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絲帕(二)

  “你姐姐的命為什麼要我償還,”太子往衣櫃後一躲,顫聲道,“是她自己自盡的,你要找就去找晉王,屍體是他處理的。”

  明珠被太子一招晃過,差點摔到床上,又立刻站直了握緊匕首去尋他,“你和晉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仗著有權有勢來欺辱我們這些無辜女子,晉王好歹已經化作野鬼來償債,而你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還借著儲君的好皮囊無羞無恥地苟活世間,我今天就是要為你玩弄過的那些舞姬討回公道。”

  太子強忍住腦海中的昏昏睡意,有氣無力地喊道:“快來人,有人要殺太子啊,快來人。”

  明珠把玩著手中的匕首,走向他猛力一刺,“你喊誰都不會來的,所有的人都已經被你支出去了,你怕別人打擾我們玩樂而支出去的,你忘記了嗎?”

  太子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那尖銳的刀鋒正對著他的眼睛珠子,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寒光的壓迫,“快來人,我告訴你,如果今日我僥幸從你手下逃脫,我非要將你這毒婦碎屍萬段不可。”

  “太子爺,”明珠發出幽幽的笑聲,又將匕首送進兩寸,“你身中迷香,還是省省力氣,乖乖認輸比較好。”

  太子竭盡全力擋住匕首,咬牙切齒道:“我說怎麼每次見過你之後,都感覺頭昏昏沉沉的,還以為是書讀的太多了,原來是你這賤人搞的鬼。”

  “就你那功課還能把你讀出病來,”明珠雙手握著匕首,直往他胸腔上扎,“不過也是,你這樣的資質連鄱陽公主都不如,怪不得皇上要將太子之位傳給她。”

  明珠雖然力氣與他相差甚遠,可他現在身中迷香,實在無法使出太大力氣來,不由得被匕首刺中肚子,他疼得縮成一團,還是極力抗住,“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枉我對你一腔熱情,你卻在背後嘲笑我。”

  “你的一腔熱情到底是對我,還是對年輕女子曼妙的身體,你自己心中有數,”明珠唇邊染上一絲輕蔑的笑意,“我在背後嘲笑你,難道你不知道整個皇宮裡的都在嘲笑太子嗎?”

  太子被她言語中的譏諷刺激得一下翻身過來,唯恐她再往自己身上扎上幾刀,出手打掉了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我堂堂儲君也是你們這些賤人可以輕視的,真是找死。”

  明珠萬萬沒有想到他身中迷香居然還可以使出如此大的力氣,連忙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撿那把匕首。太子微微回了些神,感覺頭也沒有那麼重了,眼疾手快地擋住她的去路,一把將她摁倒在地。

  “來人,你們都死哪去了,快來人啊。”太子坐起來厲聲急呼,終於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聽到了幾絲腳步聲。

  明珠在太子手下扭曲成一張猙獰的面具,“你這個太子是坐不長久了,你肯定會七孔流血慘死東宮。”

  剛才在她刀下盡顯狼狽姿態的太子,此刻怒火中燒,揚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和你那姐姐玉珠都是不知好歹的賤人,這麼想讓我死,我就先讓你先七孔流血吧。”

  明珠被打得嘴角滲血,眼中還是充滿著不屈的恨意,“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不會有好下場,你整日沉迷在紅綃帳中,還不知道那迷香中含著毒藥吧。”

  太子一愣,惱火地掐住她的下巴,幾乎要將那小巧的骨頭捏碎,“你這賤人居然敢在我身上下毒,快給我把解藥交出來。”

  門外的侍衛已經踹開門,抽出劍來將他們圍成一團,明珠露出一個絕望到骨子裡的笑意,附在他耳邊柔聲說道:“此藥無解,好自為之。”

  楚縱歌還在信陽殿內等候朱彤的消息,卻看到薛榮華帶著墜兒匆匆忙忙地來到宮殿。

  “你們怎麼來了?”楚縱歌不解道,“我在皇宮裡也沒有看到朱彤的蹤影,你們在宮外找到沒?”

  薛榮華平緩著呼吸,朝墜兒使了一個眼色,讓她退到宮外。

  楚縱歌看見墜兒遠去的影子,仍是一臉的茫然,“你有什麼急事要告訴我嗎,是找到朱彤了?”

  薛榮華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輕輕說道:“朱彤有問題。”

  楚縱歌被她這話嚇得大吃一驚,“朱彤不是還沒找到嗎,能有什麼問題,她是我從奴隸市場買過來的。”

  “我在朱彤房間裡發現了這個,”薛榮華連忙將手帕展開,“這是康貴妃的筆跡,你看看她都寫了些什麼。”

  楚縱歌接過帕子仔仔細細得看完,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驚異,“這是康貴妃留下的帕子,怎麼在朱彤的房間找到?”

  薛榮華嚴肅了神情,沉聲道:“你不是讓朱彤去搜查晉王的屍體,還讓她去太子府和長春宮查探消息嗎,可是朱彤一無所獲地報告給你。”

  “確實,”楚縱歌若有所思地說,“她手中有東西卻瞞著我,我還以為以她的能力真是一無所獲。”

  “陳皇後或是太子拿到了這張至關重要的手帕,定是會立即銷毀,所以朱彤應該是在為晉王驗毒的時候,找到的手帕,然後她藏在身上沒有告訴你一直帶入宰相府中。”

  楚縱歌的臉色陰沉下來,“原來朱彤是別人安排在我們身邊的人,我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只是這個別人我們還不知道是誰,”薛榮華在腦海中把陳皇後太子等人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現下三方勢力中晉王那一方已經完全崩塌,如果幕後指使的人是陳皇後和太子,那麼這手帕也保留不到現在,朱彤也不會在前期幫助我們。”

  “不是陳皇後又會是誰,”楚縱歌沮喪地搖搖頭,“如果是陳皇後到底都在明處,可要是其他人,那也就是敵在暗處,我在明處了。”

  “我總覺得這個幕後操作的人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薛榮華半眯起眸子,“他試圖通過朱彤來窺探大秦朝局變幻,恐怕是在下一盤非常大的棋。”

  楚縱歌沉吟片刻,道:“朱彤是西戎人,該不會是西戎皇室派來的吧。”

  “有可能,西戎沒准就是通過奴隸市場的方式送探子過來。”

  “西戎皇室,”楚縱歌腦海中又浮現出前世在奪嫡中遭遇的一切,“如果是西戎皇室派過來的人,那可還真是符合西戎皇帝的作風。”

  薛榮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你的那個妹妹我記得那個鄱陽公主是剛從西戎回來。”

  “朱彤來到我們身邊約有兩三年光景,可鄱陽公主是幾天前才回來,”楚縱歌輕輕嘆了口氣,“鄱陽公主也不會幫著西戎皇室來對自己的國家造成不利。”

  “那你還記得朱彤在對晉王驗毒的時候,曾經說過他中的毒御醫都看不出,這罕見的毒怕是只有西戎才有,而康貴妃的血書中也已經說明白了,她與和儀夫人都是被陳皇後毒害,可御醫也驗不出毒藥的存在,,這說明三者所中毒藥都有可能是西戎的,那麼到底是誰在給陳皇後送西戎的毒藥呢,”薛榮華唇邊浮現胸有成竹的笑意,“那就只能是遠在西戎,而又常給母後寄禮物的鄱陽公主了。”

  楚縱歌愣愣地看向她,如此行雲流水的一番推理怕是早有准備,“我覺得鄱陽公主不像是會插手奪嫡之爭的人。”

  “她可是陳皇後的親生女,太子的親妹妹,”薛榮華幽幽地說,“你如何能保證她與你幼時延續到今日的感情,沒有插入一絲一毫的心機?”

  楚縱歌沉默下來,半晌才說:“如果鄱陽公主也在參與其中,那我們就不得不防了。”

  薛榮華悠悠地嘆了口氣,笑道:“你似乎很舍不得鄱陽公主。”

  “你別誤會,她是我原宿的妹妹,我對她可沒有別的什麼感情,”楚縱歌連忙解釋道,眼眸卻黯淡下來,“只是難得在宮中遇見一個感情不錯的姊妹,轉頭便發現原來她也是別有用心的,不免有些失落。”

  “其實我剛才那一番推理大多還是自己的猜想,”薛榮華軟語安慰道,“鄱陽公主也許別不知道母後在做這些事情,她只是個無辜的提供者而已。”

  “可是朱彤究竟去哪了,我們還是不知道,”楚縱歌眼眸還是灰蒙蒙的,“即便推測出鄱陽公主存有異心,也只是在陳皇後陣營中多增加一個需要戒備的幫手而已。”

  “有了這個,不管陳皇後有多少幫手都沒有關系,”薛榮華驕傲地揚起手中的帕子,“我們先不管朱彤到底去了哪裡,也別去想她背後是誰在操縱,將此物呈於聖上,一舉端掉陳皇後一行人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

  楚縱歌低頭一笑,“事不宜遲,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現在就去御書房吧。”

  “皇上此時應該不在御書房,他向來都和鄱陽公主在一塊,”薛榮華喊來一個侍衛問道,“你去打聽皇上現在在哪裡?”

  侍衛去了一會便回來了,“回准王妃的話,皇上現在獨自一人在鸞鳳宮中。”

  楚縱歌驚喜地拍手道:“正是天時地利人和,要在皇上面前說出和儀夫人當日慘死宮中的真相,自然是在和儀夫人死去的鸞鳳宮中了。”

  薛榮華也不由得笑起來,“那可真好,你快去鸞鳳宮,尋著話頭將此事告知皇上。”

  楚縱歌揚唇一笑,被當做不得寵妃子的皇子沉寂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一朝揚眉吐氣了。

  “皇上深愛和儀夫人多年,他聽到這個消息後情緒波動應該會相當大,”薛榮華握住他的手,“那時候你可一定要盡兒臣的本分,好好安慰皇上。”

  “那是自然,”楚縱歌點點頭,“陳皇後勢力一敗落,便會連帶著太子下來,到時候我就是儲君的唯一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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