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從人身體流出的眼淚,又怎麼可能是冰冷的?眼淚之所以冰冷,那只是因為流出眼淚的人,心是冰冷而毫無溫度的,所以那眼淚自也是那般的冷冰冰到沒有絲毫的溫度。
只有人心是溫熱的,只有體內的血是滾燙炙熱的,流出的眼淚才會帶著同樣炙熱而滾燙的溫度,那樣的溫度落在人的身體,才能灼燒著人的心亦如那沸水般滾燙炙熱到刻骨銘心。
那就如十三年前從小阿謹的眼中流出,傾覆他整個世間的珍貴眼淚,那就如十三年後從阿謹眼中流出的讓人心殤至極的淚珠。自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流出的顆顆晶瑩而剔透的淚珠,不止灼燒著他的心,亦灼燒著所有人的心。
可惜這個道理眼前的人卻永遠都不會懂!!!
錦垂首看著鳳榻之上狼狽無比更因震驚而完全陷入怔然的百裡太後,卻是未再置哪怕一詞,男子只拂袖轉身,踏著步子離開了壽安宮。
奢華的宮殿依舊滿目奢華,卻又透著股極致的冰冷,女人保持著同樣的趴伏姿勢,凝著男子修長而堅挺的背影,素雪般潔白的背影纖塵不染,縹緲如神祗緩緩的離開,飄然的邁過那高高的宮殿殿宇門檻,邁下那玉砌的雕欄,最終融入那片淡淡淺淺的陽光裡。
直至男子身影最終徹底消失不見,卻至始至終都未轉頭,甚至連腳步都未有哪怕任何半點的停頓,男子那縹緲如仙的背影落在女人的眼裡,卻是那般的絕決如廝,絕決到沒有哪怕絲毫的留戀。
可她不懂,為什麼他會如此的恨她??
他為什麼會如此絕然而然的恨著她,他為何半點都不肯聽她的解釋,他又為何半點都不肯相信她的解釋?十三年前明明就還有其它的路可走,只要他肯求助於雲海之顛,由雲海之顛的人出面,永郢帝就算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會再做出對南楚發兵揮軍南下的決定。
那是自己放棄了那條最好走的路,甚至他連她為他鋪好的路也都放棄,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答應以質子的身份前往大鄴為質,哪怕她想要安排人私下的替換他,他也半點都不肯應。
這所有的事明明都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是麼?為何到了現在卻是全都怪在她的身上?若非當初怒極她又怎麼會對他說出那些話?若非當初他執意不肯聽她的,她又怎會說出那些不認他,逼他至此不再回南楚的話??
若非他執意為之,她又怎麼會做出後面的所有事?
他們母子會走到這步又怎能全都怨她??
可他卻是將所有的責任和罪責全都扣在她的頭上,他嫌厭惡棄她,他仇恨鄙視她,他不再認她,他甚至告訴她留著她的性命只為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只為讓她也嘗嘗他所承受的痛苦??
“呵,呵呵,呵呵呵……”
女人毫無血色的唇瓣忽地張開,溢出串低沉而又森冷的笑容,落在錦被上的雙掌驀然間收緊,她死死的掐著那錦繡的被單,直至尖長的指甲隔著錦被掐到自己的血肉溢出串串尖銳的疼痛,她亦是未有任何的查覺。
這刻她的腦子裡回想的,都是男子在面對他時冷漠的表情和那帶著濃濃侮辱性的舉動,耳畔回蕩的都是男子字字無情的話語,那冷漠的臉,那布滿殺意的眼神,那陰戾的聲音便在她的腦海中不停的交替回響浮現變幻,讓她整人都透著股詭異的森冷與凌戾。
那樣的恨意讓她嬌艷的臉龐都透著股極致的扭曲!!!
“太,太後娘娘,您,您沒事吧?奴,奴婢這就替,這就去替太後娘娘打水來梳妝……”有宮侍斷斷續續夾著驚惶之色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打斷了百裡太後的思緒。
她抬頭看了眼滿臉瑟縮驚恐的宮婢,原本恨到扭曲的臉龐之上,恨間在傾刻間斂進,她撐手徑自從鳳榻之上坐了起來,蒼白的容顏恢復原本的端莊,那轉瞬變幻臉色的速度,更是讓人咋舌。
“起來吧。”
百裡太後雙眼落在鳳榻前福身不敢起的宮婢身上,只搖了搖頭聲音依舊威嚴卻又透著幾分的疲憊:“你先去替哀家看看葛嬤嬤等人到底如何了?她們都是因為哀家才被皇上杖罰,說到底都是哀家連累了她們。”
“若非因為哀家惹怒了皇上,她們也不會白白受累丟掉性命,所以你去替哀家看看,便當是替哀家好好的送送她們。”
“是,太後娘娘。”
宮婢應諾起身,看著百裡太後蒼白憔悴的臉龐眼中浮上些許的不忍,蠕了蠕唇道:“太後娘娘請放心,奴婢定會辦好太後娘娘交待的差事。太後娘娘不必如此的傷心,奴婢相信太後娘娘是好人,皇上總會想通的,奴婢想皇上剛剛想必只是說的一時氣話……”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太後娘娘,奴婢東菊,只是個三等宮婢,因為壽安宮的宮婢都,都被皇上,歐陽副督統還未安排人手過來,所以奴婢才鬥膽……”
“無妨你去吧。”
百裡太後點了點頭,擺手並未多問只提醒:“記著自己小心些,你都看到哀家的情形不好,所以跟在哀家身邊切記謹言慎行,千萬別惹怒了那些宮人,這宮裡的人慣會仰高踩低,哀家如今已然是自身已難保,若是當真出什麼事,哀家就算有心怕也是救不了你。”
“奴婢知道,娘娘請放心。”
宮婢說著再次福身褪了出去,百裡太後這才起身,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干了那滿臉的淚痕,收起手帕垂頭間便凝到被男子扔在地上的手帕,女人凝了許義彎腰俯身將那張帕子收了起來。
而後稍稍打理自己繼而坐回了殿內的鳳榻,隨著女人指尖輕動,殿內突氣微動,忽的閃現出道身影,黑色的影子宛若午夜飄浮夜空的幽靈毫無聲息,眨眼便已出現在女人的面前。
“屬下見過太後娘娘。”
那幽靈般的黑影徑自跪在女人的面前,百裡太後聞言只垂頭,恢復了平靜的鳳眸威嚴的凝了他一眼:“可都打聽到禎兒現在到底是死是活,還有人現在又到底被關押在何處?”
“回太後娘娘,屬下都已打探過,不過暫時仍然沒有消息。屬下幾乎已經找遍了整個皇宮卻都沒有收獲,屬下懷疑皇上是否早就被他們殺害,又或者是他們將皇上藏在了宮外,否則整整的兩個多月,屬下不可能會一無所獲。”
幽靈黑影整個人都被包裹黑色的衣褲裡,連頭亦套在黑色的頭套之中,只露出兩顆黑乎乎斂著寒芒的眼睛,此刻他單膝跪地在百裡太後的面前,說著聲音有些猶豫:“娘娘,如今新皇已然回宮,屬下怕再查下去他們必會有所發現,且若皇上當真已經出事,我們就算再查下去怕是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獲。”
“他們隱藏的如此之深,連南宮逸都是他們的人,屬下擔心我們身邊會不會還有他們安排的細作,尤其這個南宮逸吃裡爬外更是居心叵測最是該死,若非那個叛徒背背叛了太後娘娘,事情也不會發展到如此的地步,若非他暗中收買了那些朝臣,太後娘娘也不會……”男人低沉的聲音透著股子冷戾,若非如此太後手裡的權力也不會在無知無覺中便被架空。
若非如此,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又豈會受到如此的侮辱,尤其那個侮辱太後娘娘的人更是太後娘娘的親生兒子,從太後娘娘手中不動聲色奪了權,最終登上帝位的當今皇上。
“哀家這些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
百裡太後卻只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再無異樣:“他對哀家說那些話也只不過是在嚇唬哀家罷了,哀家是他的親生母親,他若敢親手弒母,就不怕天打雷霹遭到報應??就算他當真想這麼做,瑞親王也定然會出面阻止的。”
“他是哀家生的,哀家很了解他,重華自小什麼都好,學什麼也都快,看著冷冰冰的,可其實卻是心太軟,如此的性格又豈能勝任帝王儲位?若非如此先皇豈會對他如此的嚴苛??可惜的先皇的教導仍未起什麼作用,反而重華被虛彌看中收為徒弟,先皇亦欲借此得雲海之顛相助。”
“哪知道虛彌教出的徒弟卻是如此的愚蠢,那個遭老頭子竟是生生浪費了我兒如此好的天資不止,看到南楚有難竟也不肯出手相助。先皇所為那是自作自受自討若吃,百裡重華亦不過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這師徒倆都是一個德性,明明就是我的兒子,卻半點都未隨我,哀家當真是想想都恨!!!”
百裡太後恨字落,右掌亦驀然的落在身旁小幾,發出道輕輕的悶響,凝了眼外面空空的殿門,她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頭再次竄起的怒火:“所以就算他對哀家有再多的恨都好,哪怕是他縱容皇後殺了芷蓉,可說到底那亦不過是時勢所至的結果,他亦不過是受了那個女人的脅迫。這就如今日哀家所為,亦不過是時勢所至,哀家不能不在他們面前低頭。”
“這男人只要動了情,必然會有所改變,如今你都看到了,皇後是他的逆鱗動也不許人動,而只要哀家不動皇後,他便絕不會輕易對哀家動手。所有的關鍵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而不在皇上的身上,可恨的是紀華裳這個女人,面對本宮的示好,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哀家自二十七年前入宮為後,再到後來升任太後素來都是受盡了世人的尊崇朝拜,何人敢在哀家的面前如此的放肆?何人敢如此抵毀誣蔑哀家?又有何人敢如此膽大妄為侮辱哀家更道要取哀家的性命?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不過是仗著自己身懷武功打了幾天仗,不過是仗著身後的靠山重重,她卻就敢在哀家面前口出如此狂妄之言。”
“當真是好一個紀華裳,哀家這輩子還從未見到過有如她這般狂妄又囂張到可恨的女人。可就算她再厲害再狂妄再睿智,說到底她也只不過是個人,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只要我們能夠找到她的弱點,你還愁我們不能一擊必中麼?到時候哀家失去多少自然能從她手裡拿回多少,到時候哀家會將今日所受之辱,連同芷蓉被害之仇,全都從這個女人的身上,十倍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她大概不知道哀家和她都是一樣的,哀家亦從來都是仇還千倍!!”百裡太後低沉著聲音,陰惻惻的道了句,那胸口幾經壓抑卻仍舊卻是起伏不定,聲音的音量亦是有些起伏不定,顯然即使在心中已然安慰了自己無數次,能夠在宮侍面前做到平心靜氣,可面對自己人時,那股怒氣仍舊難以壓抑。
當真是被今日之事氣得不輕。
那又怎能不讓她生氣?
這些事實她刻意的去忽略,刻意的去忽略自己的失敗,可如今處境,男子和少女的話卻無一不在提醒著她自己已經輸了,早就徹徹底底的輸了,然則她卻從始自終沒有半點的察覺。
甚至於在來楚都之前,她仍舊還在做著入主大鄴成為能夠與四海霸主相提工論的人物,能夠成為千古名留史冊的女中豪傑的美夢,可是突來驚變和現實卻是給了她一個響而又響的巴掌。
南宮逸!!!
那個她刻意放在禎兒身邊的人,竟然從始至終就只是別人,是他的親生兒子安插在她身邊的棋子,是他的親生兒子用來對付她與禎兒的武器,而她聰明一世到最後卻是被個棋子和武哭蒙騙了整整的八年。
八年的時間她竟然對此一無所覺,八年來她曾做過的調查,卻竟然沒有查到半點的端倪,反而還一點點對他付諸了信任,甚至她然然還對他放權,她居然還讓他掌了兵權!!!
大鄴內亂外患,自然是南楚出手的大好時機,只是有了十三年前的往事與前車之鑒在,她一直都心有猶豫,當年那戰南楚可謂損失慘重,不止割地賠上數坐城池,更是連疆土都被後退百裡,年年向大鄴進供不止,連太子儲君都被逼送往大鄴為質。
南楚於五國之中丟盡臉面,國力更是迅速的衰退,加之年年進貢,經歷了足有十幾年,在她的的努力之下方才恢復些許,可這個機會難得,若是放棄下次會否有這樣的機會更是難說。
所以最終她聽了南宮逸的勸說。
下令攻鄴。
這些年禎兒不誤正事,而她的確是非明君帝王的料,整個南楚的朝政漸漸都被她把持在手中,若說禎兒是南楚的帝,那她無疑就是南楚的皇,禎兒性子雖暴虐卻也從來都不敢違逆她之意。
可她萬萬未想到下令攻鄴的最終結果卻是如此,她做夢亦未想到就在她前往楚都的同時,禎兒的帝位被奪,人如今更是不知被幽禁在何處,他以禎兒罹患重病為由,逼著禎兒寫下了禪位昭書,那道她遍尋不獲的廢帝另立的遺昭更是早就落在他的手裡。
而這些消息卻是直到她真正的到達楚都以後才清楚的知道,換言之,她在前往楚都的途中所接到的所有消息,其實都是假消息,那些消息都是經過人特意的改動之後,才又發了給她,他們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必然是要穩住她。那個改動消息發消息給她的人到底是誰根本不用問。
自然是南宮逸無疑!!
因為若非如此,她也絕不會直達楚都,她定然會中途選擇返回,就算因此而有所損失,可返回繁城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亦是她最好的退路。南楚繁城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亦是她的根基起源之地。
即使她身邊的大多數人都被南宮逸收買,可她這個太後也不是當假,身邊亦總是會有些心腹的,可是進城容易,再想要離開卻是難於登天,想也知道她這個太後既進楚都,他們又怎麼可能還會放她輕易離開呢?
如此他們不止可以趁著她不在南楚,將南楚朝政盡掌他一人之手,他更是拿她和芷蓉來鋪路,每一步都是如此精心的安排,每一計都劃步的天衣無縫,更是步步驚心,算計的恰到好處!!!
難怪她這幾年命人怎麼找都找不到,甚至於百裡勿艼,百裡鳴這些人,她都沒有放過曾經一一的查探過,卻是沒有查到任何有關於遺昭的線索,而百裡鳴素來都愛游玩江湖,長年累月的在繁城都看不到他的人影,自其母妃在生下他便難產而亡後,在南楚朝堂亦在皇室之中這位三王爺也再無什麼背景和勢力。
唯一只有早年便遠離朝堂,素來都不參朝政,手中更無任何實權,半點都不沾染朝事瑞親王百裡勿艼與之來往叢密,亦因為這二人素與朝堂無牽扯,百裡鳴更是素來不務正業,並無奪嫡之心,所以她才本能的忽略了這二人。
事實上自禎兒登上帝位的這幾年間,百裡鳴與瑞親王都的確是像世人表面看到的那樣,可是她沒有想到這怕亦只不過是百裡勿艼與百裡鳴做出的戲,可她沒有想到不止南宮逸至始至終都是奸細,她更沒有想到過百裡勿艼與百裡鳴更是早就與他勾結。
如今再來看過往的所有,也可以很清楚看到那個事實,那個最終她還是被她自己的親生兒子給生生耍了一盤的事實!!!
“主子說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屬下相信只要太後娘妨在,所有的困難都會過去。”幽靈似的男子聽到此處方才恭敬的應聲。
百裡太後聞言不禁點頭:“你說的不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哀家很喜歡。暫時先不要再去查禎兒的事,你說的對他現在已經回來了,哀家不希望你的舉動反而引起他們有所警覺。不過這邊的事你雖然暫且放下,可是我卻還有你再替哀家查清楚另外一件事。”
“哀家要你查清玲瓏玉骨的秘密和藏寶地點,另外明裡暗裡又有多少人盯著這東西,再派人給哀家打探一下,到底又是誰為什麼要如此誇張,誇張到像是個財迷的。”
“太後娘娘是想屬下替太後娘奴您拿到玲瓏玉骨?”幽靈般的男人抬頭有些詫異的問,聲音裡更是難掩驚訝,似乎未想到女人會突然改變話題,更未想到鳳榻上的端莊威嚴的女人,竟然也關注起了那四個字??
“如果能夠起死回生,如果當直能讓人容顏永青春的至寶,誰又會沒有半點的不動心?”
說到此百裡太後驀然間笑了,原本陰霾的心情也隨著那笑容似乎被拋去了九霄天之外:“我告訴你,你自己說過的所有話,我們都會認真的記著,如果可以哀自然是想要拿到手,可是現在不行,現在哀家還不能動手,禎兒哀家是定然要將人找出來的,可玲瓏玉骨既然引來四海霸主的爭奪,想要找到的人如此之多哀家自然也不能錯過這個熱鬧。”
“哀家也想知道它到底是否有傳聞中的那樣神奇,又是否能夠讓一人個永遠的保持青春,哀家還想知道在暗中盯著他們的人都有誰。所以你明天前去便幫著仔細的查查看這些人到底是哪些人,哀家便自不相信,雞蛋裡哀家會挑不出個骨頭來?而這同樣是我們的機會……”
這當然是她的機會,難得的一個機會,情勢越亂自然也意味著她能找到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她自然便就能想到法子,懲治那個敢在她面前囂張狂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