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討食兒吃的小狗
彼時她不懂雖認真記下卻未真正在意,現在她總算明白了。
所謂命劫就是如此。
師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
她是女兒身之事,師父連師兄都未告知,且師父一生都未娶妻,膝下也無子嗣。所以,千菩提不可能是碧落山的人。
可不管如何,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千菩提出現在帝都的目的只有一個:玲瓏玉骨!
所以,不管他是否與蕭燁有關。
他們注定都會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小無雙,你該不會是懷疑我與王爺他,有私情?我對天發誓,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千菩提聞言卻是嘴角狠狠地抽蓄了幾下。
他拇指曲,余指並攏豎起,手舉半空作發誓狀道:“我可是個堂堂七尺的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個斷袖?你就算不信我也該相信賢王,他是皇子將來可是會繼承大統的人,又怎麼可能和我搞在一起?要真像你想的那樣,不是生生詛咒王爺斷子絕孫麼?你也不想想那怎麼可能?王爺,你也替我澄清一下,我和你可是清清白白的。”
男人話落那是滿桌皆寂。
蕭燁臉色也是有些微沉:“千莊主慎言!”
“不錯,千莊主,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了,我父皇還在,且並未立儲。你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只怕真要當我四哥是謀逆之臣了。你與四哥既是朋友又怎麼能說出這樣陷害四哥的不義之言?況且,你不是斷袖,我四哥他自然也不可能是斷袖不是!”蕭衍臉色一肅,正義凜然的出口喝止,眼底卻是流光咋現。
這千菩提果然不負傳言,狂放不羈到連繼承大統的話也敢亂說,真當他父皇是死的?真當他們這些皇子是吃素的?父皇還未立儲,這皇位怎麼就成了蕭燁的囊中物?
不過,這話說的好啊。
若傳進父皇耳朵裡,不惱了老四才怪!
“七皇子何必這麼激動?”
千菩提收手看蕭衍笑:“我說的也是事實,你也不能怪我。誰都知道賢王潔身自好,自今府中都無姬妾,難免不讓人誤會,你看小無雙不就因此誤會我和他有什麼了?我只是想讓賢王借此澄清而已,又有什麼不對?”
邵鋒冷哼了一聲:“這你可錯了,王爺雖未娶妻,可總有紅顏知己,我相信紀小姐也絕不會因此而誤會王爺與你有什麼,倒是千莊主你整日流連青樓忘返樂不思蜀,怕是紀小姐知道才會心中有氣。所以千莊主還是找找自身原因為好,至於你的擔憂,實是杞人憂天。”
“本莊主還真是未看出來,表面嚴謹的邵副統領也好此道。”
千菩提挑了挑眉看向邵鋒:“連我整日流連青樓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來邵副統領你也沒少往青樓跑,不過,本莊主怎麼就未見過你?我們好歹也算認識若遇到你也應與我打個招呼,我也好給你介紹幾個名伶佳麗啊。看我這腦子怎麼就忘記了副統領官職在身,難不成你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該不會是,在奉命跟蹤我吧?難不成我有作奸犯科,不過我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邵鋒未變依然心直口快,雖是替蕭燁辨解卻擺明是讓人抓把柄。
“千莊主說笑了,不過是前幾日有殺手在帝都出沒傷人,邵鋒奉命加強京畿防衛罷了。此事紀小姐最清楚,千莊主若想知道個中情形,稍後可詳細詢問紀小姐。且清者自清,本王相信父皇自有明斷,七弟也勿需為我擔憂。”
蕭燁面色早已恢復如常,說笑著將視線轉向安夙:“倒是還未恭喜紀姑娘今日奪得魁首,連攬兩件獎品入囊可喜可賀。本王對歸雲居士敬仰已久,卻一直無緣得見。就不知紀小姐可否將獎品打開與本王一觀?雖不能親見其人討教,能一睹其字也是甚感欣慰。”
男人說的極是真誠,眼光也一轉不轉看著安夙。
那種事只能越描越黑,蕭衍想將事挑開,蕭燁卻三兩句話便撇清堵了所有人的嘴不止,還又拿她當擋箭牌來轉移視線。
還真是,滴水不漏。
安夙不言,只撇了一眼身後站著的兩人名侍女點點頭,比出勝負後紅蘿早命侍女捧了過來,除了那副歸雲親書卷軸,另外還有一個紅木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裝著一方硯台,血玉硯台,雕工精細,做的極考究,看玉色澤已有些年頭,也有使用過的痕跡,血硯為硯中之最,的確是價值千金也難尋的珍品。
不過,對於眼前這些人來說,這樣的物件若真想尋並非什麼難事。是以,也不過一觀眾人便移開了視線。
顯然,對比那血硯,眾人更想看那卷軸。
青璇將卷軸展開,眾人卻怔住。
卷軸之上除了一首詩還有一幅畫作,宣紙之上漫天花瓣飛落,點點艷紅栩栩如生在一片雪白中極為耀眼。
“錚歷數九霜為故,錦枝獨占瓊枝頭,闕月照影西風淡,艷骨歸春攆凡塵。果然,好詩好字。非幾十年之功絕無此等大家書法造詣,實是讓我輩望塵莫極。”蘇長睿念著詩眼裡光芒大綻。
詩好,字更好。
長兄書作他未少見,那也是千金難求之物。甚至,連帝師丁大儒的詩書畫作他也曾仔細觀摩,謂為大家風範,尋常人難得其真髓。可歸雲居士的字比之二者絲毫不差,自成一體,字字如走游龍,筆裡鋒芒暗斂,鐵畫銀勾,勝雪高潔,傲骨錚錚。
觀字如觀人,僅憑此可知,歸雲先生必是心性高潔之人。
“只是,紅蘿姑娘,這畫看來為何有些奇怪,除了花瓣便只有花瓣,無枝無樹,無草無木,無石無水,無宮無闕,無月無影亦無人無蹤。只有這漫天花飛花落,與這詩半點不符。”
再開口之人卻是三皇子蕭澈。
蕭澈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說著瞟了眼蕭燁與蕭衍:“怎麼樣,四弟七弟你們可看出來?這歸雲先生到底是何意,為何作這樣一副畫作?雖然是好畫好詩也好,放在一起可總覺得怪怪的,紅蘿姑娘,不若由你為我等解惑可好?”這歸雲居士既要畫好歹畫個花枝出來,可詩中所吟卻是一物未現。
哪兒算得上錦枝獨占鰲頭?
“這個紅蘿也不知。”
紅蘿搖頭:“家師作畫向隨心意,大約這也是師傅一時心血來潮所作。”
牧白微微頷首道:“此畫此詩與之紀姑娘之舉倒有異曲同功之妙。百花之中四君子,唯梅最高潔。可花無百日紅,終究有謝時,天道輪回,不可逆轉。如此花費時間心血讓花逆期而開,亦是…徒勞!”
“未知國師也是性情中人。”
聞牧白之言,蕭燁也是徐徐道:“不過,誠如歸雲先生詩中所言,一朝西風攆作塵,待到來年更護花。沒有上好的泥土滋養那花兒又怎能開得如此嬌艷?況且,今年花謝來年也會再開,或許來年的花會比今年的還要美。”
安夙聽得忽爾笑了:“國師,你又何必為枝杏花如此念念不忘?正如賢王所言,凡塵之中百花爭艷,少了杏梅這樣的路邊野花,亦有牡丹墨菊等各種珍品可供人觀賞,怕到時你也會像賢王一樣看得迷了眼睛,動了凡心,又哪還會記得今日被攆落的花枝。”
果然是胸襟寬廣,於他來說百花並無不同。就如女人,在他眼裡也只是達到目的的工具,無利用價值時就可隨手丟棄。
甚至,親手毀之!
少女笑言卻隱帶一絲譏誚讓蕭燁微微蹙眉,不知是否他錯覺,總覺得這女子似乎在針對他,不止說出那樣的話誤導千菩提,這話裡也明顯帶著諷意。
莫不是,還在介意當日畫舫上之事?
紅蘿卻是上前輕撫著那畫中花瓣搖頭:“我倒覺得來年再開,花枝再美,也終不是今日這枝。每朵花都是獨一無二,只有真正愛花惜花之人才會看到獨屬每朵花枝的美。或許,這便是男子與女子的不同,男子總愛以花喻女子,可女子卻總比男子更惜花。”
“紅蘿所言不假,女兒比花嬌,我一直都這麼以為,既然國師也愛花不若就來說說,在場這三位姑娘又最適合什麼花?”讓國師品女子,大概只有千菩提會這麼做。
牧白聞言,星眸一轉落在在場幾個女子身上,淡淡開口:“紅蘿姑娘美艷如火尤賽紅玫,雖美卻扎刺,凡人不可輕觸之。阮姑娘嬌艷如月季,美麗雅致如讓人賞心悅目,至於紀姑娘……”
“如何……”
千菩提開口,牧白卻只溢出一串輕笑,閉口再不語。
安夙並不想聽這些花前月下的話,更無被人當眾品頭論足的嗜號,看了眼阮藍兒道:“既然鬥詩會已告一段落,阮小姐,我們可以走了。若是紅蘿姑娘得空也可與我們一起,另外,可否麻煩你幫我解開他的穴道?”她說著伸手指了指紀少亭。
在場眾人甚多,會武者更不少,那穴還是千菩提點的,可安夙誰也沒叫卻偏請了紅蘿出手。紅蘿飛身而入之舉早落眾人眼中,她武功應也不俗,且未刻意隱瞞。也怪道她一個女子掌著雅賢居,卻無人敢在此搗亂。
“如此甚好,今日挑戰賽就作罷。總覺得今昔與你一見甚為投緣。尤想當日你傻傻站在門外的樣子像只討食吃的小狗一般,早知當日,我便不該讓人把你扔出去。否則,說不定我們也可成為朋友。”紅蘿看向安夙笑言,說完款款上前伸手在紀少亭身上拍了幾下。
少年身子一晃,總算可以動作,臉色微紅的向紅蘿道了謝。
安夙聞之挑眉:“那你也可讓我扔你一次,再換你去我候府外站三天,說不定我會大人大量看在你如此誠心誠意的份兒上,考慮考慮是否要原諒你。”
“我們邊走邊說。”
紅蘿朝旁邊侍女交待幾句,牽著安夙邊往外走邊嬌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我不該把讓人把你那麼粗魯的扔出去,應該客氣點讓人把你請出去。你要站,我也應該讓人給你送把椅子才對。我啊,才不會像你這個傻姑娘那麼傻,派人請不走讓人轟也不走。若我真去外面站三天,那豈不是會像你一樣被人當猴兒看?”
“你可不是猴兒。沒聽國師說你是朵嬌艷的玫瑰?”
安夙說著斂笑微頓:“誰都有年少輕狂時,只不過我倒未想到我那時候在你眼裡居然像只討食的小狗。看來,還真是很可憐。”
“是挺可憐!”
紅蘿直接點頭:“不過我也很佩服你,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勇氣。尤其能看到今時今日的你我很替你開心,傻姑娘聽姐姐的勸,有的時候不是努力爭取就一定會有結果,放下未必不是件好事啊。就像賢王說的,各花入各眼,你這朵嬌花,可不也是入了有些人的眼?”說著她轉身瞟了瞟千菩提的方向,還朝安夙眨了眨眼,話裡意思極為明顯。
“四弟,七弟,國師,還有千莊主,既然都來了就干脆大家一起去,這人多用膳也更熱鬧一些。正好國師也可嘗嘗帝都的美食,四弟最近挺辛苦,適時的放松一下也是好事。”蕭澈開口,眼神卻瞟著已翩然而去的幾個女子。
皇子上趕著蹭飯的他大約也是頭一個。
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