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將這歹毒的女人趕出去

   “主子,到底出了什麼事竟這麼急,非在這個時候出城,等辰時天亮了再走不行麼?”溫軟的男音低低的響起,帶著幾絲疑惑不解。

   車廂裡一直倚坐在華麗裘毯上,閉目沉思的人聞言睜開了眼,聲音清脆尤帶幾許冰冷和疲憊的沙啞:“火晰傳來消息,說是靖城那邊的事出了些問題,我必須親自趕過去處理。你知道,那邊的事絕不容任何閃失。”

   男人頓了頓只能道:“那主子要去多久?還是屬下陪您一起吧。”

   “不用,多則三月,短則兩個月我必回,有融焱在已足夠,人多行事不便且還易暴露行蹤。另外,帝都這邊也有很多事需要你坐鎮看著。”

   女子抬眼撇向男子英俊的容顏冷聲道:“噬天,那件東西至關重要,可至今還未找到,你給我好好盯著,我有預感最近的帝都不會平靜。若有什麼麻煩解決不了就讓彌葉傳訊找賢王幫忙,我已去過賢王府打過招呼。”

   “是,屬下明白。”

   被喚作噬天的男子肅然點了點頭,下了馬車。而後朝車轅上帶著鬥笠隱去面容的融焱打了個眼色。

   馬兒邁動蹄子拉著馬車前行,行至城門處卻被攔了下來。

   城門守將上前盤查:“馬車裡坐的是何人?為何這麼晚出城?可知現在是宵禁時辰,想出城又可有通行令牌?”

   鄴城作為大鄴帝都,宵禁時辰極為嚴苛。

   亥時一到,城門緊閉,再不許進出,不管平民百姓,權臣富賈,還是天家貴胄都好,若想進出城必得持通行令牌。

   否則,城門守將絕不會放行。

   “奉督統大人之命,出城辦差。”車轅上的男子未摘鬥笠,只冷答一句從懷中摸出一塊牌子遞過去,城門守將接過令牌看清上面標志和纂刻的校蔚二字,面色一肅恭敬的將令牌歸還。

   轉身朝旁邊的人揮手:“開城門。”

   城門大開,很快又被關閉,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隱在不遠處的男人噬天。

   若安夙在此一定能認出,那令牌上赤喙凶目的飛鷹標志正是隸屬於蕭燁統領的右衛禁軍,而那名看似不起眼的男子,竟是右衛軍麾下一名校蔚武官。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

   安夙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她與想找的人打了照面,卻被靜妃派來的殺手所阻以至未能及時返回失了那人蹤跡,就在她以為她還留在帝都時,那人卻已回到她曾停留過的地方,並在當晚便離開帝都,前往千裡之外的靖洲城。

   等她們再見面時,卻已是幾個月之後。

   ……

   翌日,天剛放亮,安夙便被珍珠喚醒梳妝用膳。

   紀老太君一早派人來發了話,讓她今日去尚林書院,大概是老太君看她在禁足的這二十幾日沒惹出半點事兒來,所以這才放心的下了這個命令。

   安夙自不會反對,她離都太久,需要更快的走出去。如此才能得到更多她想要的消息,也才能將所有形勢都更快盡掌她胸中。

   永寧候府外早已停了兩輛馬車,紀華裳到時紀嫣然也正好出了院落,看清安夙的剎那,紀嫣然眼底滿是濃烈的憤恨。

   她舉步款款上前,聲音依如既往的柔弱:“姐姐今日也要去沐學?相信有很多人都很想看到姐姐,妹妹祝姐姐今日好運。”語氣隱帶幾分嘲弄。

   紀華裳年十四,也在尚林書院沐學。

   大鄴開國皇帝可以說是草蟒出身,在馬背上打得天下,以致大鄴曾一度崇武棄文,直到明宗以後才慢慢好起來。大鄴民風也不像前雍那般嚴苛,女子也可入書院,直到十五歲及笄後,回到閨中待嫁。

   不過似她這種十七歲還去學院的?

   古來曲指可數。

   紀嫣然自是想奚落她。

   安夙視若未見,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那無視的態度落在紀嫣然眼中仿佛那人完全把自己給當成了只跳梁小醜。

   紀嫣然臉色扭曲,盯著那道背影恨不能盯出個洞,每每看到那張素顏也無雙的臉,她就深深的嫉妒,就會想起當日被害出糗時的尷尬和委屈。就更恨不得將這個賤人一刀給戳死。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扶本小姐上馬車?若害本小姐錯過這出好戲,仔細本小姐剝了你們的皮!”直到安夙的馬車已離開永寧候府,紀嫣然這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朝旁邊的貼身丫頭香彤映寒怒斥後踩著馬蹬也上了馬車,命人駕車追了上去。

   尚林書院,位於帝都城南偏靠城東,占地千傾,是除國子監外帝都最出名也是最大的書院,原是明宗在位時欽旨設立的官學書院,百余年來進入尚林書院的學子平步青雲走上仕途者眾多。

   而事實上隨著幾次遷都,尚林書院也早就失了原本的特色。女學也是那之後慢慢增設的。如今,能夠進入這裡的沐學者大都有身份有地位,除各地身懷出眾才能的寒門學子能憑借每年書院特設的招錄得到學院師長薦引,通過考核後可獲免進入學院之外,昂貴的束脩便足以讓貧民百姓望而止步。

   也因此,這裡可謂名副其實的世家子弟,名門千金的聚合之所。

   安夙與紀嫣然的馬車幾乎同時到達,兩人下了馬車,安夙便靜靜的站在馬車旁,並未急著進書院,紀嫣然看了一眼來往眾人不時投向安夙驚艷的目光,幾乎未猶豫,便又湊了過去。

   “姐姐,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呀,我倒是忘了,姐姐今年十七,十二歲就已離開尚林書院,如今再來倒也不知道該去哪個書舍?姐姐你臨走時竟忘記向祖母請安詢問了麼,這該怎麼辦才好?”

   含著擔憂的聲音恰到好處落入眾人耳裡。原本竊竊私語的人都紛紛停下了腳步震驚的看著安夙,甚至有人當場尖叫出聲。

   “什麼,她就是紀華裳那個歹毒的瘋女人……”

   “看到紀嫣然沒,那是永寧候府的二小姐紀華裳的親妹妹,她說是那是紀華裳就絕對錯不了……”

   “是她,我見過她,可她不是早就十七了還來上什麼書院,這山長大人是如何想的,為什麼會收她進來,這不是害我們麼?這歹毒的女人連三公主的容都敢毀,萬一被她再發個瘋把我們的容也給毀了,那我們找誰說理去……”

   “噓,你們小心點,想也知道定是走後門進來的唄……”

   “有如此毒女在,我等如何能安心治學?走,我們現在就去尋夫子稟明心意,再一起去求見山長大人(書院院長)聯名請願將她攆出去,絕不能讓這惡女敗壞了我們尚林書院的百年清譽……”

   “你們去,我們留在此處攔住她,絕不能讓這毒女跨進書院半步,一定要將她趕出去……”

   “對,把毒女趕出去書院……”

   “紀華裳,你還不快滾,滾啊……”

   有人離開,其余人卻都擁堵在書院門前,自發堵住了通道,所有人都一臉義憤填膺的高聲叫嚷著把她趕出去,紀華裳快點滾出去雲雲。

   “等等,你們給老夫住口……”

   剛從裡面走出來穿著青布儒袍,留著一撇八字胡的老者見狀喊了半天,卻是無人聽他的,急得他頓在原地捶胸頓足大喊。

   流蘇氣得臉色有些發青:“他,他們怎麼能這樣做?小姐,還是奴婢派人回府去稟告老太君吧?”

   “是啊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還是先回去吧,他們人多,若真硬碰硬奴婢擔心小姐定會吃虧。”

   珍珠也被眾人聲吼震天的激奮樣子給嚇得不輕,早知大小姐不受歡迎,可她哪兒知道竟已被人‘嫌棄’到如此地步。

   儼然是被當成瘟神恨不能敬而遠之。

   不,是除之而後快!

   珍珠生怕安夙一個大怒之下再惹出什麼事來,眼見安夙半點沒有移步的跡像更是心中大急,只差沒當場跪下。正所謂眾怒難範,到時吃虧的是大小姐,可真正受罪的卻是她們這些奴婢。

   紀嫣然只望著安夙滿臉無所適從的愴惶模樣,眼底的幸災樂禍卻是幾乎已滿溢,當日這賤人害她吃泄藥出糗,今日她也要她加倍的嘗嘗,那種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兒。

   她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跨進書院的大門!

   她緊緊凝著安夙的側臉,想從那張臉上看到愴惶無措,害怕委屈乃至是憤怒的表情,可讓她失望的是,那張臉始終淡漠無比。

   甚爾,竟在她眼中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姐姐,你,你在笑什麼?”

   紀嫣然臉色一怔,卻不知她到底在笑誰,笑她自己?還是在笑她?又或者是在笑那些書院學子?可她憑什麼嘲笑別人,又憑什麼到這個時候還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笑什麼?

   自然是笑紀嫣然的無恥,笑這群人的無知。

   自然是笑同樣的場景不止在護國公府上演,竟也在她安夙身上再次上演。

   聯名請願?

   被所有學子抵制?

   她安夙大約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還真是讓她覺得:莫大榮幸!!!

   安夙看也未看紀嫣然,手臂驟然一揮,紅色軟鞭劃破虛空的凌厲哧響聲讓所有人都在瞬間噤聲,視線掃過眾人,女子聲音帶著幾分讓人不寒而粟的陰冷。

   “你們,確定不讓開?”

   “紀華裳,你想怎麼樣,莫不是你還想當眾傷人不成?我告訴你我們這麼多人可不怕你,我們就是不讓,你有種打過來試試看!”

   人群中有人質問出聲,那女子正是被紀華裳傷過的歸義候府柳夢筠,難怪滿臉憤慨一副她殺了她全家,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換作以前的紀華裳在如此群情激奮下的確不敢動手。

   可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啪……

   鞭子再次凌空而起直指柳夢筠,柳夢筠完全被嚇呆似乎沒想到此時此刻安夙還敢當眾行凶,看著鞭子襲來,愣是忘了躲閃。

   而她旁邊的幾名女子卻是紛紛驚叫著捂臉。

   就在此時白綾驟現,伴著一道輕脆的鈴當聲響安夙的鞭子也被打偏,鞭梢堪堪擦著柳夢筠發際而過,饒是如此柳夢筠也是尖叫著身子一軟,靠在了旁邊女子的身上。

   然,她旁邊的女子只呆愣愣的看著半空,嘴裡還呢喃驚叫著。

   “國師大人,是國師大人……”

   “天啊,居然是牧白國師,國師大人果然慈悲為懷……”

   “數月前國師在天台祈福降雨就好似天人下凡,不想今日我等有幸居然能再睹國師真顏,此乃三生之幸啊……”

   所有人的視線卻都落在從半空徐徐飛落的男人身上,原本臉上驚恐的表情轉瞬間變成痴迷和狂熱,濃烈的讓人心驚。

   甚至,連紀嫣然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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