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鬼門關上走一遭

   皇帝寢殿方圓驚叫出聲,只因皇帝醒了過來卻是吐了血。簡洛很快又被請進去替皇帝診治,把完脈扎完針少年卻只搖了搖頭:“皇上身子本弱,原本我替皇上扎針皇上就要醒過來,卻因連生變故受了太大的刺,所以怒極攻心中了風。”

   “中風?”

   王皇後一怔:“你的意思皇上他……”

   “暫無性命之憂,可中風加隱疾倒致皇上身體癱瘓,想要好起來也不難可若想恢復到以前,至少也要將近半年時間調理診治,皇後娘娘若不信本神醫可召太醫前來重新替皇上診治。”

   簡洛點了點頭:“本神醫聽說宮中太醫院乃天下杏林高手彙集之地,我想他們當中總有人能治好皇上,皇後娘娘也都看到本神醫已經盡力,為給皇上治病更是差點兒搭上了小命。這銀子太難掙,娘娘還是趕緊宣太醫來吧,本神醫可不打算再和他們搶飯碗。”

   少年說的頗有些口不擇言,話語帶著濃濃的不滿,聲音裡的不樂意那可謂也是人都能聽出來,他當然不樂意,被人在背後放飛刀下暗手,誰還願意治?況且他金票都已經到手,還治他干嘛?

   那躺在那兒的可是他小白臉師叔最大的仇人。

   要不是青璇騙他,他又著實想進宮來看看順帶敲他們一笑,他們以為他真稀得進這個鬼皇宮來?結果合著他從頭到尾,都被青璇那丫頭給利用了。

   不過還好有驚無險,這兩丫頭還知道護著他,算她們有良心。他也就大男人有大量,不和她們兩個丫頭片子計較。可讓他再治皇帝那想也不要想,他不多扎兩針讓他死快點,那都已算是阿彌陀佛了。

   尤其若真被他那個古板的師父知道,他竟然出手救小師叔的仇人?那是妥妥的會把他逐出師門。所以現在當然要找機會開溜,反正也沒人希望這狗皇帝醒過來正好就讓那些庸醫去瞎折騰。

   最好折騰死他,就當給他小師叔報仇了!!

   王皇後沉了沉臉卻是並未與他多計較,只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皇帝,思索半晌出聲命人宣了太醫來,十幾名太醫挨個把脈所得結果與簡洛所述無二。

   殿中陷入沉寂。

   大殿裡的屍體血跡都被清掃,連地面都已清理,諸大臣此時卻無人敢離開只因這皇後尚未發話。皇帝昏迷醒來卻因連番宮變怒急攻心吐血,如今更是中風從今後至少半年只能躺在榻上,連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這也意味著,皇帝就算醒過來也沒有用。

   大鄴朝的天已到了必得換的時候,如今只剩下兩位皇子,大皇子蕭祈與八皇子蕭翌,自然的還有生死不知的九皇子,可想當然蕭燁借蕭胤的身份出現怕是那位九皇子也早已是凶多吉少。

   眾臣思索著卻是無人當先開口,所有人此刻都還在靜靜的等,等著蕭祈與蕭翌的轉回,大概也在等著看此去會否再生出意外,說不定再有人出了意外,這個選擇就根本不用再做。

   蘇長卿只靜靜站在殿中,視線落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皇帝身上,醒來卻是怒急攻心以至中風癱瘓?不管是蒼天有眼的報應,還是人力為之,這都是個再好再好不過的結果。

   睜眼醒了過來,卻只能眼睜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這樣的痛應該是真的真的很痛才是,否則怎會吐血癱瘓?

   死,對他來說是解脫!!!

   那又怎麼比得上如此刻這樣活著忍受折磨?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如何被自己的兒子拉下那個位置,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手中權力如何被架空,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背叛自己,讓他親眼看看自己的後妃子嗣為了那個位置鬥個你死我活,也讓他親眼看看後宮朝堂被他的女人兒子攪得如何烏煙瘴氣。

   那多好!!!

   蘇長卿視線與皇帝對視,男子眼裡盈著淡淡譏屑,將那雙眼裡的不可置信與錯愕悲痛盡收眼底,轉而邁步出了大殿召來隨身侍從旬昭低聲吩咐幾句,旬昭點頭應聲急急離開了皇宮。

   男子只又一個人靜靜站在玉砌雕台。

   看不清表情似只在出神。

   此時殿外禁宮中的撕殺聲早歇,宮人正清掃血跡並且將屍體搬離,整個禁宮卻仍到處都迷漫著濃濃血氣,傍晚的霞光照在紅紅宮牆,還能清晰看到那牆面上染著的血色,被霞光一照竟也讓那深宮紅牆更妖冶艷麗了幾分。

   不止禁宮,宮外帝都大街亦是滿地殘痕。

   向來繁華的帝都街道卻是如被洪水過境大清洗過般不止空無一人,所有的百姓全都躲在屋子裡,家家關門閉戶。沿街鮮血四濺亦隨處都可見穿穿著鎧甲兵服的屍體交錯橫陳。

   滿地黑血肆意彙集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夾雜著股子火硝味兒,當真有些刺鼻難聞,還好的是天色將幕,夏夜晚風吹拂後那些難聞的氣味也都開始逐漸的消散了些許。

   天香樓三樓憑欄處有人靜立,垂首看著下方空空只剩滿地屍體的街道與街道上殘留的煙花爆竹碎屑,男子嘴角緩緩勾起淺笑,整五萬軍隊破城而入,三萬直逼禁宮皇城,余下兩萬士兵占領帝都。

   那兩萬人馬,卻都盡數被解決在那些被摻劇毒啞了聲的煙花爆竹手中,二十余人扔下煙花,煙花爆開毒藥隨火硝碎屑煙霧肆意,死傷立竿見影。只二十幾人卻是滅了蕭燁整兩萬人馬。如主子所說,殺伐從來不一定就必須要真刀真槍拿命去拼,而是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

   只要能滅敵,何種手段重要麼?

   看如今包圍皇城的三萬人馬只余五千殘兵,被右衛軍狠狠追擊著,狼狽的逃離出帝都,這樣的結果不是已再明顯不過?

   為了這天他提前半個月,便開始從帝都周圍的城鎮秘密收集材料,按方配制毒藥解藥。更是連夜秘密安排大批巧匠人手日夜不息趕工制作啞聲煙花,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結果卻是值得的,至少並沒有白忙一場。

   剩下蕭燁殘部自是交給右衛軍去解決,總不能什麼都讓他們做完了,那吃皇糧的那些人兵,那些皇子王爺又做些什麼?

   光坐享其成?

   那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況且,那可不是主子想要的結果。

   主子交給他的任務不止完滿達成,該除掉的人也都借此被盡數鏟除,至明家後在帝都風光六年的趙家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衛字躍然其上,他衛蔔在這鄴城皇都中踏穩了這第一步。

   如今也算占有了一席之地。

   想著衛蔔嘴角笑意加深,看了半晌直接下樓離開,他現在要去另外一個地方等消息,相信冷塊頭要不了多久就會轉回,定也會帶回好消息才是。

   皇城帝都都中的所有一切殺伐都已塵埃落定,然則帝都四方城外的殺伐卻還在繼續,蕭燁帶著殘兵自西城門逃出帝都,蕭祈蕭翌率人追擊,逃出皇城的雖是殘兵可顯然那都是漏了網未中迷藥的。

   蕭祈帶來的人馬在禁宮撕殺中亦折損不少,認真算來也只剩五千左右,兩方激戰都是死傷慘重,圍護蕭燁的人武功極高憑右衛軍根本無法近身,蕭祈與蕭翌因此更是召出了大批的暗衛圍攻。

   兩人顯然都是鐵了心打定主意要將蕭燁斬殺於此。

   如此禍患怎能不除?

   這個人若不讓他死透,那便是荒地中的野草,即使被燒到光禿禿,可只要春風拂過也必會死灰復燃。蕭祈蕭翌對蕭燁的忌憚可謂濃郁悶到幾近凝實更是絲毫不加掩飾,此刻更再沒有人藏私。

   有暗衛加入蕭燁的人馬也都打得越漸吃力,眼看著就要將蕭燁拿下然則附近的草叢中卻是又有大批黑衣人湧出,直接便擋下了蕭翌蕭祈兩方暗衛的圍攻。

   蕭燁看眼身側輕喝:“走!!”

   旁側扶著他的人再未猶豫,鳴哨喚來兩匹汗血寶馬,一人一匹縱躍上馬背眨眼間便已消失在眾人眼中,蕭翌蕭祈見狀都是臉色黑沉,提氣想追兩卻都被人攔了下來,見蕭燁離開剩余的黑衣人也都邊打邊退。

   雖被斬殺大半。

   仍有剩余約三十多人全都遁進片茂密樹林。

   “居然又讓他逃掉,沒想到他不止在城中安排了人接應,竟然還在城外也安排了這麼多人手,當真是太過狡猾。”蕭祈手中握著軟劍站在林子邊沿,臉色難看至極。

   此刻男人身上布滿數道傷口,那身皇子服早破,說渾身浴血亦不為過。只是他卻未看自己的傷,只凝眼看著蕭燁逃離的方向,命了暗衛巡跡去追。

   留著蕭燁確是後患無窮。

   蕭翌身上的傷也不比蕭祈少,聞蕭祈之言蹙眉道:“他們有汗血寶馬在依我看暗衛根本追不上,四皇兄做事極為周全,既能在此安排人接應,其它地方說不定也會有人接應!”

   “此處叢林極為茂密,說不定裡面他們也早就設有機關暗箭的埋伏,所謂窮寇莫追,我們的人也傷亡慘重,大皇兄,不若我們先回宮,其它的事可等父皇醒來以後再說。”蕭翌撇了眼身後所剩不多的手下嘆息,他們帶來的人粗略一掃也僅止五六百連千人都不到。

   若非召出暗衛只怕這些人也都一個不會剩,誰能想到只一個蕭燁卻是掀起如此濤天巨浪,讓整個皇城帝都血流成河。饒是他們都拼盡了全力,可到最後竟然還是被他給逃掉了?

   蕭燁,還當真是環環算計到底。

   只怕他唯一沒有算到的是,紀家的大小姐紀華裳竟然會插手,而此次若非紀家的人,此次奪宮的最後結果必然是他們全都變成刀下亡魂,最後蕭燁捧著立儲聖昭登上皇位無疑。

   說到底他之所以會功虧一簣只因一個字。

   只一個紀字!!!

   “如此也好,先回去再說。”蕭祈點了點頭,此時天色昏暗,若追進去裡面會有什麼誰也無法預料,穩妥為上自是先行回去再派人巡跡追拿便是。蕭燁兵敗所有人馬也都被斬殺得差不多。

   至少暫時翻不出大的浪花。

   蕭翌聞言收起長劍轉身,蕭祈又看了看蕭燁逃離的方向,收回視線也邁步離開小路行在蕭翌身後朝官道走去,男人手中依然握著染血的軟劍,視線落在自己前面渾身染血的人身上,狹長的眼簾裡凝聚著暗芒,眸底閃過絲凌厲殺意。

   蕭祈五指隨之捏著劍柄輕輕抬起,就在他正要有所動作時,對面卻是有數匹快騎揚塵而來,鐵蹄聲聲震動著大地也讓他渾身一震,原本抬起的軟劍不動聲色的收回反手順勢改了動作,別回了自己腰間。

   行在前面的蕭翌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已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看了看行來的快騎側頭朝蕭祈道:“大皇兄,那好像是蘇相的人。”

   “旬昭拜見兩位殿下。”

   旬昭領人下馬朝兩人恭身見禮:“不知兩位殿下傷勢可有大礙,屬下是奉相爺之命前來接應兩位殿下,相爺托旬照轉告兩位殿下,兩位殿下身份尊貴還請兩位殿下切不可以身犯險,如今皇上已醒來,還請兩位殿下盡快回宮。”

   “父皇已經醒來了麼?”蕭翌微怔,臉上隨即露出抹喜色。

   旬昭道:“是,殿下請。”

   “既然父皇醒了,那我們先回去。”蕭祈未再言,直接翻身上了旬昭騎來的快馬,與蕭翌等人返回皇宮。

   馬蹄陣陣遠去,夾著兵士嘈雜的腳步聲最終緩緩消失,是以也沒有人發現那片茂密叢林中,此刻卻是走出兩道人影,僅余的最後一絲晚霞透過青蔥落葉撒在兩人臉龐。

   那是兩張青年男子的臉,其中稍顯結實健碩的男子黑衣黑袍,左手握著張蒙面黑巾,右手雙指尖還握著枚未及射出的細細骨釘。男子棱刻般的俊逸臉龐上透著股冷意,凝著蕭祈等人消失的方向未有任何言語。

   只將骨釘不動聲色收了回去。

   他身旁的男子則穿著錦衣,身形稍顯削瘦,臉龐含笑亦是玉面俊顏,比之旁邊的男子面上多了抹溫和,眼中精芒卻不容人小覷。

   “這位蘇相倒是個聰明人,知道派人來接應反倒省了你出手。看來主子的計劃很順利,他們並沒有起疑。任務都完成我們也該回去了,消息我過來之前便已傳去鳳城,相信主子很快就會收到,現在我們只需要等最後的結果,這個就得看主子那幾個丫頭的能力了。”

   “不若先去我那裡小酌兩杯等消息,若她們搞不定我們再出手不遲。我可是聽說候府之中珍藏了許多佳釀,此次等主子回來,定要向主子討要兩壇來好好的嘗嘗才是。”錦衣男子說著眼眸微微泛亮。恍眼一看,卻正是自天香樓出城趕來的衛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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