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將軍令,第九淵淵主

   他不是安夙!!

   千菩提反應已是極快,撤手後退的同時也還了一掌回去,然則他被手下層層緊護其間,而此刻其它人顯然還未回過神來,他能退的空間極小,是以,饒是他動作反應再快那掌還是落在他胸口讓他血氣都是一陣翻騰。

   那戴著修羅鬼面的假安夙卻是一擊化解他的掌勢,一連放倒幾人閃身一躍騰空出了包圍圈手握銀槍站回了蕭燁的身邊。

   他壓下翻滾的氣息死死盯著鬼面修羅,眼裡眸光綻出濃烈殺意卻又凝著濃濃的不解和疑惑,沒想到他還真是小看了蕭燁,竟能如此不惜血本擺出這樣的殺戮局中局來。

   場面一時有些僵滯,另三方的人馬見狀領頭人相互對視一眼,本能的開始相互靠攏,此刻出現的人都是久居上位的掌權者,在形勢逆轉情形下本能的會根本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而此刻他們所面臨的處境都相同,他們三方所有人全都加起來也絕不超過一百二十人,不管哪方若論獨戰,誰也沒能能力可以保證自己能從這整七百的金龍衛手中全身而退,更何況這裡還不止那整七百的金龍衛。

   此刻顯然不是追根究底之時,自保才是首要。

   才停歇片刻的打鬥再次升級,整個山谷之中,刀槍劍戟的冰冷碰撞聲,鴉鳴禿鷲低沉嗚鳴聲,山石碎裂聲,斷木橫倒聲,狂風嗚咽聲,交織奏響著那曲死亡殺代之曲,劍氣肆意的凌虐著所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混亂之中,卻是突的又有聲音幽幽的響起,回蕩盤旋在在整個山谷的上空,悠揚的蕭聲宛若一股清泉注入洶湧翻滾的浪濤之間,時而和緩清幽,時而琳琅暢快,時而輕健矯捷。

   音律緩緩由慢到快,驟然間連升幾調變的激昂而緊湊,卻又透著股威嚴莊重和雄姿勃發,隱約間流溢出的濃濃錚錚殺伐之氣,恍然間,讓人好似看到萬馬奔騰千軍撕殺的瀾闊之景。

   最後音調一轉變得低沉而舒緩,卻又仿如重錘不停敲擊在心尖,讓人仿如看到鋒火狼煙後遍地殘屍體狼藉的蒼涼悲壯,那是鐵血男兒亦忍不住心頭酸澀的鏘鏘嗚咽之聲。

   所有的兵戈聲頓歇,谷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打鬥動作,不約而同的抬起頭遙遙看向蕭聲響起的方向。

   山谷之間,一襲身影靜立崖壁之顛,素白賽雪的錦袍,如墨的青絲被沉木簪束起,鏤空的血玉面具遮去他大半個臉頰,唯露嫣紅的唇瓣,以及唇瓣之間那枝暖玉洞蕭。

   蕭聲停,他垂手握著洞蕭卻並未有任何動作,只垂首看向下方山谷視線落在其中一點唇瓣輕掀出聲:“塞上長風,笛聲清冷,大漠落日,殘月當空,日夜聽駝鈴,隨夢入故裡,手中三尺青鋒,枕邊六封家書,定斬敵將首級,看罷淚涕凋零。報朝庭,誰人聽?”

   幽幽低沉的嗓音不大,卻穿透空間傳遍了山谷的每個角落間隙,隨著安夙話落的瞬間,原本握在鬼面修羅手中的冽冽銀槍,竟是突的嗡鳴出聲槍身隨之輕顫強行掙脫了他的束縛飛上半空不停的在半空橫向盤旋。

   由上而下遠遠的看去,就像個銀色的圓盤。那凜凜色澤,古樸久遠,仿若亙古長存,卻又歷久彌新,那是穿天裂地也無法阻擋的凌厲銳芒。盤旋半晌弒天銀槍驟然化作一道銀芒射向了崖顛,直直飛入安夙的手中。

   “武者武器,非死不棄,弒天……”

   安夙低喃出聲,五指落在銀槍槍身輕輕的撫過,這是陪伴她征戰沙場整整五年的隨身兵器,當初弒天認主她便立過誓言,武者武器,非死不棄,選擇放下卻從未選擇過遺棄,只是她當初以為它會很快回到她手中。

   可即使一隔一年,一隔一世,它依然還是回到了她手裡。

   垂頭看向下方人群和山谷中滿地的殘肢斷臂,安夙紅唇勾起抹淺弧,果然是出很精彩的戲,這出龍虎相殘的戲,當真是都不負她之所望。

   白晰如玉的五指一緊,她手執銀槍飛身下崖顛,腳尖輕點間看似簡單幾個輕移間身形卻是快若離弦之箭,不待眾人眨眼手中銀光一挑,隔著三尺遠銀槍槍頭銀色光芒咋現,如同黑夜裡的犀利閃電刺破了暗黑蒼穹。

   嗶啵——

   輕輕脆響,那道光芒擊中物體碎裂發出的的聲音。

   ‘鬼面修羅’臉上的面具那道凝成實質的銀光一挑,從中間龜瞬間龜裂成無數殘渣碎片,連同縛發的繩結也在斷裂散落,他面具之下的那張臉也完全的暴露在眾人眼中,白晰如玉的肌膚,卷翹掀長的毛睫,英挺又不失柔和的眉宇,高挺的瓊鼻,五官精致而雋秀。

   “弒天九式雖有形無神,安家七十二路槍法卻練得八成神似,能夠偷學至此我也應當道一句你的確下過苦功,練武資質勉強算是過得去,不過論起神偷絕學你當天下第一,無人敢認第二。”

   安夙眼神深遂鳳眼凝著那張臉,嘴角仍舊含笑:“天下神偷,偷財偷物偷寶貝就連偷人偷心的我也聽過,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偷別人臉的,如何,這張臉你用著可還要稱心?半夜爬起來時從銅鏡裡看到這張臉會不會覺得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假安夙繃著臉聲音僵硬,眼神落在安夙手中的弒天時卻是明顯的有些閃爍。

   安夙見狀笑了:“江湖中有門早就失傳的絕技,削骨易臉術,據說只要挑選形神有五成以上相似者便可以利用此術來換張臉皮,不同於人皮面具那是真真實實將別人的臉換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假的終究還是假的,蕭燁,你覺得我說的可對?如若不然我們就拿他來當場試驗一下?這方面你也是高手,論及剛剛作戲的本領我也要為你拍手感嘆實是相當的精彩,比起戲子作的戲還要唱作俱佳,也更加的精彩紛程,否則又怎會騙過了這麼多的人?”安夙轉頭看向蕭燁。

   她就說他定會刷新她對他無恥底線的認知,果不其然,他當真是不負她所望無恥到了極點,如今看來櫻洛的確說的對,他就是個天生的戲子,否則怎會騙過了她騙過了櫻洛騙過了在場所有人,連那些五國中精於陰謀算計的四海霸主也全被他騙了過去?

   如今也不難看出他為何會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了?這個人不止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更是下賤卑鄙陰毒無雙到天下之最,今日這出局中局計中計用得果然是讓她都要替他拍手稱好。不止按皇帝的要求抓出了那個在帝都攪亂局勢的人追回了弒天,還弄了個假貨作了出戲便把所有人都引了出來想要一網打盡,徹底的以絕後患!!!

   能算計若此,當真是讓她都嘆為觀止!!

   從蕭燁一直沒有動作她就知道,他定然還有後招,當初她在破廟被那個老頭兒強行剝去臉皮,可她一直沒想通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如今看到這個人她總算是明白了。

   不過,這個假貨他們原本可不是打算用在此時的。

   據說蕭燁原打算讓‘安夙’在合適的時機再復活。合適的時機?什麼時候才算合適?這得是多麼好的主意?殺了她再造個假貨,讓這個假貨頂著她的名義再替他效命替他做事,大概是想替這個假貨替他爭江山,也替他打天下?他是不把她的價值不榨盡到最後一絲都絕對不會罷休!!!

   她以為夏候雪瑤惡毒剝她面皮已是惡毒至極,沒想到他比起夏候雪瑤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偷學武藝向為江湖中人所不恥,可他堂堂王爺竟早在暗中偷學她的弒天九式還有安家成名絕技安家七十二路槍法。

   所以,就算弒天不被人盜出皇陵,終有一天還是會被他們盜出來,這對狗男女顯然是早就謀算著這天了!!!

   殺了她還想在她死後都要利用她?

   呵,呵,呵……

   安夙定定看著蕭燁,心中冷笑不已,這刻更只覺得這個人當真是令人惡心到了極點,這種人不配為人,更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他既敢如此算計他,那她也自然要好好的回報他了。

   蕭燁目光緊鎖安夙,垂在兩側的手狠狠的纂緊,低沉的聲音努力保持著平靜與有力卻還是難掩聲音裡的那絲顫抖:“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安夙聞言卻低笑出聲:“我自是來送禮的人,相信賢王應該不會對我送的這份禮感覺到失望才是。”

   她微微低沉的聲音輔才落地,半空中的崖顛處便再降下道人影,挺拔的身形包裹在青色的衣袍之內,臉上同樣覆著張面具,同安夙臉上一樣覆著張銀質的鏤空面具遮住了半張臉。

   他直接走到蕭燁面前,將手中的東西奉了上去:“這是我們淵主親自替賢王備下的厚禮,還請王爺您笑納。”

   那是個黑漆漆的木匣子,四四方方不是很大可也不小,匣子的縫隙之間有粘綢的液體隨著男子腳步的移動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男左站定說完左手捧著黑色的匣子右手落在匣身微微一個用力,匣子頂部與四面的的木板全都在瞬間碎裂開來只剩下底坐的四方木板和木板之上放置的東西。

   那是顆人頭,血淋淋的人頭,一顆沒有臉的人頭。

   展眼一看只能看到一片腥紅的肉,整張臉皮都被人給剝了去,血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五官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身份,從那微卷凌亂的干枯花白發絲上看去,應該是個男人,還是個年紀極大的男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人頭之上,卻沒人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為何會送了蕭燁一顆剝了臉皮的人頭,千菩提視線緊鎖安夙,在安夙與她手中的弒天銀槍上來回的掃過,即使換了衣衫換了裝束,可他有種詭異的直覺。

   這個人才是他要找的人!!

   不知內情的人不明白,可蕭燁看到那顆人頭卻是眸光驟沉,視線落在安夙的身上眼裡的不解和疑惑幾乎都凝成了實質。

   他自然知道那顆人頭的主人是誰,那是他急召回都的毒王伏戚,沒有人知道他召伏戚回都的目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此次的具體計劃,除了相關的那三個人以外包括夏候雪瑤雖知他召了伏戚回來,卻也不知道他的詳細計劃,更不不知道他的最終的目,並非如她所想。

   可明明好好的一個人,在傍晚部署之前他還親自見過的人,此刻卻是變成了他眼前的這副樣子?

   安夙眼看著男人臉上青筋一根根繃緊,眼看著他抿緊了唇,捏緊了拳捏到骨節寸寸泛白,眼眶裡都泛著些紅絲,明明怒到極點卻不得不強忍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這的確是毒王伏戚,那個剝了她臉皮,也替眼前這個人換了臉,更是一直替夏候雪瑤治療寒毒素,夏候雪瑤口中的毒王。若非如此撬了他的口,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他竟存著那麼齷齪的心思?他死了她算是報了與他之間的仇,自然他死了也代表著夏候雪瑤的最後一線生機,自此全無。

   她派人每天十二個時辰守在賢王府外是為了什麼?不是就是為了等他要等的人出現麼?

   這份禮她可是替特意替他與夏候雪瑤二人准備的,更是她親自操刀,死了不到一個時辰而已,又怎麼可能會不讓他滿意?

   然則她只看了蕭燁一眼便轉向一旁的鬼面修羅:“還有你,這張臉你已然借用的夠久,也是時候該歸還了,正好也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弒天九式。”

   不待安夙話落,假安夙面色一變縱身就逃,安夙腳尖輕點躍上半空,看著前面的人,內力灌入根槍,弒天槍身銀光再綻,冽冽的銀光光束耀眼仿若驚鴻之光隨著她手臂動作,槍尖直戳假安夙後背穿心而過,他身形一滯整個人卻嘭一聲突然從半空爆開化作蓬血霧碎塵飛落而下。

   安夙一襲白衣浴在那血霧之中,手中銀槍卻是未頓,自半空連連劈下,凜冽銀芒大綻挾著銳不可擋之勢疾射而下,以金龍衛所處之地為中心覆蓋了那方圓數十米地域,雷霆一擊突襲,掃倒大片處在震驚中毫無防備的皇家金龍衛,更是將那中心地帶砸出個近三米深的大坑。

   眨眼屍橫遍地。

   僅余不到六百名左右的金龍眨眼被一槍盡滅。

   只一槍卻是威力無匹,假安夙與之相比可謂星辰又怎麼能奪去旭日之輝?那完全是小巫見大巫相差的太遠。否則,為何安夙會道他的弒天九式只形似卻神不似?他催動弒天也不過是靠著體內堆積的內力,強行催動的結果只能是受到來自弒天的反噬,否則,又為何到了最後只在一旁觀戰?

   只因他早就是強弩之末罷了!!!

   “冤有頭債有主,蕭燁你記住了,本尊乃第九淵淵主,我與你仇比天高恨比海深,本尊會找你清算這筆血債,再見之時必是本尊取你性命之時……”

   半空中安夙面具之下幽深眼眸撇眼同樣被掃倒在地,狼狽捂著胸口噴出大口鮮血的蕭燁,執槍轉身化作流星疾射而出,眨眼消失在夜空之中。

   就在安夙飄身而去的同時,有好幾道身影先後躍上半空,緊追安夙消失的方向全力追了出去,不到片刻幾路人馬余存的人也皆如潮水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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