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最終目的,飛鳥傳信

   “主子,情形就是這樣,子棲請示主子下一步該怎麼做?”風華閣中,白樺站在榻前看著男子輕輕的問。

   軟榻前男子靜坐著,伸手拂了拂正在他身上歡快跳動的小鳥,鳥兒便極是乖巧的飛下了男人的肩膀自個兒去了一旁的食盅裡啄瓜子吃。

   男子手中卻多出把刻刀和一塊竹片,他摸索著用刻刀在竹片上雕琢,似在刻著什麼,過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才停下動作。

   放下刻刀將將竹片上的碎屑用錦帕全擦干淨,他將竹片放在了桌上,掀唇淡聲開口:“你告訴子棲,他既有了那個心思便好好幫他一把,另外把這個送去八皇子府。畫像的來源調查讓他暫時先擱下,弒天交給艷娘先暗中盯著,王丞相死後過去五天裡又死了兩人,接下來肯定陸續還會有人出事。”

   “現在才是開始,還不到我們插手的時候,所以先看看再說,你讓子菁專心抓緊手頭上的事,除了赫連煦帝都中定還隱藏著五國中的其它人,是誰不明到底有幾路人馬也不明,你讓子菁先專心把人找出來。”

   現在去查畫像來源是浪費時間,子棲的猜測是早可預見的事實,不過是有人利用蕭寧將刀口對准了紀家。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這把刀的目的,不像其它人為從紀家手中奪權借勢,也不再像以前是為了徹底毀了紀家。

   確切的說他們早就改變了計劃,既除不掉便利用紀家人,也利用紀家人護短的特性,利用紀少陽與紀華裳的兄妹之情來逼迫紀戰。

   最終的目的只有兩個字。

   逼反!!!

   這就像他當日問紀少陽的一樣,如果真到那步他會怎麼選擇?紀少陽很明顯是震驚的,他可能想也沒有想過,可若真到了無路可走只剩那條路的時候他還有別的選擇麼?

   這個結果變化與阿裳密切相關,早前他們的計劃顯然並非如此,可阿裳一番雷霆手段顯然打亂了他們的部署,所以背後的人才會改了計劃,既然除不掉那就干脆選擇一步步逼反。

   如此與他們本來的目的不止沒有衝突,怕反而是他們更想看到的。

   換言之,如今的紀家早就在暴風雨中飄搖,不止大鄴朝堂上有多方眼睛都盯著紀家,暗中還有別國奸細老早就盯上紀家的人,想要利用紀家人挑起大鄴的內亂掀起大鄴內戰。

   如今帝都的形勢是,有數路人刺殺赫連煦企圖挑起大鄴北漠爭戰,還有人以紀家為棋想要掀起大鄴內戰,如果多處戰火同燃可想而知後果是什麼,這些人的野心自是不小。可這些朝堂與皇帝顯然只知一半,而對紀家來說如果真走到那步也意味著就此邁進一個深淵,結果可能是再也走不出來。

   說到底那枚兵符才是禍源。

   可從阿裳所做的也明顯可看出,這點她早就心中有數,顯然她並不是會甘心被人利用的人,也並未打算做顆被任何人拿捏手中的棋子,否則她不會動手便除了劉氏卻又留下了劉氏的三個孩子,更不會兩次派人前往北疆邊關,緊接著又雷厲風行的送走了紀老太君,將整個永寧候府護的可謂鐵桶般牢固。

   若非帝都的人前往邊關,紀少陽不可能那麼快回都,這點相信紀少陽多少也早就有所察覺,否則他不會一直都對阿裳心懷濃濃的愧疚。甚至,並未在他面前隱藏過。

   明明是個纖瘦的少女,卻是一肩扛起了整個永寧候府的擔子。

   如此又怎麼可能會讓人不心疼?

   不管她心裡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或是還有著什麼別的目的,她都是他認定的人,那不管她想做什麼他都會幫著她,她要護紀少陽他幫她,他想送紀老太君走他幫她,她要保護永寧候府他幫她,他要對付蕭燁他也幫她,至於蕭寧對她抱有怨恨更是數番想害她,他自然也要掃除這個潛在的威脅。

   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威脅到他想護的女人。

   男子語氣淡然,好好幫他一把幾字卻是微微咬重,隱著幾許凌厲殺意,雖只轉瞬即逝白樺還是敏銳的察覺。

   “是,主子。那主子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紀小姐和紀世子?紀三小姐的事紀家的人雖還未來問過主子,可我怕紀世子和紀小姐那邊不知實情的話會不會生出什麼不好的誤會……”

   白樺說著臉上難掩擔憂,主子的意思已很明顯,是要子棲幫著送蕭寧一程無疑,可在此之前紀小姐若知道難免誤會。如今子棲已歸子宴也將回,有他們在外面早晚該查的都會查出來,該解決的也都會解決。

   最讓他焦心的還是候府裡的事。

   紀老太君已啟程,隨行的只有紀少愷紀少炵紀語菲三兄妹,僕婢加上物品總共只兩輛馬車前日天未亮已以上香還願的理由離開帝都,沒有任何人知道。當然暗中保護的人卻是不少,不止如此主子也派了人護送,連紀小姐也是暗中安排了人手,足以應對所有突發事件,保障紀老太君的安全。

   紀語微卻是留了下來。因她主子已在紀小姐那裡破天荒的吃了閉門羹。他都急死了可主子卻半點也不急。

   錦淡淡的道:“紀少陽此刻不會過於關注蕭寧,阿裳那邊我會告訴她。”

   “是,主子。”

   聽白樺離開,錦又拿起刻刀和竹片,在竹片上刻了幾個字,而後用繩索穿孔將其串起來,綁在了鳥兒的身上,撫著鳥兒赤紅的羽毛:“火兒,先替我把這個給她送過去,等回來後再吃。”

   火兒用嘴啄了啄男子掌心,拍著翅膀便從窗格飛了出去。

   錦這才摸著竹杖從軟榻上站起身,五天都不見他,看來他那日的突襲舉動還是讓她真的惱了他,再回想自己被強壓在榻的情景,他伸指著自己的唇瓣素雅的臉浮上抹笑意,那麼大膽的舉動都做過了,可沒想到當他真的動作時她竟會那般無措。

   站在窗棱前望向無雙閣,男人無奈搖頭,臉上的笑意更甚,從始至終未提紀語微半個字更全無白樺的擔憂。

   無雙閣,深夜裡閣樓也依然還亮著燈火。

   “夜已深,小姐還是早些就寢休息吧。”櫻洛挑了挑燈芯,走到沉香榻前輕聲道,自那日後不論人前人後,她私下也再未喚過公子,雖然那已成習慣可為了安全她正逼迫自己改過來。

   安夙並未抬頭:“你先去睡,我一會兒自己會去休息。”

   “那我還是陪著小姐一起等好了。”櫻洛將手中吃食放在小幾上,自己也坐在了軟榻另一側,捻了塊糕點喂進嘴裡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風華閣裡還亮著燈,白樺不知道去了哪裡,剛剛才回來又離開了,錦公子也還沒睡正站在窗前像個木頭一樣看著小姐這邊呢。”

   “……”還能去哪兒,自是去辦他們想辦的事,安夙想到此微微蹙眉卻是並未作聲。

   “小姐,已經死了三個了,您說這下一個會在什麼時候?那個人的目標又會是誰?我聽珍珠說帝都裡已有許多人議論,衙門裡的人人天天滿大街轉悠,弄得外面現在都是人心惶惶。”

   “不知道。”

   安夙依舊未抬頭:“可能再過幾天,也有可能就在今夜。”放下棋子,她撇向小幾上放著的紙張,紙上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下一個目標是誰?

   那個人又會在何時出現何時動手?

   櫻洛問的也是她想知道的,可現在沒辦法准確的推測出來,現在死的這三個人都是在位的官員,可非相同派系並無多大關聯,品階也都各不相同。王丞相是正一品大員,後面兩個一個是瀚林院從六品的史官,一個是從七品的御史台的小主簿。不止不相同,相差天地兩極。

   下手挑人完全沒有規律。

   唯一的發現是這三人都死在夜半子時前後半個時辰之內。有時間範圍這的確是個發現,可基本沒什麼用處,否則,慎刑司與都府衙包括右衛軍三方聯手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抓住那個人了。

   因為凶手可選的目標太多,帝都地域覆蓋太廣空間太大,這麼短的時間死人也只不過才三個,除了王玄朗曾發現凶手所戴的修羅面具與弒天外,對於其它所有人暫時都是一無所知,且凶手挑人沒有規律,出沒的地點間距也極大。

   所以,短時間內,他們都不可能抓到人。

   她想著伸手將那紙拿了過來,看著紙上被圈出的幾個名字,就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如她所猜測的,是這幾人中的其中之一?

   撲棱棱……

   突來的一陣響動讓安夙與櫻洛同時側過頭,看著直直飛進屋子裡的鳥兒櫻洛本能張大了眼睛,杏眸裡都泛著光,安夙卻是微微的蹙了眉宇,眼看著那掛著竹牌的鳥兒直接朝她飛了過來,在她眼前來回歡快的鳴叫著轉圈兒。

   而後竟是一個俯衝驀地撞向她懷裡,可惜安夙突的伸指一彈,那鳥兒便簌簌的從她胸前半尺遠的半空墜了下去,若鳥兒會尖叫,怕是此刻已尖叫出聲,還好女子並未太過用力,它堪堪摔落在安夙腿上,翻著肚皮睜著翡翠般的圓眼舉著自個兒的爪子躺在女子腿上,怔怔仰視著安夙竟是沒了反應。

   “噗嗤……”

   櫻洛看得笑出了聲:“小姐,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可偏偏卻這麼色又這麼蠢的鳥兒,你看它像不像個笨烏龜?”可不就是個色鳥,哪只鳥會像它那麼焦急慌忙往姑娘懷裡飛的?

   “是挺蠢。”

   安夙也被鳥兒蠢萌的動作給逗笑的嘴角彎起抹淺弧,許是那兩道嘲笑聲實在太明顯,火兒一個回神機靈的翻過身來,衝安夙舉著自己的爪子鳴了幾聲。

   “你是想說你是信使?”

   安夙將它摘拎到幾上放下,火兒歪著頭看著眼翡翠般的眼珠子轉動顯然不明白她說的,安夙撇它一眼伸手將竹片解下來,看著上面被刻出的字跡和最後落款的那個錦字,抿了抿唇。

   說他無孔不入他倒還真是給她長臉,將她的話落實的徹徹底底,被她擋在無雙閣外竟也能想到飛鳥傳信的招數。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安夙伸出手指戳了戳被取下竹牌後便徑自跳到幾上糕點盤子前啄著糕點的火兒,這鳥兒長相奇特比起一般的鳥兒來也頗有靈性顯然是專門飼養的。

   火兒被戳扭過鳥頭看她一眼,卻是撲騰翅膀飛去另一邊接著啄食起來,小小的鳥頭一點一點的,很快把塊桂花糕給啄出個大坑,糕點碎屑更是有許多粘在火紅的鳥羽上。

   櫻洛瞄了眼竹牌,伸手輕輕拔了拔羽毛替它抖下碎屑道:“小姐,不如就讓它先吃一點兒吧。我看它好像也挺貪吃的,等吃完我再放它回去。”

   安夙未語,側頭看著閃身出現在屋中的幽冥,伸手將竹牌化成了粉末。

   幽冥臉色沉肅:“主子,又有人死了。”

   “是誰?”安夙問。

   幽冥抿唇回道:“回主子,今夜出事的人正是,司天監監正。”

   “呵,又一個正三品大員,死在何處?具體時辰死法都仔細說說,還有凶手是逃掉了還是被抓獲了?”相比幽冥的微沉的臉色安夙卻是平靜無波。

   “凶手並未抓到,人就死在府裡書房中,死法同前幾個人一樣,都是一槍穿頸而死,身上並無其它傷口,那人武功比屬下高出很多,所以,屬下照主子之命未曾露面。官府的人是在屬下走了以後才趕到,主子您怎麼知道他們會對司天監的人下手?這未免也太神了一些。”

   幽冥有些奇怪,這幾日跟蹤,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今日主子下令子時讓他們分別守住幾府,他負責的便是人便正是司天監正。

   可他沒想到竟真會有所發現。

   “自是猜的。”安夙淡回:“既然有官差插手你先回去休息。”皇帝自己不也斬了好幾任的司天監正?

   司天監掌天時星歷,主占蔔觀星相,沐白能蔔卦推算出降雨時辰而他們卻不能那自然是他們無能,也是他們該死!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

   假修羅拿著弒天打著替安家復仇的名義殺人,那自然會挑與安家滅亡有關聯的人來下手,所以會挑上司天監的人,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幽冥嘴角抽蓄著退了出去,猜的,這也能猜得准?就算是蔔卦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准好不好?要不然那些官差怎麼會被耍得團團轉?

   “小姐,您到底是怎麼料到的?他們竟然真的對司天監正下手,可惜的是錯過了機會,要是早知道小姐能親自出馬的話,定能將那個假貨揪出來,到時候也能將弒天奪回來了。”櫻洛眸光一亮,繼而滿臉惋惜,若今夜她與小姐在那個敢冒充小姐的人肯定插翅也難飛。

   “我又不是他肚裡的蟲哪能真猜得准?讓他們子時去守一個時辰也只打算撒網捕魚,守株待兔試試看。可就算猜到,此時也還不能動手。”安夙拿起筆將在紙上叉掉了那個名字,明知那有可能是個引她出去的陷井,若她此時出現豈不是正遂了某些人的意?

   對她來說冒風險自然要有同等收獲,弒天出現她必要找機會拿回,可在拿回弒天的同時她總要向某些欠著她的人收取些利息,也要讓那些利用她攪亂她計劃害她被迫改變計劃的人付出代價才行。

   她不介意被人利用,只要他們能付得起那個代價!!!

   而司天監正被殺的確也只是她的猜測。

   更確切的來說那是從她自己出發,結合假修羅的目的,以及外在環境因素而推測出的多個可能之一。

   不管假修羅最終目的是為攪亂局勢,想引她現身,又或是其它,王丞相死後他挑的兩個目標顯然都沒什麼份量,沒份量自也造不成太大影響。

   王丞相死後整個帝都表面看似平靜,實際就像繃緊的弦,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會崩掉,那些得到消息的朝臣大員自然也會各自有所防備,外加慎刑司都府衙右衛軍全面追捕,暗中盯著的人又太多,既要保證成功殺死目標還要保證在殺人後全身而退,一味選擇重臣下手如同官府對他追捕的難度,那樣對假修羅來說也有壓力。

   可殺幾個小嘍羅顯然並不能達到假修羅想要的目的,除非能一直這樣殺下去把那些六七品小官殺上十幾二十個。可這太慢也太笨,所以他後面所挑選的下手目標,肯定還是會回到那些重臣大員身上去。

   能夠快迅造成轟動與影響讓整個帝都都風聲鶴唳,那自然是殺了那些與安家滅死亡有最直接關聯的人來的最快。負責處斬的蕭燁?對他下手顯然並不是個好選擇,闖禁宮行刺皇帝那更蠢。

   先不說難度極大能否成功,都肯定會暴露自身。

   剩下當初上表的六部官員,三公五候,朝上重臣也不少可選也極多,司天監也是其一,看似無關卻又緊密關聯,挑司天監的人下手顯然比其它人來說這個選擇更好,這不止是對皇帝的挑釁也是最大的諷刺,若她選擇如此報仇,她也必不會放過司天監的人!!!

   守著看看而已,她倒沒想到這個假修羅倒還真是不負她所望!

   不管怎麼樣,如今司天監正被殺,可想而知皇帝與蕭燁想再將此事壓下去也都不可能,既然有人想借機攪動風雲她自是得出手幫他們一把。

   如同有人還在等,她要等的機會相信也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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