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成人禮,愛是種折磨

   從來不曾體會過什麼叫愛。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愛就是看到她時會覺得滿足,看不到她時會瘋狂的思念,她落淚時會比她更難過,她受傷時會擔憂難斷,聽到她無情拒絕的話會心如刀割。

   原來,愛是種折磨。

   原來愛上一個人竟會令人如此的痛,可哪怕是已經痛到噬髓入骨卻又讓人偏偏無法放下。

   “沐白,離開吧,今夜你的出現已經破壞了我的心情,我現在很累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你要的答案我也沒有答案,你能渡人或許也能渡你自己,你是沐白不是麼?”

   安夙凝著沐白卻是再次吐出連串話淡然的逐客話語,她看著沐白臉上痛苦的表情也聽著沐白不休的追問,感受著他聲音裡難掩的蒼白卑微,還有是男子離開時搖晃不離穩的身形,即使不用去分辨她也知道此刻他心裡在痛,可她仍舊只那樣看著眸底冷若堅冰。

   痛苦麼?

   可說到底他又能有多痛呢?

   他不會知道每每看到他,她的心裡又壓抑著多少的恨多少的痛。

   他的確站在她面前,他們之間站的很近甚至只有一步之遙,可就是這一步卻隔著無法跨越的仇恨,他殺了尋兒救了天下,踩著她至親的血登上那個神座換來他國師尊崇的地位。

   而她從見到他的第一眼便告訴過自己,她不會殺了他,她要親手將他從那個神座拉進地獄,她有多痛苦她便要讓他承受多少痛苦,她要讓他也痛苦一輩子永遠永遠都不得解脫。

   安夙壓下心頭翻滾的思緒,沐白的出現讓她始料未及,他的出現破壞了她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心境。

   她轉身深吸了口氣坐在去了沉香榻邊,看著幾上的棋局和顆顆棋子,她伸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腦中浮現的不再是祭天的畫面也不再是沐白痛苦的神情而是夢境中父親母親慈詳的臉。

   或者是她錯了。

   她死前絕決的挖胸碎心以為那顆心被髒污只因為曾裝過不值得的人,裝過害死她全家的仇人。所以自重生以後,她一直都在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做個沒有心的冷血無情的人。

   可娘親說爹爹娘親一直住在她心裡,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他們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丟掉不值得的人便罷,她怎麼可以將那麼珍貴的心丟了呢?有爹爹娘親陪著還有什麼坎兒是她不能邁過去的?她又怎能懦弱的選擇逃避自己的責任讓所有人替她擔心呢?

   這樣的她又怎麼配做爹爹娘親的女兒?

   耳畔是娘親擔心的聲音和叮囑,是父親威嚴的斥責和訓戒,安夙清冷的冷龐在那兩道聲音裡漸漸回暖,嘴角浮上抹淺淺卻又柔和的的弧度。

   這刻的少女落入他眼中,身上少了那份凌厲冷銳,也多了份他從未見過的寧靜詳和,堅韌蒼勁中卻又透著股寧靜到極致的美。

   “主子……”

   安夙思索了許久,直到雪鷹出現在屋子裡,她才斂緒開口問:“如何,我要你們辦得的事可是全都辦妥了?人可送出城了,又可有看清楚蕭燁到底是什麼反應了?夏候雪瑤的屍體他又是如何處置的?”

   紀戰與紀少陽在無雙閣呆了整日,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別人,所以這幾日發生的事很多消息她都並不知曉。

   “主子,屬下都已辦妥,結果確如主子所料。人已被平安送出城安頓,主子的話屬下也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訴他們,他們情緒並無不妥。主子命屬下送的東西屬下也都照主子的吩咐傍晚便送去了賢王府中。”

   雪鷹蠕唇單膝跪地在沉香榻前:“還請主子恕屬下擅作主張之罪,屬下離開前捏碎了夏候雪瑤全身的骨骼。蕭燁看到夏候雪瑤的屍體和屬下留下的書信臉色很差,他還親手殺了替夏候雪瑤驗屍的大夫……”

   “屍體被蕭燁命人暗中處理,屬下跟蹤賢王府的暗衛,屍體被送去荒野埋挖坑掩埋。此前屬下照主子之命往三皇子府與大皇子府送了匿名信函,幾位皇子都約好去了賢王府,一切都照主子的安排並無意外。”

   雪鷹一字一句仔細的敘述著賢王府裡的一切,抬頭看著少女清瘦的臉龐和面容上眉宇間的疲憊,眼底閃過抹心疼卻在瞬間垂頭斂去未讓少女察覺。

   這世上大概沒人會更清楚主子對付那個人的手段也沒人會比他更明白主子對那個人到底有多深的恨,所以他才會忍不住違抗主子的命令出手捏碎了夏候雪瑤全身的骨骼。

   只因為他們讓主子痛了。

   即使主子從未說過,即使他明白並不需要他如此畫蛇添足,蕭燁看到那具被處理過的屍體一樣會有那些反應,可他還是未能忍住在那刻想要將那兩個人全都狠狠挫骨揚灰的衝動。

   “荒郊野外挖坑掩埋?”

   安夙面色並無多大變化:“起來吧,就且先看看他的忍耐還剩多少,又到底還能夠忍多久也好。”

   果然是夠狠心,派了那麼多的人暗中找人,可屍體被送回卻是連碰都未碰便被處理到荒郊野外?就不知他看了那具屍體後今夜還能不能睡個安穩覺?安夙淺淺的笑了笑,她想應該是不能吧?

   “主子,曦月姑娘那邊也有傳信過來。”見女子臉龐浮上的笑意,雪鷹站起身將早就收到的信遞了過去:“曦月姑娘有交待,要雪鷹親手交給主子道是這封信很重要,曦月姑娘還要屬下轉告主子,請主子照好自己的身體,還有衛蔔也讓屬下轉告主子,請主子保重身體。”

   “告訴他們我知道。”

   安夙看了他一眼點頭,打開仔細的看了看她將信紙收了起來:“原來這些日子都膩在別莊裡難怪會不見了人影,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是……”

   大師兄?

   安夙呢喃著眼中閃過抹疑惑和詫異,雖然早料到千菩提必和碧落山有關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就在她昏迷這幾天裡竟會得到這樣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竟然自稱是她與師兄的大師兄?為了找她出來為了要見她不惜親自去了寒劍山莊,這些日子更是去了別莊裡一直纏著師兄打聽她的下落?他這是不將她找出來便誓不罷休?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安夙有些怔。

   從在蕭燁的畫舫上看到千菩提再到發現他夜探阮宅,她便將這個人劃到了敵對的陣營也一直對他抱著深深的戒備和懷疑。直至她以鬼面修羅的身份出現他便開始滿帝都的想要將她抓出來。

   只怕他做夢都未想到過她就在他身邊。

   而她也做夢都未想到過,他竟真的到過碧落山還當真自稱是出自師父門下是他們的大師兄?若無人引導走不出護山大陣是不可能進到碧落山,那棵櫻桃樹的位置確如他所說不假也無錯。

   若他說的是真的師父又為何要瞞著她與師兄不讓她與師兄知道他們還有個大師兄?千菩提如此想要將她找出來是為什麼?他說的有幾分可信?這又會不會是他想引蛇出洞的伎倆?

   不管如何千菩提的身後還有人不假,他出現在帝都的目的也絕不可能是單純的因為她,彼時帝都還未生事弒天也未現世,甚至鬼面修羅也未出現,所以他夜探阮家的目的除了玲瓏玉骨她並不作他想。

   估且當他說的是真的。

   可從未見過面的師兄弟又能有幾分的情意?所以他那夜趁夜入阮家絕不可能是為了她,反而他與朝庭關系密切,她懷疑他身後還有其它人只是她做過試探可看起來狂放不羈的千菩提對此卻是嘴緊的很半點端倪也未露過。

   思索片刻安夙將這個問題拋出了腦海,不管是真是假她總會知道,其中的原由她也遲早會清楚,此刻沒必要因此而糾結。且櫻洛道醫治提前結束過不了幾日他們便會返回,她自也不用多想更不用急。

   ……

   安夙的身體雖有損傷卻無大礙,只是因著紀戰進宮請太醫她昏迷的消息仍舊傳出被許多人知曉,自她醒來的第二日便有許多人相繼來候府探望。不止紅蘿還有丁家也派了人前來,王玄朗著人送來枝千人參道是給她補身子所用。

   因著櫻洛與寒舟簡洛三人即將返回,安夙也未再派人去別莊。

   隨著時日漸過,帝都之中因著夏候家而起的那場風波也慢慢的消退,大街小巷裡並無多少人再提起,宮中連日無大動靜,然則這也只是表像罷了,赫連煦仍留在鄴城似乎半點也未有打算返回北漠的意圖,而隨著日子過去越來越多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彼岸。

   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緊張的等待觀望之中。

   永寧候府卻是真的平靜,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安夙此時卻在候府中過著重生以後最平靜的一段生活。

   紀戰與紀少陽仍舊每日都會來無雙閣裡陪著安夙用膳,想來是因為陳大夫的話給紀戰與紀少陽心裡留下太大的陰影,即使安夙已清醒卻仍舊未能讓那兩父子徹底安心,安夙與紀戰的父女關系也便在日漸的相處下越漸修補融洽。

   而就在此期間紀少亭的成人禮如期而過,十六歲的少年行過冠禮代表長大成人將要擔負起屬於他的責任,候府接連生事紀戰下令好好操辦熱鬧一番,是以候府發出了十余封請柬。

   這日清晨候府中眾人天未亮開始忙碌,早早便有賓客前來,隔著極遠距離也可聽到那絲竹之聲和喧嘩之聲,素日裡寂靜的候府多了些熱鬧囂喧。

   無雙閣裡卻依舊靜謐。

   珍珠疾步走上來時少女坐在閣樓的竹椅上慵懶的曬著太陽,閣樓上不知何時起多了把竹椅,錦正坐在在女子旁邊兩人正在看書淺酌。

   “小姐,世子剛剛差了人來請小姐去前廳接旨。”

   “接旨?”

   安夙側頭看了眼珍珠臉上淺笑不減,反加深了一分,紀戰與紀少陽擔心她身體將所有事包攬下來交給了其它人打理,她原本打算等觀禮時再過去卻不想會突然讓她去接旨?

   紀少亭辦成人禮,皇帝這是下的什麼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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