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不安分的你我他

　　庭院裡月光溶溶，耳畔依稀有蟬鳴蛙叫聲，一陣涼風卷起簾子，吹來外面的荷花香氣，撲得人滿臉都是令人心廣神怡的味道。飛鴻一大早就去相王府看皇後了，到了這時候都沒有回來，想來是歇在了王府中過夜，要明天早上才能夠回來。

　　柳緣借著月色撐在窗邊細細想著，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想過相王的事情了，興許是兩人實在沒有什麼話可以說，又或許她看不慣他的為人處世，那些細枝末節中生出的情意早就被磨光了，她滿心裡都是另外一個人的面孔。

　　這徐翰飛到底是怎麼混到她身邊的，她是百思都不得其解，可能是平日裡的心眼實在太大了，連有人時時刻刻埋伏在身邊觀察自己都不知道，等到他設計陷阱將她騙走之後，才發現了他眼眸下的狡黠，這個人心思縝密利用自己進宮成為皇上身邊的臣子，現在又被自己反手告發給皇後，心中自然是百感交集吧。

　　可是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讓自己這樣牽掛呢，明明是他心懷不軌有錯在先，自己不過是還手罷了，怎麼心中還是這樣念念不忘似乎是怕他出什麼事似的，真是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歸夢寺的門口傳來幾聲敲門聲，柳緣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是在飛鴻離開的這一晚，又有什麼劫匪之類的人來了吧，她這邊可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

　　柳緣想著索性裝作沒人躲在屋子裡不出聲，可是那人卻不依不饒地敲了許久，等到實在不耐煩的時候那人喊了一聲：“居士是我，我是西羽，你快來給我開門吧。”

　　柳緣聽出了確實是西羽的聲音，有些奇怪地走到門口，“西羽？你怎麼過來了，我還以為是打劫的呢。”

　　門一打開，露出熟悉的面孔，西羽衝她笑了笑，“打劫的一般都是去大戶人家，怎麼還來你寺廟裡打劫呢，你這裡一看就知道是沒有什麼錢財的，那個打劫的要來你這裡浪費時間。”

　　“那看來你不是來浪費時間的，”柳緣靠著門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皇後娘娘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了吧，要讓我過去看一看她吧？”

　　“倒是和皇後沒有關系，是我有事情來見你的。”

　　“你有事情？”柳緣皺起眉頭，“你怎麼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會讓你來了？”

　　“我准備去前線當兵，為秦國盡一份力來對抗西戎，這也是我在秦國居住多年應該做的事情，”西羽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目光有些淡淡的，“所以我現在過來是向你告別的，我明天就要走了。”

　　柳緣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什麼，你去前線與西戎打仗，你是不是瘋了，那西戎人多力強，根本就是有去無回的，再說你自己不也是西戎人嗎？”

　　“我早就不是西戎人了，在我家落難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是了，是王爺拯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現在，所以我跟著王爺成為了秦國人，”西羽的眼神一黯，“我陪在王爺身邊實在是無趣，他還是像往日那樣沉淪在情意當中，我沒有辦法拯救他，倒不如自己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你想要做的就是上前線去送死，”柳緣心中沒有什麼家國的概念，實在是難以理解他的舉動，“你有沒有看到過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人是怎麼樣的，你知不知道那些失去了孩子丈夫的家庭有多麼痛苦。”

　　“並不能因為這點東西就放棄自己的信念，”西羽唇邊揚起一絲苦笑，“再說我也是個無依無靠沒有家庭的人，這有什麼好害怕的，不過就是凡人之軀而已，人生在世必有一死，如果是為心中的信念而死，倒是沒有什麼好傷心的。”

　　柳緣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喃喃道：“你真是瘋了，作為王爺的護衛，你有多好的日子可以過，為什麼要去戰場上去受這份罪呢？”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信念，不管是誰阻止我都要去，我終身只會愛你一個人，所以以後都不會娶妻了，與其在安逸中死亡，倒不如去守衛國家，興許還能在戰場上遇見曾經的仇敵呢，”西羽突然一把將她抱住，“你要保重，除了相王，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

　　柳緣在突然之間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瞳孔一緊，就像是灌入了天際的月光，手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背，“你真是……”

　　“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想要抱一抱你，別的什麼都不會做的，”西羽輕輕嗅著她發間的香味，唇角揚起一道弧度，“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是一種不求回應的喜歡，因為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沒有什麼關系，我在前線會想念你的。”

　　很快就要見不到他了，這突如其來的告別，柳緣不禁眼圈一紅，險些要落下淚來，“我也會想念你，但是很抱歉，我實在是給不了你想要的回應，我真的對你沒有感覺。”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不禁知道你對我沒有意思，我還知道你也不喜歡相王了，你現在是不是在想那個徐翰飛呢？”

　　柳緣怔怔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你是從哪裡看出我是喜歡徐翰飛的？”

　　“你這麼不激動，不就是承認了嗎，雖然我對徐翰飛不了解，但是從他看你的眼神中，我還是知道他心裡也是有你的，不過我沒有那麼大方，實在不能去祝福你們，”西羽眨了眨眼睛，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所以我還是保留這方面的意見。”

　　柳緣張開了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咬了咬下唇，“我確實是喜歡他的，不過他喜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你明天就要過去了嗎，怎麼也不多留幾天呢？”

　　“再留幾天，我看著你和相王就舍不得走了，”西羽含笑道，“所以我必須要盡快離開，等到秦國勝利的時候，我會帶著功名回來，那時候你要是沒有和徐翰飛在一起的話，那你可要再次考慮我。”

　　柳緣吸了吸鼻子，含糊道：“考慮什麼，前路漫漫又凶險，你能夠回來就是最好的了，還說什麼考不考慮的話，你這武功在戰場上恐怕是沒有用的，努力學學戰術吧，那才是最可靠的。”

　　“皇後以前不是齊國的慕琅華嗎，她聽說了我要上前線之後，就教給了我許多戰術，我進了軍營之後說不定能夠成為軍師或者將軍。”

　　“你倒是想得好美，還成為將軍，”柳緣唇角擠出一絲笑意，“但是我還是相信你可以成為軍師的，畢竟你是軍師不用出去，也沒有那樣危險的。”

　　“既然上了戰場，還怕什麼危險呢，”西羽摸了摸她的臉頰，“你的臉頰太冰了，這可是夏天呢，你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看見了你怎麼還會舒服，”柳緣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什麼都不顧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你千萬不要在戰場上馬革裹屍了，我想要看到你回來，相王也想著你能夠回來。”

　　西羽鄭重地點點頭，眼底亮晶晶的，“我是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你和相王，還有皇後都等著我回來，所以我一定會回來。”

　　柳緣垂下雙眸，“那我們就此別過了嗎，為什麼我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相王送我出來的時候也說了這樣的話，可能每個送友人遠行的主人都會有這種不好的預感，”西羽的面容在陽光下顯得越發清俊，“我會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你們就等著秦國戰勝西戎的那一天吧。”

　　柳緣微微頷首，含了眼淚說道：“你要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我走了之後，你要照顧好自己，我知道徐翰飛喜歡你，但是他不一定能夠守護好你，”西羽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有時間的話，還是去和皇後在一起吧，你們之間的隔閡不過就是相王而已，這樣合得來要是真的分離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柳緣眼神一黯，“我會去照顧她的，她不單單是皇後，還是和我共度過一段時光的朋友，我不會和她分開的，相王又算得上是什麼，我看他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以後都不一定可以在我面前興風作浪。”

　　“你能夠這樣想就是最好的了，”西羽抿了抿唇，“那我就先走了，這一別不知道是多少年，你記得要相王為我留一間屋子。”

　　他帶著一絲絲留戀轉身離開，月光打在他離開的地面，像是一灘淺淺的水窪，柳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一寸寸柔軟了下來，她覺得整個夜晚，除了那溫柔的月色，他成為了黑夜中唯一的顏色。

　　柳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是太冷了，就像是結了一層冰霜，她擦干眼眶中的淚水，一步步走回到房間中，感覺喉嚨中冒出一團火，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作為大夫很是照顧身子，沒想到在盛夏時節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