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血性,再見如陌
蒼穹灰蒙,飛雪漫天,整個帝都卻都像是炸了鍋的開水劇烈沸騰著,成衣鋪子裡發生的事早被那些旁觀的百姓紛紛奔走相告的傳開,更有無數的百姓當即若便自發自動跟在步行幽冥和擎蒼的身後,趕去了東城門。
走到半道的一個街口岔道,得到消息的沐竹與杜海已帶著五百士兵外加百名弓箭手全都趕了過來,此次他們帶五千精兵護送紀家人回都,昨日入都後自然也未來得及離開,更未來得及在城外安排營地,是以仍舊留在城中。
原本沐竹與杜海正在暫宿的營地裡商量著事情,看午時快下朝正打算前往候府找紀戰紀少陽還有安夙商量此事,卻不想突然得到玄翼的傳信,兩人當即就帶著人趕了過來,所以來的很快。
於是整個街道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幕,只見大街上穿著勁裝面無表情的兩個大男人,手裡各提著一個渾身血乎乎被斷了手掌的女人走在最前面,後面徐徐跟著輛馬車,再後面是兩隊穿著鎧甲的兵士。其中一隊手手持長槍或佩刀,另一隊背著箭彎弓與箭囊。大隊的士兵後面則跟著無數的百姓,如蛇般的隊伍那是越走越變得長。
直至到了東城門,守城的將領見狀沉臉上前詢問,卻是直接被沐竹一劍擱在脖子上:“吳將軍,我們將軍只是想借將軍的地方一用,等到辦完事我等自然會離開,所以還請將軍行個方便,若是將軍能幫這個忙在下等感激不盡,可若將軍或是將軍的人反抗,那便怪不得我們了。”
“沐都蔚,你們到這底想做什麼?你們可知道劫持城門守將強占城樓,本將軍可以謀逆罪論處,將你們就地格殺的,你們還敢劫持我朝公主,若此事皇上知曉你們還有你們將軍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吳守將說著沉聲道:“所以諸位,不管有何事都可好好的說,還請你們先放開公主,待本將軍即刻派人將此事上稟大將軍,奏稟皇上由皇上決斷。不管諸位受了什麼委屈,本將軍相信皇上都定會還諸位一個公道。”
四方城門守將那都是南宮逸的人,東城門那更是主城門所在,在幾個月以前各城門的守將那都接到過南宮逸下的命令,不得對紀家人有任何刁難,更得暗中行保護之舉。
眼前這些人都是紀家的兵,是以雖被劫持,男人冷色微冷,卻也並未有過於激動之舉,只是顯然的此刻紀家軍的人,那都處在極致的憤怒之中,亦絕不可能會有人聽他的勸說的。
“我們將軍是能不能擔起這個責任要你來操心?什麼叫以謀逆罪論處?招降之事還未談妥,聖旨還未公告天下,咱紀家軍還不是你們的人,既然你們和我們那都不是同一個陣線同一國的人,還謀逆罪個屁??”
杜海上前卻是怒吼著,拔刀便架在了百裡芷蓉的脖子上:“沐小子你和他們在那嘰歪什麼,他要不肯讓路敢命人反抗,那就給老子直接干掉他,老子就不相信他命都捏在咱紀家軍手上,咱還有他們公主做人質,他們還敢不聽話?惹毛了老子,老子就先殺了他們!!!”
“將軍有令,今日一切所有的後果將軍與紀家會一力承擔,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她區區一個公主卻敢在光天化日行刺我們將軍,還敢當著我們將軍面欺壓百姓強搶民脂民膏,還敢叫囂要滅了我們將軍九族,這樣的女人就算殺了就當咱紀家軍替天行道,最多不過是爛命一條,老子就和他們拼了!!!”
杜大胡子說著狠狠的朝著百裡芷蓉啐了口,男人的口水被吐在女子嬌艷卻慘白的臉上,她偏頭想躲都未能躲過,本就狼狽的百裡芷蓉更是狼狽不堪,此時跋扈囂張的公主卻終於回復了些理智知道怕了。
看著眼前被圍著的那些,渾身殺氣騰騰,滿面凶神惡煞宛若殺神的一群人百裡芷蓉更是怕到身子都在狠狠的顫抖,此刻半個字也再說不出來,女子眼裡的恐懼與震驚都是顯而易見。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是紀家的人,可紀家不是已經降了大楚,既然受了降那以後便是她在裡家的臣,可她百裡芷蓉卻乃是百裡皇室的嫡公主,當朝天子的嫡親妹妹,他們是臣而她是主。
他們怎麼敢對她這個大楚尊貴的公主如此無禮,這些粗鄙的人不止不把她這個大楚公主放在眼中,更是不把她大楚皇室放在眼裡。他們怎麼就有膽子對她下手不止,還敢劫持城樓守將?他們難道就不怕皇兄和母後派兵將了他們所有人全都圍絞殺死在這裡麼?
他們難道都不要命了?
這個道理估計以百裡芷蓉的腦子永遠都不可能會想不明白,自然的也不可能會有人來給她好好的解釋。
杜大胡子本就粗人一個,征戰多年的將士那更是自有一股血性,自玄翼口中知曉事情經過,知曉百裡芷蓉的所作所為和說過的那些話,那更是一口氣憋在心頭無處發泄。
若非候爺與世子親自相勸,若非候爺與將軍大義為了百姓著想,若非他們的親人也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若非不想自己的親人也受戰亂之若,他們紀家軍中的三軍將士,又豈會接受候爺的勸說如此輕易受降?
可他百裡皇家倒是好,他們候爺和將軍昨兒個才入都呢,今兒早上她百裡家的人便欺到了他們將軍的頭上??
這個女人居然還口口聲聲這大鄴天下乃是她百裡家的,還口口聲聲他們全都是亡國之奴全都是喪家之犬,他們那麼辛苦的駐守邊關征戰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守護國土,不就是為了守護他們的家人不被別國的鐵蹄賤踏?
可如今歸降之事還未公告天下,那也就是還未有最後的拍板定論,他們倒是好這就開始翻臉不認人,這就開始過河拆橋了,這口惡氣要是不出,那以後他們這些大鄴百姓豈不真要被他們踩在腳底下肆意的輾踏???
“你們……”
“吳將軍,得罪了。”
姓吳的守將還想再說,卻是被沐竹點了穴道,年輕人誰沒股血氣?被人說成亡國奴,喪家犬,他們這些將士誰能受得了?更何況才從兩郡回來,經歷了那場征戰的人,那股子裡更是血氣沸騰。
不管是為了家族還是百姓大義,今日這筆若不討回來,那以後楚朝堂上也不會再有他們這些大鄴世家的地位,他們今日能欺將軍來日也會欺他們,甚至會將他們肆意虐殺。
誰讓如今這天下的確是姓百裡?誰讓大鄴沒了,誰讓百裡家的人如今才是這天下之主?五湖四海,國與國的爭戰那注定了敗勝者王,敗者寇。古往今來史書斑斑,國破城碎的下場?
被殺戮,被屠城,被欺壓,被肆意搶掠……
這些字眼那就是戰敗者會有的下場,歷史上戰敗的國家,當城破宮碎時被屠城者那可謂從不少見,百姓臣民受盡欺壓,被勝利者賤踏更是在所難免,可是他們不一樣,他們還有紀候爺,他們還有將軍,他們還有紀家軍,哪怕是死他們也絕不會做任人虐殺的弱者。
十七歲的少年走在最前面,杜海收了大刀,幽冥與擎提著人強行登上了城樓最高處,所有的城門守衛因著主將被拿,全都面面相覷,猶豫了許久那些人都緩緩的在被挾持主將的眼神示意下退去了一邊。
杜海的三百名士兵接管了城門,百名弓箭手全都就位將整個城樓守實,幽冥擎蒼上了城樓將人往地上一丟,找來兩條麻新繩一甩,粗實的麻繩一圈圈綁在了兩個女人的身上,而後兩人將繩子另端系於城樓,另端卻被綁著的人卻是被兩人擒著後衣襟,毫不留情就給扔了下去。
兩個女子被綁了手腕強行吊在半空,粗糙的麻繩勒得兩人白嫩的手腕肌膚破皮再有血溢了出來,許是因為麻繩勒的太緊勒到了經胳和血管,反倒是替兩人止住了斷掌血流。
“啊……”
那刺骨的疼痛讓百裡芷蓉忍不住再次慘叫出聲:“你,你們,居然這親對本公主,吳勁,還不趕緊派人去找我皇兄和母後,快去讓皇兄母後來救我,你們放我下去,趕緊放我下去,否則我皇兄母後來了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嗚嗚,你們趕緊放我下去,好疼啊,本公主命令你們,快放了本公主……”
原本昏厥的萬俟珊也因刺痛醒了過來,睜眼便看到自己被吊在半空,垂視的高度讓她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更是死白一片:“嗚嗚,求你們放了,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我下去,嗚嗚,求求你們放我下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城樓頂端繩索旁邊,吳勁早被別的將士押了下去,幽冥、擎蒼、還有杜海和沐竹四人站在那裡垂首下望都是鐵青著臉,眼神裡滿是嘲弄之色,這位公主大概當真是被寵愛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命令他們?
呵,她當真以為自己是王母娘娘不成?就算是王母娘娘,那不是還有個玉帝能管著?可這百裡芷蓉倒好,真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好像誰都得聽她的,就沒見過這樣愚蠢連現實都認不清的女人。他們更沒想到這百裡皇室,居然能養出這麼奇葩的一位公主。
“將軍,都已經辦妥了,只是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沐竹轉身便看到從城樓台階上一步步走上來的的幾個女子,他上前朝安夙拱手行了禮,他仍是有些猶豫的問:“屬下聽聞這位公主在百裡皇室極受寵,她出自百裡太後膝下,與皇上更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們對她下如此狠手,屬下怕就算皇上那邊不會怎麼樣,可是那位百裡太後怕是絕不會善罷干休。”
事情自然不是杜海說的那樣簡單,兩郡議和之事早就談妥,否則紀候爺與將軍絕不可能會返都,他們也不可能會有此次的護送任務。
這件事輕易絕不會再有變數,若真發生意外,兩郡議和崩了。那對紀家軍來說也絕非什麼幸事,候爺與將軍還有世子,包括整個永寧候府都在帝都,若真的崩了,紀家的損失也絕不會小,且沐家也在帝都,他雖任職紀家軍,更對將軍欽配不已,是真心想要跟隨,可他也是沐家世子不可能置沐家不顧。
雖然知道議和之事不大可能因為這些事就崩裂,若弄得太僵對紀家與紀家軍來說或無太大影響,可對將軍的影響卻是不可估量的。
眼看將軍就要入宮了,雖說是以皇後之尊主掌六宮,可那百裡太後始終是皇上的親母,不可能不顧忌。光看百裡芷蓉的德性也可知道這位百裡太後有多寵愛這位公主了,他只怕到時候那位百裡太後會對將軍懷恨在心!!!
“怕什麼,就先看看她到底有幾頭幾臂。”
安夙自然知道沐竹的擔憂,女子絕美的臉龐之上卻是仍是舊輕淺淡然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沐竹,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不過是區區的一個太後,莫不是你覺得只憑著她一人就能左右了大楚朝政?若真是這樣的話,你覺得父親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所以無須擔憂,去將香點起來,算好時辰等他們來就是。”
皇家之事沒人能真正說的清,如同鄴皇室裡錯蹤復雜的關系,百裡皇室的關系也不可能會簡單的了,她對百裡皇室中的秘事所知的確暫時有限。
可她至少知道一點。
那就是百裡雲霄對百裡皇室並無太多感情。
於此不難看出,從這一年多的相處,他卻從未談起過他的親人,甚至明明他的親人皆還在世,他卻言道他的親人早就死個精光,哪怕在身份揭露後以後他亦從未在她面前談起過南楚皇室中人。
她說著微微垂頭,看了眼被吊在半空悠悠晃晃,那兩個凄慘哀嚎,不停哭著求饒的女人,至少她知道在那個男人心裡這些人的份量?
那都很有限。
同樣那個男人也絕不會縱容百裡皇室的人,做出這樣欺壓百姓的事,百裡皇室中人約一個多月以前到達帝都,而那個時候他的人在卻陵安城余家,這就是說煥辰查到的那些百裡皇室中人欺壓帝都百姓的事,那都是在那個男人不在時的情形下發生的。
而這其中的原因不難想,百裡皇家的人入主大鄴,天下改成了百裡姓,那些姓百裡的人自然而然也由生出種優渥感,更能凸顯這種優渥感的,那自然就是像他們這樣欺壓百姓了。
於是乎會有人選擇將其變成事實那又有什麼奇怪的?事實上不止南楚皇室中人,怕是南楚朝的臣民很多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只不過別人多少還得顧忌些不可能會表露那麼明顯。不像百裡芷蓉仗著自己的皇室身份血統,仗著上面有人替她撐腰,所以便如此的毫無任何顧忌。
而她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那只會激起百姓的怨恨,激起百姓對紀家的怨恨,若百裡雲霄和她沒有當初的那紙婚約,她不會去管這些閑事,然則當初百裡雲霄和她定下婚約之事,帝都之中顯少有人不知。當初他隨她出征,帝都中人更是人盡皆知。可這些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也因此在這裡面她紀家處於極被動的境地。
可她從來不會被動的挨打,想壓她紀家,不管是誰她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憑什麼能拿捏住她,拿捏住她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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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那是鳴鐘的聲響,皇宮九華殿,建章台的鼓樓上,有人不停的敲擊著碩大銅鐘發出咚咚咚的聲響,那聲音傳得極遠極遠,傳出了禁宮紅色宮牆,直飛九霄雲天之上,幾乎傳遍大半個皇城,落入無數人的耳朵裡。
“這是……”
壽安宮,坐在高坐上的中年婦人猛然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凝神聽著那不停鳴響的鐘聲原本肅色的臉龐更多了些凝重:“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有人鳴鐘召集文武百官?”
“奴婢不知,太後娘娘,要不奴婢這就去看看?”殿中宮侍臉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有人忙恭聲開口。
百裡太後思索著正要點頭,外面此時卻是有太監匆匆進來:“太後娘娘,出大事了,公,公主她,出事了,公主她……”
“慌什麼,慢慢說。”
“是,是……”
小太監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吞著口水穩了穩,跪在殿中臉色卻仍是慘白毫無血色:“回太後娘娘,是公主她被人給押去了城門,被吊在了城頭,太後娘娘還是趕緊去看看吧,再晚怕是,怕是就要遲了……”
“你說什麼?公主被吊在了城樓?是芷蓉、慕靈,還是爾藍,為什麼會被押去城門,到底是什麼人做的,給哀家說清楚!!!”百裡太後面色驟沉,威嚴的聲音落地像是沉沉的悶雷,讓整個殿中的宮侍都是大氣也不敢再出。
小太監更是被那威嚴的眼盯的渾身發抖,整個頭都伏在了地面上,聲音更像是風中的落葉:“回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歐陽副督統有要事求見。”
小太監還來不及回,外面便又有宮侍來稟,百裡太後沉顏拂袖,吸了口氣重新坐了下去,臉上表情威嚴,卻是讓人看不出喜怒:“呵,總算是舍得派人到哀家這裡來了麼?給哀家宣。”
“是,太後娘娘。”
宮侍下去不到片刻,歐陽旭便被帶了進來,男人拱手向上坐行禮:“參見太後娘娘,皇上有旨,請太後娘娘即刻前往長信宮。”
“皇上議完事了?你去替哀家告訴皇上,哀家現在有事要處理,等哀家處理完再去見皇上。”百裡太後目光落在歐陽旭的身上,凝了男人半晌她端起旁邊的茶碗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分明。
“太後娘娘若是不想芷蓉公主性命不保,臣勸太後娘娘還是趕緊遵照聖旨前往長信宮的好。”歐陽旭只不輕不淡的回了一句,根本未在意上首百裡太後的冰冷態度。
上首百裡太後臉色驟然微沉:“給哀家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相信太後娘娘應該已經聽到鐘鳴,芷蓉公主當眾欺奪百姓,更命人光天化日行刺平齊將軍,未來的皇後娘娘,現在人被押往東城門,吊於城樓口。相信不用臣多說,太後娘娘也該知道,此事的後果到底會有多嚴重,紀候爺與紀世子已然生怒離宮,兩郡招安之事就此擱置,皇上為此雷庭震怒。”
“平齊將軍有言在先,限時一個時辰,請皇上與太後娘娘率領文武百官擺駕前往東城門給個交待,每隔半刻鐘便會命人在公主身上穿個洞,若一個時辰內太後娘娘不能駕臨東城門,不能給個滿意的交待,便會當眾射殺公主。”
歐陽旭氣也未頓接道:“如今皇上已經命人鳴鐘,召集文武百官進宮打算趕往東城門,臣來壽安宮時皇上亦有話交待臣轉告太後娘娘,如果太後娘娘不想要公主的命了,皇上會直接命人傳旨,將芷蓉公交予平齊將軍隨意處置。”
“如此也好給平齊將軍一個交待,給帝都的百姓一個交待,如此也正好可以平息了紀候爺之怒,以免影響到此次的招降。”還有皇上要臣提醒太後,時間已過去半個時辰,太後娘娘您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可考慮到底去是不去。”
發生了什麼事?
她倒也還敢問發生了什麼事,若不是她女兒頂著主子的名頭在帝都之中為非作歹欺壓百姓,更是膽大包天欺到夫人頭上,夫人又怎麼會震怒?原本穩定的大楚朝堂又豈會因此再掀波瀾?
可她倒好,竟然還在這裡和主子拿喬不去?甚至故意說那樣說話?她以為他們會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主子廢了百裡禎,奪了帝位位將百裡禎給拉下了皇位,還將人秘密囚禁了起來,所以他們這位太後娘娘心疼兒子,那心裡很是不舒坦麼?
不就是因為今日早朝時發生的那些事傳進耳朵裡,他們這位太後娘娘知道所以坐不住了麼?
否則又怎麼會從昨兒個主子回宮,前腳才踏入長信宮,她後腳便帶了人去堵人呢?可惜卻被侍衛給擋了下來沒見到主子,今兒主子議事時,他們這位太後妨娘那同樣帶了人去,還是被主子身邊的人給強行的攔了下來。
所以,說什麼有要事要處理,等處理完再去見主子?
那不過是借口而已。
只不過是一再被主子拒,他們這位向來高高在上慣了,在南楚皇宮也從來都是唯我獨尊發號施號慣了,哪怕是皇帝皇後都不敢忤逆的太後娘娘,那心裡肯定難免有些氣悶,更是難以接受一再被拒,被人如此忽視,所以,才故意的說出這種話來推委婉拒,想要替自己找找那存在感。
他們這位太後娘娘,那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過,她真以為主子稀得見她?她還真以為主子沒事做了,有空和她在這裡玩兒什麼見與不見的游戲?
呵,她不去拉倒,當誰稀得她去,他們倒是全都巴不得她就這樣在這兒耍他她太後的威風,干脆就不要去好了,正好讓夫人一箭射死百裡芷蓉,這樣一來那什麼問題不是通通都可以解決了?
他就不明白了,主子為毛還要讓他來通知她?這些年來這對母子那可是沒少派人來刺殺主子,若不是因為他們,當初主子怎麼會武功盡失?就連主子武功失明甚至是眼睛都瞎了,可這些年他們也不肯放過主子,這些年派來刺殺主子的殺手那不知道派了多少拔來。
若換成是他,就算不殺了他們那也將他們直接幽禁起來,如此眼不見心才不會煩,同樣都是親生的,就算是心長偏了,可也不至於這麼偏,他們主子難不成還比不上百裡禎那個沒本事的窩囊廢麼?
主子卻還?
難不成主子還顧念著那份母子情份,生養之恩?歐陽旭想著,心裡頭就著實有些氣悶,然則這些事他們雖心知肚明卻是無可奈何,眼前的人那是太後,那是鐵一般的事實,她是主子的親生母親,那也是鐵一般的事實,主子會如此做甚至會心軟,那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是一回事,想著就讓他們覺得憋屈,這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眼前的人仗著什麼?
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太後,所以才如此不將別人放在眼裡?否則她那個女兒又怎麼會敢枉顧主子下的令在帝都裡橫行,更是欺到了夫人的頭上??
“每隔一刻鐘在芷蓉身上穿個洞?”
百裡太後落在雙膝的手在男人的話語中驀然間狠狠的收緊,臉上平靜的表情終於在男人的一席話落後他有了絲絲的龜裂,她垂頭那視線便落在先前稟報的宮侍身上。
殿中宮侍皆垂頭不自覺便放輕了呼吸,女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陰寒,亦是剛好落入偷偷打量的小太監的眼裡,小太監因此而瑟縮的的打了個寒噤,整個身體地地發軟,好似那魂兒都在剎那被閻王給勾了去。
然則,那鳳眼裡的寒光卻是一閃即逝,幾乎只在眨眼之間便消散無蹤,包括那微冷的臉色,竟也在下一瞬,浮上抹笑容。
百裡太後抬頭看向歐陽旭:“原來竟是芷蓉闖了這樣的大禍,也好哀家就隨去看看,也好好真機會好好的見識下,咱們這位未來的皇後娘娘,堂堂的第一女將軍平齊大將軍的風采。”
她說著從高坐上起身步下,當先出了永壽宮,仍舊滿面威嚴,臉上更是掛著那樣一抹笑容,只那笑落在人眼中,卻是透著股詭異,怎麼能不詭異呢,聽著那樣的事兒還能笑得出來?
大概這世上沒人會不覺得詭異。
要知道一刻鐘一箭,此刻百裡芷蓉身上應該插著至少四枝箭矢,當然說是至少這是保守估計,畢竟誰也難保夫人在盛怒之下,不會讓人多射幾箭,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不是。
歐陽旭未多想直接轉身跟在百裡太後回了長信宮,自然的太後出行那宮中的宮侍大隊的人馬都自發自動的跟了上去,殿中小太監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後這才松了口氣,腿腳打顫的自地上爬了起來,然則還未站穩,那暗處卻就有銀芒突閃落在其頸脖。
銀芒刺過一線紅。
小太監伸手摸著自己的頸脖,片刻後身子緩緩倒地,看著突然從暗處走出來渾身包裹在黑色衣袍裡的人,他瞪大眼睛眼球都凸出眼眶,身體狠狠的幾個抽蓄眨眼之間便沒有了聲息。
幽幽泛著綠芒的眼睛,透著幾分的詭異,那人走近小太監俯身伸手在已死的小太監身上一陣亂摸,又似在檢查著什麼,他身材魁梧,不止身體包裹在黑色的衣袍之內,就連雙手也戴著雙黑色的蠶絲手套,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那眼裡的光芒忽明忽暗,更是透著股極致的詭異。
不到幾息他收手一攬,地上的屍體連同那穿著黑色衣袍的人,眨眼便消失在這大殿中,可惜這幕卻是無人發現,除了空氣中那淺淺又淡到幾不可聞的血氣很快徹底的消散再聞不到,幾乎沒有任何的異樣,更無人知道,就在這深宮大殿有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逝,而小太監躺屍體的地方,更是沒有哪怕一絲半滴的血溢出或粘染在殿中。
就好似一切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
整個禁宮中,不時有朝臣陸續的轉回,帝都之中發生這麼大的事,可謂短短時間便已傳遍整個帝都,消失更是早就傳入禁宮,更何況那些下朝離開的眾臣那自然也早就在回府途中聽到了消息。
有人匆匆進宮面聖卻被人攔在了殿外,那個人便是明國公萬俟城,只因那吊城樓的人中還有一人,萬俟珊,那是他的女兒。
殿內,原本被宣召的眾臣議完事早就離開,此時除卻男子與前來報信的皇甫瑜之外還有兩個人,卻正是在大殿之上打磕睡睡到差點流口水的百裡勿艼與鳴三王爺百裡鳴。
百裡勿艼早無睡意,坐在那裡撫著青須大笑出聲:“重華啊重華,你這小子居然連本王都如此的算計,如今可好了,本王就看你打算如何息了你這位皇後的怒火,本王就說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本王對本王這位皇侄媳婦兒還真是,越來越好奇了,果然是女中豪傑非同凡響,敢虜了未來小姑子來威脅你這個皇帝相公外加太後婆婆?”
“依本王看,哪怕是尋遍這天下,那也肯定是再找不出第二個,像未來侄媳婦兒這麼大膽的女子,哈哈哈,本王倒覺得,我們未來的日子那肯定是不會再無趣了,小三兒你說是不是?”
男人的聲音極其的爽朗,更透著些許的興意,似乎還隱隱有幾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百裡鳴因著那聲小三兒抽了抽嘴角,卻也贊同點頭:“能入皇兄眼的女子那自是不同一般,不過皇嫂這似乎將此事鬧得有些大了,皇嫂就不怕皇兄下不來台,就不怕真的得罪了母後,以後進宮母後會給小鞋穿麼?”
“你這小子,那有什麼好怕的?”
百裡勿艼大掌落在百裡鳴腦袋上狠拍了一下:“你也不想想你皇嫂身後的靠山那得有多大,先別說紀家父子,還有你皇兄在,你沒聽到今兒朝上宣的那張聖旨內容?有這麼多靠山撐腰,那還怕個屁啊?我告訴你小子,以後你得好好的討好著你皇嫂才是,如此以後你萬一闖了禍得罪了誰,就不用再來找本王,直接找你皇嫂替你作主那肯定比找本王有用。”
他哪裡有老是闖禍?那是麻煩總是找上他好不好?不過皇叔說的對,瞧皇兄對未來皇嫂這寵的,聽到自個兒親妹妹被抓起來吊城樓差點兒被射成刺蝟那眼也未眨一下,不止什麼都未說,還繼續和皇叔敘話,硬是等了半個時辰才命人前去召集文武百官,前去壽安宮找他們那位母後。
這還不是擺明在給皇嫂出氣的機會?
百裡鳴滿頭黑線的移開視線看向錦,眼裡難掩好奇之色,“皇兄,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東城門?還有皇叔說的對,皇嫂這次把事情弄得這麼大,怕是怒火不會輕易息下來,皇兄能不能說說,皇兄打算如何息皇嫂的怒火?”
“沒什麼打算。”
錦只輕輕吐出幾個字,百裡勿艼與百裡鳴明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可看男子淡淡的神情,只怕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眼前男子自小性子便極冷,不想說的任你再問,他也不會和你多說半個字。
“主子,事情都已經辦妥,時辰也差不多了。”就在此時奉命前去召集百官請百裡太後的白樺和歐陽旭走了進來。
“走吧。”
錦聞言只點了點頭起身看向百裡勿艼:“皇叔和三皇弟既然好奇,那一起去見見阿謹也好,皇嬸初到帝都想來也會些不習慣,以後皇叔可帶皇嬸多進宮來走動走動,我相信皇嬸與阿謹應該會很合得來。”
“這還用你小子說,走,先去看侄媳婦兒。”百裡勿艼白了眼錦,看男子未言當先步出殿門卻是撫須在心中輕嘆,眼底閃過絲疼惜。
對這個皇侄兒打小他便喜歡的緊,這不止是因為他自小的那份聰慧,更因為他付出了很多,南楚皇室欠著他的且欠的太多。偏有的人卻是捧著魚目當珍珠反把真正的珍珠當魚目。
有時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那是不是眼睛裡真的糊了屎,才能變成這樣的睜眼瞎?可不是就該狠狠的給點兒教訓了麼?這些年好好的南楚朝堂,看看都被那對母子給攪成了什麼烏煙障氣的樣子。
百裡鳴那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雖坐著帝位卻只知玩樂,真正把持朝政的那可不是他,說來說去也只有四個字而已:人心不足。
“皇上,老臣有罪啊,都是臣教女不善,求皇上賜罪……”
錦剛踏出殿門,就有道聲音哀凄的響起,明國公萬俟誠撲通一起跪在台階上便哭嚎了起來,他垂頭瞥了眼萬俟臣,和早就候在殿外陸續趕到的諸大臣,眼神在眾人身上環視了一圈。
“擺駕東城門。”
“是,皇上。”
男子只輕輕吐出幾個字,便邁步上了事先備好的龍攆,狹長幽深的瞳眸中視線未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多停留哪怕是片刻,這其中包括百裡太後,阿謹既然發了話讓他擺上儀駕前去,那他自然得擺足了陣勢才行。
百裡太後視線卻是自男子出現時便落在男子身上未有移開過,時隔十三年後母子再見卻是隔著人群,只一眼對視,甚至連半字言語也無,與之方才田在殿中和百裡勿艼以及百裡鳴之間略顯和諧的氣氛,可謂是天壤之別。
這便是她的兒子,對她這個生母竟然如此的視如無物,為了奪位不惜狠毒的親手廢了自己的嫡親兄弟,眼看著自己的親妹妹被個女人如此欺凌賤踏卻都無動於衷,只因為那個女人是他的未來皇後!!!
有什麼東西似乎在傾刻間越變越冷。
可卻沒有人知道。
直至身旁有宮侍請她上鳳攆,她才回過神來,褪去了眼裡的恍然,在宮侍的攙扶下上了鳳攆,眾臣應諾後也隨在龍鳳攆後步向宮門,此行目的地那是相當的明確不用多問只有一個:東城門。
細細的金沙在沙漏之中顆顆粒粒的漏下,蒼穹仍舊是那般灰蒙蒙的,落雪並未有停下的跡像,隱隱的還似乎有越下越大的勢頭,滴水的石縫間萬掛著根根晶瑩的冰棱,人走在大街上哈口氣那都是一片白色霧氣繚繞。
如此寒冷的天際,以往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留在家中取暖,或是在酒樓茶肆裡喝酒品茶聽聽小曲兒和說書,打發時間,畢竟酒樓茶肆裡都備著備火,比起外面那肯定暖和多了。
然則今日卻是不同,整個大街上可謂是人山人海,大街小巷裡人群更是議論紛紛,尤其是東城門那片兒就更是人擠人,遠遠望去黑壓壓又白乎乎的一片蠕動著的腦袋,無數的百姓那是頂著滿頭的落雪全都仰頭,看著那城樓之上被吊著的那兩道人影兒,有人大聲的議論著,更有人低低的咒罵著。似乎這刻卻是絲毫不再畏懼寒冷,又似乎是因為全都擠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便也不再覺得冷。
漫天的飛雪飄飄中,隨著金少汩汩的流逝,上方的城樓最頂端有錦繡的旗幟在寒風中烈烈飄飄的舞動,隨之是兩道凌厲的箭矢從下而上,穿透著那雪花簾子穩而又准的雙雙命中目標。
城樓的高高城牆之上,兩個女人仍舊被吊在半空之中,唯一不同的是兩人身上此時插了數枝箭羽,兩個女人的雙手,雙腿,雙腳,左右兩邊肩胛,都分別被箭矢射中,羽箭不止洞穿身體,更是因著那股強勁的力道,狠狠的插進城牆的石壁之中。而這一箭射中的卻是兩人的腹部,部位經過挑選不會讓人致命,因為此刻還未到時辰。
兩個被吊的女人原本晃悠的身體也因此被強迫的固定緊貼在冰冷的城牆再無法動上分毫,血水從傷口裡流出染紅兩人身上華麗的衣裙,極致的刺痛與冰冷讓身體似乎都已痛到有些麻木。
然則這折磨好似不會結束,每每疼到昏撅,每每傷口因寒冷凝血,每每她們以為已到盡頭,很快卻會有箭矢再度射進他們的身體,將她們從那極致的黑暗中拉回來,繼續的忍受痛楚和折磨。
百裡芷蓉因著腹部驟來的劇痛,再次被疼醒,她虛弱的睜開眼睛,如同前幾次看到的一樣,還是那灰蒙的天,還是那漫天的雪,還是下方那黑壓壓小若螞蟻的人群,和同樣被吊在半空無法動彈的她自己。
旁邊的萬俟珊仍舊昏迷著,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她也沒有側頭去看,此時哪怕動一下都困難,她都已經自顧不暇,連自己的小命兒都快保不住了,又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死活?
此刻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再無先前的囂張,她又疼又冷整個身體就算不被釘入石壁,也早就被凍僵硬,她的嗓子因叫喊太久更是泛著銳疼,也讓她再發不出半絲聲音。她的發絲凌亂無比,慘白的臉上滿是髒污和淚痕,那個一身奢華高高在上的芷蓉公主早就不再。
此刻她便是個狼狽的階下之囚。
有淚水再次從女子的眼眶裡落滾滾出來,落在女子的臉頰卻是很快被結成點點的冰晶,她望著下面,此刻她真的很疼很疼,此刻她只希望這只是她做的一個噩夢,她只希望母後與皇兄能快點來救她。
這個女人就是惡魔,她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居然當真將她吊起來讓人把她當成靶子來射,尤其還是當著那些賤民的面,那讓她感覺她不止把她當成是箭靶,更是把她當成了獵物,當成是玩物。
那讓她覺得恥辱更是讓憤怒。
她夢都未想到過,居然有人敢如此對她,她更是做夢都未想到過,她堂堂的百裡芷蓉,自小受盡萬千寵愛的南楚嫡公主,有一天,她竟然會淪落到如此凄慘的境地?
可她不想死,她一定要活著,等母後皇兄救下她,等她養好傷,她發誓她今日受的一切,她必會百倍千倍,不,她一定會萬倍還給她!!!
“這已經是第十四箭了,兩人每人七箭,一刻鐘一箭,再有一刻鐘辰便到要到了,你們說這最後一箭她們會不會當真射殺仍這位公主……”
“這還用問,那有什麼不敢的?你沒看她們身上不是都插著箭矢?中了那麼多箭,都已經快被射成兩只刺蝟了,先前還能聽到慘叫聲兒,可現在那是連半點兒的聲兒都沒了,我看怕是根本用不著再射這最後一箭,那兩人可能就會一命嗚呼了……”
“什麼可能很快,依我看啊這沒准她們已經一命嗚呼了,那三個姑娘那當真是好箭術,這麼遠的距離卻是箭箭例無虛發,,嘖嘖,看著她們被射,還真是大快人心啊……”
“那三個姑娘我認識,那都是紀家的人,是平齊將軍身邊兒的丫頭,那箭術可不是高麼,我可是聽說就連櫻洛女先鋒那也在將軍麾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三個姑娘當中的其中一個,可惜的是今兒沒能看到鼎鼎有名的穿雲箭,未能一飽眼福,還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呀可惜,能除了這兩個禍害那才真是大快人心,自從這些南楚人入了帝都,咱們沒少受欺壓,尤其這個什麼芷蓉公主更是橫行霸道,心腸更是惡毒至極,福茶樓的東家可不就是就被她命人活活打死的……”
“那可不是麼,前些日子這位公主領人在街上策馬,踩傷了不少人更是毀了不少人的東西,我家小豆子,我家小豆子……”
“大姐別哭了,這個惡毒公主現在可不是遭了報應了,射得好,依我看這樣惡毒的人就該活活的射死她……”
“就是,就該射死她,哎,等等,你們快看快看,來了,來了,那是皇家的龍鳳攆,是皇城禁軍……”
城樓下方的人群騷動不已,安夙仍舊站在高高的城樓之畔,就在兩個女人被吊下的繩索旁邊,她垂眸凝著下方街道。踏踏整齊的禁軍開道將擁擠的百姓全部隔開兩邊,中間大隊的人馬浩浩蕩蕩,除了那些穿著官服的朝臣,最最醒目的自然是中間的那兩頂轎攆。
安夙的視線卻是落在後面的鳳攆之上,透過悠悠晃動的人攆簾隱約能看到轎攆上那華麗的鳳袍,轎攆旁邊則是跟著大隊的宮侍。
她看著那轎攆驀然勾起抹淺淺的弧度,帶著幾分森然冷戾,那裡面坐的便是百裡芷蓉的母後,原南楚太後,現大楚皇朝的皇太後,也是那個縱容百裡芷蓉在帝都裡橫行的女人。
若然沒有百裡太後的縱容和首肯,百裡芷蓉又豈敢在帝都如此橫行?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會無人敢出面管束?除了這位百裡太後在後撐腰,她還當真是想不到別的可能。
百裡太後,堂堂的太後之尊,卻是在背地裡做些下三濫的事,她倒是不知她為何要這麼做?她更想知道這麼做對她來說,又到底又有什麼好處?她這是嫌她兒子的皇位太穩,所以故意想要生事,讓百裡霄位置坐得不穩當,又或是她故意想要破壞此次兩郡的招降,故意想要陷害她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