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攻心為上
歌風像是被點到了痛處,眼睛都開始發紅,那張漂亮的臉孔也變得十分猙獰。
紫千塵卻慢悠悠地,一點不著急地道:“南疆的皇帝陛下可不是傻瓜,還讓你奉命調查北景寒,北景寒可是世子,身後可是又北王府和皇上”
歌風緊盯著她,道:“我也是他的兒子!”
紫千塵詫異道:“十根指頭都有長短,幽羽前朝的康成帝為了給自己最心愛的小兒子報仇,可是一連誅殺十三個兒女,英王難道不知?”
歌風大怒道:“住口!”
紫千塵一笑,道:“英王出使幽羽,眾目睽睽,若是那中間出了一點差錯,縱然不是英王動手,南疆皇帝必定也會怪罪於你。
歌風更怒,道:“你再敢胡言,休怪我直接殺了你。”
紫千塵笑容惋惜,道:“可惜,可惜啊,可惜你這一顆漂亮的頭顱,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紫千塵,你這是故意嚇唬我——不可能的,—”歌風聲音很低,仿佛把聲音含在口中咀嚼著,聽起來竟有幾分野獸磨牙般的恨意。
紫千塵笑容如初,一雙雪白的手撫上他的臉頰,像是情人的撫摸,可是語氣卻冷得像是冰塊:“可愛的英王殿下,你若是不害怕,又何必顫抖呢?”
歌風一下子放開了她,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倒退著,竟然跌倒在地。
紫千塵心中在微笑,果然,歌風無比畏懼南疆皇帝。
紫千塵看了一眼滿地狼藉,道:“你生氣就生氣罷了,為何要砸掉這麼一桌子好菜呢?我可是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啊!”
歌風惱怒地站了起來,他就這麼坐在地上,看了紫千塵半天,紫千塵笑道:“既然你是好心好意來與我說話,怎麼好讓我餓著肚子呢?”
歌風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一張笑臉,剛才那脾氣都發不出來,只能在心裡把紫千塵砍了一片一片又一片,隨後他大聲喊道:“沒聽見嗎,還不趕快重新置辦酒席!”
很快,便有婢女進來,低眉順眼地收拾了一切,又立刻布置了新的一桌酒菜。剛才那一桌酒菜,明顯是被動過手腳,這一次,卻是干干淨淨,沒有問題了。紫千塵低下頭吃了一口菜,這才抬起頭,看了歌風一眼:“不吃嗎?”
歌風看紫千塵這樣,心中把她恨到了極點,但原先預備殺她的心思卻已經淡了,紫千塵說得不錯,裴後讓他來,的確是沒安什麼好心思,就是想要讓他做替罪羔羊的,他只看到眼前的榮華富貴,卻一時忽略了父皇那頭雄獅,一個不小心,他才是最倒霉的人。可
命令他又不能不聽——想到這裡,他眼中的凶光稍斂,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往日溫和的樣子,但是眼中那灼熱的狠毒依舊燙人,他走到桌子邊上,賠笑道:“我剛才是一時衝動,才會嚇著了榮儀,請您原諒。”
紫千塵又吃了一口芙蓉雞,點頭道:“這是從望江樓請來的廚子,味道是不錯,可惜雞肉養得老了點。”
歌風忍住氣,道:“那你說我怎麼辦呢?辦不好父皇的差事,我回去也免不了責罰”他這時候已經抱定了念頭,等到求得主意,便殺了紫千塵滅口,現在他可顧不得其他了,這個女子,三言兩語之間就能看穿他的心思和底牌,絕對不能留著,否則後患無窮。
紫千塵像是沒有注意到他陡然升起的殺心,只是微笑,道:“我不喜歡這鴨肉羹,過於甜膩了。”
歌風的臉色發青,這一晚上他已經不知道變化了多少表情,他隱約覺得自己綁來的不是什麼郡主,分明是個討債的惡鬼,一點一點地窺探他的弱點,將他抽筋剝皮。
“來人,去換了鴨肉羹。”歌風大聲命令道,婢女立刻照做了。他的目光仍是死死地鎖在紫千塵面上,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然而燭影跳躍之下,紫千塵神色如常地帶著幾分笑意,分明是一副太過完美的面具,卻偏生教人挑不出破綻來。
他忽然覺得,紫千塵便是雌伏於草叢的一條蛇,看著乖順無害,本性卻終是去除不掉,你若是敢上去招惹,她會伸出毒蛇,亮出獠牙,教人猝不及防。是他錯了,不該將這樣一條毒蛇引出草叢。
“你前日對我妹妹的溫順和視而不見,全都是裝出來的。”歌風慢慢地道。
“裝?怎麼會是裝呢?雲姬郡主不犯我,我自然不犯她,彼此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何非要互相廝殺,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這些的。”紫千塵一字一句說的輕緩而平靜,卻如利刃一般地鋒芒畢露。她素來與人為善,舉手投足間俱是溫潤平和,眼中含笑,然而此刻微微沉了臉,竟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迫之感。一霎間,仿佛換了一人。
歌風搖了搖頭,道:“雲姬看錯你了,我也看錯了。”
她不說話,歌風終於暴怒,“紫千塵,不論你說不說,你都別想走出去了!”話未說完,突覺腰間一麻,渾身僵硬,接著脖子上一涼,一柄劍架在頸上。只聽紫千塵微微一笑,道:“北景寒,你裝得似模似樣的,真把我都騙過去了。”
卻見到北景寒穿著一身護衛的衣服,面上露出無限苦惱,道:“剛才他唧唧歪歪的時候我就進來了,你卻偏偏還要和他說話,我才多忍耐他一時半刻。”
歌風未料劇變忽生,自己一世精明,竟然被紫千塵用這等膚淺手段拖延時間,又被北景寒闖了進來,一時氣破胸膛,忍不住破口大罵。
紫千塵微笑道:“嘖嘖,怎麼這般沒用,罵人都是這樣,好像舌頭被人剪了的鸚鵡。”
歌風勃然大怒,厲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嗎?為什麼還不進來!”
可是,外面空蕩蕩的,連一個回聲也無,他的臉色變了,這次出來剩余的六名暗衛他留在驛館,但為防萬一,他還帶了五十余人,難道全都……他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你對我的護衛做了什麼?”
紫千塵嘆了口氣,道:“你說呢?剛才我就告訴過你,凡事要多動腦子,不要總是直來直去。我若是你,抓到我就該拿來騙他上當,等到抓住了他,再好好想該如何處置,你倒好,抓住我還這麼多廢話,真的以為他是廢物嗎?”
其實,紫千塵真的是冤枉了歌風,他原本也是有這打算,可惜還沒來得及實施。他本以為,北景寒最起碼要到兩天後才會找到這裡來,他更加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留著紫千塵說了這麼多話,莫名其妙就被她牽著鼻子走,連原本的計劃都忘記了。
紫千塵最大的本事就是揣度人心,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已經落入她的陷阱了。歌風恨得咬牙,怒聲道:“我早該殺了你這個小賤人!”
北景寒冷笑一聲,猛地踢了他屁股一腳,上去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歌風目瞪口呆之中,牙齒掉了三顆,滿口鮮血,兀自哼哼道:“混蛋…”北景寒冷笑道:“對,打的就是你這個混蛋!”歌風呆了呆,北景寒手起掌落,他又挨了一記耳光,又驚又怒,殺豬般叫起來:“你到底要怎麼樣?”
千塵冷冷道:“那香爐裡頭除了逍遙香,還有一種慢性的毒藥。”
歌風完全呆住了,他不知道千塵的醫術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歌風不能立刻殺死她,因為她如果暴斃會引起無數的麻煩,但若是她慢慢生病、身體虛弱而死去,不過是尋常的病死罷了,根本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看來眼前這個美少年,也是個狠毒的角色。
北景寒揮手還要再打,歌風已急道:“要解藥麼?這裡!這裡!”掏出一個錦囊投過來,叫道:“就是這個!服下就可以解毒!”北景寒摸出他錦囊中有兩個玉瓶,便問道:“哪一個?”
歌風眼睛珠子轉了轉,道:“青花瓷瓶!”北景寒便取出那個青花瓷瓶,將瓶嘴對著他道:“吃兩顆試試。”
歌風臉色一變,急道:“你瘋了!這是以毒攻毒的方子,我沒有先中毒,若是此刻吃了解藥會氣絕身亡的!你們也不想破壞兩國的和談吧!”
北景寒冷笑道:“那這個瓶子,就是毒藥吧!”他握住那個黑花的瓷瓶,在手心裡摩挲了一會兒。
歌風的臉色幾乎難看到無以復加,僵持著不說話。北景寒心狠手辣,手起劍落,他頓時發聲慘叫,可惜小指已短了一截,鮮血長流。北景寒臉上帶著笑容,眼底卻是無限冷酷,道:“再砍就是你的脖子了,我可不在乎什麼和談,哪怕你們全死光了我也不在乎。”
歌風見他如此無情,嚇得半死,忙道:“對對!黑色描花紋的就是毒藥!全部拿走吧!”
北景寒冷笑一聲,直接將兩個瓶子各倒出一顆藥,手一抬,灌進了歌風的嘴巴裡。歌風的臉瞬間扭曲,像是恨透了北景寒,彎腰卻又是什麼都吐不出來,在那邊干嘔了半天。
紫千塵看到這一幕,實在是想笑,一邊是毒藥,一邊是解藥,同時吃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了。北景寒道:“你這頭蠢豬,如果再敢對千塵動手,下一次就沒這麼容易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不過是請她做客!”歌風想要反唇相譏,又挨了一個嘴巴,只得閉嘴,心裡恨得要死。
紫千塵微微一笑,道:“流鳶呢?”
北景寒慢慢道:“她沒事,不過一點皮外傷。”
歌風一雙眼睛瞪著他們,幾乎要看出血來。北景寒揪住他的衣領,仿佛拖死豬一樣地把他拖出去,歌風大叫:“你們還要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