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樂極生悲,在他心上插刀子

   “……”

   安夙仍是不語,眼中怒火卻是更甚,他倒還敢開口大方的承認,更是說的還如此頭頭有道又井井有條?

   可就算想讓她快點嫁也沒必要如此戲弄她,她不是已經答應嫁他了,可他卻說的不清不楚,害她居然誤會他大白天想……

   難不成他還有理了?

   “乖,別氣了,我算計你是我不對。”

   錦見狀臉上笑容也斂了下去,他臉上多了抹認真柔聲的哄道:“可我雖有算計你,我說的話卻也都是真的,並無半字虛假。我最想聽的便阿謹喚我一聲錦歸哥哥,有很多人都喚我錦,可我更想聽阿謹喚我錦歸哥哥,因為那是獨屬於你的稱呼,阿謹長大了,如今變得很強大,只有被你如此喚著,我才會覺得你依然會像以往那樣需要我、依賴我。”

   “我說我一直等阿謹點頭答應成親也是真的,我想看阿謹為我穿上嫁衣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可我知道阿謹並沒有做好准備,所以我耐心等,可覬覦阿謹的人越來越多,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我,可阿謹長著翅膀,我怕有一天,你終究會飛的很高很遠,飛到我永遠也構不到的地方……”他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他知道她最終會走回那裡,走進那個朝堂。

   那些她曾失去的,她注定都會親手奪回,那些她恨著的,她注定會一手將其毀滅,他看著她解紀家困助紀家站穩腳根,他看著大鄴在她手中分裂,五國亂勢因她暫解,卻也注定會因她再陷戰火亂局。

   他很清楚她想做什麼。

   他做不到那麼殘忍的折去她的翼,六年前是他失了約,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守在她身邊,緊緊守在她身邊,幫她拿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我哪有飛很高,我不就在這裡?還是此次前往齊郡平叛,你並不打算與我們同往?是出了什麼事,還是?”安夙聞言蹙眉,男子的話語讓她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們天天在一起,她此刻不是就在他懷裡?

   她怎麼就會飛到他構不倒的地方?

   “可不是就差點飛上宮牆變成鳳凰了?我此次自要和你一起,好好的監督你才行,否則莫不是真讓皇帝借機發難讓阿謹進宮為後為妃?你知道宗政明淵還未離開帝都,難保屆時不會有變數,我自要保證萬無一失。”

   “你是指……”

   “阿謹應該很清楚我在指什麼。”

   “……”安夙未語,她自是明白,他是在指屆時就算真的能拿下兩郡可也難保有人在其間做些什麼,畢竟軍令狀上的限制太多。

   錦說著微頓,看著陷入沉靜的安夙接道:“還有剛剛我會那樣對你,我只是有些,只是一時間有些情難自禁,所以才會沒能忍住,我的阿謹如此美好,我只是想把最美的留在我們成親之日,我並未想過要戲弄你,且阿謹提醒的對你大哥他想必很快就會因,我,所以……”他說著有些尷尬的頓了口,傾絕的臉龐也不知不覺浮上抹緋紅色。

   隨之卻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能清楚看到那雙眼底的羞惱。

   他知道她在氣什麼,可她怎會知他是真的等得太久,她又怎會知每次與她親近他忍得有多辛苦?看著她如此嫵媚誘人的模樣,聽著她柔軟的淺淺低吟,看她如此的乖巧順從,有那麼瞬間烈焰殘燒了理智,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把此刻變成他們的洞房花燭。

   若非她的慌亂,他也是差點沒能忍住,他更不想做什麼君子再忍下去。可他不想委屈她,不止他的阿謹還未准備好。

   時間地點也皆不宜。

   先不說紀少陽進宮回府定會過來找他算帳,更遑論無雙閣那些個丫頭萬若是冒冒失失闖進來?

   他怎麼能讓她……

   “阿謹,這是你親口答應我,待三個月後齊郡平叛歸來,你必要為我穿上嫁衣嫁我為妻做我的女人,話既已出口,便絕不可以再反悔!!!”見女子仍是半點不為所動,錦蹙緊了眉宇眸光緊鎖安夙的眼眸。

   “就算我不反悔,可我也能將婚期延後!!!”

   安夙能看清男子眼底的緊張,聞言卻是忽爾挑眉道:“你算計我還想我對你守諾,便是我真的反悔了你又能拿我如何?莫不是你還打算搶親麼?你覺得這法子可行?就像你說的先別說你能否打過我,你覺得我若不想,大哥和爹爹會讓你搶贏這親?”

   “當年我武功不如你,現在我倒也想試試看,不如我們約個時間也來好好比劃比劃,你也正好可試試看,在我手上你到底有幾成勝算?”安夙臉頰仍舊嫣紅說著聲音裡卻多了抹躍躍欲試。

   “……”錦抿唇沉默不語。

   安夙見他不語,那興致也褪了下去:“干嘛不說話?總不會是怕了?還是自知沒有勝算便干脆不想打了?”

   “你明知若你當真不願,我便拿你半點辦法也沒有。”男子說著伸指替女子攏好因那番動作有些微亂的發絲,最後指腹落在她臉頰,輕撫著她眼下的那粒朱砂淚痣。

   “阿謹若想找我比劃自是隨時都行,可你該知道我想在你手裡取勝,那勝算有多少,我早就輸了不是麼?我說過我會一直等,可阿謹,別讓我等太久,否則我怕到我們將來都垂垂老矣再成親,定會有很多人笑話……”

   從愛上的那刻他便輸了。

   他當然知道若她不松口他們成親之日都會遙遙無期,否則他又何需如此來算計她?他先愛上她,他愛她遠勝於她愛他,這便注定了他們之間他一直都是處於被動,當年那個小小的男孩兒早就長成變得如此強勢,所以就算他真的能打贏她又如何呢?

   她要將婚期延後,他總不能真的搶親,以紀戰紀少陽對她的在意維護,他就算真的有能力搶,可如此一來定也會徹底惹毛了未來岳父和大舅子,惹毛他們的後果那是完全顯而易見的。

   尤其光看今日的紀少陽已明顯不同往日,顯然他已領會並做出決定,而且紀少陽領會的極深,多了那份氣魄與狠辣的紀少陽,已不同往日可語,若他當真惹毛那兩父子,他若真的搶親估計他們會帶著大軍來圍攻他!

   那不是沒可能,反而他覺得極有可能!!!

   何謂自作自受,何謂樂極生悲,這大概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寫照,若非一時開心過頭也不會讓阿謹發現他的意圖,若非他一門心思點醒紀少陽,他未來面對的壓力也不會呈逐漸遞增之勢。

   可他卻不能不這樣做。

   阿謹心中的恨太深太深,他希望能化解她心裡的恨,他想要保護她,他能做的便是讓自己,讓紀家成為她身後最最堅實的後盾,他能做的便是讓她的心裡有越來越多的牽掛,不管是他,還是紀家人又或者是其它的人,讓更多的人圍繞在她身邊,讓他們的在意和關心來絆住她的腳步。

   他的阿謹性格如此剛烈又絕決,對她來說黑是黑,白是白,愛便是愛,恨便是恨,愛了她會用盡全心去信任,恨亦會用盡所有去恨。

   可他的阿謹卻也是最善良的。

   即使她那麼深沉那麼深沉的恨著,恨到想要毀滅一切,可她的心裡仍舊有片溫暖的地方,那裡面裝著在意她,她也在意著的人和事,他用盡全力希望自己能走進那裡成為她最在意的人,他也希望能讓她在意的人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那樣當有一天,她心中累積的愛和在意越來越多,那杆愛與恨的天稱或許就會慢慢的回復平衡,或許愛的天稱就會慢慢壓過那深沉的恨,或許她便會為她在意的人那些人,也為了他而逐漸停下她的腳步,那樣她或許便會從那高高的九霄雲端飛回他的身邊,那樣是不是就可以讓她回到最初,是不是就能回到當年那個給了他最初感動,讓他牽念了十二年,也讓他愛上的小阿謹?

   他愛她愛到刻骨。

   他不擇手段的想尋回他最初的模樣,還他那片碧海晴空。

   她說他只能是屬於他的,哪怕是搶是奪,哪怕用囚用鎖,哪怕打斷他的雙腿她也不會再讓他離開,她說她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她說她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試著去忘記……

   他的阿謹一點一點的改變著,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從她口中聽到這些話對他來說到底有多震動,只為了那天便是耗盡他一生心力,哪怕是窮盡他這一生所有的歲月去等!

   他亦是心甘情願的。

   屋子裡有些靜,男子的溫言軟語和眸子裡寵溺認真,讓安夙原本心中那些氣怒也消散大半,可想到自己竟誤會,想到自己剛剛竟又在他面前出糗,心中卻仍有些不甘。

   就像他說的,這個時候他會對她做什麼呢?別說是白天,大哥回府怕是立馬就會過來找他算帳,他從來都有分寸,他早說過成親前不會對她做什麼,可她誤會不止,竟然還蠢到跟他說那樣的話。

   那感覺就好像她比他更急,尤其想到自己被他挑(和諧)逗時的聲音。她更是氣悶懊惱又覺得丟臉。那弱到貓叫一樣的聲音,怎麼就可能會是從她嘴裡吐出來的?她的自制力何時竟然變得那麼差?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會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總是會出糗丟臉?

   是因為喜歡他緣故?可為何她在別人面前卻不會這樣,就連以前她以前喜歡蕭燁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讓她本能想起當年看他看到流口水的畫面,還是他這張臉當真長得太勾人太好看太惑人,以至於她在十幾年前就已對他存下這樣齷齪的心思?所以她才會對他這麼沒有抵抗力?

   安夙仍抬臂環著男子的頸,偏頭靠在男子的懷裡,看著男子臉上認真的表情和溫暖的聲音,黛眉有些打著結,思緒也入陷入了糾結之中,因而一時間並沒有說話。

   廂房裡有些靜,綠藤爬上雕窗,清風攜著暖陽吹動枝梢,而後再順窗吹進屋子裡,男子如墨的發絲梢被風吹落在女子頸間與她的額間碎發碰觸纏繞,如是清風和旭不管外面如此,此刻無雙閣中卻是一片歲月靜好。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青璇走進來才打破了平靜。

   “小姐,紅蘿姑娘已經來了,奴婢將人帶去了小花廳先讓人招呼,小姐您可要現在過去麼?”青璇稟到,眼神落在軟榻上仍舊相擁的兩人怔了片刻卻未有多奇怪,就像皇甫說的,看來小姐和未來姑父已經將事情解決清楚了。

   這樣自是好的,此時此刻她不希望有什麼事來分小姐的心。

   畢竟打仗不同於其它。

   安夙聞言點頭松開手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紅蘿你應知道的,她和凝兒的感情很好,我也挺喜歡她的,我已很久沒見她,所以趁著生辰我便讓人給她發了帖子邀她來候府玩兒,對了上次少亭的成人禮她也有來過。”

   “我還想過你與她挺般配的,對了還有凝兒,我原想把你和她或者和凝兒湊成對兒,我記得她在雅賢居和我說的話,可惜的是我總覺得,她好像心中應該早就有了人,所以才息了那個念頭。”還記得紅蘿說那話時的的眼神,讓她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凝兒又喜歡她這個‘哥哥’,所以她便絕了這個念頭,如此直到後來他向她攤牌宣戰。

   “阿裳……”

   錦聽得蹙了蹙眉頭,原本已到唇邊的話,在安夙那徐徐又無知無覺的聲音裡全都被迫給咽了下去。才出了宗政槿夕的事,她還有過這樣的想法,若此時再告訴她,他怕是她才息下的怒火又會升起來。

   “怎麼了?”

   安夙已自男子懷中站起了身,見他猶豫有些不解。

   錦搖了搖頭:“我沒事。”

   “小姐,錦公子的衣衫有些亂了,如此過去怕是有些失禮,不若小姐先過去等錦公子先回去更衣,再去找小姐和紅蘿姑娘可好?”青璇聽得同樣蹙眉心中頗有些無語,錦公子有多在意小姐,那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了。

   就像皇甫歐陽說的,此時她看著都有些替錦公子急,你說哪有人想把自己的未婚夫君給別人,還當著未婚夫君面兒說出來的?又哪有人會把自己未婚夫君介紹給別的女人認識的?那還是小姐曾經想替錦公子配成對兒的人?

   這不是在錦公子心上插刀子麼?

   小姐明明那麼睿智的人,不知為何對感情的事卻總是顯得有些遲鈍,也總是給人有些傻傻的感覺,小姐不止性子強勢,還完全沒有其它女子在感情上的的精明算計和防備,更是半點不會其它女人籠絡男人心的那些爭寵手段。

   她在想她要不要和舒嬤嬤商量看看,找個機會讓舒嬤嬤提點提點小姐,喜歡錦公子的人那麼多,免得將來……

   哎!

   青璇想著不由在心中嘆息,小姐如此性子,也怪候爺和世子都對小姐的終身大事如此操心了。

   “那好吧,我先過去。”安夙垂頭看了眼男子的衣衫,因著先前那翻動作還抱她許久,的確是有些許的折皺,說著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卻是又停下腳步轉身。

   她清棱鳳眸看向屋內正側頭看著她的男子掀唇開口:“訂情的荷包我會盡快繡好給你,記得三個月後齊郡轉回,我嫁你娶,我不會飛可你也別想逃,還是那句話,若你敢逃我定會打斷你雙腿,還有過幾日出發,你記得將該處理的事提前處理好,青璇今晚上回來便教我繡荷包!!!”

   安夙說完看了眼有些怔愣的男子,未再多停留轉身跨步出了廂房,屋子裡男子看‘少年’消失的身影,臉上再次浮上抹絢爛的笑,那笑容幾乎晃花了青璇的眼睛,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應聲早小跑著了上去。

   再過三個月阿謹就會成為他的妻。

   三個月很快會過去。

   可他此刻便已有些等不及了……

   男子輕嗅著空氣中那抹淺淺的幽香,那抹笑容始終未曾褪去。

   紀少陽回府踏進無雙閣便看到男子正坐在軟榻上傻笑的樣子,這也讓他原本就黑沉的臉色更像凝聚了暴風雨:“你倒還笑得出來,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全都瞞著我,肖錦你今日不跟我說清楚我告訴你,哪怕有丫頭護著你,我也會立馬將你逐出候府,還有,有人要見你,現在跟我來!!!”

   男人氣到胸口都在劇烈起伏,眼裡更像是噴著火,腦子裡反復回蕩的都是皇帝跟他說的話,他右手纂拳捏著手裡明黃繡金龍的卷軸,那用力的樣子似恨不得用力將其捏碎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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