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立儲昭書,榻前爭奪

   帝都皇城之中。

   巍峨的殿宇在朝霞清輝中卻像是條蜿蜒盤旋卻又將陷入沉睡的巨龍,原本應喧囂熱鬧的禁宮之中氣氛卻是透著幾分壓抑和冷肅。

   每年的七七乞巧節鄴宮都會大肆慶祝,不止會燃放整夜的煙火,宮中帝後更會率皇子後妃及文武百官前往太廟進行向上蒼祈福,以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祭天儀式,年年都不例外。

   今年的儀式本已定下由國師沐白主持。

   然則,禮部原本安排好的慶祝和祭天儀式,卻都因著三日前永郢帝的突然病倒而不得不被迫全部取消。

   天子重病,此乃舉國大事,是以這三日來整個禁宮的氣氛都是如此壓抑,壓抑中更是隱隱透著股子風雨欲來的蕭瑟感。

   皇帝寢殿之中,王皇後一身鳳袍守在榻前許久,親手將一大碗湯藥給皇帝喂了進去,用錦帕輕拭了下皇帝嘴角,這才看向旁邊正為皇帝把脈的太醫,沉著臉出口:“到底怎麼樣了?為何皇上還未能醒過來?”

   “娘娘,皇上最近太過疲累身體早有不適,臣等早有提醒皇上切不可再如此操勞,如今聖上體內頑疾堆積而發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本宮是問你皇上到底何時能醒來?”

   “這,臣等會盡力……”

   “全都是廢物,還不都給本宮滾下去。”

   王皇後怒斥了聲,所有的太醫全都擦著汗退了出去,殿外著一身蟒袍的蕭祈走了進來:“母後,父皇的身體還是沒有起色麼?”

   “祈兒都看到了,那群太醫全都是酒囊飯袋,皇上操勞病重整個太醫院卻都是束手無策,皇上已整整三日未曾上朝,今日更早有朝臣前來求見探病,本宮怕再如此下去朝上又會生出亂子。”

   王皇後說著撇向旁邊:“你這老刁奴,天天守在皇上身邊,皇上身子已如此不適,為何卻不好生勸著些,為何竟不回稟本宮竟由著皇上的性子來,你可知皇上乃萬金之體,若是皇上身子因此而有個什麼意外,你可擔得起這罪責?”

   “老奴罪該萬死。”

   方圓臉色慘白跪在殿中:“娘娘,老奴早有勸過,也早著子太醫每日替皇上請脈調理,只是皇上早有下令不許老怒告訴任何人,都是老奴罪該萬死,請娘娘降罪老奴。”

   “你的罪本宮自會和你算。”王皇後只冷哼子一聲,拂袖起身走到方圓肥胖的身體前,居高臨下發問:“現在老實告訴本宮,皇上在病重期間可有交待過你些什麼?”

   方圓抬頭微有不解:“回娘娘,皇上突然昏倒並不曾交待老奴什麼,不知娘娘所問到底指何事,還請娘娘示下。”

   “本宮指什麼你會不知?方圓,莫不是已然到了此時,你還想著和本宮打馬糊眼兒?本宮得到秘報,皇上早已寫下立儲昭書,你是皇上跟前近侍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向來最得皇上信任,現在告訴本宮昭書在哪裡?”

   王皇後垂頭冷冷瞥了方圓一眼:“素日前朝堂之上也曾有大臣提議請皇上盡早立下儲君,皇上雖在朝上未言,可就算沒有秘報,本宮也知道以皇上的性子定然早就做了安排。如今你都看到了,皇上病重未醒,可國卻不可一日無君,皇上病重理當由太子監國,而後等皇上醒來之後再作其它處置。所以,如實告訴本宮到底皇上將昭書放在何處,又到底交給了誰?”

   立儲向乃國之大事。

   自祈兒被廢太子位皇上一直不曾立儲,皇帝身子不好又怎麼可能會半點沒風透出來?是以數日前便接連有大臣在朝上提及立儲事宜。可惜他們這位皇上性子向來讓人捉摸不透,在朝上卻是什麼也未說。

   可她的人卻打探到皇上早已寫下立昭書。

   只可惜她派人查了許久卻都沒有找到昭書,更不知皇上許意的下一任太子儲君到底是誰?皇室子肆昌盛,如今幾位皇子都有那個可能,不止祈兒,蕭澈,蕭燁,蕭衍,蕭翌,蕭胤都有可能。

   六取其一。

   這六個人都各有所長,也都有能力一逐高下,可皇上看中的人到底是誰卻沒有人知道,更是沒有人能猜到,可她必須要找出那約紙昭書,以確保那昭書之上的人不會是別人。

   且那太子位本就是祈兒的,若非當年祈兒被蕭燁陷害,也不會被廢了儲位以至於避走皇陵整整三年,如今祈兒好不容易回來了,為保祈兒的位置,她的女兒更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如是才讓祈兒擁有今日的地位。

   所以這紙昭書她是怎麼也要拿到的。只有立儲昭書在手,祈兒登上皇位那才是名正言順。

   方圓心頭微顫,皇後話裡到底是何意已很明顯,所謂什麼皇上病重理由太子交通監國,那根本全都是借口,皇後娘娘這是打算趁著皇上病重,想要擁立大皇子登位,昭書到手那名字自是任由他們改動。

   自皇上病重昏倒他便知道這宮裡的天要變了,可他可當真沒想到,最先忍不住的人竟會是皇後娘娘。

   “回娘娘,老奴並不知皇上將昭書到底交予了何人,皇上乃是當朝天子九五至尊,奴才卻只是卑賤的奴才,這等國之大事皇上又豈會向老奴言說?”

   方圓臉色慘白,聲音更是顫個不停:“皇後娘娘明查,娘娘所說的立儲昭書在哪兒老奴當真是不知,當夜賢王來過後昭書便被皇上收了起來,奴才也不知皇上到底交給了何人,請皇後娘娘明查……”

   “看來母後倒是比兒臣等消息更為靈通。”

   殿外傳來道男人的聲音,王皇後撇上看去卻正見幾人相攜走了進來,全都穿著皇子正裝,顯得極為鎮重,正是幾位皇子,蕭澈,蕭衍,蕭翌,蕭胤,而說話的正是三皇子蕭澈。

   幾位皇子身後卻是還跟著多位朝上大臣,以丞相蘇長卿為首,而後是六部之首的官員,連同三公五候中的沐府沐國公,歸義候等除了被調出都城鎮守邊關者之外其余全都在此。

   “兒臣等見過母後。”

   眾皇子與與眾臣進來後進來都先向王皇後見了禮,而後蕭澈才道:“母後說的不錯,如今父皇病重在榻,然則卻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即然早就有寫下立儲的昭書,那趁著各位大臣也前來探病,依兒臣之見,還是先將立儲的昭書找出來再說。”

   幾個皇子都凝向王皇後,各人眼裡神色難辨,這些日子皇後整日整夜守在父皇跟前,所為何來誰都能猜得到,誰又會在宮中沒插幾個眼線?父皇早就立儲的事她王皇後都已知道,莫非她會以為他們全都被蒙在鼓裡?

   自然的皇後想率先將那紙昭書找出來

   蘇長卿一身丞相官服靜立在旁撇了眼龍榻上昏迷的皇帝未曾說話,只眼中透著抹譏諷冷意,不過方才昏迷三日,各宮諸皇子卻都如此急不可待?如今整個大鄴百廢待興,天災雖過,民生卻還未復,更外有強敵虎視眈眈環伺,可這些皇室子弟卻在做著什麼?

   全都只顧著爭寵奪位!!!

   這個曾經屹立五國之首兩百余年,曾受過四方朝供的強大王朝,卻是早已從內到外腐朽不堪,蛀蟲早生,弊端早顯,不止朝臣連掌權者都是如此,再加人禍連連天災肆意,早至整個大鄴都已千瘡百孔,而身為皇子半點不思治國惠民卻都被那浮華權勢迷了眼,只顧著盯著那個位置。

   如今看來大鄴氣數已盡,走向衰敗也是必然。

   而大鄴走向衰敗的結果?

   注定只會淪為肥肉,被四方崛起的強國瓜分殘食,可顯然的眼前的這些人在此時此刻誰也未曾想到這點,更未曾顧忌到這點。又或者直到此時他們都還抱著攘外必先安內,等奪到帝位再振興圖強的愚蠢想法?可他們似乎未曾想過會不會有人給他們這個機會?

   呵……

   蘇長卿只冷笑了一聲,視線再次落在龍榻上鬢生霜花的人身上。

   至於永郢帝?

   可能他們這帝王做夢都未想到有一天,他的兒子們會在他的病榻前爭奪那紙立儲昭書,卻半點不曾關注過他這個父皇的生死安危。

   這算不算是報應?

   可這又能怪得了誰,說到底也只能怪他自己。

   論賢明?

   他稱不上賢也道不上明。

   自然稱不上,這些年他千方百計將權力攏於一手,他忌憚自己的兒子,他忌憚手握重權的朝臣,他滿腹猜忌根本就不信任何人,更是因著猜忌諱斬殺了不少的忠臣良將。

   可他卻自以為賢明聖君,自以為所做皆為天下百姓,可說到底他只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只是不想將自己手中權力放下,他自以為所做無錯,可其實身為帝王他卻無廣闊胸襟,依賴於所謂的天意而半點不思以人力治國。

   說到底他會走到今天?

   有天意難違,可更多卻是他咎由自取,又或者當真是華發換青絲,便也帶了他年輕時的智慧與氣魄?凌駕九霄的九五至尊麼?如今病重在榻雙頰深陷的樣子又哪還有半點九五至尊的天子威嚴?又哪還像當初那個手掌生殺大權握著所有人生死的一國帝王?

   如今的他實際也就是個垂垂老矣,病重卻無人問津,只能昏迷在榻等死的平凡人而已,他想就算昏迷可他多少也能聽到些吧?卻不知他在昏迷中聽到這殿中諸位皇子與皇後之言時,心頭又會是何種感受?

   王皇後未言。

   原本安排人守在殿外,可她倒未想到這些人竟是不經通報便闖了進來,還拉來了朝上眾大臣,立儲聖昭皇帝早已秘密寫五的消息,她更是多方查證才確定這個消息屬實,可惜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昭書在哪兒。

   本以為此事皇帝做的極為隱密,到目前為止除她外還無人得知。卻不想如今竟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既然都知道那肯定也早就有人暗中找過,會不會她沒能找到是因為那昭書早已落到別人手中,否則這些朝中重臣,又怎會都在今日齊聚皇帝寢宮?

   這會是巧合?

   王皇後端著面龐視線一一掃過眾人,眼裡神色亦是幽暗難辨,自她入宮直至今日為止,早已身在後宮浮沉多年,更是掌著整個鄴後宮,這些年經歷太多更是看得太多,她早就太明白這宮裡的事兒從來沒有什麼巧合。

   可若那立儲聖昭真被人捷足先登那又會落在了誰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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