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是你太無能

   夜,清幽。

   喧囂了一天的帝都,在人們都進入夢鄉時也徹底的安靜了下來,許是因為太過寂靜,那嘩啦的水聲在夜色裡便格外的清晰。

   幽幽的紗帳垂下圓形的浴池,男人脫下衣物邁進了池子裡,水面冒著熱氣騰騰的白色煙霧,卻不見有人進來添水,空氣中點著香珠,微微驅散了硫磺的難聞氣味。顯然這池子,連接著處地下溫泉。

   倒是沒想到,除了鄴宮,這帝都裡也有這樣令人享受的地方。

   “誰,出來!!”

   本背靠在池畔青磚閉目小憩的人卻是突的一個睜眼,隨即手一揮一探,一股水箭凌厲的射入幽寂的陰影處,那原本放在屏風架子上的衣物也凌空飛到其手上,他身體一個輕旋出了浴池,手中寬大的玄色衣袍眨眼覆在身上,遮住了全(和諧)裸的身體。

   男人赤腳站在浴池外,因未來得及系腰帶,那衣服有些松垮垮的,露出了半個健碩的胸膛,臉頰以及下顎鎖骨都還泛著水珠。眼睛卻是平視著前方,看著屋子裡多出的那道人影。

   “好一幅美男出浴圖,沒想到夜深無人時,不過閑來逛逛,也能看到如此香艷的一幕。若少了那些礙眼的東西,那就更加完美了。”微微低沉的聲音透著幾分的調侃與戲謔。目光更是赤(和諧)裸(和諧)裸又大喇喇的,落在男人的身體上。

   薄紗拂過男人的面頰,他看著出現在自己前面不過兩丈遠的人,驀然間冽唇笑了,只是那笑透著幾分陰森可怖:“閣下深夜閑逛也能閑逛到此,還躲過了這裡的守護,也讓人刮目相看。看你這樣子是想告訴我你是想來我這裡采‘花’?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地方,也沒有找錯人?”

   眼前的人同他一樣,一襲玄色衣袍加身,只那臉上卻是多了方面具,極其猙獰的修羅面具,那張修羅鬼面遮住了他所有的臉,只露出了了那雙膽大到讓他想要狠狠剜出來的眼睛。

   同樣的裝束,他並不陌生。

   這個人他見過一次,就在阮家被滅的當夜,遠遠看到過一眼。

   可他不會認錯。

   “我自然不會走錯地方,也不可能會找錯人,我可是找了你很久,才把你找出來。當然,不止是我,我想這會兒整個帝都的人都想把你找出來,尤其是右衛軍與赫連煦的人,可你在別人的地盤干下這麼轟轟烈烈的事,卻又如此放心又安心的享受著溫泉浴,胸襟膽魄當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浴字才落,對面男人已身形如箭射了過來,掌勢成刀直劈安夙面門,竟是直接下了死手。安夙卻是動也未動,閃也未閃,那掌力到了他頭頂卻又驟然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捂胸壓下喉頭腥甜,剜著眼前的男子:“你下了毒?”

   “當然,有毒藥不用,和你浪費時間拼武功,到時弄出動靜引來你這院子裡的護衛暗衛前來圍捕,那我豈不是很傻又很吃虧?”

   安夙伸手摸了顆藥丸出來:“解藥就在這裡,待我走時也自然會給你,不過你最好不要再一言不合就動手,否則我可不保證還有下顆藥丸給你,我來此也不過是想和你做個交易,你千裡迢迢來大鄴扮成乞丐潛入帝都又混進阮家,什麼目的你我心知肚明。”

   “所以我相信這筆交易你應該會很樂意答應才對。至於你的身份你大可以放心我暫時沒打算將它泄露出去。畢竟那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費盡心力潛進阮家還能有什麼目的,自然是為了玲瓏玉骨。看來,他對玲瓏玉骨倒是比赫連煦還要上心的多。

   這也難怪了,那麼大筆財寶,誰又會不動心呢?何況其本身還有那樣神奇的效用。

   男人收回手,聞言只沉臉道:“交易?你想和我做什麼交易?連真面都不敢露的人你覺得我憑什麼要信你?既想與我交易卻又對我下毒,就你這番誠意‘關照’你又覺得我憑什麼要答應你?”

   “難道你不覺得這樣雙贏對你對我都好?堂堂的四海霸主之一,認真論起來你的身份比起鄴帝比起赫連煦可是半點不低,可卻用了如此手段潛入大鄴帝都是什麼居心可謂路人可知。若我將這樣東西交出去,後果是什麼你該明白。”

   安夙面具之下勾唇笑了笑,手中突地多了枚金色五棱刺把玩著:“還是你想告訴我你不怕身份泄露,大不了到時和赫連煦一樣找個借口公開出現就是?可我想不到萬不得已,你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身份泄露對你來說也意味著受限太多。比起那樣我倒認為你更喜歡像現在這樣,無人得知無人監視,做個隱在暗處的狩獵者。”

   “這樣奪到東西的可能性才最大不是麼?你費了這麼大力氣,總不會希望到頭來心血全都付諸東流,你想拿到什麼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同樣知道,同樣的你也該知道,如今盯著的不止你我,赫連煦也摻和了進來,誰又知道暗處有沒有其它人的人?這小小的鄴城如今卻是龍虎齊聚,西晉,北漠,南楚,外加大宣與東道主大鄴,如今五國之中誰又不是盯著鄴城,暗中各顯神通?”

   “古來財帛最動人心,可憑你一個人想要拿到東西再平安的從這重重的包圍圈裡全身而退?我想也不是那麼容易,既然如此不如找個幫手二一添作五,到時你我各拿一半也總比便宜了別人來的好。你說我說的,可對?”

   男人的視線緊鎖著那枚五棱刺,那暗器他很少使用,那日卻是一時不察射了出去,雖有人追蹤可那人最終還是逃掉。本以為那人中了五棱刺,五棱刺上有劇毒必死無疑,卻不想?有這樣東西難怪他能查到他身份,看來還真是他那日太過大意了。

   他看了幾眼便收回了視線:“就算真要和我二一添作五,你是否也該揭開你的鬥笠亮出你的身份表示誠意?連合作的人是誰都不知我可不想冒這個險,你如此下毒威脅我,就不怕我將你滅了阮家的事也放出去?我想到時那些人會對你更加的感興趣,尤其鄴帝,比起我來他們或許會更想知道你滅阮家是為什麼?你又到底是誰?你做這些又是為什麼?”

   “呵呵,修羅滅阮家?”

   安夙暴出串低沉的笑意,“難道,這不已經是滿帝都人盡皆知的事?阮家人已死,阮宅已盡毀,真凶也已盡數伏法,案子業也已早就完結,如今你卻再放出這樣的消息,不覺得那就是畫蛇添足?”

   “那阮蔚兒與那個小丫頭呢?”男人反問:“若我猜的不錯,她們應該都是你的人,若是從她們二人入手,我想就算查不出你的身份,可至少她們也會被人盯上,到時候未必就不能從此查出些你的蛛絲馬跡。”

   “我想你應該也不會願冒這個險才是,阮家的前身是安家,你這樣做的目的要麼是為玲瓏玉骨,要麼想借此挑起大鄴內亂,好在混水裡摸魚,我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我想你也不會願意。畢竟若是順著這幾條線查下去,你的身份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揭開。”

   “我們不過彼此彼此而已。”

   安夙負手淡淡的回:“若你想傷我一百自損八千,同時還讓漁翁得了利,那我自不會介意,也無話可說。至於你說我沒有誠意未表露身份?你不覺得這更是個天大的笑話?”

   “我查到你的身份,查到你的落腳地,查到你的秘密,那是我的能力。而你查不到我的身份,那只能說明你的人辦事能力太差。這個你應該怪你自己或是怪你的手下,於我又有何關?終歸,你我只是各取所需,在我幫你的同時你也幫我爭取雙贏如此而已。”

   “那東西太燙手你一人未必吃得下,大鄴這塊肥肉也太大你想獨吞胃口也未免太大,一個不小心我怕你反而會把自己給噎死。不說別的若是赫連煦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我想他必然是不會放過你。所以總要與人分杯羹,不管多少人來分這杯羹,二一添作五都是最劃算的不是麼?至於我的身份,到了該讓你知曉的時候你自然會知曉,又何必如此著急?”

   她千方百計與王家結盟,先前還借錦的力量,打壓蕭燁助蕭祈提前還朝在朝中站穩腳根,加快鄴宮奪嫡序幕拉開,並派雪鷹刺殺赫連煦,的確是在挑起大鄴內亂,就算他知道又如何?不管是他還是赫連煦誰又不是做著相同的事?不過是個人目標不同而已。而誰又能查到鬼面修羅就是紀華裳,誰又能想到紀華裳就是安夙這個事實?

   不管阮蔚兒還是衛蔔衛麟兒,他們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自收服幽冥等人珍珠便被她撤回,與衛蔔的所有聯絡都由幽冥擎蒼二人負責,身為暗衛他們自有一套聯絡方法,且從來不會現身,這幾個月來聯絡次數又曲指可數。上次幽冥受傷毒被她以內力驅除,那傷疤有簡洛的藥在,還會留下疤痕麼?

   自然不會。

   所以,就算他去查也不可能查到什麼。

   如此她有何好懼?

   更何況,鄴城畢竟不是他的地盤,如同赫連煦必定會有所顧及。而鬼面修羅實際現身的次數也不過兩次,連千菩提都沒能查到,他想要查出她的身份那幾乎就是天方夜譚,絕不可能的事,如果動作太大更難免會暴露他自身。

   可如她所說,五國皇帝,誰又不想得到玲瓏玉骨?誰又不想得到那筆堪稱龐大的財寶?否則又怎會有這麼多人齊聚鄴城?想要混水摸魚的人多了去,他不也是其中一個?

   “可我怎知,有朝一日你不會在背後反咬我一口?你入我的地方就如入無人之境,不止大膽擾我沐浴看了我的身體,還敢出言調戲我,對你這樣的人我還真是不大放心。想和我合作可以,那就先道明身份。”男人並未松口,眼睛緊鎖著對面修羅鬼面之下的那雙……

   他的口氣很狂妄,態度也很囂張,那話更是堪稱猖狂到猖獗,傷他一百而自損八千?沒能查出他的身份,是他和他的人太過:無能?

   這倒是,事實。

   兩敗俱傷對他來說沒好處,他自然不會蠢的去做,何況他說的不錯,他沒少派人打探他,甚至一直都派了人監視著那兩個人,可惜不管阮蔚兒還是衛麟兒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阮蔚兒一直都在養傷,阮家被燒毀她傷勢未好無法重建自也不可能回去,阮家商鋪損失慘重可鋪子總還值些銀子。

   所以,阮家鋪面被其變賣一半,阮蔚兒在城南重新買了一棟兩進大小的宅院暫住。她身邊也只一個衛麟兒負責照顧起居。這些日子那宅院未有客上門,那兩人未曾去過什麼特別的地方,更不曾與人聯絡,原本周圍其它監視的人馬也早就陸續撤離。

   他一直派人看著卻是沒什麼發現。

   反倒是院宅那邊有些發現,可惜那發現卻是他安排的人突然無故失蹤,自那後再未回來向他復命,想是被人暗中給料理,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自也無從去知道。可有一點,眼前這個人和他一樣,總之盯死了阮家就是。

   原本他還寄希望於那位菩提莊主,那夜他和此人曾在效外交過手,可惜的是兩個人的武功都太高,他沒能跟過去,也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本以為千菩提會繼續追查,可後來千菩提卻是突然間離開了帝都,還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他派人跟著,可惜他的人全都被甩了個干干淨淨。

   所以,他也不知道千菩提離都後的具體行蹤,等千菩提再回來他本以為會有收獲,可哪知道那位菩提莊主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竟一門心思圍著個女子忙得團團轉,還鬧得人盡皆知,這人自那後又再未現身,他自也再無跡可尋。

   誰料想就在他正想著該怎麼著手查他,將他給找出來的時候時,他倒是自己找上了門來,好嘛,你說你來就來吧,還什麼時候不好挑,偏偏就挑在了他沐浴的時候。

   明明也是個男人,他居然還做出副采花賊的樣子,不止趁著他沐浴的時候闖進來,看光了他的身體他居然還出言調戲他?真是想想都讓他覺得真是,惡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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