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疑竇重生
家庵內煙霧繚繞,薛琉華雙手合十跪在軟墊上,心中並不是在為閔姨娘未出生的孩子祈福,而是在暗地怨念自己到底何時才能從這嗆死人的庵裡出去。
葉氏悄無聲息地鑽了進來,推一推薛琉華的肩膀。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母親,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母親,你來看我了……”
葉氏把手指豎在唇邊,要她小聲點,“別叫太大聲,我是背著你父親來的,小心別人聽到。”
薛琉華在庵內跪了許久,早已疲憊不堪,“母親,父親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出去?”
葉氏為難道:“你父親不肯松口,一定要你到來年春天才能出去。”
薛琉華瞬間紅了眼眶,含淚道:“父親果真如此絕情?”
葉氏心疼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是啊,畢竟那是你父親的孩子。”
“可我也是父親的孩子,父親怎舍得把我關在庵裡。”
“沒辦法,你把閔姨娘從樓上推下去,全府的人都知道,你父親若是不狠心罰一罰你,怎能管得住下人的口舌。”
薛琉華傷心地看著葉氏,“難道母親也認為是我將閔姨娘推下去的?”
“你是個好孩子,”葉氏愛憐地捏捏她的臉頰,“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父親就是不相信我,聽信了閔姨娘說的壞話,非怪到我頭上。”
“誰叫你沉不住氣,鬧到東苑去了。”葉氏輕輕嘆了口氣。
薛琉華辯解道:“不能怪女兒沉不住氣,是閔姨娘恃寵而驕,仗著自己有身孕便不把我放在眼裡。”
葉氏贊同地點點頭,“閔姨娘是忒討人厭了些,真不知是怎麼懷上的孩子。”
薛琉華擦去眼角的淚珠,柔聲道:“母親以前不是做好了准備嗎,閔姨娘不可能懷的上的。”
葉氏沉默不語,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那閔姨娘是如何有孕的,她不會是借假孕來爭寵吧。”
葉氏道:“不會是假孕,我怕她耍這招特意派了許多大夫察看,但都說她是有孕,而且那日摔下樓梯也確實是小產。”
薛琉華面露困惑,“那如今閔姨娘怎麼樣了?”
葉氏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她……小產那晚便吞金自盡了。”
薛琉華心中一驚,“怎會這樣,那父親再也不放我出來了。”
葉氏沉思一番決定還是不和薛琉華說出閔姨娘自盡真相。“你擔心什麼,閔姨娘自己保不住孩子與你無關,你父親沒了那個孩子,可就只有你了,怎麼不會放你出來。”
薛琉華怨恨地眯起眼睛,“父親還有一個薛榮華呢,那日閔姨娘從樓梯跌落,她也在旁邊。”
葉氏一愣,暗覺不好,“薛榮華也在?她去干什麼?”
薛琉華恍然大悟,“母親,當時薛榮華在我和閔姨娘之間勸架,就是她借我的手把閔姨娘推下去的!”
葉氏緊張地握住她的肩,“你確定,是薛榮華陷害你推得閔姨娘小產?”
“肯定是她,”薛琉華咬牙切齒道,“她明知道我不喜歡閔姨娘,還縱了我去東苑,在我和閔姨娘間煽風點火,果然是這個賤人搞的鬼!”
葉氏略一沉吟,道:“如果是薛榮華在設計陷害你,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只是……”
薛琉華的臉色陰沉下來,“只是沒有證據,想來父親也不會信我。”
葉氏看著女兒郁郁寡歡的樣子,連忙安慰道:“你不用擔憂,我會去找葉府的人幫忙,查明真相。”
薛琉華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母親可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別讓女兒平白無故遭人陷害。”
“當然會,”葉氏危險地眯起眸子,“我還要看看閔姨娘到底是如何懷上的孩子。”
薛榮華在信陽殿陪楚縱歌喝了一盅酒後,便准備起身告辭。
楚縱歌笑道:“晉王一走,怕是不方便再送你回去,我陪你出宮了。”
薛榮華莞爾一笑,“那就有勞端王了。”
兩人上轎後,楚縱歌特意讓車夫從御花園那邊路過。
“你要去御花園干什麼?”
楚縱歌揚唇道:“聽說御花園的荷花開得極美,我想去看看。”
薛榮華不以為然道:“御花園的荷花再美,也是宮裡的花匠人工造出來的美景,不如京都城外的渡河荷塘裡的開得好看。”
“天然又如何,人工又如何,都是凡間美景又何須計較這麼多。”
薛榮華挑眉道:“端王喜歡荷花?”
楚縱歌答道:“我前世在西戎時,聽過母妃有念過荷花的詩給我聽,我覺得開在綠盤子上玉碗般的花朵一定非常美麗,便總想著看看,只是西戎從未有過荷花。”
薛榮華溫柔道:“那你今日可以一飽眼福了。”
轎子停在了御花園的荷花池邊,翠綠色荷葉鋪天蓋地一望無際,朵朵荷花立於上方如美人玉手開合收放,許多青色紅色的蜻蜓在空中飛舞,楚縱歌被這從前只在詩詞中出現過的美景折服,不由連走幾步,想將這盛世美景盡覽眼中。重重疊疊的粉白荷花深處突然出現兩個人影,後面跟著許多人,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太子和陳皇後。
楚縱歌暗叫不好,他們倆不是早就賞完花回去了嗎,怎麼還在這邊游玩,應是荷花池太大,他手下的人前去察看一下沒瞧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轎內,見薛榮華撩起轎簾正准備下車。
“別下來,皇後和太子在那邊。”楚縱歌急道。
薛榮華驚得連忙縮回轎內,陳皇後和太子怎麼出現在這邊。
太子眼睛十分厲害,一下便看到了轎子旁邊賞花的楚縱歌。
“兒臣見過皇後娘娘。”楚縱歌立即向陳皇後行了個禮。
陳皇後含笑道:“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太子探身一看那停在荷花池邊的轎子,問道:“端王這是要去哪?”
“信陽殿暑熱難忍,弟弟去竹林那邊乘乘涼。”
陳皇後遮面一笑,“端王好清閑,不像太子日日呆在東宮,甚少出去。”
楚縱歌知趣地說:“太子是儲君,要為江山社稷勞累,自然不像兒臣這般無所事事。”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問道:“端王,你那位准王妃何時娶進門啊,我這做哥哥的可是很為弟弟著急啊。”
楚縱歌礙於薛榮華在轎內不好搪塞,“太子真是擔心弟弟,這件事我和准王妃還在商量呢。”
太子笑道:“端王總是這樣不緊不慢的,想來我也從未見過准王妃,不知何日有幸可以一見?”
楚縱歌露出為難的神情,“准王妃比較害羞,不方便……”
“怎麼會不方便?”太子笑得張狂,“該不會是准王妃生得傾國傾城,端王怕嚇著哥哥吧。”
“當然不是,再如何傾國傾城,怎可與皇後娘娘想比。”
陳皇後神情冷淡地攏攏袖子,“端王體貼准王妃,不肯隨意拉出來,你應該為端王著想才是。”
太子聽到母後開口,馬上低頭說道:“母後說的是,兒臣唐突了。”
楚縱歌輕笑道:“多謝皇後娘娘。”
“那端王就慢慢賞花吧,”陳皇後淡淡瞥了他一眼,“本宮和太子先回長春宮了。”
楚縱歌連忙讓開,看著陳皇後和太子遠去的身影,放心地嘆了口氣。
“母後,”剛回長春宮,太子便緊忙隨陳皇後進入內宮,“方才在荷花池那,端王停著的轎子裡,分明是有人在。”
陳皇後輕輕一笑,“本宮知道,轎簾晃成那樣,可不是有人,端王以為本宮老了,眼睛也瞎了吧。”
“那母後為何……”
陳皇後冷眸凌厲掃過太子,“你剛才說話太唐突了些,可知裡面坐著的就是准王妃?”
太子嚇了一跳,“怎麼會是准王妃?”
“不然誰還要躲在轎中不肯見人,”陳皇後淡淡飲了一口茶,“看來宮中的護衛還是出了簍子啊,竟然把個女人放了進來。”
太子忙道:“這薛榮華也是膽大,敢闖入宮裡來。”
陳皇後輕蔑一笑,“若是同尋常女子一般,怎可吸引到端王。”
太子一臉茫然,“難道這薛榮華還有什麼特別之處?”
“上次在百花宴中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眉眼之間有股英氣,不似那些閨秀般柔弱無力,倒有幾分男子氣質。”
太子皺皺眉頭,“難道端王就喜歡這樣的女子?”
“端王喜不喜歡這樣的女子本宮不知道,但本宮最能確定的是,薛榮華這樣進宮來與端王私會顯然不是第一次了。”陳皇後的眼底結滿冰霜。
“薛榮華總來宮裡干嘛,與端王親密就該早些結婚才是。”
“你以為端王娶薛榮華,一個連母親都不知是什麼人的庶女,全是因為愛意?”陳皇後咬牙切齒,“外人遠遠看去,都以為端王是只愛美人才娶得薛榮華,我怕他此番決議之下為的是江山!”
太子登時怒不可遏,“端王如此不忠不義,還敢在我面前打幌子!”
陳皇後攥緊衣角,“若是這薛榮華真有什麼過人之處,那端王就大有便宜可占了。”
太子怒氣勃發,卻又忽然冷靜下來,“這要解決起來,亦不是極難的事情。”
陳皇後疑惑道:“她都已經是准王妃了,很快就要成為名正言順的端王妃了,還有什麼空子可鑽的?”
太子唇邊露出一道邪氣逼人的笑容,“我當年可以搶走晉王的玉珠,今日也可以奪去端王的薛榮華。”
陳皇後聽到玉珠的名字便頭疼,“你呀你,當年本可以把晉王這枚棋子捏在手心的,結果一個小小舞姬就讓你失去理智。”
太子含笑道:“那舞姬玉珠實在好看,一曲春日宴舞不知迷了多少人的心智了。”
陳皇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盡胡鬧,搶來了玉珠玩一陣又不要了,還好康貴妃也容不下她將她處死,要不然我還真不知如何了事。”
“玉珠也是挺有用的,兒臣還利用她在父皇面前參了晉王一本。”
“好了好了,”陳皇後擺擺手,“玉珠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下要好好抓住晉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