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生作鴛鴦交頸,死作同榻雙魂

   賢王府中,整個廂房裡空氣都似結了冰。

   男人走進屋子越過三開琉璃屏風,便看到依舊躺在地上臉色煞白陷入昏迷中的婢女,內室裡散著股極濃郁也極特別的香氣,而床榻前的地面有方繡著鴛鴦交頸的紅蓋頭,也就在婢女腳邊不遠處,蓋頭上有個被踩出來的腳印。

   纖細小巧應是女子腳印若無錯應婢女昏迷前慌亂中踩出的腳印。

   而原本應空空的榻上此刻卻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個女人,她頭頂的鳳冠光芒灼灼耀眼,一身鮮紅的嫁衣如血般艷麗刺目到了極致,青絲盤起也垂下兩縷在她胸前,視線順著青絲上移。

   男人瞳孔卻在瞬間緊縮。

   女人的整張臉皮都被剝了下來,整張臉凹凸不平血肉翻卷,還能看得出得那張臉上有很多的傷痕,看傷口形狀是被鞭出的傷,蕭燁本能的抬起了手中的那盞已熄停轉的走馬燈,腦子裡浮現的是走馬燈的燈帛上最後出現的那張女子帶著黥面刺青和青紫鞭痕的臉。

   他捏著手中的走馬燈將走馬燈燈骨幾乎捏碎:“來人,去給本王將這燈仔細的拆開,其它人都給本王退下,再給本王找個會醫術的人來。”

   屋子裡的香氣透著幾分奇特更是像藥的味道。

   “是,王爺。”

   走馬燈被人拿了下去做拆卸,眾人也都退了下去,蕭燁這才走到榻前將那紅蓋頭從地上撿了起來,視線也再次落在榻上女人的身上,榻上女人的那張臉當真是極其的恐懼,讓人看一眼幾乎胃裡都是翻江倒海,從脊骨中生出的涼意讓男人驟見時身上也驚出些許冷汗。

   那是個被剝了臉皮的女人!!!

   這個認知讓蕭燁臉色青紫中泛白,女人同樣是被剝了臉皮,如同毒王伏戚死前景況一樣,驟見那般可怖的情景別說是個女子便是任何一個男人也不可能會受得了,那婢女會被嚇到慘叫昏迷那也就不奇怪了。

   是夏候雪瑤!!

   蕭燁閉上眼簾沉沉的吸了口氣,整個人好似僵硬成石像,心頭有什麼東西不停在翻滾著難以壓抑也再難以平息下來,因而連呼吸粗重急促了許多,足足百息後他才呼了口氣睜開眼簾視線轉而落在女子腰帶間。

   白色信封被別插在女子腰間系著的紅色腰帶下。

   兩種截然不同到極致的顏色格外明顯幾乎讓他一眼便看到,他伸手將那信封抽了出來,信封火漆封口,封面紅條上書四字:賢王親啟。信封打開折好的信紙上面只一行字。

   生作鴛鴦交頸,死作雙魂同穴。

   第二份厚禮送上,笑納!

   信紙下沒有落款,可落款處卻有一幅畫,確切的來說是一個標志,那個標志他並不陌生,那是一枝冥蘿花。

   血紅枝莖血紅葉,白色骨朵開七瓣,瓣瓣如雪生血淚。

   據說冥蘿花只生在極陰之地的黑水泥沼之中,根莖葉無一不是紅如血,開出的花朵奇異的卻是潔白如雪色,然則受黑水泥沼之噬每片花瓣又都有一點鮮紅形如血淚。

   那是舉世難尋的世間至毒之物。

   不止根莖花葉哪怕是嗅入其香氣也都能在瞬間奪人命。

   中者無解。

   同樣的冥蘿花乃第九淵的標志,那夜出現的兩個人所戴的半張面具上都鏤雕著如這信紙落款圖案一般無二的冥蘿花。

   換言之,送信的人是第九淵,送人來的是第九淵,包括那盞走馬燈也是第九淵的人送來並掛在他書房外,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第九淵所為,這就是信中所謂他們送他的第二份禮物。那個人的確有能力瞞過他府中的暗衛和護衛在不知不覺做到這一切。

   這個認知讓男人臉色在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他的胸口劇烈起伏,那口氣就堵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不上不下卡的人難受憋悶至極,他眼神暗沉到極致眼底卻似有把明晃晃的大火在燒。

   從那夜所見以他的能力那夜他又早受重傷,‘他’若想趁機殺他可謂是易如反掌,可‘他’最終也沒動手只出手傷了他。

   而後他諸事不順,頻頻失手手利,右衛軍指揮權徹底的丟了不說,父皇的寵信也半點都沒了,夏候家被除掉雪瑤也死了,他卻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根本半點也無法反擊。

   他避而自保一再隱忍,可如今‘他’竟給他送來雪瑤的屍體?還和伏戚一樣故意剝去了雪瑤的臉皮。

   ‘他’竟拿雪瑤的臉皮做成走馬燈,他還故意讓蕭祈等人看到走馬燈,他更是故意給雪瑤穿上大紅嫁衣,將她弄進王府放在他的床榻上,還故意的送來了這樣一封信。

   生作鴛鴦交頸,死作同穴雙魂?他這是將他王府當作了陵墓,將他的寢房將他的床榻當成了棺槨不成?‘他’這是是想做什麼?他到底是想做什麼?到底是想做什麼???

   格格的脆聲在屋中響起。

   男人捏著紙張捏到手指泛白,他眼神定定的看著自己手中那薄薄的張紙也看著紙張上墨色的字跡和那個落款的圖案,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對他的諷刺,都仿佛是在嘲笑著他的無能,都讓他想起那夜的畫面還有那道讓他心驚的聲音。

   “蕭燁,你記往了,本尊乃第九淵淵主,我與你仇比天高,恨比海深,本尊會找你清算這筆血債,再次之時必是本尊取你性命之時,再見之時必是本尊取你性命之時……”

   那道聲音那些話此刻不停在腦海來回炸響如同道道驚雷,也如同自那以後的每天夜裡他做夢都會夢到當夜的場景,夢到那個人那杆銀槍還有同樣的是這道聲音這些話,每每都會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滿身的冷汗。

   可此刻冷汗卻是盡消,騰升而起的是怒氣,那怒氣化作星火以燎原之勢被點燃將他整個人都緊緊的包裹再無半絲空隙熊熊難息。終於他大掌五指一捏將信紙瞬間化成灰燼。

   他眼神暗沉的看著床榻上女子血肉模糊臉,死死的看著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暗衛帶著人也帶著拆卸好的走馬燈走進來出聲才拉回他的思緒。

   “稟王爺,東西都已然抓好,走馬燈裡有雙向機關卷軸,這些燈帛是用最好的落紗雲錦所制,有人繪圖其上因落紗雲錦料極薄卷在軸之上,啟動機關後走馬燈旋轉便會那些畫帛也會自動的收縮展開。”

   暗衛看著男人陰沉射來的眼神渾身一震有寒氣入體,身子一顫道:“還有屬下發現那畫帛最後一幅圖,那最後一幅圖並非繪於其上,而是貼於紗紗雲錦之上那是,那是真的人臉……”

   最後二字幾不可聞。

   暗衛說完垂下了頭不敢去看男像是要殺人的臉。怎麼敢去看,光是想也可想到王爺此刻會有多怒了,一個小而簡單的機關,用人的臉皮做成如此精致的走馬燈這可當真是聞所未聞舉世未見。

   然則最可怕的是那麼大具屍體被送進王爺的秦寢房之中,府中暗衛守護重重卻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不是太可怕了麼?想想若是夜間王爺躺在這榻上,那人要取王爺性命豈非是易如反掌?

   蕭燁未言,只轉頭看向了正在榻前檢查的大夫。

   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那檢查的大夫才收回顫抖的手,抹了把額頭豆大的冷汗有些頭重腳輕的晃動著身體上前垂頭向男人回稟:“王爺,她,她不止被人剝了臉還被人開膛破肚,雙腿、雙臂、腰錐、胸肋……”

   “她,她幾乎全身的骨骼都被人用內勁盡數捏碎,無一完好,還有屍體上被放了用於保存屍體不腐以及被去除血腥氣的藥物數十種,具體是哪些暫時,暫時無法一一檢查出來。”

   四十多歲男人聲音顫的厲害,臉色慘白每說一字連他自己都有種強烈的想吐的感覺,再加男人身上散發的冷意衝襲他更是眼前有些泛黑,當真很想就此暈厥過去那就不用面對這麼可怕的情形了。

   的確是太可怕。

   不止剝了臉皮給人開膛破肚,更是捏碎了全身的骨骼,到底是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死了還要剖開糟蹋屍體,這簡直就是要人死無全屍永超生的節奏。當真是太狠辣也太惡毒了,狠辣到殘忍的可怕,惡毒的更是令人發指!!!

   屋子裡的空氣像是結了冰,凍到所有人都幾乎無法喘息,那大夫更是身體都幾乎站不穩,手早就撐在了桌子上。

   蕭燁半晌無聲而後卻是驀然間伸手落在那大夫的脖子上輕輕一扭,那中年男人直接斷氣倒在了地上,男人卻是看也未看地上毫無氣息的男人半眼。

   只陰鶩的眼神看著床榻上夏候雪瑤的屍體,不停的飆著冷氣,自那日城門刑吊人被劫走又失了蹤跡,他便傳訊給了萬通命他秘密打探消息找尋,可人沒找到反被人在數日後將屍體送上門來?

   如今看來夏候家其它人怕也早就凶多吉少。

   他現在相信他說的話,‘他’與他的確是仇比天高,恨比海深,否則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他,他想他已明白‘他’想做什麼。

   可他卻仍舊不知他到底隱藏在哪裡?他又到底是否他想的那個人?男人想到此眼神也更加陰戾了幾分。

   屋子裡依舊沉寂。

   “王爺,現在該怎麼辦?這具屍體是否要屬下等暗中處理掉?”不知多久過去男人身上的氣息稍有平復暗衛這才敢弱弱的開口詢問。

   總不能就這樣把屍體擺在這裡。

   這屍體太滲人留在這只會影響王爺的心情,再者這是王爺的寢房擺具屍體太過不吉利也會影響王爺休息。這屍體的身份又太過敏感乃是欽犯,如何處理也就成了當務之急的大問題。

   屍體暗中處理掉似乎是最好的選擇,那也很容易辦到,可那走馬燈燈帛上的畫卻被幾位皇子看到,若幾位皇子外傳只怕會對王爺很不利!!!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