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見面禮

   如安夙所料,隨著時日過去帝都也漸漸趨於平靜,自那夜弒天被她收回再未有殺人事件發生因此鬼面修羅殺人案也已結案。

   即使還有許多疑點,例如為何僅僅二十一天卻是發生了二十四起凶案?又為何死者不止朝上官員,甚至其中還有平民百姓?又為何死者還有一人乃趙家的當家人?是有人在混水摸魚,又或者還是真的‘鬼面修羅’殺紅了眼?還有為何凶手雖被‘抓’卻又為何並未交由都府衙公開審理,並被公開行刑等等?

   這些疑惑也就真的成了疑惑堆積在空中沒人去主動提及問詢,案子結束是事實沒有殺人案再發生,不管朝上官員還是平民百姓誰會去仔細深想,誰又會真正的去糾結這些?

   對於百姓來說,他們要的只是日子安逸的過活。

   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能讓他們在意?

   而那夜出現的所有人馬也都自然不可能會主動提及甚至外傳,所以那夜的事也注定就此石沉大海,即使濺起了洶湧波濤壓在有些人的胸口,卻也注定了不會為世人所知。

   當夜皇帝損失慘重,皇宮裡到底如何安夙並未刻意去打聽。只聽聞蕭燁因養傷有很長一段時日都未有上朝,朝堂上蕭燁一脈也全都變得沉默起來,賢王失了聖寵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隨著賢王失寵原本依附於其的朝臣自然也都開始觀望,甚至有人開始考慮是否要重新擇隊而站。因著那夜損傷各方也都陷入短暫沉寂只在暗中打聽暫時也沒有人再出來生事。

   當然,看似平靜可不管朝堂江湖卻都依舊熱鬧,也依舊是暗潮洶湧。

   朝堂上因著先前官員凶殺案死人極多官職空缺也就極多,這個時候自然是各脈皇子安插自己人的大好時機,尤其蕭寧的死讓右衛軍督統的位置再次空懸成為各方盯著的對像,別人不知可她卻知道蕭寧之死定與錦有關。

   此次王家因王丞相之死元氣大傷,蕭燁也因那一役實力大損,六皇子蕭寧也已死透下葬被皇帝追封溢號,是以如今朝堂之上三皇子蕭澈,七皇子蕭衍,九皇子蕭胤也都漸漸的活躍了起來。

   從開始的蕭燁獨占鰲頭,到現在反而變得勢弱被其它皇子壓了下去,即使表面上看來是如此,可這不也正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安夙坐在榻前思索著笑了笑,至於江湖之中,別人都得到了消息她也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先別說彼岸早在江湖中放出了消息,更何況她一直都派人注意著帝都中幾方的動靜,在所有人都關注的同時,這個所謂彼岸自然也早就進入她的視線。

   不過她對江湖中事了解並不算多,大都是以前聽師兄提及過,後來重生之後也做過一些了解,大致的她知道可許多江湖秘聞她也無從得知。師兄五年前便已接管寒劍山莊,何況本就出身江湖泰鬥?論及歷史來寒劍山莊始建於師兄的祖父比之菩提山莊存世久得多。

   菩提山莊建莊至今也不過十年,算是後起新透卻是鋒芒銳利。蒼瀾閣如簡洛所說是三年前於江湖中一夜成名,而彼岸?至今成立也不過七八年而已,可卻相當神秘,對於彼岸世人所知不多她也就更加無從知曉。

   至於彼岸能否查到第九淵的消息?

   她不置可否,世事無絕對這世上也從沒有不透風的牆,從她當夜選擇道出第九淵她便早就料到會有這天,第九淵到底位於何處沒人會想得到,至少短時間內絕不會有人能查到。

   如此有時間給她安排已然足夠,自然也就勿需過多擔心。

   篤篤的一陣輕響。

   廂房門被打開,安夙抬頭看了眼走進來的男人:“你怎麼這會兒過來?這兩個就是你安排進府的人?”因著師兄帶簡洛與櫻洛二人離開候府去了別院做醫治前的准備,這個男人沒了師兄相陪便也成了她無雙閣裡的常客,每日都會准點的過來她這裡報到陪她用膳,她也早就習以為常。

   男子依舊是那一襲素白長袍,手執翠綠竹杖走在前面,只是在他身後卻還跟著三個人,三個男人,除了白樺另外兩人其中一人她自見過,正是那夜攔了他道的那個皇甫瑜,另一人她卻並未見過。

   “阿裳又在一個人下棋?”

   錦輕輕點了點頭,說著走到榻前女子對面坐下這才道:“既然他們都要留在候府,所以我便帶他們來見見你也好讓阿裳認認人,另外,他們還替阿裳准備了見面禮,就不知阿裳會不會喜歡。”

   “你說,他們給我准備了見面禮?”安說著夙挑了挑眉,看向那兩人眸中閃過絲詫異,她倒是第一次聽說帶手下來認人還要自備見面禮的?

   “當然,第一次來拜見夫人,可不得備上禮物才行,夫人,這個穿得黑坨坨的家伙他是皇甫瑜,字子宴。屬下是歐陽旭字子棲,主子一直喚我子棲,我們的名字都是主子給取的,以後夫人若有什麼事盡可吩咐屬下,屬下必定會為夫人您辦得妥妥的。還有這禮可是不是屬下們備的是主子他特意精心為您准備,這是主子的小小心意真是不成敬意,還請您收下。”

   安夙話才落地,歐陽旭便笑眯眯的捧著個巴掌大的小匣子上前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安夙的面產,從進入廂房起他那視線更是落在安夙身上從來沒移開過,看得兩眼近乎發直眼中都在冒光。

   好似她突然間長出了三頭六臂,變成了什麼奇怪的生物。

   反倒是皇甫瑜依舊那夜那副表情,穿著黑色勁裝肅著臉龐,聞言只看了歐陽旭一眼,眼裡也有些明顯的不滿。

   他拱拳行了禮:“屬下皇甫瑜見過夫人。”

   當然是不滿,他自己有嘴需要他來介紹?歐陽這廝最會的便是在主子面前討好賣乖,看他那副諂媚的嘴臉,幾年未見依然是死德性不改。

   皇甫瑜想著視線同樣落在安夙身上打量著,身為主子的人對於主子親自選定的未來女主人他自然也是好奇的,只是卻沒有歐陽旭那樣誇張,那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老鼠見了糖恨不得巴上去仔細的看清楚。

   那樣子當真是太丟臉。

   至少人家可是個姑娘家,還是候府的千金大小姐,他們總得保持住幾分的淡定注意自己的形像,像他那那副模樣,活脫脫就好像鄉下人進城一副土了巴唧沒見過世面,落在未來女主子的眼中那豈不是會生生丟了主子的臉面?

   歐陽旭卻是壓根兒沒看到皇甫瑜不滿的眼神笑著催促道:“夫人您趕緊打開來看看到底喜歡不喜歡?為了這個我們主子可是費了老大的勁兒。”

   “你的屬下還挺有趣。”

   安夙看了歐陽與皇甫一眼,這歐陽旭看起來長得斯斯文文不失英氣可那性子卻有幾分脫跳,還真是與長相極為不符。收回視線她將匣子打開,裡面的東西自然也是一眼分明。匣子不大自然也不可能裝下什麼東西,可以說除了那盒子的份量便再沒什麼份量,因為裡面裝的是一張折好的紙,紙能有什麼份量?

   確切的說不是紙,而是……

   “原是銀票倒是挺實用,謝謝你們。那我是不是要給他們回禮?你們喜歡什麼可與我說說,我看看准備好了再給你們。”安夙自是一眼便認了出來,她原以為他們會拿准備些什麼女兒家喜歡的珠釵之類卻不想到會是銀票。可人家送了禮照規矩她好像是應該給,回個禮?

   “夫人您看著辦便是屬下們都不挑的,這一千萬兩可是主子特意命屬下從夏候雪瑤那兒敲來的最重要是您喜歡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皇甫瑜聞言忙擺了擺手卻也忙應了下來,未來女主子給回禮那自然得接下。這可是他忙活許久才弄回來的,主子早有交待,蕭燁與廈候雪瑤得罪過夫人,這一千萬兩就算是先收點利息回來。

   實際不需主子說他們都心裡門清,主子那就是心有不愉,蕭燁占了原本屬於主子的名份,可主子自個兒到現在都沒拿到個名份,所以這才借機讓他們替那兩人放放血也替夫人出出氣,再順帶在討好夫人,這一舉多得的事,多好?

   “什麼,一千萬兩?”

   歐陽旭話落,便連安夙再淡定也是輕呼出聲,她轉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自說了幾句便含笑不語的男人,蹙眉表情有些呆怔的問:“你別告訴我,他就是那個彼岸的焰主?”

   別怪她大驚小怪,她以為他們拿銀票做見面禮最多備個萬八千兩,沒想到竟會是一千萬兩,她也沒見過這麼大面額的銀票還是被拿來做見面禮,以前安家都交給了四叔打理,重生後她頭次掌家打理後宅,雖然過手的銀票不少可把以前的護國公府與永寧候府加起來粗略的估計怕也不值眼前這張紙。

   尤其,這一千萬兩,還是從夏候雪瑤那兒敲來的?

   敲什麼,敲竹杠麼?

   這讓她本能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幽冥帶回的消息,也就是那個彼岸焰主所放出來的消息可不就剛剛好也是一千萬兩?

   錦聽著女子呆怔的話語臉上笑意更深:“彼岸分有四人共同打理,分屬烈焰笙花,其余三人暫時都不在帝都,焰主便是子宴並非子棲,不過這次卻是他自告奮勇前去。第九淵現世難免有人會找上彼岸打聽,左右都是生意,便是我們不接他們也會派人去查。所以還不如接下,這銀票便是夏候雪瑤預付的,至於到時如何給出消息,阿裳可看著辦到時直接吩咐子宴便可,如此銀子也賺了,我們也算掌到先機。”

   即使不能看到也能想像出女子此時臉上的表情,能夠讓向來淡定的她竟也有如此失態的模樣甚至還驚呼出聲,他這份禮備的倒也算是值得。

   男子說的極是含蓄,坑了人家還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又振振有詞讓人無法反駁的大概這世間也只有眼前這一人。

   這豈止是敲竹杠?

   簡直就是割了人的手腕直接給人放血。

   別說夏候雪瑤,便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彼岸竟然會是他的,然則瞬間的震驚過後卻是長久的沉默,安夙凝著眼前男人臉上的笑意,視線定格在男子沒有聚焦的眼眸,眸光微有恍然,眼睛突然失明又沒了武功,還時有危險在側,那段時日他的人生應該是跌去了谷底罷?那時候他到底是如何撐過來的?又是如何憑著一己之力籌建了彼岸?

   他又為何會以彼岸來命名?

   彼岸?

   黃泉彼岸,窮途末路……

   只從那兩個字,便能讓人感受到他那時的絕望。她沒有去問他的過去是因為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一段傷疤,她不想殘忍的去把他的傷疤揭開,如同櫻洛也如同她自己一樣,那段傷揭開太過鮮血淋離也太過慘不忍睹。

   除了讓自己更痛,強行揭開又有什麼意義?

   既然決定相信他,那到了他想說的時候不用她問他也會告訴她,就像他即使還是心有疑惑即使仍有不安,最終卻也沒有執意的向她追問那個原因,也如同現在他告訴她彼岸的存在,便是在一點一點向她揭開最真實的自己。

   “你確定,這一千萬兩要給我?”

   安夙看著男子沉默了許久,轉瞬斂下了眸中的幾不可見的柔光,再次開口聲音也已恢復了原本的平靜:“你給我備這麼大份厚禮,可我賣了候府也不可能還得起你這份禮。”

   “夫人說的哪裡話,哪裡還用還?”

   不待男子答話,歐陽旭便已插口道:“夫人盡可放心的收下,我們主子都要入贅到候府來了,以後主子他整個人都是夫人您的,那主子的銀子可不就是夫人的銀子,所以夫人您可千萬不用客氣隨便花,我們主子雖不是很富有,但是這點兒銀子還不會放在眼裡。”

   歐陽旭說著嘴角狠狠抽蓄著,想到剛從白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可謂當真是把他給雷了個外焦裡嫩,他當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主子追個女人怎麼就追到了這份兒上?可不管怎麼樣主子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他們當屬下的當然是得百般討好才行,否則主子都不好過,他們這些屬下未來又怎會有好日子過?

   安夙撇了他一眼,他當然不會放在眼裡也不會在意,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又不是出在他身上,若是她自個兒去強搶,去敲詐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就像她在千菩提身上敲竹杠敲來的那十萬兩,她接銀票可謂半點兒沒有心理負擔,即使最後江非夜將銀票送來,她也沒打算更沒有打銀票給還回去。

   可伸手拿他給的這份大禮?

   她當真是有些猶豫。

   因為從出生到死,再到重生至今,她也沒收到過這麼大的禮。那是一千萬兩不是一百萬兩,更不是十萬幾千幾百兩。一千萬兩換成銀錠能堆多高,她也沒有准確的概念,可應該是像小山一樣吧?

   許是向來都依靠自己習慣了,捏著手裡那張輕飄飄都沒什麼份量的紙她卻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自己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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