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踏雪，阿夙是你麼？
候府的人都早早等在前院，‘紀老太君’和舒嬤嬤，紀少亭，二姨娘，候府的幾個少年小姐姨娘，管家紀城都在，包括柳初瑤與柳玉珩都前來送行。
“奴婢（賤妾）等見過世子，見過大小姐，見過錦公子。”
“見過大哥，大姐姐，未來姐夫！”
眾人見三人出來該行禮的都自行禮，視線落在走在兩個男子中間的婦子身上臉上表情都難掩詫異和震驚，即使早知大小姐要出征的消息，可此刻看到女子穿著鎧甲出現，給眾人的衝擊亦是可想而知。
紀少亭回神上前：“大哥，大姐姐，錦大哥，你們可放心去，少亭會和祖母還有府中眾人等著大哥與大姐姐還有錦大哥凱旋歸來。”
“你好好的應試，到時等我們回來一同慶功。”
“大哥放心，我會。”
紀少亭沉沉的點頭應下，大哥大姐姐錦大哥要帶兵去平叛，他自然也該做好他的事，此次秋試，他必要高中才是。
紀少陽只簡單朝少年交待了一句，男子也早換上鎧甲，紀驊已換裝配刀跟在他身邊。安夙與錦兩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人，青璇，珍珠，雅蓉，碧琪，桑琪外加流蘇，六個丫頭全都隨行前往。
幽冥等人被安排留守候府，府中所有事都交給子三個姨娘打理，如青璇所說還有紀少亭在，更有‘紀老太君’與舒嬤嬤坐鎮候府，還有幽冥等人在相信在她們離開期間絕對無人敢生事。
“師父，這是念兒給師父求的平安符，神醫哥哥說打仗很危險，念兒便問了娘親，娘親說只要有平安符便可保平安，譚姨和梁姨帶語菲姐姐炵哥哥和愷哥哥去廟裡求平安符時念兒便求了梁姨何姨帶著念兒一起。這是念兒求給給師父紀大哥還錦大哥的。”
人群中念兒掙脫自己娘親的手，邁著短腿兒跑到了安夙面前：“師父紀大哥錦大哥，你們要早些回來，念兒等著師父回來教念兒練武。等以後念兒長大也要像師父一樣當個大將軍。”
小家伙兒拿著三個平安符挨個兒遞了過去，嘴裡叫著安夙師父，卻又叫著兩男人大哥，生生給兩個男人降了一輩兒。
“好，等我回來便讓你行拜師禮，教你習武。”安夙接過平安符摸了摸念兒的腦袋，原本提議收他為徒是為讓他們母子留在府中不會受僕婢輕慢。
可這個小家伙不止天賦奇佳，更聰慧可人又懂事的惹人憐愛。安夙觀察許久收徒的念頭自也濃重了起來。
只拜師收徒非小事，與其它人不同，這是她打算正式收的第一個弟子，既是拜入碧落山門下，拜師後還得找個時間帶他回碧落山一趟，因知出征在即她並未命人安排，所以打算等回來以後再說拜師的事。可那師徒名份早定，是以自那後念兒便改了口喚她師父。
另外三小只見被個兩歲小娃娃搶了先，這會兒回神也都衝上前把自己求的平安符全都遞了過來：“大姐姐，念兒說的對你們一定要早些回來，大姐姐穿鎧甲好威風，以後菲兒也要像大姐姐一樣當個女將軍！！”
“我們離開以後那小狐狸便交給你們幾個照顧，你們記得好好練習，不得有偷懶懈怠，要聽祖母還有你們姨娘和二哥的話。”
“大姐姐放心，我們定會乖乖的。”
安夙將平安符全都收好，朝幾個小的交等待了幾句，又走到了府中幾個姨娘的面前：“祖母身子不好，候府裡的事便勞煩幾位姨娘多費心，遇到處理不了的事便可前去找舒嬤嬤請示祖母，或可去無雙閣找幽冥。”
“大小姐與世子請放心，賤妾等定會好好打理候府，等著大小姐與世子錦公子平安歸來。”幾個姨娘聞言怔了片刻都忙福身應諾。
“大哥……”
“孫兒帶妹妹拜別祖母。”
紀少陽點了點頭，領著安夙拜別‘老太君，’一行人出了候府，府外早停好數匹戰馬，安夙正要上馬眼角掃到一旁卻是整個人一怔。
“這是……”
“夫人，主子早在兩個多月前便命人特意替夫人尋匹好馬，原本是想當生辰禮物送給夫人好帶夫人出去騎馬游玩，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這匹馬是前幾日才搜羅到，如今倒也正巧趕上了時候，主子說了，只有這樣的寶馬，才配做夫人的坐騎。”
旁邊走來一群人，正是歐陽皇甫白樺還有簡洛牽馬而來。皇甫手中還多牽了匹馬兒，那馬兒身形高大健碩，渾身皮毛如雪無半絲的雜色。
那是踏雪……
是踏雪。
她一眼便能認得出來，那是陪伴她五年的踏雪，安夙松了僵繩上前輕撫著雪白馬兒的脖子，替它梳理著鬢毛，馬兒吭哧吭哧噴了幾口氣，竟是腦袋一偏朝安夙的身子蹭了蹭。
安夙看向錦，兩個多月前開始尋，想必派了不少的人手，她也曾派人去找過踏雪，不過卻是沒有找到，而她的人手本就不怎麼夠用，自也不可能一直無期限的尋下去，可她沒想到他卻是記在心裡，還特意派了人去尋踏雪，是因為聽了她說墨兒的事麼？
男子此時已上了馬，亦正看著她仍只勾唇淺笑。
“出發吧。”
紀少陽催促了聲，安夙回神未有言語，只抬腳踩上馬蹬，腳尖輕點翻身便縱上馬背，數道揚鞭聲起，數匹馬兒揚蹄，直到一行人再也看不到，候府眾人方才陸續返回。
而此時的帝都大街卻是熱鬧而喧囂，街道兩旁，酒樓茶肆的閣樓上，無數人頭攢動，都正翹首以待，自新皇的旨意下，可謂是滿朝嘩然，整個帝都更是早就已經傳遍。才平帝都之亂的永寧候府大小姐紀華裳，受命前往齊郡平叛，皇帝會率群臣在城門錢行。
如此異聞奇事又怎能不讓人囑目？又怎能不讓人好奇？想想一年前那位在世人眼中，還尚是刁蠻惡毒的草包大小姐，居然入了朝堂當了官，更是成了大鄴朝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
“來了，來了，你們快看來了……”
“你們看那是紀世子，可那領頭的，還真是永寧候府的大小姐紀華裳，看她穿著鎧甲，是真的要去平叛哎……”
“當然是真的，皇上聖旨都下了，難不成還能有假？不止她那後面怎麼跟了好多女子？莫不是都要跟著去不成……”
“你們知道什麼，我可是都打聽了，那後面跟著的那乃是大小姐身邊的四大丫環，那可也都是有功的人，當初宮變時……”
“……”
人群間議論紛紛，安夙只若未聞直接策馬帶人去了城門。
城門處很靜，遠遠可看到明黃色的龍攆和禁軍守衛，大軍已整裝待發，文武百官也靜靜的候在皇帝身後，聽到馬蹄聲眾都側頭時數騎快馬已到跟前，安夙與紀少陽都翻身下馬。
兩人無視眾人投來的目光直接走到了皇帝面前，安夙看了眼穿著明黃龍袍的蕭翌當先撩甲半跪在地：“臣，紀華裳，（紀少陽）參見皇上。”
“平身。”
蕭翌眸光落在兩兄妹的身上，垂頭凝著兩人道了句平身，視線緊接著落在安夙身上凝了半晌，沉聲開口：“來人，賜酒。飲了這杯出征酒，朕會在帝都等紀將軍的捷報，待到你凱旋歸來之日，朕也必會在宮中，替你兄妹二人設慶宮宴接風洗塵。”
“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這是大鄴歷來的傳統，每當有大的戰事，將出征前，帝都會賜征酒，以祝大軍早日凱旋，是個意兆。
安夙應了聲，與紀少陽兩人拱手起身，方圓端了酒來，安夙上前拿起一杯當先飲盡，將酒杯放回了托盞，而後直接轉身上跨上踏雪牽著韁繩策馬至大軍前揮臂揚起手中的佩劍輕喝。
“眾將士聽令，出發！！”
清冷的聲音染著幾分低沉，音量不大卻傳得極遠。
大軍蜿蜒而行，錦繡的旗幟上繡的乃是紀字，萬千軍士中那道身影卻像暗夜中的懸空明月，皎潔的清輝燁燁流泄，讓人無法忽視，無數的目光看著大軍出發的景像視線都落在那道身影之上。
蘇長卿更是止光緊鎖著那道身影，看著那馬上的女子，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當年那個少年的身影，莫名的眼前的身影竟和腦海裡的身影緩緩的重合。
十八！
聽說她剛過了十八歲的生辰，他還記得當年的阿夙領兵出征時也剛過十八歲的生辰不久，不同的是四年前阿夙出征時是在點將台上點兵出發，今日卻是皇帝率文武官員行至城門相送。
他看著她策馬而來，看著她飲征酒，看著她振臂叱令，那雪白的戰馬，那銀色的鎧甲，那道相似的身影，看著眼前這幕，他驀然間好似看到了阿夙重新站在他面前，唯一少的是那柄冽冽的銀槍，唯一不同的是那眉眼和五官。
這樣的感覺已不是第一次。
蘇長卿怔怔看著那道身影，直至大軍蜿蜒消失仍是未能回過神來，如同在場所有人的震驚，他做夢未想到等來的會是這樣的結果。
蕭燁兵敗叛反自立，他知道不管是阿夙活著還有人替他替安家報仇，都絕不會放任蕭燁如此安穩的活著，他絕不可能會給他機會稱王稱霸，更不可能給蕭燁機會東山再起他日攻入帝都再奪大鄴天下。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這平叛的人選到底會是誰？
這個人選這數日來他在腦海中已篩過不下萬遍，他想到過所有可能的人卻是做夢沒想到那請旨出征的人會是她永寧候府的大小姐：紀華裳。
阿夙，是你麼？你是不是真的，真的還活著？
可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紀華裳？
這不可能！！
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帝百官都已轉回，一身丞相官服的蘇長卿卻仍舊長身靜立在原地，無聲的掀唇自問，然則他的問題卻是無人回答。
碧空朗朗，秋風徐徐，站在城門處眺眼遠望，青蔥的山脈在地平線上不停的起伏，遠遠看去就像是盤踞在大地上的一條巨碩的青龍，那青龍首尾遠隔數百裡的山崗之上卻站著數拔人影。
青龍首處山谷之上，幾雙眼睛皆垂首下望著蜿蜒大軍緩緩行進，眸光明暗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