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算計,得意忘了形

   “怎麼了,為何又皺眉?”

   將安夙蹙眉猶豫的樣子盡收眼底,錦伸手落在安夙的眉間輕撫,將她的眉宇舒展,抿了抿唇問:“是不是阿謹真的很不喜歡做女紅?還是阿謹覺得男兒做刺繡很失身份?”

   “沒有,我沒覺得做女紅有失身份。”安夙神情還有些恍然,聞言卻也本能搖頭回了一句,她哪裡是在想這個?就算不會女紅她可以去學,無雙閣裡會做刺繡的丫頭那多的是。

   錦聞言驀然間想起件事來。

   他隨之亦蹙了眉道:“我忘記你先前有做過可扎傷了手,雖然我很希望能收到阿謹親手為我繡的荷包,可想想這個要求的確太過為難阿謹,你的手應該拿的是銀槍又豈能拿繡花針?”

   “那不若如此,便換我來繡,我會繡上一對,可你得答應我待我繡好後你必要貼身帶著,這輩子也不許取下來,如此可好?”的確是有這樣一件事,便是那日他逼著她彈回風時,她的手指受了傷,她道是做女紅被針扎傷,記得當時他與少陽都還勸過她,不必勉強自己去做那些她不喜歡的事。

   這個定情信物的確是他最想要的。

   可比起她受傷?

   男子最終只能在心中輕嘆了聲,看來他的想法注定是得落空了。

   自然錦彼時看不見,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安夙那日的指傷,實際並非做刺繡被針扎傷,那被她自己天蠶絲勒出的細小傷痕。

   換成他來繡?

   可既是給他的信物那不是應該她來准備的?

   “你放心我沒覺得有什麼為難,我既答應你會繡便一定會繡給你,我也不會扎傷自己。可是,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你便看在我會很誠心很誠心給你繡這個荷包的份上兒答應我,聽完之後不要生氣,好不好?”

   安夙聞言亦怔愣了半晌,回神她聲音不自覺放得極軟,語氣也本能的染上絲撒嬌的祈求,看著男子俊逸的五官眉眼,和男子臉上認真的表情,還有比星辰還要耀眼的眸子裡那一閃而逝折失落,她鳳眸之中更是難掩愧疚。

   他們在一起他好像總是很吃虧。

   他和她之間,總是他一直在退讓她,一直在包容她,他總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她又想要做什麼,他總是會在適時出現在他身邊幫她照顧她,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可他只是想要個訂情信物,她卻沒有發現,她只想著自己的事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記了。

   “和你今日進宮有關?阿謹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是麼?”

   錦垂頭凝著安夙許久開口問,男子平靜的眸光看得安夙不知為何心頭有些發堵也莫名的有些發慌,驀然想起在明鏡峰他生氣怒叱她的那些話,安夙本能伸手揪住了男子雪白的衣襟。

   “我沒有不在意你,我只是……”

   安夙咬了咬唇道:“蕭翌已答應會下旨讓我去齊郡平叛,應該過幾天就聖旨就會下來,只是我給他立了紙軍令狀,若三個月內拿不下兩郡,殺不了蕭燁,便要任他處置,不管是斬頭還是進宮我都不得有異議。可你放心我定會在三個月內拿下兩郡殺了蕭燁,我不會進宮的,我……”

   “進宮?是為後還是為妃?”

   男子眸子依舊凝著安夙,素雅的聲音也仍舊沒有任何的起伏,然則原本明亮的眸光卻是在轉瞬間黯然下去:“所以,阿謹將自己當作了交換條件?你在答應皇帝立下軍令狀時可有半點猶豫,可有半點曾想起過我?”

   “我當然想過,這只是權宜之計,你知道我這輩子絕不可能會進宮,我與蕭家此仇不共戴天,那紙軍令狀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會有讓皇帝有機會發難,我一定會做到,我想做的你都很清楚不是麼?我向你保證,不管怎麼樣我這輩子會嫁的人只會是你,你相信我!”安夙出聲解釋,語速極快,聲音隱著絲輕顫。

   男子表情越是平靜卻讓安夙心頭越慌,她知道她不該這麼做,他全心全意的愛著她寵著她,可她卻不能給他那份對等的全心全意,他曾問過她,是不是她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是不是他對她來說真的半點也不重要?

   可是他怎麼可能會不重要呢?他對她來說很重要。

   很重要,很重要!!

   安夙有些焦急的解釋著,卻是未發現男子因著自她嫣紅唇瓣,匆忙焦急間吐出的六個字,落在她腰間的指尖亦有些許輕顫。

   他驀然將懷中的人摟緊,從未有過的用力,用力到似要就此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錦,三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我答應你只這一次,以後我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我以後絕不會再拿自己去交易,僅此一次好不好,我……”安夙只任由男子將自己摟緊,未有掙扎,她並未想過拿自己去和蕭翌交易。

   可時勢所逼她不能不答應。

   蕭翌的態度很明顯不可能退步,他想用她來鉗制紀家,所以她想拿到兵權走回那個地方,就必須要答應。可如她所說這只是權宜之計罷了,這步是她必須要走的,而等到三個月後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同。

   可這只是她的想法,她的選擇,她沒有告訴過他便自己做了決定。他說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在自己的女人被人侮辱時還無動於衷,她想這世上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女人拿自己去做這種交易。

   易地而處。

   如果做出這個交易的人是他?她想她絕對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而她明知道他會介意,可她卻仍舊選擇這樣做了,他會生氣也是應該的。

   “阿謹,喚我錦歸哥哥……”

   “嗯?”

   安夙不解的輕嗯了聲,許久,錦松手看著有些怔愣的安夙重復:“我想聽你喚我錦歸哥哥,像以前那樣喚我,我一直都記得,那日我離開時,你站在崖顛用力喊著我錦歸哥哥,聲音那麼的用力,那麼的舍不得。可阿謹長大了,阿謹也不再那麼需要我,如今也很少很少再如此喚我……”

   “我知道你有多想走回那個地方,有多想拿回屬於你的一切,我知道那紙軍令狀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知道你永遠不會進鄴宮,我知道這個交易只是權宜之計,我知道你既說了便定能做到,我知道不應去計較,可是……”

   可心還是會不由自主會去計較

   還是會疼會難過。

   她說的他很清楚,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的恨少一些,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愛他像他愛她的一樣多?又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她只是阿謹,只是那個傻傻的倔強又執拗的阿謹??

   男子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難以掩飾的失落,字字句句落入耳中,讓安夙的心尖驀然像被針扎般刺痛著。

   他愛上她,選擇留在她身邊,一定很辛苦吧?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讓他留下,或許他會遇到個真心愛他的人,那個人肯定會全心全意的對他好,他也不用陪她承受這麼多,不用一直如此的隱忍,不用事事都遷就她,更不用如此的辛苦。

   可沒有他?

   那個念頭,那四個字浮上腦海卻是讓安夙呼吸都在瞬間停頓。

   “錦歸哥哥……”

   她伸手緊緊環住了他的頸脖,傾身覆上男子唇瓣用力的吮咬,像是懲罰卻又不知是想懲罰他,還是想要懲罰自己,她只知道心很難受很難受,難受的直到鼻翼有血腥味傳來她才回神松開:“沒有如果,沒有可是,阿謹怎麼可能會不需要錦歸哥哥?”

   “你忘記我說過,你只能是屬於我的,你忘記我說過,一旦你作出選擇這輩子我都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我絕不會再允許你離開我,哪怕是搶是奪,哪怕用用囚用鎖,若有一天你敢離開,我是真的真的,會打斷你雙腿!!!!”

   她仍舊死死摟著男子的頸脖,鳳眸緊鎖著男子的眼睛,原本清棱的眸光在這刻變得深遂幽暗泛著些許血色,清冷的聲音透著股子戾氣與狠意,心在這刻卻是從未有過的惶恐害怕。

   她不敢去想,她不敢去想如果沒有他,那她又會如何?只要想到他會離開會屬於別人,心就疼到無法呼吸。

   她用力的呼吸著再次開口:“錦歸哥哥,你是只屬於我的,永遠永遠都只能屬於我一個人,我答應你我會盡快解決所有事,等我此次從齊郡帶回蕭燁夏候雪瑤還有姬陰離的人頭,替安家平反昭雪之後,我們便成親好不好?”

   “阿謹想要嫁給錦歸哥哥,阿謹想做錦歸哥哥的妻,不管有多難我都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試著去忘記,到時我不會再讓錦歸哥哥這麼辛苦,我……”她不知道她到底能否越過心中那道坎。

   可為了他,她願意去嘗試著努力的跨過去。

   安夙話未說完腦子有片刻暈眩。

   待她再回神時,她的身子卻已然平躺在沉香軟榻之上,她的頭依舊枕在男子的臂彎,男子隨之傾身便壓了下來,他俯首她仰頭,他離她不到一尺距離,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頰的炙熱。

   “你,你想做什麼?”

   這樣被他壓著的姿勢有些奇怪,他們平日親近他大都只是抱著她,再親近些便是親親她,他力道總是很輕很柔會讓她覺得很舒適,久而久之的她便也慢慢的習慣了與他那樣的親近。

   可此時突然間變換的姿勢,卻讓安夙腦子有片刻的空白,亦是本能的便開口問出了聲。驀然間便也讓她想到那日,她用強把他壓在榻上剝了他衣衫,道是要成全他的畫面。

   她不知為何當時腦子發熱便那樣做了,她更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她剝他衣衫解他腰帶的時候,明明就做的很順手,就算是解了剝了看了,她好像當時也並沒有太大感覺,畢竟男人的身體她並非沒有見過。可她不解為何當初沒感覺,後來想起卻又為何總會讓她覺得別扭?

   她睜大眼眸看著男子灼灼明亮的眼和緩緩靠近的唇,此時此景再回想起那些畫面,不知為何臉頰間是有些發燙。

   “阿謹,你可知我一直都在等……”

   “等……”

   錦的聲音顯得有沙啞低沉,凝著自己身下女子染著煙霞色的嬌媚臉龐,看著那雙明顯因他的話明顯有些不解的鳳眸,男子胸膛亦劇烈的起伏著,向來溫潤的眸子也變得有些暗沉至極。

   幾乎能聽到自男子胸膛處傳來如擂鼓般的劇響,安夙的腦子因著他的靠近有些混亂,她正要開口掀唇詢問他在等什麼,男子的唇瓣卻已如風雨驟來般朝她襲擊了過來,也將她本要開口問出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不再像以往的輕柔與溫軟,男子的吻帶著股極近霸道的占有和掠奪,又透著隱忍壓抑已久的宣泄,他身體緊緊的壓覆著,因著與女子嬌軟身體的觸碰本就暗沉的眸光此刻也像是燃起兩簇烈烈火焰。

   直到身下的人兒臉頰憋得通根本無法再呼吸,他的唇才從女子嬌艷欲滴明顯有些紅腫的唇瓣移開,轉而落在女子臉頰,額頭,眉眼,以及圓潤的耳邊微微濕潤的輕柔觸感在那瞬間帶起陣陣酥氧,讓安夙整個身子都有些微的顫。

   “唔……”

   淺淺的輕吟自嫣紅唇瓣溢出,原本滾燙的身體因著那觸碰像著了火般莫名的有些發軟,安夙再次伸手揪緊男子的衣襟,那種陌生的感覺讓她無措,聽著從自己嘴邊溢出的聲音,看著男子眼中燃著的火焰,她更是有些慌亂。

   他說的等是這個意思?

   “我,可現在還是白天,還有大哥他,錦歸哥哥,這裡……”安夙呼吸有些急促,因而聲音斷續,有些連不成句,說著頓口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不過就是句話而已,為什麼她居然會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安夙咬唇正要再開口,男子卻已起身也將她抱了起來讓她重新坐進了他懷裡輕笑著開口:“傻丫頭,你不會以為我真會在這裡對你做些什麼?我等了這麼久才終於等到你點頭答應和我成親,我又怎會舍得這樣委屈你?”

   “是你說等從齊郡回來便和我成親,阿謹可知我曾想過無數次你為我穿上嫁衣時的嬌艷模樣,我想那樣的你應該會很美很美。”

   錦的呼吸仍有些粗重,聲音也仍有些低沉,然則那聲音裡的愉悅早就滿溢而出讓人想聽不出都難,傾絕臉龐更是笑意晏晏,笑到連眉梢眼角上挑,笑到嘴角幾乎快冽到耳根,那笑容比之九天初升的朝陽還要璀璨耀眼。

   安夙怔怔的看了半晌,聽著男子的話語,看著男子的表情,此時終於從回過神來,隨即卻是腦子嗡的一聲,有些氣怒的瞪大了眼睛,“你剛剛的難過生氣都是裝的?你也是故意跟我說那些話,你,你剛剛也是故意那樣對我,肖錦,你又趁機算計我!!!”

   “若換作我是阿謹,阿謹是我,我也把自己當賭注與別人交易,你會不會像我這般生氣,又會不會難過?”錦因著安夙的怒叱也終於回神,微微斂了燦笑開口反問。

   “……”

   安夙怒瞪不語,就算是真的生氣,可他在算計她也是真的!他不會真的以為她會真的傻到半點分不清他有沒有算計她?他變臉的速度敢不敢再快些,他笑得敢不敢再猖狂些?他眼裡的得意與得逞敢不敢再明顯些?

   可偏偏他問的她沒辦法反駁,誰讓此事她做的理虧???

   以己度人?

   她的確是會生氣!!!

   “我承認,我是有算計阿謹,誰讓阿謹一直不肯點頭嫁給我?反而還拿自己去作交換條件?你軍令狀都已跟皇帝立下,就算我再生氣又能拿你如何?莫不是真要打你一頓再捆了你的手?”

   錦凝了半晌,見安夙並無消氣的樣子,無奈道:“先不說我到底能否打得過你,就算能我也舍不得,且如此也是於事無補,所以……”所以他自是要想法子讓她盡快應嫁,那才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不是麼?

   只是夙願得償,他一時間竟也有些開心過了頭。

   因而沒能忍住,讓她這麼快發現,誰讓他的阿謹太過聰慧,他這漫漫追妻路上可謂是攪盡了腦汁,各種手段各種計謀都已用盡,與她周旋這麼久,如今才總算得到許諾,有了個確定的成親期限,這又怎能不讓他得意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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