷問。”

   “另外你派人再去給朕監視線兩個人,記住看好了絕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若是他們有任何異動,第一時間來稟……”

   “是,主子。”

   歐陽旭聽著男子口中吐出的兩個名字,眼中難掩詫異震驚和疑惑不解,然則他思索半晌,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拱手領命退了下去。

   錦這才站起身走到窗畔,凝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外面天幕一片漆黑,遙遙蒼穹之中一輪彎月躲在烏雲背後只露著一角月芽,遠遠的看去就像是害羞的少女用薄紗半遮著容顏,羞澀的回望著大地。

   夜風仍自時不時的吹過帶來陣陣的涼意,時值冬末初春的交替時節,楚都的這個夜晚,天氣並沒有因為白晝裡的那輪陽光而變得暖和許多,反而因著化雪之際夜裡氣溫更漸寒冷,那寒風呼嘯吹在人臉上仍舊像是鋸齒刮面而過。

   那感覺又冷又疼!!

   這樣的季節若是落進河水裡那情形可想而知,不管是真的被打落懸崖掉進激流之中,還是真的被那銀發男人昃帶走,如千菩提所說的一樣,阿瑾的處境此時都絕對不會好。

   “阿瑾,你到底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偌大的殿宇中極靜,只有男子低低的呢喃聲幾不可聞。

   這一找便是整整三日。

   本就未平息的帝都之中,因著安夙的失蹤而再次滿城風雨。

   然則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江湖中個流言卻是迅速的流傳起來,流言如颶風過境習卷了整個四國江湖,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讓整個蒼瀾大陸都掀起了萬丈滔天的波瀾,整個帝都之中更是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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