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送你一面銅鏡

   幽幽的紅芒在眼前閃爍凝聚,在那片漆黑中透著些許詭異和悚然,空寂深長的通道一路蜿蜒曲回似乎根本沒有盡頭,邁步其間,讓人恍然中由生走在通往黃泉地獄的錯覺。

   不知拐了多少彎空間再次下移,踏著下行的台階走了足有兩柱香的時間眼前視野方才突的再轉,驟然變得空礦起來。

   抬眼望去,整個偌大的石室正中間上方穹頂,以青龍交纏的石雕蓋頂,三顆威嚴的龍頭垂下,龍口大張和含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三顆明珠將方圓百丈的空間映照的透明。

   下方數條通道蛛網密布看似雜亂,然則仔細看去卻是排序皆有講究,竟是按照五行來排列,換言之,這裡布著陣法,那布陣的人是誰便自不用再說了,安夙並未多看,更未有停步。

   隨在前面男人的身後,最終停在一間囚室,啪嗒,冰冷的鐵門被打開,前面帶路的人這才轉身拱手:“夫人,這裡便是關押夏候雪瑤的地方,自從人被帶回這裡囚禁,每日都有人好好的招呼,只是這個女人嘴硬的不是一點半點,不管我們的人怎麼折磨,她都沒有招出幕後主使到底是誰。”

   “就連主子催動七弦鳳瑤琴彈出仙魔曲開啟幻術,仍是未有進展,主子說這是有人對她使用了攝魂術,操控或是抹去了她關於那些事的記憶,這個人到底是她自己,又或是另有其人暫時還不得而知。”

   皇甫瑜說著蹙眉,這個女人之嘴硬乃他平生罕見,不止受了酷刑不招,甚至他們同時使用藥物折磨她,催毀她的意聲,最後用上致幻的藥物想迷惑她從她嘴裡套出話來,卻都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最後他們不得不稟告主子。

   主子這才使用了七弦鳳瑤琴,試探出這個結果,想要問出她的口供,必需要先解開她所中的攝魂術,攝魂術乃邪術,專門用以操控別人,這樣的邪術本早就失傳,卻未想到竟會在夏候雪瑤身上出現。

   當然這是主子的猜測,能肯定的是夏候雪瑤身上的確有攝魂術,且那個施術的人本領相當的高,對於攝魂術因著失傳已久,他們並不太了解,主子當時身受得傷又滿心滿眼的記掛著夫人,一直觀注著夫人的事,在帝都呆了不到二十天主子便又前往兩郡,是以只來見了夏候雪瑤那一次。

   “攝魂術……”

   安夙點了點頭帶著櫻洛走了進去,才跨過鐵門凶面撲來的便是陣濃濃血氣以及鐵索碰撞發出的低響,囚室中的光線有些昏暗,直到皇甫瑜點燃了火把整個囚室的情形一眼可見。

   並不大的囚室室頂垂下根繩索,吊著個雙手被縛的人,只看一眼卻恐怕是會讓人做一輩子的噩夢,那完全不能稱之為人。

   確切的說應該是團模糊的血肉。

   她的身上只一件肚兜與一條褻褲,就那點衣料也早就碎裂成條,裸露在外的肌膚,根本再看不到半點的完好,雙臂,雙腿,胸前,後背,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血肉模糊,坑坑凹凹,那雙腳更是不停的滴著血。

   她整個人幾乎再看不到半點明顯屬於人的特征,整個兒的頭發和頭皮都被強行的剝了下來,包括她那張原本應明媚耀人的臉,此刻就更加的看不出那竟然是張人臉,而這是因為被人給強行的剝皮割肉的緣故。

   是的,的確是剝皮割肉。

   夏候雪瑤被吊處不過一丈多遠,還擺著排特制的木架,其中一個木架上放置的是架極做工極細致更極為奇特的鼓,之所以說奇怪,那是因為那鼓最多只大餅那麼大,這是架面鼓。

   蒙這架鼓的的材質很精細也很精致,就宛如透明醉人的琉璃。其上更是被崩貼著一張屬於人的臉皮,女人的臉皮,保存的極好,應是剛剝下就被人蒙到了那面鼓之上,因而那五官當真是栩栩如生,甚至還能輕易的讓人看清楚那張面皮上的痛苦的表情,那麼真實到極致,更是痛苦到了極致。

   而那張臉皮,正是屬於夏候雪瑤。

   鼓架旁邊的木架上則是擺放著三四個籠子,和一只木桶,木能裡裝的東西也是血乎淋淋的,那裡面裝的是些肉和內髒。

   幾只籠子都不大,最大的籠子裡裝的是只黃色的土狗,最小的籠子裡裝的則是只灰鼠,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蛇和一雪白的幼狼,瞧那尖細的牙齒和尾巴,的確是狼絕對不會錯。

   安夙和跟在她身後的櫻洛,都看得都是微微一征,櫻洛愣了半晌原本平靜的胸腔竟是猛烈的翻滾起來,認真論及起來,用刑的手段她見識過不少,這在營中可說是家常便飯,除了對犯錯的將士處罰會用上刑罰,自然更少不了拷問被逮到的那些奸細。

   對前者的處罰自然多為賞軍棍,或罰操練、做軍務、降職、等等五花八門的處罰那都有,可對於後者那自然也是沒有人會手軟的,為了逼問口供,威逼利誘的套話,嚴刑拷打那就是更加的少不了的手段了。

   她不止看過,更是親自動過手審人,可說實在的,她卻從來沒見過用這樣的方法來折磨一個人的,居然生生將一個人給折磨成這個樣子,不得不說她當真是佩服的很,雖然難忍心中看到眼前這坨爛肉的惡心感。

   可一直堆積在心頭的那口郁氣卻是莫名的舒解了幾分,諸如夏候雪瑤那樣惡毒的女人,可不就該用上這樣的手段來狠狠的折磨?最好讓她這輩子就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那樣可比一刀殺了她痛快多了。

   若不這樣,如何能讓她消掉心中那股子仇與恨?

   整個囚室裡雖看不到其它任何刑具,可那籠子裡還殘留的碎屑,以及旁邊木架上最後擺放的托盤裡放置的各種細小的刀具,已然說明了一切。

   他們是刻意剝去夏候雪瑤的臉皮和身上的血肉,不止用她的臉做來蒙那面人皮面鼓,更是將她的血肉扔在在著狗鼠蛇狼的籠子裡喂養這些蓄牲,如是我周而復始的下來,夏候雪瑤才會變成如此模樣。

   事實的確是如此,這幾個月每日都會有人過來替夏候雪瑤動刀,每每動刀之時施刑的人都會用藥讓夏候雪瑤保持完全的清醒,清醒的讓她自己親眼看到自己身上的皮一點點人被剝去,也讓她親眼看到她的肉被一塊塊割挖人,更讓她親眼看到自己的血肉被那些蓄牲一點點當作餐食給吃掉。

   整整幾個月的時間,夏候雪瑤就是這樣被折磨過來的,之所以她還沒有死被人給弄成這樣都沒有斷氣,那是因為主子命人給她用了藥續命,當她受不了的時候他們就會讓她好好的休息段時日,等她緩過氣兒來,身體發一些。

   那自然再繼續。

   安夙看著那肉乎乎的一團人形血肉,只是微微的蹙了蹙黛眉,便再無其余的任何表情變化,她只靜靜的看著皇甫瑜邊說,邊命人將沉沉昏迷的夏候雪瑤從半空中放了下來,而後又強行的將其喚醒,那喚醒的方法極其粗爆,那人直接抓了把粗鹽,摁在女人的身體上,不停的揉搓。

   那動作極是粗魯,更沒有半點的同情與憐香惜玉,當然,此時的夏候雪瑤那恐怖的樣子,足以將膽小的人生生給嚇死去閻王那裡報到,所以自也再與香和玉這兩個字扯不上任何關系。

   粗鹽融化在血水裡,帶來的是陣陣錐心刺骨的銳痛,那痛楚也讓陷入深沉黑暗中昏迷的女人,生生又被疼醒了過來,那人這才自女人身上拿開大掌,在皇甫的吩咐下離開了囚室,並且將囚室的門關了起來。

   整個囚室裡便只剩下安夙主僕,還有皇甫瑜,以及夏候雪瑤,因著那陣陣的刺痛,女人臉皮被剝沒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臉上外翻的血肉因此有些微的蠕動,血乎乎堆積在一起也讓她更加陰森恐怖了幾分。

   “唔……”

   幽寂的空間清楚的回蕩著女人痛苦到極致的低吟。

   此時的夏候雪瑤,全身上下唯一還完好的便只剩下了那雙眼球,之所以說是眼球,那是因為連女人的眼睫,也都被人用特制的細小鉗子給強行拔掉,她的整個眼瞳都已嚴重的紅腫,只能勉強半張開眼簾,憑此便已足見當初那下手之人到底有多狠。

   那眼神剛睜開透著些許的迷蒙,她努力的睜大眼看了許久,眼前的景像才點點清晰了起來,看到安夙的臉龐時她的眼神似乎微微有些怔,隨即她卻是扯開血肉外翻的嘴唇露出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我還以為是有人又要來割我的肉了,卻想不到竟然是你?”不知是否久未開口說話的緣故她的聲音透著幾分的低沉沙啞,那聲音裡隱忍壓抑的痛楚亦是清晰可見。

   “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安夙往前移了幾步,靠近夏候雪瑤,她鳳眸未眨,只平靜而漠然的凝著女人那張恐怖至極的臉:“你早就該知道,我必定會來見你的,不是麼?我聽他們說到現在為止你一個字也未說。”

   “夏候雪瑤,如你曾經對我所言,我當真是很佩服你,你強忍著痛苦生生受下這麼多的折磨刑罰都死不吐口,不肯招出你背後隱藏的那個人,如今看來你還當真是很保護他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真正喜歡的人,其實並不是蕭燁而是他是不是?”

   她一直稱這背後的他人為那個人,此刻卻是用上了他來代替,聯想先前發生的所有事裡隱約透出的漏洞,以及皇甫瑜所說的所有事看來,眼前這個女人之所以不招只有兩個原因。

   要麼便如皇甫所說,她當真是被抹了記憶或是被人給操控。要麼就是心甘情願的為人所利用,對於攝魂術她同樣知之不多,可她更傾向於後者,她更傾向於夏候雪瑤死也不肯招認的原因,是為了保護那個人。

   這是合理的解釋,也是最有可能的可能之一,從目前他們的調查來看夏候雪瑤的身份的確是並無可疑,那麼如果以此為基礎來推測,當初她在被人從夏候家劫走後,定然發生也經歷了很多事。

   這個從明鏡崖峰他們的對話她便能夠隱約的聽出來,這些年她的生活過得必然不會好,否則她不會對她說出,如果當活著都是種奢望時,便不會再覺得什麼是肮髒,這樣的話來。

   如此酷刑都咬牙熬著咬死口不招,甚至為此不惜使上報驗魂術,她無法猜測這攝魂術到底是誰施在他身上,可她能肯定的是,她會如此做絕不是因為有什麼把柄被人威脅,或是如她這般被人給拿住了軟肋,對於她的親人顯然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多少的感情。

   所以,那唯一剩下的可能便只剩下兩個字?

   在乎!!

   而能讓一個人在乎到如此地步,那絕非普通的什麼情誼能比,所以她覺得那個人最有可能的會是個男人,當然這只是她的摔倒測而已,或者與事實相比差了十萬八裡,可這是她目前認為最有可能的可能。

   “怎麼,你這是想要套我的話麼?”

   夏候雪瑤聞言粗喘著氣息,忍著身體的銳疼竟是吃吃的笑出了聲,那聲音更像是惡鬼在耳邊哭笑一般的令人悚然:“你覺得我都已經受了這麼多罪,還會不會告訴你,告訴你這些你們做夢都想知道的事?如果真的說了,那我的罪豈不都白受了?安夙,你想從我口中套話?我告訴你吧,你這輩子都別想。”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別白費力氣了,就這點手段就想從我的口中套出話逼問出你們想知道的?我只能說你們是在痴人說夢,你們想做什麼盡管來,再有什麼手段也盡可使出來,可我保證就算你們再費力氣,也絕對不可能從我口中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呵,呵呵,呵呵呵呵……”

   女人有些顛狂的嘶啞著聲音大笑,那笑聲在石室中賤起陣陣回聲,那一副硬骨頭的樣子落在安夙眼裡,安夙仍舊未語未有異樣,櫻洛和皇甫兩人看得卻是紛紛蹙緊了眉頭,當真有種想要給她一刀將她生生劈成十八半的衝動。

   夏候雪瑤的眼簾撐大了幾分,她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靜立在自己面前不到兩步遠的少女,笑到臉上的血肉都在狠狠的顫動,那雙紅腫卻又陰冷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瘋狂之色,眼底更是難掩濃烈凝聚成實質的憤恨和不甘,以及那淡淡淺淺到幾不可見的嫉妒。

   她們此刻隔得如此的近,卻又偏偏像是兩個極端,此刻的她一身干淨的雪白的狐裘披風,白到沒有絲豪的雜色,她的容顏瑰麗絕美,哪怕是進入這囚室身邊也都跟著兩尊護衛。

   她就這樣冷漠又淡然的看著她,那張面孔,那抹身影,那冷漠視一切如無物的高高在上的神情,落在她眼中,卻是讓她心頭那把名為嫉妒的火焰瞬間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她就像是站在雲端的神女仙娥,而她卻血肉模糊,如此狼狽不堪的被人吊在她的面前,宛如落進了地獄最深淵的惡鬼。

   這刻她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她在天,她在地,她俯視,她仰首,她抬腳便可將她肆意踩踏,她別說是反抗掙扎,除了頸脖以上,她全身的經絡都被碎,一身武功被廢,身體各關節也都被強卸掉,手筋腳筋更是被刀挑斷,此時的她根本動也不能動,一動便是剜心刺骨的疼,疼到能將人活生生疼暈過去。

   可曾經她才是高高在上站在雲端的那個,她才是被她踩地腳底可任意俯視的螻蟻,彼此位置的驟然調轉,天與地的巨大落差讓她恨到極致,明明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的按著她的設想在發展著,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她定然能得到她想要的所有東西。

   她卻沒想到她的所有計劃,卻都壞在她的手中,壞在這個早就應該死的透透的女人手裡,為什麼會有她的借屍還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護著她?為什麼明明什麼都不比她差可到最後輸掉的那個人卻是她?

   她的挑拔已經起了很好的效果,紀家人對她生了嫌隙,她也和那個男人徹底的鬧翻,她看著她自戕受了重傷,可為什麼此刻她還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那個男人的人竟也會陪在她身邊更是如此的聽她的話?

   難不成他們已經講和了?

   夏候雪瑤想著那眼底的恨又更深了一分,這樣明顯的對比讓她如何能夠甘心的接受,又讓她如何能不恨壞了她事的那對狗男女,此刻她更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看著她,莫不是她當真以為如此就可以奚落她就能將她徹底打垮?

   那她也只能說她仍舊是痴人做夢罷了,別說不到最後一刻,哪怕是真的已到最後一刻,她也絕對不會認輸,她更絕對不會認命,只要能從這裡走出去,她發誓終有一天,今日是被奚落、被辱、被刑囚的大仇,她必定會親手從她的手中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呵呵……”

   安夙看了許久,看著女人的瘋狂,也聽著女人刺耳的笑聲,驀然間卻是勾唇輕輕笑出了聲,清冷無垠的聲音悠悠然響起,像是一股山澗奔騰而出的幽幽清泉穿過荒蕪的空曠的山崗他平原,落在人耳中清翠微涼。

   “我這個人呢,不喜歡用這樣的手段,一般來說我更喜歡和人講道理,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夏候雪瑤,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曾經告訴我的話,你說女人哪怕再非凡都好,都終究是情關難逃。你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說你絕對不會像我,你說你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絕對不會給別人留半點翻盤的機會。”

   安夙斂笑再次開口:“我還當真以為你是個無心無情的女人,可沒想到你竟然也會犯這樣低級的錯?你這麼保護他,可他對你呢?他對你卻是不管不顧又不聞不問,不止未派人來將你從這裡救出去,甚至從來沒有露過面。”

   “你說若他再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還能不能認出你?又還會不會多看一眼這樣令人惡心比鬼還要恐怖的你?”少女的聲音驟然變得柔軟了幾分,她含笑淺淺的幾句問話,卻是讓石室中恐怖的笑聲戛然而止。

   安夙見狀唇畔的弧度加深幾分,她的確不會用這樣粗暴刑求的方法來繼續的對付她,因為很顯然的那是沒有用的。

   她的聲音依舊那樣的清柔,吐出的話語一字一字卻都化成凌厲的鋼針狠狠的戳進女人的心頭:“你看我倒是忘記了,你根本就看不到你現在的樣子,到底有多麼的令人想要嘔吐,又有多令人厭惡,我想哪怕是最最低賤的乞丐看到現在的你,都只會驚叫著鬼啊,被嚇得屁滾尿流,而後恨不得有多遠那就逃多遠,更會祈求這輩子都永遠都不要再遇到你,更不要再多看你一眼……”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麼?沒關系,我會讓你看到的,皇甫瑜,去取面光可鑒人的鏡子給夏候小姐送過來,再去把那青龍嘴裡的夜明珠給我取一顆過來,把這裡給我照得亮一些,也讓她好好的照照看,讓她看清楚她現在到底什麼鬼樣子,也好讓她認清楚現實。”

   “是,夫人。”

   皇甫瑜愣了下,看了眼停住笑聲恨恨瞪著安夙的夏候雪瑤,回神立馬應聲便出了囚室,他們怎麼就忘記了讓她自個兒好好的看看自己個兒呢?就算割下她身上再多的肉都只能讓她的身體疼。

   可讓她親眼看到自己的樣子,只怕再強悍的女人也不可能會忍受得了自己從那樣嬌艷可人的模樣,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鬼樣子吧?畢竟這世上會有哪個女人會不愛美呢?

   果然啊,夫人和主子那要配合起來,當真是天衣無縫,雙劍合壁,絕逼會讓敵人身也痛心也痛,絕對會痛到你生不如死。

   皇甫瑜回的極快,不過小半刻鐘便轉回,依著安夙的哈哈,那青龍嘴裡的夜明珠被取了過來,銅鏡也著人搬了過來,卻不是女兒家閨房之中用來梳妝的棱花銅鏡,確切的說那是原本鑲在那大殿牆上的一件雕飾,銀銅所制,東西曾橢圓形狀足有安夙那麼高,邊棱上雕刻著繁復的圖紋,面兒上的確是光可鑒人,所以被皇甫瑜給直接從牆上摳了下來。

   這處囚禁之地極大,更是處在深深的地下,不止隱秘性極好,通道也是四通八達,其中的還布著許多的機關陷阱和陣法,後來主子又對那些機關陣法進行了改動和加固,若非有人帶路進入這裡的人不止會觸動機關陣法,就算不被機關陣法絞殺,也會被地宮裡的守護圍絞。

   想要進入這裡再成功的逃出去?

   還從來沒有過。

   實際這些年從未有人發現過這裡,更沒有人闖入過這裡,然則這裡卻並非是主子命人修建,這是早就有的一片地下宮殿,不,更准確的來說這裡本是個極大的地下陵墓,被他們發現並進行了一翻改造就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這面‘鏡子’原本就是鑲在那裡的。

   而此時這‘鏡子’已被擺在夏候雪瑤的面前,正好能讓她照到全身,皇甫瑜將明珠放好,原本昏暗靠著那橘紅色火把照亮的空間,頓時宛入黑夜倒退進入了晨光白晝,明珠的光亮極是耀眼,刺得夏候雪瑤原本受傷的眼睛有些刺痛,她因而本能的眯了眼,適應那光線之後,銅鏡裡的映出的影像,便那麼直直的撞入她半眯的眼簾。

   “啊——”

   尖銳的凄慘聲音不停的在囚室中回響,原本放著狠話的女人這刻卻是狠狠的搖著頭,張嘴大聲的尖叫著,被剝去皮的頸脖間,點點的血珠從那紅紅的肉裡沁出來。

   她卻似未感受到那刺痛:“拿開她,快給我拿開它,我叫你閃了快給我拿開它你們聽到沒有,給本尊將它弄走,快給本尊將它弄走,給本尊將它弄走啊,再不弄走本尊不會饒了你們,弄走啊將它弄走——”

   嘶啞的怒聲,卻難掩其間的恐懼,這是第一次安夙看到這個女人也會有如此崩潰的表情,不,應該說是看到她的崩潰的樣子,就連當初在幽州被她廢去全身經絡變成廢人,這個女人也沒有半絲的崩潰表情露出來。

   反而那時候的她還能出言挑拔,還能揭穿她的真實身份,憑此足見這個女人的心性了,可原來她竟也有害怕的東西麼?原來她也如此在意她的美貌?那她是不是早就該毀了她的容呢?

   那樣她是不是就可以早些看到,她如此崩潰的表情?不過她的反應倒也算不上奇怪,應該說是再正常不過,畢竟她想這世上不管是男還是女,怕是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平靜的接受變成這樣的自己。

   安夙想著臉上的笑容如春花絢爛,她不止未讓人搬開那碩大的銅鏡,反而她踏前了一步,伸手落在女人下顎,強行扣住她的頭,逼著她正面直視著銅竟看清銅鏡裡的影像,她看著女子緊閉眼簾不願睜開,猛的湊進女人耳邊。

   她紅唇輕勾,吐出的聲音多了絲絲的魔魅與蠱惑:“你看看,如今的你連你己都是如此的嫌棄,都如此的厭惡,都如此恐懼,甚至連你自己也不敢多看一眼是不是?你覺得這樣的你還能出去見人麼?”

   “是個人都不會願意看見你了,反而你想護的人,我想他的身邊應該是不缺女人才是吧?說不得你在這裡受苦而她與哪個女人風流快活呢,你還是不信我的話是不是?呵呵,我記得我那個小堂妹,就長得極是嬌俏可人,我最後見她的時候她還只有十一歲而已。”

   “不過,卻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尤其她還有著天生過目不忘的本領,難怪當初你會起了愛才之心,夏候雪瑤,當初你看中她將她收為己用,可當初蒼瀾閣被武林同道聯手圍絞覆滅,我的人卻並沒有在蒼瀾閣裡找到她,幽洲城破之後她亦未曾現身過,我倒是很奇怪她現在會在哪裡?”

   安夙柔柔的問出數個問題,卻是讓夏候雪瑤猛然間張開了眼睛,女人陰冷的眼死死的瞪著安夙,安夙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滿是爛肉組成的臉,和那雙滿是怨毒又挾著詫異的眼睛。

   驀然間笑出了聲:“怎麼,覺得我問得不對?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並沒有被我們人的找到?她也沒有死?這可當真是個令人意外的奇跡,蒼瀾閣的主人竟會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下落。那當初那個在明鏡鋒崖底救走你的人又是誰?難道竟然不是她麼?”

   “你說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那你會不會告訴我,安若雪她在哪裡?怎麼樣可以找到她?還是你想看著她就這樣取代你的地位?你現在被囚禁在這裡,相信過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只會將你遺忘,我倒是忘記了,你手中應該不止那一枚玲瓏玉骨吧?”

   安夙說著微微的挑了挑眉,能夠用玲瓏玉骨來誘敵引她出來,以她對玲瓏玉骨的執著看重,她手中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有一枚。就不知七枚到底有多少落在她的手裡,此時又是否還在她手上?

   她想總還有在她手上的,否則她不可能一直這樣咬死口,大概就是因著玲瓏玉骨,以為自己手裡還捏著可以救自己的籌碼,所以,她還在期待著有天能夠從這裡走出去,還在期待著有天一切都能回到過去?

   可惜她的美夢和期盼怕是注定要碎成滿地的瓷片了。

   她想著便也道了出來:“原來你竟然真的還在期待著,期待著他們能夠將你救出去?可惜的是毒王已死,你覺得就算他們將你救出去以後等著你的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這世上又還有沒有人,能夠替你恢復你過去的容貌,和過去的完好健康的身體?”

   “估且當你還有這個機會好了,我們當毒王他還有徒弟,就當人削骨易臉術的秘密仍舊有人知曉,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還能不能等到那天?你又有沒有想過要等上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三五十年?紅顏雖嬌美,亦難抵時間,再美的女人到頭來也逃不過只是紅粉骷髏。”

   看夏候雪瑤仍是那般望著自己不言不語,安夙凝著她有些恍然的眼神,松開鉗制著她下顎的手,接過櫻洛遞來的雪白帕子拭去手上的血漬。

   這才接道:“三五十年太久,都說十年已是生兩茫茫,更何況是那麼久的時間呢?待到那時,原本是你該享的榮華富貴早就被別人享盡,原本應該是你所擁有的一切她們大概也都已用盡,包括原本屬於你的地位,原本屬於你的人,總之就是你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屬於你,都會成為別人人的。”

   “雖然我很想將他們抓出來,可你若當真不說那也無妨,對我來說這並沒有什麼損失,你的玲瓏玉骨我並不想要,七枚只要我毀一枚你們便是拿到其它所有的也都沒有用處,不是麼?”

   “而我有的是時間能找到他們,只是你恐怕卻是再沒有那個機會能夠親眼看到了,不過倒也無妨,到時我除掉她們當是為你報仇如何?好了,今夜我們兩已然聊了許久,再聊下去天就要亮了,我要先離開,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再叫人通知我。”

   “提醒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千萬別連機會都沒等到就斷了氣,那樣可就當真是太不值,當然了你也可試試看咬舌自盡,不過我想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這麼的幸運,都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沒有玲瓏玉骨在手,你若死了的話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我會找來絕世高僧將你的魂魄釘入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只能在地獄受盡烈火油烹之苦,呵呵,我們不妨試試,我倒是,很期待這個結果……”

   女子的笑聲極是清揚悅耳,在幽暗的囚室裡亦格外引人囑目,那吐出的字字話語卻是讓人不寒而粟,她看著夏候雪瑤臉上笑意絢爛,說完轉身離開牢房跨出囚室,冰冷的鐵門最終被嘭一聲被嚴絲合縫的關閉。

   她轉頭透過鐵門上那四四方方被掀開的小鐵窗,可以清晰的看到被那明珠點亮的囚室裡,血乎乎的女人面前仍舊擺放著那面碩大的銅鏡,很顯然的那東西不可能再會有人去移開。

   剝皮割肉,喂食野獸,周而復始……

   對夏候雪瑤這樣的生性陰狠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極強的女人來說,自然是種很好很好的折磨,如今她想她只會更加的痛苦,那種希望被打破的絕望,那種自己的東西被人占有的怨恨與嫉妒,自然還有那求生無望,求死卻不甘的現實和日日看著自己變得面目全非,像是個怪物,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才是最最深沉的折魔與痛苦。

   如是才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倒是沒想到他的手下挺多變態折磨人的方法,可是不得不說,看著女人痛苦的樣子,她的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盤旋許久都未曾消散,她凝了半晌轉身離開了通道。

   而那囚室之中,光滑的銅鏡裡,被縛著鐵索的血乎乎的女人,眼神仍舊透著幾分的呆滯與恍然,直到鐵門外那道道的腳步聲徹底的消失,她卻仍舊是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安夙並未去多想夏候雪瑤,想要從那個女人口中套到消息顯然不易,她沒指望著這一次就能讓她開口,他們彼此仇恨敵視,都希望將對方打垮,直至不死不休的死敵,她更不會輕易的告知她想知道的那些事。

   可是只要她心有不甘,她總是會有機會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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