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鬼影敲竹杠,都被當槍使了??

   寂靜如廝。

   整個大殿裡極靜,因著千菩提放下的狠話,半晌都是無人出聲,安夙視線落在大殿中央男子身上眸光微微怔然,許久未能回過神來,袖下的雙手更是不自覺的微微蜷起緊握。

   男子的大掌輕輕的覆在女子微微泛著青白的拳頭而後緊緊的包裹:“阿提已有些不勝酒力,櫻洛先扶千莊主回座休息,你們再上些醒酒湯來,我知師兄阿提還有義弟素來都不喜這樣囂鬧的場合,且你們師兄妹亦是許久未見,想必定會有很多話說。”

   “我與阿提還有義弟師兄亦是許久都未聚,不過今日還有軒轅攝政王,與晉皇和赫連王三位貴客在,等夜宴過後,我與阿謹再請你們去瑾華宮中,必要好好的敬義弟師兄一杯,我們也可趁此機會好好敘敘舊。”

   “千莊主,您喝得有些多了,還是先聽皇上的回去休息吧。”

   櫻洛徑自上前,輕輕出聲勸了一句,看著男人的滿臉煞氣的樣子,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千菩提有多喜歡小姐,她能夠看得出來,如果他沒有早早的就離開碧落山,如果早知他就是小姐的大師兄,如果沒有十三年前的事,如果小姐十三年前沒有遇到那個人,如果小姐心中喜歡的人是他。

   如果小姐當初假死後離開朝堂要嫁的人不是蕭燁而是他,那樣小姐是不是可以活得更自在也會活得快活些?那樣小姐便可和他仗劍天涯做對神仙眷侶,再不用理這些朝堂世事,那樣是不是就不會再有後面這麼多的事?那樣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仇恨與糾葛了?

   可是這世上卻沒有如果。

   事情一步步的發展到現在,卻已然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能控制,發生過的事更沒有人可以改變,百裡雲霄對小姐執著的不放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對玲瓏玉骨的覬覦和掠奪讓安家牽連其中,那份血染的仇恨更是讓小姐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即使小姐如今決定放棄那份仇恨,卻也再不可能抽身。

   千菩提聞言未語,聽著女子柔聲勸誡一拂衣袖身上煞氣頓收,男人當先轉身步回了自己的坐位,而後接著提起酒壺,坐在那裡自顧自的喝著酒,自此再未有半字的言語。

   “來人,先將千莊主的賀禮抬下去,皇甫瑜,再將那些舞姬,通通給朕押去慎司大牢之中命人嚴加拷問,給朕查清楚他們到底如何混進禁宮大殿的,看看還有沒有同黨。”

   “是,皇上。”

   隨著錦的聲音再次落地,大殿裡隨後又有侍衛魚貫而入,將那滿地紅木箱子蓋上全都抬出大殿,往著瑾華宮的方向行去,不用問那些東西全都被抬去了瑾華宮的稟房之中。

   皇甫瑜也命人將那十幾名早就被嚇到魂飛魄散的舞姬全都押了下去,原本准備的東西也全都撤下,穹頂早就閉合,宮燈亦被宮人點亮,原本昏暗的大殿那些明黃珠光消失不見,整個大殿傾刻間被收拾干淨。

   搖曳的宮燈將大殿映照的宛如白晝。

   錦垂頭撇了眼另一個方向再次淡笑:“區區小賊卻生出如此事端攪了幾位貴客雅興,是朕安排不周,今夜這夜宴不止是朕與皇後的喜宴,亦是朕專程替幾位貴客接風洗塵,幾位不必客氣盡情享用美酒佳肴。”

   “尤其晉皇與皇後相識於江湖,本就是故友交情不凡,軒轅王爺又對阿謹的師兄故念舊情,朕又豈能招呼不周,這有酒佳肴卻似乎有些太過單調,如此待客亦有失待客之道。

   “不過卻也無妨,朕素知帝都各府貴女都是能歌善舞,才藝兼備,不知哪位千金願替來殿展示一下才藝為晚宴助興,另外三皇弟也已經不小,早就到了該娶任王妃,成親生子年紀。”

   “如今朕已成親有你皇嫂,今夜你可趁此看看可有合你心意的,若有朕便替你們下旨賜婚。如此也好了皇叔一樁心事,免得太妃泉下憂心,亦省得皇叔皇嬸整日都替你的終身大事操心。”

   “咳咳……”

   男子的話題轉得太快,不止殿下群臣沒從男子那席話裡反應過來,原本正在飲酒看熱鬧的百裡鳴,突然間被男子給當眾點名再聞男子的話那是一口酒生生的噴了出來,且被嗆得不輕。

   他捂著嘴輕咳著那眼裡滿是怔愣的看著上方,實是不明這今日不是皇兄的成親大典,怎麼好好的卻是突然扯到他的終身大事上來了?

   “楚皇說的不錯,朕與皇後本就故友,此次前來賀喜亦特地為皇後娘娘與楚皇備下了厚禮,禮單朕早已經命人轉程於蘇相,今日楚皇特設宴招待,這夜宴別開生面亦讓朕大開了眼見。”

   大殿上宗政明淵笑了笑開口:“不過就像楚皇所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楚皇耐著性子來招待我們,朕想怕是楚皇心中早已經急不可怠,這喜酒已經喝過禮也送過,朕看今夜的晚宴可提前結束。”

   “若楚皇想要替我等接風洗塵那也不急於這一時,自可再另選他日,且朕不止與皇後娘娘是故友,朕與楚皇當初在晉城亦是早就相識,到時候朕與楚皇亦可好好的敘一敘昔日舊情。”

   “晉皇所言不錯,本王來得匆忙卻也替楚皇與楚後備下份厚禮,禮單本王與赫連王在進宮之時亦已一同命人交給了蘇丞相,皇後娘娘今夜替本王解惑本王由衷感激,不過本王便與晉皇一同告辭,亦免得耽誤了楚皇的大事。”軒轅無極說著低低的笑出了聲,那笑裡帶著幾分的調侃。

   赫連煦自那後便始終未言,此時亦然,男人保持著異常的沉默卻也是等同於默認了軒轅無極的話。

   “……”

   蘇長卿撇了幾人一眼起身回話:“皇上恕罪,都是臣的疏忽,因著布置大典事宜太多,想是禮部尚書還未及向臣稟報此事所以臣亦還並不知曉此事,等晚宴會臣會找出禮單,上呈給皇上和皇後娘娘過目。”

   禮部尚書驟聞蘇長卿之言,那臉色有些僵,根本就不知道此時此刻到底該如何去回話,什麼禮單?那他們自然不可能收到的,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這三位四海霸主會突然出現在楚都。

   他們出現時大殿已開始,之後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眾人看得應接不暇誰還會想到什麼禮單的事?怕是這三人自己那也都早就忘得一干二淨。就算沒忘個干淨那顯然的也是沒有事先備禮單的。

   或者是另有准備,可卻忘記了拿出來。可他當真是沒想到堂堂的四海霸主竟然會臉不紅氣不喘,當眾的撒這樣的謊。不管怎樣蘇丞相既已開口答話,將事情推到他身上,他便只得且認著這失職失察的錯兒,蘇長卿是皇上欽點丞相亦是皇上的心腹,他既然如此說想必便自然有其用意,他不明聖意,且他總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去拆穿丞相的台。

   那等於是在戳三個四海霸主的顏面。

   “無妨,蘇相等宴後將禮單找出,替朕貼出皇榜公告天下就是。”上首男子聞言只笑,那面色在宮燈的照耀下似嵌著絲絲的紅暈,他側首柔柔的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女子。

   這才又側頭回望幾人突的話鋒一轉道道:“幾位如此設身處地的為朕著想朕感激不盡,卻仍有些於心不安。不過確實如晉皇與攝政王所言的那般,算起來大家皆是故友舊交,更都素有交情在,朕也不與三位再說些客氣之言,那未免也顯得太過見外,幾位今日前來賀喜的誠心,朕與皇後必會謹記在心。”

   “如今這五湖四海戰亂平息,重復歌舞升平,朕與皇後皆不想再看到四國之間有任何烽煙兵戈起,如是朕在此誠心希望諸位在楚都多停留數日,不止讓朕借此機會一盡地主之宜好好招待幾位,亦希望能借此機會讓大楚,北漠,還有大宣四國結成友好邦交,朕相信這定也是四海百姓所望。如是,還請幾位不要拒絕朕的誠意邀請。”

   “……”

   軒轅無極臉上笑容終於是明顯多了絲龜裂,捏著拳頭的手亦微緊,旁邊宗政明淵聞言只怔了下卻是面色未變:“楚皇誠意相邀朕自然不會拒絕,且楚皇所想亦是朕之所望。”

   “不錯,本王亦做如是想。”軒轅無極聞宗政明淵的聲音,終於回神壓下心頭的怒火笑著頷首點頭:“那本王等便先告辭。”

   “如此甚好,蘇相你替朕派人送三位貴客先行回行館休息,朕便改日再為三位重設接風洗塵宴。”

   “恭送皇上,皇後娘娘……”

   男子說著起身牽著女子的離開大殿,未再去看殿下群臣。

   楚宮的這場夜宴,便在男子簡短的話語裡面結束,然則今日這場夜宴之上發生的所有事,帶給眾人的震動卻如那被颶風掀起的千萬丈浪滔,仍在所有人的心中不停的翻騰迭起,久久都未曾平息下來。

   ……

   行館之中,燭火幽幽晃動。

   紅木桌案之上鋪著張潔白的宣紙,有人端坐在桌前,手中執著狼毫在宣紙上勾勒出一筆筆的線條,整個屋子裡面極靜,唯有男人的呼吸聲中,那人手中的狼毫偶爾落在宣紙描畫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嘭——

   原本寂靜的屋子裡,陡然響起兩道嘭的聲音響,一輕一重,前脆後沉,清脆的聲音是男人還筆入架的聲音,後面那道沉悶的聲響卻是男人的拳頭狠狠的錘在桌案上發出的聲音。

   吡啦——

   最終男人卻是衣袖一拂,整張宣紙便就在男人的手中變成團,而後又眨眼變成堆粉末自男人的五指之間飄落半空。

   最終被風一吹消失的了無痕跡。

   “王爺,要不要屬下重新新列一張禮單,命人給蘇長卿送過去?這楚皇楚後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還有晉皇他到底又是何意?今夜的事屬下仔細的想了又想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有人在此時推門而進,看男人陰沉的臉色,那人上前猶豫了半晌,伸手拿起茶壺給男人倒了杯熱茶放在桌前男人的手邊:“晉皇今夜的態度亦未明,莫非晉皇真打算與楚皇交好?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查查看他到底與楚後……”

   “你重新列張禮單送過去。”軒轅無極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而後沉著臉咬牙道出一句,那話一個字字幾乎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說著嘭的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男人冷哼了一聲:“他打的什麼算盤,這你還會看不明白麼?他這是明正言順的敲本王的竹杠,莫非你以為他如此客氣的邀請本王留下,又命人將禮單公告天下,所做所為的還真是像他說的那樣,是真的想要大楚與其它三國自此友好共處不成?”當然可不是他一個,還有宗政明淵與赫連煦。

   “狼王赫連煦現在人就在楚都,北漠大軍暫時不可能再有動作。這個時候他還有何好懼的難道你會想不到?本王今日替狼王解圍,他們想是已起疑,今夜他們的態度你就在場必然早就看到,他們明著火上澆油激怒狼王,可實際不過是想要阻止三國結盟。”

   他思索了片刻道:“宗政明淵今夜的態度暫時不明,他自然也就成三國結盟的關鍵,今日赫連煦被他們數翻的戲弄激怒,狼王那邊暫時不用擔心,他們越如此自然對我們越有利。宗政明淵那邊,就像你說的先派人去查查看,查查看到底宗政明淵和那個女人發生過什麼事。”

   “本王會先找個機會與赫連煦先詳談此事。至於宗政明淵,本王也會找個機會試探看看他此行的目的到底是為何,其它的便慢慢來,反正我們也還要在楚都停留一段時間,這些事都不必著急,等查清楚了到時候再說。”

   “是,王爺放心,屬下會派人去查證。其實屬下倒覺得,暫時與大楚結盟也無不可,王爺所擔心的事暫時應不可能會發生。大楚朝政雖穩可此時若再有大的動作那必然又會引起朝綱動蕩。”

   那人應聲領命卻又是接道:“且若大楚當真有所動作,屬下想不管晉皇與楚後有多少交情都好,也都絕對不可能會眼看著這樣的事發生,所以王爺也勿需太過擔憂,屬下倒覺得晉皇不可能是下一個百裡雲霄。”多情種子無情朗,男人都是有野心的。

   這世上又哪有那麼多人,會像百裡雲霄這樣,甘願為個女人竟能做到不惜傾盡天下的?那個女人就算是長得再美,再能吸引男人為她前僕後繼,可總也不至於所有人都會如此。

   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那個女人太冷也太狠,尤其性子太強,實際這種殺伐果斷又心狠手辣的女子並無多少男人會喜歡。世間男兒大多喜歡的仍然還是那些外表妍麗嬌美,氣質雍容典雅,乖順玲瓏,又善解人意的女子才對。紀華裳這算是意外,那只能算是萬萬裡挑一的那個意外。

   更何況她此時也已成為楚皇後。

   而宗政明淵實際上也早就有了太子妃,自然在他登基以後,當初的太子妃那自然亦早就順利的升了位份,從東宮太子妃晉升為統領晉宮的晉皇後。西晉後宮中的女人雖然不多,可是那也算不上什麼曲指可數。

   這位晉皇既然奪位登上大寶,此次更是如王爺還有赫連王一樣的現身在楚都那總是會有其目的的,他不相信他會是單單只為了一個女人而來。

   那絕對不可能!!

   男人雖穿著侍衛服,可顯然的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侍衛,從兩人的談話裡能很輕易的聽出來,此人必是軒轅無極身邊的幕僚,自然能被選中隨同,還敢說出這種提議的,那必然是心腹。

   “即使是如你所說,那也僅只是暫時,百裡雲霄此人並不可信。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如同沒有永遠的朋友。至於盟友?那只不過是時勢所至而已,如果當真是如此本王亦是樂見。”

   軒轅無極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思索著那人的話和提議,許久之後他方才冷冷的開口接道:“那的確是能為本王贏得時間,可說到底什麼四國結成友好邦交那就是他信口開河,紙上談兵的空言,且聽聽便罷又如何能當得了真?”

   “且你未免有些太過輕敵,先不說其它,菩提山莊的商號遍布五國,有菩提山莊千菩提的財力支持,連五國聖地雲海之顛如今不止已現世,還如此明目又公然的表態要幫著那個女人。”

   紀華裳的價值在今夜的夜宴之上可謂早已體現的淋漓至盡。那個女人渾身上下都是寶,就連掉根頭發絲兒都是,她身後的勢力和靠山隨便拎出一個出來那都是不容人小覷的。

   更何況是那麼多?

   如是這樣一個女人又怎麼能不讓人刮目相看呢?如是的女人又難怪百裡雲霄哪怕是廢了他的整個後宮也要立她為後呢?

   這個立後大典他可是半點不虧!!

   不過只是廢了個楚後宮,卻得換來這麼多的助力,更何況那個女人本身那也是個人物,本就是個絕對不容人小覷的女人,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那個小樹林裡那個女人是如何拿著刀在他身上,刺下那十一個窟窿的。

   他的身上到現在都還留著十一道疤痕未去,那便是赤裸裸的鐵證,每每想到都讓他覺得牙根兒都在泛氧,那個狠辣到彼時讓他也覺得發指的女人那又豈會是什麼善類?

   “本王今夜可當真算是大開了眼見,本王今夜亦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世上竟有如百裡雲霄,如此卑鄙又無恥的人,百裡雲霄,呵,呵呵呵,當真是好一個百裡雲霄……”整個屋子裡的氣氛,陡然間壓抑到極至,男人陰鶩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怒火。

   百裡雲霄四個字,更是透著股子咬牙切齒。掀唇溢出串低低的笑聲,軒轅無極反復念了好幾遍那個名字,腦海本能的浮現出夜宴發生的一幕幕,耳畔亦是回蕩著男子特有素雅的聲音。

   字字句句不停回響。

   最後定格的卻是當初那個杵著綠色竹杖,穩如泰山坐在他面前,喝著他的茶威脅他的樣子,最後停在耳中的亦是那素雅淺淺,威脅著他的那道聲音,是那個男人在他面前直言:會讓他大宣滅國的話。

   時隔一年多,當初那個瞎著眼睛威脅他的人卻早就不再是瞎子,他成了高高在上的楚皇,成了這天下間四海霸主之一,成了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人物,早在當初濟濟無名之時。

   早在當初他眼睛還瞎著都敢對他放言要滅了他大宣的人,如今卻是當眾再言什麼不想五湖四海兵戈再起,更是道想要將禮單公告天下,還留下他們道是想要借此機會讓大楚,大宣,北漠,西晉四國建立友好邦交的話?

   呵,呵呵……

   若然如此那倒也算是好了。

   可若真有人信他的話,那就真成了傻子就是十成十的蠢貨,他這分明就是打著建立友好邦交的幌子,卻是明正言的順敲他們的竹杠。若是他們今夜不送上那份厚禮?估計那個男人是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結束晚宴,更不可能這麼輕易放他們出禁宮回行館。

   他這是打算拉著滿朝文武大臣和他們耗著。

   什麼晉皇與皇後相識於江湖,本就是故友交情不凡?什麼軒轅王爺又對阿謹的師兄故念舊情朕又豈能招呼不周?什麼這有酒佳肴卻似太過單調,如此待客亦有失待客之道?

   那根本就是在暗指他們不懂做客之道。

   更有諸如他說的什麼大家都是故交舊友,更都素有交情在,什麼因此也勿需再說客氣之言,那樣也未免顯得太過見外?那通通都是屁話,可那屁話他卻說的當真是好聽,好聽得他都想替他拍巴掌。

   當真是笑話。

   他們之間能有什麼昔日交情?

   有的不過是舊日堆積的仇怨,且那仇怨可還並不淺,光看紀少陽昨夜當眾對他動手時下手招招都是殺招,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也知道,那殺母之仇紀家人早就已經徹底的算在他頭上。

   可那人雖是他派來潛伏紀家,那紀戰夫人的死卻是完全與他無關,更何況還有後面發生的那麼多事,包括兩郡發生的事,那個女人今夜明裡暗裡字字都含著譏諷,句句話都在指槡罵槐,若非為了達到他的目的,逼她拿出玲瓏玉骨,他何須如此的忍她?

   最可恨他的計劃被個愚蠢的舞姬給毀了。

   當然最最可恨是還是那個狡猾又無恥的男人,聽他說的像真的一樣,可他似乎忘記到底是誰在白天封後大典上奚落他們,把他們給比成畜牲?他處處都暗含羞辱嘲弄他們。

   最後卻睜著眼睛說瞎當眾和他們表交情?可他實際的目的卻只是為了借此坑他們而已。想也知道既然他交待蘇長卿命人將禮單公告天下,那他們送的這份禮還當真就是份厚禮,絕對不能輕了去,若是誰比誰輕了去?那就只能成為五湖四海的笑話。

   所以這禮送得?那可謂當真是宛如在割肉。

   所說這世上最最無恥的人?

   他百裡雲霄若認第二,只怕是再沒有人敢認第一,他現在懷疑那鳥兒在赫連煦頭上拉屎,那也是他故意指使的行為,為的就是激怒赫連煦,否則若然不是赫連煦在大殿上那麼打岔,他們的禮那自然早就已經送了出去,他們自然也不會再後面既被千菩提羞辱,到最後還是得割肉大出血。

   可恨的是誰曾想他堂堂一個皇帝,竟會如此市儈的算計他們這些?而他當時只想著玲瓏玉骨,卻竟未發現那個男人的意圖。若他早些開口將禮送出去那根本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

   現在再仔細回想,大殿上當眾奪寶的一幕就是真的麼?那個愚蠢到在大殿當著眾人的面奪走玲瓏玉骨的舞姬,到底是真正覬覦玲瓏玉骨的人,又或者這根本就是那對狡猾的男女,再次聯後給他們作的戲?

   否則怎麼這世上就真的會有那麼愚蠢的人,她什麼時候不好出現,偏偏就非得在那個關鍵的時候出現?她出手便奪了一枚玲瓏玉骨可她不走,竟然還想奪第二枚玲瓏玉骨,去搶那個沉木盒子?

   那盒子裡的東西到底是不是沒人知道,沒經確定搶什麼搶?已經得手一枚那自然是先逃,剩下的等之後再找機會。況且她難道就沒想過,有可能那沉木盒子裡面壓根兒就沒有第二枚玲瓏玉骨?

   就算是真的有也有可能早就被提前換掉?想也知道那個女人手中的兩枚玲瓏玉骨,在大殿上展示一枚給世人看早就已然足夠,他們怎麼可能會把兩枚全都弄出來給所有人看?他們又豈會讓兩張殘圖都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並非沒有可能,反而卻是極有可能,更何況那個丫頭片子搶走東西,最後交還的時候,她甚至都未再命人檢查盒子裡東西的真假,就算當真在眾目睽睽可若真的那麼在意,哪怕是為了謹慎她也應該命人檢查才是。她難道就不怕東西早就被人給暗中不動聲色的調換了?

   這個世上奇人異士多得是,自然有人有這樣的本領,能在你面前換了你的東西卻讓你無法發現,甚至你有可能想破腦袋亦想不到,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將東西換走,又是怎麼樣換走的。

   所以不檢查東西那豈非太過大意?

   這只能證明,要麼那沉木盒子裡並沒有第二枚玲瓏玉骨,要麼那個當眾奪寶的舞姬,那就是他們刻意安排的人,為的就是防備他們,為的就是刻意的打斷玲瓏玉骨的展示!!!

   軒轅無極想到此呼吸都粗重了幾分,整個臉色更是瞬間變得鐵青暗沉,黑雲在男人那張俊逸的臉龐上游移驟集,仿佛就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奏,旁邊扮做侍從的男人見狀滿臉疑惑,垂頭思索了片刻眼中閃過絲了然,半晌終是未再出聲只不動聲色便退了出去。

   偷雞不著蝕把米,這是他此時唯一的感受,他們或者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在順勢而為,而他們卻都被那對男女給算計。

   他們有可能都被當成了槍來使!!!

   軒轅無極眸光此刻已是晦暗到極致,他大掌驀然落在桌面,伸手便捏住了放置在旁邊桌安上的刀柄,垂頭凝著那黝黑發亮的刀身和銀芒雪亮的鋒刃,男人陰暗瞳仁裡似燃著騰騰的火苗,只那嘴角卻勾著抹極為森冷的冷笑。

   “王爺,您要去哪裡,風雲斬……”

   旁側的男人看軒轅無極握著風雲斬抬腳,剛想開口提醒軒轅無極,風雲斬是他的隨身武器,更是他的身份像征,男人反手一揮身影在此時驟閃,眨眼便消失在他的眼前,只劃作道暗影也眨眼消失在半空之中。

   風雲斬隨著男人的反擲,如根黑線線般穿破虛空,直接便落回了原本的刀架處而後哐吡一聲刀身入了刀鞘後紋絲於未動。

   屋子裡的男人看了半晌,看著空空的屋子和那擺在刀架上的風雲斬,轉身關上房門和窗格後也離開了屋子。

   房檐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散發著些許的光亮,視線仍是昏暗無比,風聲呼嘯中是那道腳步聲緩緩的消失。

   然則就在此時那昏暗的窗閣處,卻是忽的有抹暗影驟然消逝,像是鬼影閃過,又像是寒風刮動著樹枝的影子落在雪白窗閣上,被那微弱燈火投出幾不可見的剪影,眨眼風一拂又消失不見,快得仿佛只是人的錯覺。

   屋子裡風雲斬仍舊躺在刀架上,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寂靜如廝,片刻後卻是有兩束幽暗光芒忽閃忽現,就像是暗夜裡山野中荒涼的孤墳前,驀然間燃起了兩團幽幽鬼火。

   那一幕透著幾分的詭異,近乎到讓人毛骨悚然。

   卻是沒有人任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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