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子棲,蒙頭找死的人

   天色昏暗,蕭寧回到寧王府,直接進入了王府的後院,雅致的院落檐廊間正端坐著一個人。

   男人身形七尺有余,綸巾束發,著一身青灰色襦衫已洗到有些泛白,棱角分明的輪廓之上劍眉入鬢,鼻若懸膽,星目朗朗,儒雅中卻又帶些英氣。他白晰修長的右手之上尤自握著一卷書,正仔細的品看著,似已入了神對周遭一切都恍若未聞。

   連蕭寧走近到跟前都未發現:“歐陽在此等了許久?”

   “王爺?”

   突來的聲音讓男子回神忙起身抱拳:“草名見過王爺。”

   “歐陽不必多禮,坐。”蕭寧伸手虛扶,當先在短案旁坐下來,男人也沒多猶豫也坐回了原位,蕭寧這才看了眼被男人未及放下的書策道:“歐陽早就滿腹才學經倫,卻還是如此用功比起你來本王倒是有些自慚形穢了。”

   “王爺這是哪裡話,歐陽又哪敢與王爺相比?”歐陽旭一愣這才發現書卷還在手中,卻是忙將那書策收進了袖裡,有些尷尬的笑道:“我不過是閑來無事給自己找點事做,王爺誇贊之言實是讓歐陽慚愧的很。”

   “都是男人本王自是明白,所以你不必不好意思,若是歐陽喜歡本王那裡還有許多,一會兒本王還給歐陽准備了份厚禮,想來歐陽定會喜歡。”

   蕭寧也是笑了笑,他自然明白身為男人麼誰又不愛那些事,那些書他們這些皇子哪個又沒看過,更是早在成年之時就有教習宮女和嬤嬤教導,這是每個人都必會經歷的。

   不過就是本春宮策,還藏著夜著?

   “那草名先謝過王爺。”歐陽旭眸光微亮。

   蕭寧只頷首道:“歐陽,事情我都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他們雖沒有立刻就答復本王,但是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你說接下來我們又該做什麼?如今是本王難得的機會,歐陽可有什麼法子能幫幫本王?”

   “王爺想坐上那個位置?”說到正事,歐陽旭肅了臉色。

   蕭寧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他蕭燁能坐為何本王不能?本王並不比他差半點,只要本王掌了那個位置再加上本王身後還有兵部尚書府,到時自然勝算就大得多了。歐陽,可有想過留下來幫本王?你若能留下來本王相信定能讓本王如虎添翼,本王素來惜才你若能留下來幫本王,本王絕不會虧待了你。”

   “可我覺得王爺還是暫時打消這個念頭的好。”

   歐陽旭出聲卻是給蕭寧潑了盆冷水,看蕭寧微變的臉色他道:“王爺應該知道此時拿到那個位置對你並沒有多大好處,雖然我不知王爺有什麼計劃可不管有什麼計劃,若時機不對最終也只能夭折罷了。”

   “歐陽此話何意?”蕭寧滯了下。

   “王爺,有時太過心急並非好事,賢王掌管右衛軍已久,雖說現在已經被皇上奪了權,可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在各個職位安插足夠的自己人,且副統領邵鋒也是他的人這點王爺應該比誰都清楚。”

   歐陽旭低沉著聲音道:“王爺想拿到那個位置並無不可,可就算拿到那個位置也勢必得花時間將其打散重新編制安插自己人,這不止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重新安排,還得繞開邵鋒。尤其現在勢亂王父同時還要承擔其它風險,所以王爺認為您的計劃若在此時實施能有幾分的勝算?”

   蕭寧臉色微變:“本王並沒有什麼計劃。”

   歐陽旭聞言看著他卻是溢出一串笑聲:“到底有或沒有這點王爺自己心知肚明沒有必要和歐陽解釋,若歐陽所料不錯外面盛傳那副被賢王送到行館的畫像應該王爺的人送過去的,關於這點我想王爺總不會不敢承認?”

   蕭寧臉色微變:“本王沒有。”

   “看來果如我所料,沒想到王爺竟也與歐陽一樣也好丹青之道,王爺這招也是走的極妙,只憑一幅畫便壞了賢王的大好姻緣,還借著永寧候府來打壓賢王挑起這兩方的爭鬥,更是成功讓賢王硬生生吃了這麼大個悶虧。”歐陽旭揚眉聲音拔高了幾分,看著蕭寧臉上笑意更甚。

   “所以王爺心中到底是否有我所說的計劃已是很明了的事,又何必還在我面前否認?歐陽只是閑人一個,等還了欠王爺的恩情歐陽就會離開帝都。所以王爺不必如此防著歐陽。即使王爺有什麼歐陽也絕不會出去亂說,不管如何歐陽也不會恩將仇報。”

   “就算王爺不信歐陽的話,可王爺總該相信歐陽絕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兒來開這種玩笑,這點輕重歐陽還是能分清楚的。”若真沒有又何必如此急不可奈想要拿到那個位置?又何必如此急著否認?

   “歐陽,真的不考慮本王的提議?”

   蕭寧頓了片刻面色微緩道:“本王是真的很欣賞你也是真心想要你留下來幫本王,如你所說本王怎會不知輕重。你說的也的確不錯,那畫像的確是本王差人送去行館,可畫像卻並非本王所繪,本王也只是巧得。”

   “當日紀華裳出現在青樓,有前來帝都游學的學子恰巧遇見回去後便將其繪了下來,可因生活過於驕奢返鄉盤纏用盡所以才將那幅畫拿去書齋典賣,被本王無意中遇到便將之買了過來。”

   “她與本王也早結怨在先,本王拿她來利用一下這也無可厚非。本王如今如實告訴你,如此可能表本王的誠意?本王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本王的提議,本王素來都很惜才,尤其是像歐陽這樣的人才,若是你能留下來幫本王,本王相信本王定會如虎添翼。”

   “本王身為皇子,歐陽該知道本王的選擇,本王並不否認本王也有本王的抱負和野心。當然歐陽可以放心本王也絕不會虧待了你,若是本王他朝能登得大寶本王可以保證定會許歐陽你:封候拜相。”

   蕭寧聲音低沉,眼底卻是綻起耀眼的流光,那是濃濃的野心。以前有母妃在他對這些並不怎麼上心,可現在沒人會比他更明白登上那個位置有多重要,母妃的死讓他一朝醒悟。

   那是多可笑的事!!!

   他的父皇居然賜死了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明明有冤卻處無處伸辨,母妃她喝著毒酒卻因為要保護他不得不歡歡喜喜朝他的父皇謝恩,而他當時就在邊兒上看著明明想救卻是無能為力。

   以前宮中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可以前就算看著也不覺得有什麼,是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只當看戲?可當事臨自己時的那刻,他才深深體會到那種憋屈和無力的感覺到底有多難受,也是直到那刻抱著母妃的屍體他才深深明白,在這裡想要不被人魚肉,想要不被人左右生死不被人左右命運,便只能不惜一切的登上了那個位置。

   “王爺……”

   歐陽旭看了看蕭寧臉上那志在必得的表情,沉默片刻後開口:“王爺抬愛草民不勝感激,可草民只一介布衣東游西蕩早就閑散慣了,實不值得王爺如此委以重任,草民也怕自己就算留下也幫不了王爺什麼……”

   “歐陽你不必過謙,你的能力本王全都看在眼裡,若非是你本王此時只怕還是一籌莫展,又怎能成功的說他們與本王聯手?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本王絕對不會看錯人的,歐陽你一定能幫本王,本王是真心相請,還請歐陽你能應下本王留下來幫本王。”蕭寧說著竟是站起身來朝著男人拱拳行了個禮。

   “王爺……”

   歐陽旭臉色一變忙起身還禮:“這,王爺乃皇家貴胄豈可對草民行禮,這讓草民如何敢當,可草民早就隨性慣了,王爺……

   “歐陽……”

   “王爺,歐陽感謝王爺對歐陽如此禮遇,只是此事對歐陽來說也是件大事王爺可否容歐陽仔細的考慮考慮?王爺請放心歐陽會盡快給王爺答復。”

   蕭寧聞言面上露笑道:“如此甚好。”

   “至於之後該怎麼做,王爺可不必急,等三皇子與七皇子先確定再說,歐陽也要好好想想,等想好之後再告知王爺。若王爺這裡沒有其它吩咐,歐陽便先告辭了。”歐陽旭說著就要走。

   蕭寧卻是拍了拍手:“自然,本王早就說過還替歐陽准備了份厚禮,念嬌還不趕緊來拜見歐陽公子。”

   隨著那拍手聲落,檐廊拐腳傳來道輕微的腳步聲,夾著環佩叮當的陣陣聲響香風陣陣裊裊而來,聽到聲響歐陽旭側頭眼神落在款而來一身盛裝的女子身上星目瞪大,臉上的表情瞬間發直。

   “念嬌見過歐陽公子。”女子上前停在歐陽旭面前,盈盈的福身一拜,露出半個雪白香頸,嬌滴滴的聲音羽毛撓在人掌心,酥酥麻麻的讓人心氧難奈。

   “念嬌,好名字,果然是美人多嬌,姑娘不必多禮。”

   歐陽旭伸手將女子扶了起來,眼睛落在女子嬌艷如花的臉上當真是眨也不眨從未移開過,蕭寧在旁看得臉上笑意更甚:“念嬌,你要好好的替本王侍候招待好歐陽公子,本王已安排好馬車送你們回別院。”

   “那草民便多謝王爺。”

   蕭寧點頭看兩人離開,臉上的笑意不減,不多進那廊腳又拐進個人來走到他身邊站定道:“王爺為何對這個歐陽旭如此禮遇?王爺真的相信他麼?”

   “有什麼不可相信的?”

   蕭寧冷笑了聲道:“本王早就命人查過他,他祖籍何處,年歲幾何,家中尚有幾口人,可有娶親可有子嗣,包括曾去過哪些地方游學又與哪些人深交,本王都早已查得清清楚楚,這個人在其家鄉確有些盛名,不過麼文人大概都有那麼個故作清高的通病,他雖有才卻不愛財不愛名,唯一只愛美人。”

   “你沒看到本王許以封候拜相他也不為所動?能不能收服這個人怕還得靠念嬌了,至於他能力如何你自己也看到,他能一口道出本王的意圖,你覺得這樣的人還不值得本王禮遇?”

   “可屬下總覺得再仔細的核查清楚才好,王爺過早將那些事告訴他,屬下怕他若是走漏只會對王爺不利……”

   “你哪來那麼多總覺得?莫非在質疑本王的眼光和決斷?”蕭寧不悅的打斷中年男人:“他肯為本王所用本王那自是最好,可若不願為本王所用,那就怪不得本王不給他離開帝都的機會了。”

   他說著甩袖而去,留下中年男人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眉頭蹙得極緊,最終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王爺一意孤行怕是決定難改。想到男人最後一句話他眉宇又漸漸舒展,就像王爺所說若他敢生異心將他除掉就是。

   馬車搖擺停在別院,男子與女子相扶著下了馬車,進入房間男人便迫不及待的摟著女子進了裡間,一個用力兩人齊齊跌在榻上,女子滿面緋紅嬌羞微微的閉上了眼簾,卻未看到男人手指忽而微動,有細細的粉末彈出,很快便整個人都昏迷過去。

   歐陽旭這才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掀開紗帳走到桌前,看著桌前多出的人面色微有泛黑:“我說你個混蛋就不能耐著性子再等等,看我被個女人折騰你是不是很得勁兒,就不怕以後會長針眼兒?”男人一屁股坐下,再無那種書生柔弱的儒雅感,渾身的氣場都是瞬變。

   “歐陽子棲,難不成你還要我在外面的花園裡去賞會兒花,然後等你把她放平了我再敲門走進來?如果你不怕被人發現任務失敗,無法向主子交待會被主子罰那我現在就出去。”白樺撇了眼紗帳開口,他以為他稀得看,他也是沒辦法的好不好?

   歐陽旭,字子棲。

   “少跟我來那套,拿主子來壓我你以為我會怕你?”歐陽旭冷眼撇了撇他直接開口道:“我要見主子,你跟主子請示一下,看看主子什麼時候方便。我都回來也有一個多月了,主子是不是也該蒙恩召見召見我這個屬下了?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見見咱們未來的夫人。”

   白樺回:“主子現在不方便。”

   歐陽子棲臉色漆黑的瞪眼:“白樺你什麼意思,你就方便,合著輪到我就不方便了?憑什麼,這是哪門子道理?我都這麼沒見主子,我想主子了,就想見見主子還不行麼?你居然給我使絆子?”

   “我就知道你怕我有天把你取而代之,依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就不信主子會不見我,要知道我這次為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我可是差點把自己的身體都給出賣了。挪,證據都還擺在那裡,我告訴你,你要敢故意不報主子,等我見了主子我指定跟主子告你的狀!”

   “告我的狀?我沒告訴主子你要見主子?你覺得對主子來說,是你這個屬下重要還是未來我們的未來夫人更重要?”

   白樺也是黑了臉:“你可真行,我故意什麼我?我需要給你使絆子?這是主子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現在人在永寧候府。當初主子帶我進去也是費了好大一把力氣的,我告訴你可千萬別想著闖候府給主子添亂。”

   “主子現在為了我們未來夫人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永寧候府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好闖,別到時候一個不小心被發現惹怒了紀小姐,壞了主子的事,不用主子下令我鐵定剝了你的皮。”

   “你覺得我會被發現?還有,什麼主子焦頭爛額?你就誇大其詞吧,我就不信了還有主子親自出馬都拿不下的人?”歐陽子棲撇嘴擺明不相信白樺,這廝和以前一樣就只會恐嚇這一招。

   白樺肅了臉色道:“我沒功夫和你開玩笑,你覺得如果真那麼好拿下會用得著主子親自出馬,能讓主子花費這麼長時間?主子前兩日才吐了血,實話告訴你主子這次,是認真的!!”

   “這也只是主子的第一次好不好?”

   歐陽子棲翻了個白眼:“不過,你確定主子真的想清楚了?這可是我們未來的夫人……”

   白樺抬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是主子的事主子自有分寸,我們都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子棲,你早知道主子認定的,從來沒人能更改。”

   “……”

   歐陽子棲看了一眼沉默許久,挑眉:“行了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會亂來,就算我再想看她的廬山真面目我也沒膽去壞主子的事兒,大不了我不去就是,主子讓你來我這裡可是有什麼命令?”

   “自然是問你事情的進展如何?還有最重要的查到什麼沒有?”白樺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倒了兩杯茶,給歐陽子棲推了杯過去。

   歐陽子棲伸手接了過去:“自然是進展順利,該查的也都查到了,你以我像子宴那個家伙這麼沒用主子讓他找個人都找不到?”

   白樺:“主子已經命我傳訊讓子宴回來。”

   歐陽子棲微詫:“這說麼人找到了?那我到時倒要看看,主子費了這麼大勁兒要找的人到底是個什麼人。”

   “主子只說不用找了,我想應該是找到了……”白樺蹙眉,之前子宴訊回來說人沒找到,主子本來傳訊讓子宴繼續找可這麼快又改了主意。到底是什麼他也想不明白,不過等子宴回來問子宴便清楚,想著他道:“先說正事,我還得回去跟主子復命。”

   “你不是都看到了?”

   歐陽子棲接過去輕啜了口眉宇一揚,手往旁邊一指:“那就是蕭寧主動送來想要拉攏我的,雖然花了我些時間,可他現在應該很信任我。我想大概我作戲作的太逼真,他就真把我當成了個色狼,想用女人來收買我另投他主,他腦子大概真的進水了!!”

   “想當初多少賢主相請許我以高官厚碌?我歐陽子棲就算挑上誰那也絕不可能會瞎了眼的挑他吧?先別說我這輩子認定的主子就一個。我要真了跟他這麼個剛愎自用又不長眼的家伙,我怕我要不了多久不止得自戳雙眼,我還得賠上銀兩給他備口棺材。”

   白樺:“看來你收獲不小?”

   “那是當然,這位寧王心思才是不小,膽子也真夠大,他居然敢把我們未來夫人的畫像送給別的男人,你說他還能有好下場?還有,你知不知道他要我替他做什麼?”歐陽子棲砸了砸嘴,滿面可憐的表情,剛愎自用已經夠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不止剛愎自用還是個蠢貨外加睜眼瞎。

   敢算計主子看上的女人,還敢買凶殺主子女人的大哥,惹主子的女人不痛快主子出手就滅了他老娘這座靠山,可他倒好仇人是誰查不出來不說,還敢利用主子的女人去對付覬覦主子女人的男人?

   這蠢貨當真是蠢到家了,純粹是在蒙頭找死嘛!!!

   “他要你替他做什麼?”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拿到右衛軍指揮權?”

   歐陽子棲將詳情敘述了一遍,微微蹙眉道:“我聽他的口氣,好像是想要趁亂做些什麼,還有畫像的事,我覺得他也只是被人利用卻不自知,哪兒那麼巧畫像就偏偏落到了他手裡?”

   “可想要查清楚可能比較難,我已經試探過他也承認了,所以我不能再仔細打聽否則只會引他起疑。不管怎麼樣,東西是他的人送過去的,他這樁罪鐵定是跑不了,還有蕭寧提出的要求你一並請示主子看主子有什麼指示。”

   “我知道,你說的他想做什麼?是想做些什麼?”

   “你的腦子就長了一根筋,我看是永遠也想不明白,你回去告訴主子主子自然知曉。”歐陽子棲卻未解釋只翻個白眼,刺了白樺一句。

   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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