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回都,皇上您請上路走好!

   分別總是格外讓人傷感的一件事。

   翌日一早,余府外十余輛馬車蜿蜒駛向城門口,余榛與連韻母子帶著人一路送到城門,直到安夙等人與此次護送回都的隊伍會合方才停下腳步。

   幾個小家伙兒從知道安夙要離開,便都是一臉的不舍,余馨更是纏在安夙的院兒裡,夜裡爬了安夙的床,拉著安夙說了許久的話,此刻小丫頭臉上抓著安夙的手不願松開,最小的余恭亦是可憐兮兮的趴在安夙懷裡,小臉兒上更是掛著淚珠兒。

   “紀姐姐,你們很會回來的是不是?”

   回來?

   她些去怕是短期內都不可能再回兩郡。

   安夙伸手落在兩個小家伙兒的頭頂,看著小丫頭笑了笑道:“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或許要很久以後,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想我了,也可以和義母義兄一起來帝都看我,到時候我帶你們去玩兒。我還有幾個和你們一般大的弟妹,我想他們看到你們定然會很喜歡你們。”

   少女看著兩人的不舍的樣子,眼中多了份憐愛,以前很少有孩子會主動的接近她,更不會有孩子會這樣舍不得她粘著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孩子,她想或許真像凝兒所說,那時的她她看起來太冷太嚴肅,又或者是她身上那份入骨戾氣太重,所以才讓人不敢接近。

   可自從有了候府那三小只,有了玉珩,現在又有了這兩個小家伙,似乎都挺喜歡她,尤其余馨格外粘她,她對這個早熟懂事的小丫頭也格外的喜歡,看著她就會想起她咬掉那惡僕一塊肉的畫面,也會讓她想起昏迷醒來時小丫頭和恭兒的對話,想起小丫頭為了籌到一千兩銀子不惜想要賴上她給她做妾的樣子。倔強聰明又善良的丫頭,更不失那股子狠勁兒。

   很難讓她不喜歡。

   她想這大概也就是父親的說的合了眼緣。

   “馨兒,恭兒,你們別這樣,別耽誤了行程。”連韻與余榛和紀戰等人告雖過見狀上前拉過余馨余恭道:“裳兒,你們此去路上小心,等開春我帶母親和他們幾個小的一起去看你們,還有這是我和母親替你們准備的一些東西,都是娘親手做的一些小吃食,你帶著路上無聊時吃。”

   “謝謝義母。”

   安夙伸手將東西接過去,看著兩人擔憂不舍的眼神道:“離開春不到一兩個月的時間而已,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到時我在帝都等你們,義母義兄還有福伯你們也都多保重。”

   “義母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路上切忌定要好好的聽小神醫的囑咐不可以讓自己再受傷,更得按歸好好喝藥,好好吃飯,還有這一路上可千萬不能著涼了,義母連夜給你做了件鬥篷放在包袱裡……”連韻握著女子的手,張嘴便是大串的叮囑,眼裡的疼愛顯而易見。

   如她所說當真是將安夙當成了自己親生女兒來疼愛,原本她還准備了許多的東西卻都被櫻洛婉拒,只因為這一路上准備的東西已太足,實際五輛馬車只有兩輛馬車坐人,剩余的全都裝著物品和藥材。

   除了幾個丫頭和安夙還有錦以外,那顯然的其它人都是騎馬的,包括永寧候紀戰,那可是戎馬半輩子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選擇乘馬車???

   “將軍,我們要出發了。”

   直到沐竹與杜海走過來,連韻才住口,此次杜海沐竹二人領五千精兵護送候府眾人安全返都,當日幽州城破後他們便再未見過眼前的人,此時再見女子虛弱的樣子,兩人都是有些怔愣,更有些不習慣。

   那臉上的恭敬仍半分未減。

   否則不會請示了紀戰紀少陽後特地來安夙這裡。

   “出發吧。”

   安夙點了點頭坐進車廂,車椽上的雪鷹揮動著馬鞭,車轱轆聲起,眼見馬車徐徐駛遠,小丫頭臉上頓噙了淚花。

   “紀姐姐你要趕緊養好身體,我到時候一定會去帝都看你的,還有你答應過我的,等我去帝都找你的時候,你就會教我練武功了,你不能食言的,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等著我去找你——”

   她扯著嗓子有些嘶啞的大聲喊著,淚珠兒也掉了下來,余榛看著小丫頭袖下的手緊了緊:“放心吧,她不會忘記的,很快我們就會再見了。”

   男人輕聲的說著,視線透過仍灰蒙的天際看向遠處,明明已經看不到,可那抹身影,那張容顏臉卻還在腦海裡盤旋不散。

   這刻與她之間所有的點點滴滴都在傾刻間湧上心頭。

   從初見時那個瘦弱的少年飛身從刀口將他們救下,到街面上那場廝殺她浴血奮戰的情景,再到她如戰神臨世那般靜立在半空時的威嚴不可侵犯,再到她如折翼的蝶無力從半空墜下。

   再到余府中她著上紅妝恢復女兒身時的蒼白嬌艷,和她明明虛弱著身體卻為余家所做的所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唯數不多的見面。直至他們最終成為結義兄妹,直到那夜那個男人將她摟進懷中。

   即使並不知他身份,可他能看出他的不凡,能與大哥平起平坐的人,能與她有交集的人,他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會簡單?他能更能感受到的是,他們之間不同尋常,他們之間……

   想到此他笑了笑,再想這些做什麼呢。其實做她的義兄沒什麼不好,如此他才能離得她近一些不是麼?若除卻這層身份,或者他們之間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如是,他應該覺得知足。

   這世上有那麼一種人,當展露出歲月沉澱後的刻骨驚艷,足以吸引世人所有的矚目,他想她就是那種人,她就是他永遠都只能默默的注視卻永遠都無法企及更不可能去奢求擁有的人。

   因為那差別從初見就已經太明顯的擺在他眼前,而他也早就清楚,她從來都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如是成為親人對他來說未必不是更好一些。至少如此他們便能有一份,永遠斬不斷的聯系。

   想著余榛胸中惆然消散不少。

   他笑著側頭看向旁邊同樣有些怔神的連韻,伸手攙扶道:“娘,一會兒我陪您去看爹好不好?如今他們都得到了報應,我想將這個消息早些告訴爹。我想定是爹在天之靈庇佑,余家此次才能得貴人相助。”

   康,宮,李府被查抄家,三府掌家人被斬。他們是時候去祭拜父親,原本昨日便該去的,只是昨日府中發生了太多事。

   連韻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

   楚都,整個帝都銀裝束裹,天空仍飄著鵝毛般的雪花。

   永寧候府,漫天的飛雪之中,數輛馬車由遠及近緩緩的停下,安夙下了馬車站在候府府門前,仰頭看著候府朱紅色府門,和府門旁那兩尊威武矗立著落滿雪花的鎮府石獅,還有府門內匆匆迎出來的眾人。

   “父親,大哥,大姐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見過候爺,世子,大小姐……”

   “見過爹爹,大哥,大姐姐……”

   紀少亭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幾個姨娘和那四個小家伙,眾人臉上的激動之情可謂是溢於言表,整整半年時間過去,這幾個月永寧候府的眾人可謂過的是心驚膽戰,如今看到紀戰等人平安回來,幾個姨娘頓時抹起了眼淚。

   “辛苦你了,好小子。”

   紀戰掃了眾人一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明顯瘦了圈兒,帝都發生這麼大的事,候府裡留下的卻都只是老弱婦孺,因著他的傳訊,母親仍舊留在南陵郡未歸,府中沒個做主拿主意的人,除了那些個姨娘和三個小的,能夠支撐起來的便也只剩下紀少亭一人。

   十六歲的少年驟然擔起整個候府的擔子,他們一路進城後雖有官兵挾道護送並無人搗亂做些什麼,可光這進城之後聽到的流言議論,亦可想而知在錦登基的那段時日,紀少亭面對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紀少亭卻只笑著搖了搖頭:“孩兒不辛苦,能看到父親,大哥,大姐姐平安回來比什麼都重要,父親,外面天氣寒冷,還是先進府再敘話吧。”

   “都來先拜見皇上。”

   紀戰卻只沉沉道了一句,入都之後便再不比兩郡,那人已是皇帝,紀家既已招降那便必須謹記自己的身份,謹記那君臣之分,不管心中有多少不滿,可至少面上活兒得做得干干淨淨,讓別人挑不出毛。

   皇甫瑜站在馬車旁,車簾已掀開著,男子已在眾人談話間下了馬車,正站在安夙的旁邊,聞紀戰之言方才徐徐開口:“不必了,候爺與少陽久未回府,剛回來當與家人好好的聚聚,共敘天倫才是,朕便先回宮,待三日後朕再來候府接阿裳入宮小住。”

   “如此也好先讓阿裳熟悉一下宮中環境,免得朕怕阿裳到時會不適應,至於成親的日期和其它下聘等具體的事宜,便等明日候爺與少陽早朝時,朕再與你們商議。”因著回到帝都後不比兩郡,多了許多閑雜旁人,耳目自然也多,是以他將稱呼換了回去。

   雖然他也很想進去無雙閣裡面陪阿謹坐坐,可紀家人才剛回來,正是與親人相聚之時,此時他若在旁只會妨礙他們,讓他們不自在,阿謹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多有疲憊也需要好好休息。

   此時整個候府沒人會希望看到他。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討人嫌,畢竟紀家人現在是阿謹的親人。

   “是,臣尊旨。”

   紀戰拱手,算他挺識相,他的確是不待見他的,否則就不會開口只讓眾人見禮卻根本沒讓人迎他進府。

   錦看向簡洛;“替我照顧好她。”

   “錦大哥,我說你啊,就把你的心妥妥的放進肚子裡去好了,我會繼續每日三請脈,好好督促她喝藥行針,我發誓,我保證絕對不會離開她百丈之內更絕對不會偷懶。”旁邊的簡洛眉開眼笑的滿口應承下來,少年伸手並掌便做著指天發誓的動作。

   “那就好。”

   男子滿意的應了聲,這才轉身替少女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而後握住了少女的手輕輕的道:“等明日下朝時我再來看你。”

   掌心傳來的一陣微氧感覺讓安夙狠狠蹙眉,男子嘴角仍舊勾著笑眼裡卻滿是認真,安夙看得微怔,掌心男子的指腹卻仍在不停輕輕的劃過,動作不疾又不徐,卻是拼湊成一個又一個的字。

   直到男子停下了動作,手中多出個紙團,安夙抬頭怔怔的看著男子,錦見狀笑容更深,松開右手便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臉頰:“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還不趕緊進府去,你放心我說了會來看你便定會來看你。”

   “等到我們成親以不是就可以天天都在一起了,就幾天的時間,你再忍忍很快會過去的。外面還下著大雪,傻丫頭,趕緊進屋去暖暖身子,是不是累了走不動了,那我抱你進去?”

   “你混蛋,誰要你抱了,哪有人像你這麼啰嗦的,說要走可是走了半天都沒走,你是皇上你都不走你要我們怎麼走?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在等著我們苟恭送你吧?那華裳在此恭送皇上,皇上您請上路走好!!”

   女子聲音裡染著幾分柔軟的嬌嗔,因馬車裡布置的很保暖,剛下馬車臉頰還透著幾分嫣紅,落在人眼裡更像是在對男人撒嬌。

   只那上路走好?

   這四個字落在人耳朵裡,似乎怎麼聽都有些不對勁兒。

   “恭送皇上。”

   女子話落是候府眾人回神後此起彼伏的恭送聲。

   男子看著同樣福身對福身行禮的安夙,轉身便上了馬車,白樺趕著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緩緩的駛去,透過車簾看著候府眾人消失在府門前,男子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嘴角輕勾起抹淺笑。

   安夙收回視線便帶著幾個丫頭進府回了自己的無雙閣,踏進廂房門的剎那女子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她連披風也未解,只坐在榻上望著自己的掌心許久,這才回神將視線萿紙團上,打開看了看,她眸光人透著濃烈的沉狠陰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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