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早就死了,吾之所為只因她之所願

   內殿之中,男子凝著女子走遠的背影,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見,他這才轉身收回了視線,看向百裡鳴:“母後身體不好需要靜養,三皇弟與皇叔皇嬸可先回府休息,等母後身體好些以後再進宮來探望。”

   “三皇弟若然無事,便隨蘇相替朕往行館走上一趟。三國的賀禮清單已經送進宮中,三皇弟此去一則替朕親往,亦算是替朕向三國聊表感謝。另外冬去春來百花節將至,朕已寫好了請柬,三皇弟也好一起替朕帶給晉皇,赫連王以及軒轅攝政王。”

   “百花節?皇兄是打算留他們到百花節??”

   百裡鳴微微蹙眉:“他們三人來意不明,不過臣弟想他們必然都不會在楚都呆多久,今才二月初,距離百花節尚要兩個月左右,皇兄干嘛不讓他們自己離開反而卻要將他們全都留在楚都?”

   “百花節乃南楚傳統,此次他們三位雖是不請自來楚都,可到底送了這麼厚的禮與朕和阿謹,都說遠來既是客,我大楚身為東道主更是禮儀之邦,朕自然是要留客好好的款待,否則那又豈是待客之道?”

   錦說著微頓凝著百裡鳴道:“朕也希望在百花節期間,能與三國霸主簽下不戰盟約,所以招待三國國主的事宜,朕希望由你與蘇丞相二人一同主理。三皇弟亦可借此機會和蘇相好好的學習治國之道,別再向以往那樣整日無所事事常溜出宮游玩江湖,那豈非是不務正鄴。”

   “何況朕昨夜說的你應不會忘記,沂郡王已經娶妻成親,你年紀不小也該早些成親生子,朕也希望能在百花節期間能將你的終生大事定下來,且此事皇嬸早就像朕提起過,帝都世家貴族千金亦有不少優秀人選,此事皇嬸可替三皇弟多加留意。”

   “皇兄……”

   百裡鳴聞言頓時滿臉黑線,瑞親王妃卻是笑著挑眉看向百裡鳴:“鳴兒可都聽到皇上的話了?臣婦覺得皇上說的極是,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就是天經地義又理所當然的事,且這帝都多的是好人家的女兒,皇嬸相信仔細的挑那總是挑到合鳴兒心意的人選,鳴兒早些成親我亦才能向你母妃有所交待。所以皇上您盡管放心將此事交給臣婦就是,臣婦和王爺定會好好替鳴王留意。”

   “皇嬸,皇兄,你們干嘛非逼著我成親?”

   瑞親王妃說的眉開眼笑,百裡鳴聽著兩人的話卻不滿的叫出了聲:“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皇兄若是閑我不務正業,大不了我好好做好皇兄交待我的事就是,可這成親的事皇兄和皇嬸看看,我們以後再商量如何?我現在真沒有什麼成親的打算,若你們這麼逼我的話我只能……”

   “你只能什麼?”

   百裡鳴話未說完,百裡勿艼虎目一瞪:“我告訴你個死小子,你若敢再不聲不響就跑出去,你看看本王會不會打斷你的狗腿,你皇兄說的對你本來就到了成親的年紀,沂兒和你同年出生都已經快做孩子的爹了,你看看你卻是整天吊兒郎當像什麼樣子?”

   “我哪有吊兒……”

   “此事就這麼定下,你若私下逃跑,朕會命人將你抓回來,直接押你進喜房不會再問你的意見。可若你好好的聽皇嬸的,這成親的人選你尚還能夠自己作主挑選,朕亦不想佳偶變怨偶,所以若不想娶自己不喜歡的人,朕覺得你還是好好的配合皇嫂。”男子直接拍板定音。

   百裡鳴撇嘴怒瞪著男子,眼裡燃燒著火苗:“皇兄,你,你這根本就是在趕鴨子上架,你,我,哪裡有人會押人進喜房的洞房的?我,哼,大不了我去找皇嫂替我作主就是……”

   “你覺得你皇嫂會不會幫你說情?又或者你認為你皇嫂是會幫著我,還是會幫著你?”男子掀唇涼涼的開口回了一句,依舊雲淡風清的笑顏,依如往昔飄然素雅的聲音,卻似又隱著絲絲笑意。

   “皇兄你,誰說皇嫂就不會幫我了,皇嫂才不會是那麼小氣的人,我看也就皇嫂能治得住皇兄,我,我這就去找皇嫂去,哼……”

   百裡鳴被堵了一下,怒氣騰騰卻是無法發作,男人心中堵著口氣一拂袖直接轉身出了壽安宮,臨走進還衝男子冷哼了聲,那樣子頗有幾分的小孩子和大人鬧脾氣的模樣。

   瑞親王妃看得直搖頭:“都這麼大個人了,卻還是小孩兒心性,只是讓他成個親,又不是讓去扛山皇上,臣婦先去看看他,臣婦怕他萬一真的腦子發熱,又溜個沒影沒蹤,以前在繁城他沒少腳底抹油。”

   “皇嬸可自便。”

   “臣婦先告退,王爺一會兒可到宮門尋臣妾。”

   瑞親王妃行了禮又朝瑞親王交待了一句亦匆匆的離開了壽安宮,錦看著著先後離去的人笑了笑:“皇叔能娶到如此善角人意的皇嬸當真是好福氣。”

   “聽你小子這話怎麼好像有些酸味兒?你小子難道福氣不好?那麼多人爭著要娶的人,都被你小子給娶了,看你們剛剛含情脈脈又旁若無人的樣子,本王看著都覺得牙酸的很。”

   百裡勿艼笑著回了一句,卻是斂色問:“不過,皇上可否與臣直言,皇後的身體到底如何?你這麼急著逼鳴兒成親,除了想要鳴兒成親娶帝都世家貴女增進兩國和諧外,是不是還有其它目的?是不是皇後她……”

   “阿謹的身體並無什麼問題。所以皇叔不必擔心,我是想要逼著三皇弟盡快的成親生子,好將三皇弟子嗣過繼給我和阿謹將來繼隨大統。”

   錦看向百裡勿艼,直接道明男人想問的疑惑道:“不過確如皇叔所說,朕的確是想要三皇弟娶帝都世家貴女,南楚大鄴方才合並,通婚自是更能促夠兩國百姓融洽相處,可朕亦不會逼他娶他不喜歡的人,這點皇叔自可放心。”

   “……”

   百裡勿艼點了點頭,蠕唇看著男子眉間隱著些許復雜,錦見狀拂袖坐去了旁邊的椅子上:“皇叔也坐吧,有什麼不妨直言,不必心有顧及。”

   “本王是有一事想問皇上,皇上如此的放權於紀家,更如此寵愛皇後,到底是因為時勢所致不得不為之?又或是皇上心中早已另有打算?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便是為了杜絕外戚專權,可皇上所做所為卻是完全的相反,重華所為不能不令本王憂心。”

   百裡勿艼端著宮侍上的茶水沉眉肅聲道:“如今紀家權力已經讓朝中眾臣都倍感壓力與不滿,雖然先後都被皇上與皇後壓了下來,可就算紀家現在並無異心卻也難保以後。重華不覺得如此做,太過冒險了些?”

   “皇叔並不了解阿謹,若是皇叔以後當真了解了阿謹,朕想皇叔便絕不會再問朕這個問題,阿謹她……”

   錦亦端起茶杯輕啜了口,咽下甘甜微苦的茶水,凝著杯中的浮浮沉沉的茶葉男子輕喚著那個名字臉上凝著柔和而真實的笑:“阿謹她表面看來很冷,為人處事各方面都很強勢,阿謹她也不懂禮教規矩,甚至在很多人看來,如此的阿謹有些絕情又冷血,可是若真正了解她的人就會知道,阿謹她有顆這世間最溫柔也最善良的心。”

   “苦淚和血自己吞,用盡所有去維護自己在意的人,哪怕是為此而丟掉自己的性命她亦在所不惜,阿謹的性格像男兒,毅力之堅韌更是絕對不輸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子,阿謹也很聰慧睿智,運籌帷幄,絕勝千裡,這八個字朕覺得很適用在她身上。當初的鄴宮奪謫,逍遙王蕭翌登位皇叔應早有耳聞,可皇叔大概不知道那所有的一切都是阿謹一手策劃。”

   “而她當時人卻在鳳城,所以皇叔應該明白,若是阿謹當真有心天下,若紀家有半點的稱王稱霸之心,這大鄴天下朕以為必然早就換了姓,可是卻絕對不會姓百裡。阿謹剛剛的話皇叔都親耳聽到,朕想皇叔或也會認為那只是阿謹怒極的狂妄之言。”

   “可朕卻可以告訴皇叔,那只不過是個事實,只要是她想要的,朕相信以她睿智,這世間沒有什麼會是她得不到的。哪怕是她真的想要這個皇位,朕亦會拱手相送,可那卻從來都不是阿謹想要的。”他的阿謹想要的其實不過是這世間最最簡單的幸福,阿謹想要的只是家人安康,族人安息入土,只是將這背後所有的黑手全都抓出來徹底的鏟除後患。

   天下??

   這個天下那麼多的人爭奪著,可是這個天下就算再錦繡,對阿謹來說卻都比不上她所在意的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好好活著。可就是這麼簡單的願望對她來說卻是如此艱難。

   “……”

   百裡勿艼靜默了半晌:“本王還是第一次聽你如此看重一個人,亦是第一次聽你對一個人有如此高的評價。不過本王相信重華的眼光,本王亦相信本王看到的事實,你說的對,或許真的是我不夠了解她,不該如此妄下斷言。本王早就該知道重華你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本王也早應該明白,重華絕對不是會是為了一己之私,便枉顧天下百姓的人。”

   “皇叔錯了。”

   錦搖了搖頭打斷,看百裡勿艼不微怔的神情只笑:“對朕來說,天下百姓的生死好壞早就與朕無關,朕要的從來都只是她一人平安無憂,此生都能幸福安泰喜樂無虞,朕只想守護她想守護的所有。所以皇叔現在應該明白了,朕之所為不過是因那是她之所願。”

   “皇叔可曾想過,為何會有這麼多的人,為她不惜傾盡一切?不止是紀家的所有人,那些她的血脈親人,亦不止是心儀於她的人,諸如我師兄沐白,諸如千菩提,乃至於她身邊所有人每一個人,哪怕是那些隨她征戰的小丫頭,那些從來都不被那些朝臣大男人看在眼裡的女子?”

   “那是因為在阿謹的心裡,人與人從來都是平等的,並沒有什麼所謂的高低貴賤之分,更加沒有生命誰輕誰賤之說。因為在阿謹的心裡,從來都只有在意和不在意。為了在意的人她會不惜性命,為那些毫不相關卻真誠待她的百姓,她亦會不惜自己的性命。朕相信若是當危險來臨,阿謹身邊的每個人也都會不惜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而這只是因為她值得。”

   “這只是因為彼此心中在意,因為她在意著所有人,所以她在意的人也都同樣的在意著她,在意她是否安好更重逾自己的生命。她曾經告訴過我,為之在意的人努力,定是任何人都心甘情願會去做的事。”

   “在外人看來紀家人都像是硬骨頭,在世人眼中都是異類,可是在朕看來這世上卻再沒有人比他們活得更加真實,對於他們來說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在意就是在意,厭惡就是厭惡。對在意的人他們拼盡所有的守護,對於厭惡之人他們半點不會假以辭色,對於在意的人他們定會真心相待,對於傷害他們的仇敵他們亦會不惜玉石俱焚。”

   “鑽營權術,對他們來說那只是自保亦是守護在意之人的手段,紀家人的身上有朕很多年都未看到過的真誠,只要你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便會得到他們最真誠的相待,而這紅塵太繁華,有太多的人早就被這浮華迷了眼,亦有太多的人早就被那利益熏了心,早就忘卻了初心和本善。”

   ‘朕想這才是紀家軍為何會如此的具有凝聚力,這亦才是紀家軍為何都會甘願以紀戰以紀家為首的原因,這更是為何會有那麼多人遵紀戰之命的原因,如果皇叔能用心去感受,朕想皇叔亦會和朕有相同的感受。”

   卿之所想,吾之所願。

   這是他曾經對她許過的諾言,他們能走到今天經歷了很多很多,從再遇的並不信任,到彼此相認相許,再到他的身份揭開彼此對立為敵,到現在他們之間的堅冰開始緩緩的融化,他的阿謹不止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更是為此而放棄了許多許多,本是翱翔天際的蒼鷹,卻收起羽翼至此停留,是為了天下百姓,亦為了她在意的所有人。

   如此的阿謹怎能不讓人疼惜?

   有著如此胸襟的女子又怎能不讓人囑目心儀,又怎能不讓想要傾盡一切去保護去守候?

   之於此他如是。

   他想所有想要保護阿謹的人都如是。

   而紀家人的真誠那亦是他感同身受,世家之中的爭權奪利在所難免,可是紀家人卻仍存著那份真與善,不止紀戰、紀老太君,紀少陽,哪怕是當初那個極盡純樸的少年紀少亭,又或是候府的那幾個小輩,他們都是如此。

   相信與他們真正相處過的人,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這一家子,而如今的紀家所有人,包括那些姨娘與候府的小輩,都與阿謹相處的很和諧,尤記得幾位姨娘攛掇幾個小輩兒常往無雙閣中走動,阿謹亦細心的教導幾人,更是讓那幾人專門隨他學習。亦還記得阿謹征戰離開候府之前對候府裡幾位姨娘的囑托,幾位姨娘初受阿謹的禮遇,各個面露訝異的顏色。

   阿謹的身上有種她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凝聚力,她記得在風城時他曾偷聽阿提和阿謹的談話時,阿提曾經提到過碧落山逍遙老人阿謹的師尊曾經說過,阿謹是千年不遇的將帥之才。

   他想這或許就是因為阿謹身上的那份凝聚力,她總是能夠讓人無怨無悔的以命追隨,這或許才是阿謹以一介女兒身卻是書寫了臨江王傳奇的由來。這不止是從夏候家的夏候源之死,從兩郡征戰之時,曾經效力她麾下的人,都義無所顧的接受勸降,最終讓阿謹以最小的代價,奪取了飛雁關,繼而拿下幽州擒下蕭燁與夏候雪瑤平定兩郡,便都能看得出來。

   這世上誰會為了別人無緣無故便拼上性命?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傻瓜,除非那個人真正得到認可,而無疑的阿謹便是得到他們的認可,如是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以命追隨。

   而這就是她的阿謹,如此真實活著的阿謹,為了在意的人努力的活著,也努力做著她認為她該做的事的阿謹。

   男子素雅的聲音在大殿之中流轉,字字句句如流水清音怡然悅耳,少了平素朝上時的那份涼薄,依舊淡雅卻又多了份令人難以言喻的柔和,不僅讓人聽出說著這些話時,男子心境的平和以及從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平靜與溫軟。更是絲毫不難聽出那聲音裡每次提到那個名字時濃濃的情意與滿足。

   “若非今日對本王說這些話的皇上,本王當真會以為,這是有人想要替皇後替紀家收買人心。”

   百裡勿艼凝著男子許久才再次笑著開口:“重華所言或許是真,重華話裡的意思本王也已聽得明了,雖然本王此時並不能體會皇上所說的那種感覺,可本王亦會好好的記在心裡,重華亦盡可放心,本王會好好的了解紀家的人,亦定會好好的了解皇後,不管如何在此之前,本王都會幫著重華。本王亦絕不會允許有人對皇後,對紀家人做什麼。”

   皇上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要告訴他,他百分之百的信任皇後,那是絕對絕對的信任,哪怕是身為皇叔的他,他也不希望他質疑這點,若非因為是他,相信眼前的男子亦絕不可能會說這麼多。

   身為帝王本最應保持的卻是戒備,這點他相信被皇兄最看重自小更是親自嚴厲教導的重華太子,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可顯然的重華卻並不這麼以為。

   他從來都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與之他那個野心勃勃的皇兄,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否則當年的所有事怕是也不會發生,如是有雲海之顛的相護彼時的他也絕對不可能會來到大鄴成為南楚質子。

   他雖不知具體的原因,可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當年發生的所有事必然都是他自願的,他是自願來到大鄴,自願放棄所有的一切,自願放棄了那個皇位,而這樣的放棄對他來說並非只此一次。可有些事他想上天或許早就注定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該是誰的哪怕是強求到最後終究還是會失去。

   這就如十幾年後這個皇位到底還是回到他的手中。

   他並不太了解為何重華會喜歡那個女子,甚至於喜歡到如此地步,他暫時亦無法體會他所說的那種感覺,那種因為彼此在意便不惜拼上性命,甚至於不惜拼盡所有,他亦不能體會他所說的那些願傾盡的人對他的在意,是否就是因為他所說的那些原因。

   可是他能感受紀家人的不同,他亦能感覺到眼前的男子在說起那個女子說起紀家人時發亮的眼眸,亦能聽得出眼前的男子每每在喚著那個名字時,聲音裡難以掩藏的溫柔。

   若說在此之前他並不能肯定,眼前的男子到底有多愛那個女子,又或者只是為了江山社稷所為,更甚者是兩者兼有,可在聽了男子今日這席話以後,他想他卻已經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而這只因為皇上那一句話。

   皇上所做,只因為那是皇後心之所願?

   這句話的份量太重,重到有如擎天大山般的沉重,讓他無法不去仔細的思量和在意,亦無法不去細細的思量,他第一次開始思考若當真當初他亦出面阻止立後大典的話,是否此刻他們叔侄二人便不會再向現在這樣,還能如此平靜的坐在這裡,說這些交心的話?

   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沒有人會比身在皇家的人更能體會。

   事實上經歷幾次奪嫡,從先皇的先皇還在世起,他們每個皇子亦都未能夠幸免的牽涉其中,先皇對他們這些兄弟那亦並非完全的信任,那是他當初遠離朝堂的原因,自然那亦是他這些年能夠平安活到現在的原因,同樣那亦然是先皇在臨終之時會信任的選擇他,將這些事全都托咐於他的最終原因。

   百裡勿艼思索著頓了片刻,並未多說只轉開了話題,“只是你母後她,到底她總是你母後,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亦不管你現在有多恨她都好,都改變不了她是你母後的事實,而實際重華也已看到太後她如今再做不了什麼,更不可能對皇後做得了什麼,所以本王希望若可以你能與她好好的相處,就算不能也可如以前眼不見心不煩都好。”

   百裡勿艼說著嘆了口氣,凝著男子的眼裡亦染上些許擔心疼惜,只是那擔心疼惜卻又在眨眼之間卻就已經斂盡,:“本王不希望你再對她心懷恨意,那只會讓你更加痛苦,如今重華已登大寶更是娶了心儀的女子,本王始終相信苦盡之後便是甘來,這正如重華能夠有今日是一樣的。”

   “皇後對重華的在意,本王並非半點都不能感受,所以本王亦不希望重華因此而再對太後做些什麼,不管如何這十月懷胎之苦重華卻是絕對不能否認,也絕對否認不了,那份生養之恩是重華從一開始就欠下她,如是讓她在後宮之中怡養天年,就當作是還這份生養之恩亦罷。”

   終究是親生母子地,他並不想到他們之間母子相殘,重華已是帝王,發生如此的事對他來說到底非幸事,史書後記終究會有記載,如是的帝王在世人看來那亦絕對非聖賢明君,且當真走到那步,他並不覺得重華的心中就會好受,反而那對他來說,卻是太過殘忍。

   他已經歷太多,如今所有的事都在往著塵埃落定的好的方向發展,正如剛剛他們所聽到皇後所言的那樣,百裡太後不過是大浪之中的一粒水滴,根本就再掀不起半點的浪花,且不說在發生這麼多事以後,如今朝中的情形已很鮮明,紀家屹立楚之朝堂已成定局,至少數十年內絕對無可更改,他相信亦再絕不會有人會那麼愚蠢的站在太後的身邊選擇與皇後對立。

   且皇後亦並非任人拿捏的人,在皇後的手中百裡太後,顯然絕對占不到哪怕是半點的便宜。這點從剛剛發生的所有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很清楚,,而事實上百裡太後在皇後手中吃虧,那已然不是第一次。

   如皇上所說,那是個聰明睿智的女子,若果真都如皇上所言,當初那場鄴宮奪嫡宮變竟然都是皇後親手主導,那麼亦如皇上所言紀家想要拿下大鄴,那定然是輕而易舉之事。那定然大鄴天下早就易主紀家。

   不管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導致紀家一再的錯失機會,亦不管到底為何紀家會如此輕易的受降,可因紀家的此次受降,卻是免去了五國之間的又一場混亂鋒煙這是事實,亦因此次紀家的受降,五國的百姓才能免去再受戰火流離之苦反而能享如此的繁華與寧靜這是事實。

   而這其中的原因,他想或許都與那個女子有著切身的關聯。或者這就像皇上所言,那從來都非紀家也非皇後所想要的,所以才能如此輕易的就放下,那是不是就是皇上所說。

   那個女子實際才是那個真正的心懷天下之人???

   且不管是不是都好,光看這數次的交手,有一個事實卻是早就無比清晰的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光憑百裡太後想要對皇後出手?那無異是以卵擊石,絕對不可能會有半點的勝算。

   有著這個女子對皇上的傾力相助他想若大楚當真想要拿下其它三國,未來的數十年裡未必就沒有可能。就算此事不可能會變成現實,他亦相信大楚有他們在必然會越漸的繁榮。

   至少,不管其它三國如何,未來大楚的局勢必將越發的穩定,有皇上的懷柔政策與步步如此精心鋪墊,更有著皇後雷霆手段震攝,這二者之間可謂是,相輔相成,相信未來數十年內大楚,絕對不可能再有任何爭戰和動亂。

   百裡勿艼如是想著,心頭那塊大石亦是終於放了下來。

   “皇叔放心,此事朕自會有分寸!!!”

   男子只輕掀眼簾淡笑且回了一句,百裡勿艼點了點頭亦未多言,說話間人更是已經從坐椅之上站起了身:“那臣便先告退,免得玉兒在宮外久候。皇上可先進去看看太後,太後身體欠佳臣便不進去了,等太後身體稍好,臣再帶玉兒來探望太後,鳴兒的事有本王會看著他,皇上盡請放心。”

   男子目送瑞親王離開,直至宮殿內只剩下孤身一人,男子側頭凝著內殿處垂下的珠閣卷簾悠晃動,傾絕臉龐之上笑意漸漸斂去,又坐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他這才放下了手中飲到一半的茶水,起身邁步走進了內殿,越過碩大的鏤雕玉屏晃眼便能看到那鳳榻之上正躺著一個人。

   那人正是百裡太後。

   內殿之中悠悠華麗的帳幔之裡,百裡太後此時靜靜躺著一動不動,臉色仍能清晰看到那份蒼白之色,女人眼簾裡還盛著淚水,那張原本嬌艷的臉龐亦能明顯看到淚過的痕跡,亦因此而讓她少了平素裡那份端莊艷麗,反而卻是多了幾分的柔弱悲涼。

   那麼明顯而又濃烈的就那樣落在男子的眼裡。

   然則,男子的臉色卻仍是淡淡的,落在人眼裡又透著幾分的寒涼入骨,那雙曾經盛著驚鴻之光的眼眸裡,更是半點的情緒也沒有。那森涼無波的眼神與淡東非的表情亦就那般直直的落進百裡太後的眼中。

   她撐手忍住胸口與身體內仍舊銳利的刺痛從鳳榻之上艱難的坐起,額頭便就布滿層層細密的汗珠,她眼神卻只凝在男子臉上,還未開口那雙挑起的美麗眼眸裡已是再次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皇上這是還在責怪哀家麼?”

   百裡太後幽幽的開口:“十二年了,你我母子再見,你卻從未喚過我一聲的母後,十二年了我們母子能再見,你卻從未多看一眼我這個母後,你就當真如此的恨我麼?可你應該知道,當年母後亦只是不得已……”

   “朕的母後早就死了!!!”

   男子開口打斷,卻只吐出八個字,每個字都是像是鋼針戳在人心上,讓百裡太後原本要出口的話全都戳回了喉嚨口,更如八個晴天霹靂,震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瞠目結結舌的看著男子,竟是有好半晌都未能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許久之後,百裡太後喃喃的開口,有些恍然如夢的出聲,聲音裡帶著幾乎的顫音有些不敢置信的質問。

   “朕說,朕的母親早就已經死了。”

   男子臉龐卻是至始至終都未有半點多余的情緒,只掀唇淡淡的重復著剛剛他說過的話,素雅的聲音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吐字無比的清晰,聲音落在人耳中更是越發的涼薄到沒有絲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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