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狡猾老太婆

   紀老太君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前去帶人。

   永寧候蠕了蠕唇,並未開口阻止。

   紀老太君是誰?

   那是歷經兩代皇帝更迭,曾助老候爺在紀府中殺出血路成功襲爵,又掌管偌大候府多年的人,早就人老成精。比起五大三粗,只知打仗,半點不諳後宅爭鬥的永寧候來,看法自有不同。

   紀老太君也氣永寧候自作主張拿那麼大筆銀子去求旨,可到底這是自己兒子的決定,就算她再有氣,那也得關起門來母子倆私下訓,她絕不可能當著劉氏當著子女還有這麼多下人的面,給自己的兒子難堪。

   而劉氏在候府的表現一直可圈可點,都說為人繼母一碗水難以端平,可她卻做的周全,完全讓人挑不出錯,甚至連裳兒也對她越來越親近。親近到曾經她也以為她是真心疼愛,才放心的將人交給她。

   她說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仔細想想,人心又怎會一點不偏?在生母面前長大和她親手帶大的孫女終歸是不同。她都尚且如此,更何況裳兒不是從她肚皮爬出來的,而紀嫣然卻是她親生親養的,又豈能真正做到一視同仁?

   更勿論她說的最疼裳兒?

   何況,剛剛還看了那樣一場明擺著的好戲。

   紀老太君可謂:頓悟!

   裳兒恨不得整死劉氏,說不是報復沒人會信?可那真就全是栽髒陷害?她倒覺得不盡然。

   何謂草包?

   草包就是腦子裡盡長草,什麼都寫在臉上,就算肚裡有壞水,也沒有花花腸子,只會直來直去不會和人耍心機的人。最好拿捏也最容易被人利用。就像她憎恨紀嫣然根本不顧後果當眾讓紀嫣然出醜。也就像她今天打了三公主,聖旨被毀了,她就會直接去找皇帝告狀。差點把小命給送了,還把候府給連累了。

   可你要告訴老太君那聖旨是紀華裳自個兒毀來誣陷三公主?從頭到尾都是她故意做的一場戲,擺的一出局?

   老太君絕不會信。

   自個兒孫女,她還是知道的,華裳絕沒那個腦子更沒那個膽子,她想不出那樣劍走偏鋒的險招兒,更不可能將分寸把的那麼好。否則,之前也不會次次都在三公主手上吃虧。

   她更傾向她那就是被逼的狗急跳牆了。

   同樣的,若劉氏真沒做過,若沒人提點,她還能憑空瞎編出那些話那些事兒來?那也絕不可能。

   紀老太君又哪能想到自個孫女早就換了芯子?

   那些的確不是瞎扯,可這種事去查有太多的理由可讓劉氏狡辯,當然安夙也不想費那功夫。這樣直接逼她現原形,就算她借機發作出來,可揭開她的真面目紀老太君會怨上誰,那可就不一定了。

   安夙不吭聲。

   更無視不遠處永寧候投來那道恨鐵不成剛的視線。

   紀老太君眼神落在劉氏與安夙兩人身上,也是陰晴不定,劉氏的表現差強人意,尤其是那尋死撞牆的一幕,與她腦子裡兩個月前裳兒撞牆尋死的畫面不知不覺就重疊在了一起。

   多像啊。

   再看看安夙那張蒼白受傷的臉,她又自動想起林氏去世後那幾年,他們祖孫三人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的紀華裳天真可愛,雖也愛捉弄下人,可每每看到她累了卻會給她捶腿送茶。

   還記得有一年冬天,舒雲宛內那棵老銀杏樹上掉下只摔斷翅膀的雛鳥,小華裳還特意找來大夫給鳥兒診治,並精心照顧,可惜那雛鳥最終也沒能救活。為此她抱著鳥兒的屍體哭了整整一日,多少人勸都沒用。

   最後還是少陽想了個法子,是少陽救到她面前命人給那鳥兒做了個小棺材埋起來,好長一段時間,小丫頭才漸漸淡忘了那件事。

   曾經那麼活潑天真的小丫頭。

   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呢?

   尤其是她迷上蕭寧以後,那變化可謂是巨大,她本以為那是裳兒刁蠻又因求而不得才做出那些事來,可現在看來……

   紀老太君越深想,眼神越冰冷,劉氏被盯的頭皮發麻,心中亦難免生出絲焦急,那些事她向來做的隱密,就是忌憚紀老太君。可偏偏她沒想到,老太君被紀華裳三言兩語挑唆的生了疑要詳查。

   她更沒想到,原本想借機整死紀華裳,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來不及安排,連傳個話都不能,要萬一被老太婆查出什麼來?

   那後果她不敢想。

   “稟老太君,人都帶來了。”就在幾人各有所思的時候,,舒嬤嬤已帶著幾個人進來,又站回了老太君的身旁。

   “給老太君請安。”三人進廳跪下。

   安夙看去正是她院裡的兩個粗使婆子,彭婆子和碌婆子,自然也少不了僅剩的大丫鬟珍珠。

   紀老太君冰冷視線也早收起,如平常一般掃望過去:“今兒老身無意中聽到個事兒,說是前些日子嚴侍郎的二兒子給城南李家的女兒下了藥,污了李家姑娘的清白,還鬧得死了人,你們三人今日就和老身好好說說,此事個中情形到底是否如此?那嚴家二公子是否真那般可惡?堂堂官家少爺竟如此仗勢欺人?若真是,咱們候府的幾個少爺可得引以為戒。”

   永林候疑惑,不知為何自個母親要將那話反著說。劉氏卻是呼吸一滯心中忽地警鐘大作,好個狡猾的老太婆。

   被帶來的三人都懵。

   忽爾,卻有個婆子抬頭諂笑道:“回老太君,據老奴所知,是那李家的女兒給嚴家二公子下了藥,也沒有鬧死人,反倒是那李家小姐歡歡喜喜的被抬進了嚴府。老太君想來也是聽了世井誤傳。咱們候府的世子少爺那個頂個兒的都是人中之龍,還有老太君和候爺夫人的教導,哪能做出那等子下作之事。”

   “哦,原是如此?好啊,那就好!”

   紀老太君一連道了兩句好,彭婆子尤未查覺老太君目光已漸漸變冷,還喜不自勝以為自己拍對了馬屁。哪知下一瞬,老太君卻突然一掌拍在小幾上。

   那嘭的一聲,震得幾人心窩子都是一顫。

   “好好好,老身倒是今天才知,這候府裡竟有如此大膽的下人,敢亂嚼舌根背地裡議論些腌髒之事教壞小姐!”

   紀老太君臉色陰沉至極,帶著殺氣的目光直指彭婆子:“說,到底是誰給你們的狗膽,叫你們這麼做的?給老身從實道來,老身或還可從輕發落,可若誰敢有半句假話妄圖敷衍背主,那老身倒要好好看看,今日我這個不掌家的老太婆當著候爺的面,能不能處置得了你們幾個奴才?”

   這話說的可重,誰不知道候爺向來孝順,從不會駁了老太君的意。

   地上三人臉色慘白,彭碌兩個婆子這才知道老太君著人帶她們來,根本不是問話就是來問罪的,忙不迭的愴惶叩頭喊冤。

   “老太君,候爺,冤枉啊,給老奴天大的狗膽也不敢教壞了小姐啊,奴婢從未在小姐面前說過這些事兒啊……”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求老太君饒命,求老太君饒命……”

   “不知道,不敢?”

   紀老太君怒哼了兩聲:“你們有什麼不知道,有什麼不敢的?我看你們敢得很,敢得都忘了這候府姓什麼,連李家小姐給男人下藥這樣的腌髒事,也敢帶進候府,還敢在大小姐閨閣中之中議論。若非如此,大小姐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又怎能想出這麼齷齪又下作的事兒來?”

   “母親請息怒,都是兒媳管家不力,竟讓這樣的下作奴才鑽了空子,兒媳甘願受罰,母親您身子不好,可千萬別為幾個下作東西而氣壞了身子,否則,兒媳真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劉氏上前請罪,舉止從容,堪稱進退有度,而這也是她一慣的作風。

   不過她想攬個管家不力的責任,就將此事蒙混過去?

   那也只能說她想的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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