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進退維谷

   “等等,我答應你。”

   千菩提看珍珠走進來當先開口:“既然小無雙執意要我開價,那我也不好再駁美人的面子,就一百兩一瓶。不過我還有個條件,我想請小無雙用膳,就明日午時天香閣。”

   “那藥我今日未帶在身上,到時會一並交給小無雙。就這麼說定了。小無雙我們明日見。”說完男人起身朝女子挑眉一笑,轉身垮出無雙閣,凝眼風華閣空空的院落,臉上的笑容卻再掛不住。

   這個女人還真是無情,一言不合直接趕人,若真被人掃地出門那他豈非顏面無存?似乎從畫舫上第一次見面她就異常嫌棄他,可他卻怎麼都想不出他到底哪兒得罪她了?

   好歹他也幫過她,不止替她解圍,還在她遇到殺手時救了她,甚至還被她當成苦力使喚,更沒少往候府跑討她歡心。可她不為所動,反對個瞎子比對他的態度還要好。真不知那死瞎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了這個女人?

   “小姐,你找生肌膏是為了曦月姑娘麼?那千莊主的邀約小姐是否要去?奴婢也好提前做准備。”

   “去,為什麼不去。”

   安夙直接上了閣樓,他既開價她自然要去,一百兩一瓶的確是很很很實惠的價格,只怕找遍整個大鄴也找不到如此好事。吃頓飯,小半個時辰,就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傻子才會選擇不去。

   況且,就算他不邀,明日她也是要出府的。

   剛走進房內,少女便輕蹙了眉:“你怎麼會在這裡,身為男子卻擅入女子閨閣,是你太過隨意,太過忘乎所以?還是我這無雙閣裡的人都已忘記了主子是誰,居然隨意放人進來?”驟冷的聲音,讓青璇雅蓉臉色大變。

   “小姐恕罪都是奴婢失職,請小姐責罰。”

   “不關她們的事,剛剛我帶簡洛來給那位姑娘診治,她們去幫簡洛了,我等的有些無聊,走著走著便走進了這裡。”正摸索著棋桶裡暖玉棋子的錦,聞聲轉頭解釋。

   安夙卻恍若未聞,瞟眼跪地的青璇雅蓉,聲音依舊極冷:“罰一月月俸,三天不許吃飯。若下次再犯,就給我全都離開。”

   “是,奴婢謝過小姐。”

   青璇雅蓉連聲應偌,起身退下青璇心中尤自後怕,本以錦公子對小姐來說是不同的,小姐又極擔憂那位姑娘的傷,所以錦公子帶簡神醫來診治時她才放了行讓兩人進入。

   可她竟忘了身為奴婢絕不能替主子做決定,尤其她居然沒有派人守好小姐的閨閣,讓外男闖了進來,實在該死!

   “我以前也未少進阿裳的閨閣,為何阿裳以前不氣這次卻如此生氣?”竟然氣到處罰了下人,雖然她罰的有理有據,可不知為何他總有種感覺,女子會如此做的原因是因為他!

   為何如此生氣?

   他進她的屋子,坐她的椅子,還動她桌子和棋盤,她難道不該生氣?雖然看不到可這也不代表他可以如此肆意,這裡是候府是她的無雙閣是她的地盤可不是他的流霞閣。

   “我不記得有讓你找簡洛,為何要自作主張?”看錦蹙著眉宇,安夙卻是答非所問,女子聲音清冷而淡漠,落在男子的耳中似乎帶著絲絲的怪責,甚至是冰冷的排斥?

   錦垂眸愣了許久:“我以為阿裳會來找我,可一連等了多日,阿裳卻都未跨進風華閣,也未對我開口,甚至沒有派人來傳話。阿裳,你到底怎麼了?你願意去找千菩提交換拿生肌膏也不願意開口要我幫忙?我有這麼讓你,厭惡?”

   聲音透著幾許落寞。

   眼前女子太過反復無常,難以捉摸,本以為再平靜的池水也會因石子不斷墜入而掀起哪怕一絲絲的漣漪,她關心他的傷,會因他受傷生氣,他也以為他們的關系已更近一步,可她卻又突然選擇了疏遠。

   他和她就像,站在山顛的人和一朵飄墜在天空的雲,明明離得很近像是伸手便可以觸到,可當你伸出手卻只抓到一片空,而後只能看著那雲幻化著在你眼前飄去天的另一角。

   “……你我只是合作關系,沒有喜歡自也談不上厭惡,況且,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你是進來過可都得到我的同意,現在卻是私入,你覺得這兩者能相提並論?”

   安夙坐在男人對面,撇眼男子後又垂頭看向棋盤上的棋子:“我不找你自是還沒到找你的時候。才不過短短幾個月便讓我的婢女對你降下防備,錦,你覺得像你這樣無孔不入的人,我是否應多提防一些?”

   錦聞言笑了,帶著些許的疼惜:“阿裳這是想和我劃清界限?可你早該知道從你走進流霞閣,從你將標銀放回我手中將還給我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就永遠不可能像這楚河漢界,也永遠都不會有劃清的一天。”

   “有時選擇遠離是因為忌憚、恐懼,甚至是厭惡,可有時選擇遠離,也有可能是因為:在意。我不知阿裳到底是哪種,又或者幾者皆有。也不知你如此做的具體原由為何?但我不希望阿裳與我保持距離,也不希望你與千菩提,有過多的接觸。”他並不知眼前少女到底屬哪種,可不是厭惡,也絕不會是恐懼。

   越是接觸,這個女子越像是個謎。讓他想要揭開那迷霧中的神秘面紗,想要真正的看清她,也看清真正的她。

   可越是如此她也越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還包得嚴絲合縫!

   這是人的本能,也是早可預見又無法改變的後果,只因在那之前她便已然對他生疑,除此之外他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可以靠近她的方法。

   所以,她選擇疏遠,那他自然選擇主動。

   至少有簡洛在,她便不用去找千菩提,若說他無孔不入,那個男人顯然也不遑多讓,拿婚約威脅不成事,便開始死纏爛打,甚至曲線救國,一邊忙著討好紀老太君,一邊忙著討好眼前的女子。

   菩提莊主,倒是玩兒的不亦樂乎。或者,他該讓人給他找些事做,有那麼個人橫在中間,無疑是個阻礙。

   男子說著未頓:“簡洛已然看過,那位姑娘傷勢太重,即使拿到生肌膏也不可能讓她的疤痕全部淡去。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想要治好她就要先將她的傷口全部重新挖開,將裡面的腐肉爛肉全部清除干淨,再找到生肌草,應該可使其肌膚重生。”

   “挖開傷疤?就沒有其它的辦法?”安夙聞言一震也無心再與男子爭辨逞那些口舌之利,將結痂的傷疤再挖開還要掏出裡面的肉?那是要櫻洛再次體會受傷時那種切膚之痛。

   不,是遠遠甚之。

   她不是沒想過讓簡洛給櫻洛治傷,不過簡洛與櫻洛二人本就認識,接觸中難免會不露出馬腳,且簡洛明顯更善用毒,櫻洛外傷太重,他能否治好櫻洛她也沒有把握。

   原本她是打算送櫻洛去師兄那裡,可她不知師兄此時是否在寒劍山莊,就算他在,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想以紀華裳身份請師兄出手也並不容易。尤其現在帝都風雲剛起,她絕不能在此時離開。

   當然,她也想到過其它的辦法。

   安夙坐下凝了眼對面的男人,那個辦法就是找他,聽簡洛曾言師兄也曾替他治過眼,再看簡洛與其相熟的程度,她能肯定的是他與師兄定然有交情。由他出面牽線,這件事應不難辦成。思量了許久,她最終選擇放棄,可這個男人卻早就安排了一切。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以這男人的精明,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可她沒想到,這醫治的方法卻是舊傷新挖。若有其它半點可能她都不會放過,她不希望櫻洛再受那種罪。

   “只此一途,別無他法。”

   錦搖了搖頭道:“簡洛說她身上的傷太多,臉上的傷更傷及臉骨,還在水中泡過很長時間,在被救治時不止未得到仔細照料,用得草藥也都是劣質藥草,傷雖愈合可疤痕下的傷口有的已生膿,簡洛仔細檢查甚至還有異物,時時刻刻都會隱隱作痛。”

   “這種情況會越漸加重。而實際,她的傷有些並非外力形成,而是傷口未結痂前潰爛後的漫延。阿裳,就算治好她的臉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且醫治的過程會很痛苦,若她無法堅持下來有可能,會死!不過,有聖雪蓮藥效在體內,或能讓她撐過去的可能多上兩到三分。”傷重至此還能活下來,當真是個奇跡。可她能否撐過下一關,卻沒有人知道,始終還得靠她自己。

   “簡洛可有說他到底有幾成的把握?若不醫治她又會如何?除了忍受時時刻刻的痛楚,會否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夙沉默片刻問。

   傷口不止要切開,還要挖出濃肉和裡面的異物,再用生肌草使其重新長出新肉,尤其她臉部顎骨也有損傷,難怪她總覺得她的臉有些奇怪,看來是骨頭已然在這半年裡長好,如果真要治好,就只能斷骨重接。

   這種接骨方法,她看師兄用過,那是錚錚男子也難忍的痛,卻多重迭加落在在櫻洛身上,並且需要同時承受,而之後再使用生肌草,使股膚再生,更是需要長期忍受那痛楚。

   難怪簡洛會說,撐不過去就會死。

   錦答道:“成功機率約三到四成,若他師父能出手,應有五成。不醫治自不會影響到她的性命,可那痛楚也非常人能忍,且異物必要取出,否則她的臉有可能還會繼續擴散潰爛,我想沒有哪個女子能忍受那樣的痛楚。簡洛已答應我會傳訊請他師傅寒莊主前來帝都。可到底是否要接受醫治,阿裳還得仔細與她相商思量清楚。”

   就算師兄出手也只五成?若不治那痛會伴著她一生?言下之意不管治與不治櫻洛都要受罪,雖提醒她與櫻洛思量清楚,可也是在告訴她,櫻洛的情形已是進退維谷。

   她們根本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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