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當年的真相
時楠和時蘊兩人對視一眼，現在這種情況，他們都不太適合出現在這裡，時蘊柔聲道，“爺爺，我們先避一避吧。”
時渠本想說不用，讓這兩人好好看看現在的時景已經不要臉到什麼地步，但是轉念一想，時蘊畢竟是他的女兒，時楠也是他的兄長，他嘆了口氣，“真是家門不幸，你們在旁邊的房間等著吧。”
時蘊點了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轉身進入臥室。
她對時景心中可沒有半分同情，只是時老爺子恐怕十分傷心，時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時蘊，沒有多說什麼。
他雖然知道時景對這個女兒十分不公，甚至為養女出頭，將時蘊逼了出去，但是看時蘊此刻的模樣，時景應該做過什麼更過分的事，這段時間他將蘊兒當成自己的女兒，也知道女孩看似溫和，實際上對自己所關心的人極為愛護，要不然也不會放著偌大的家業不要，反想著讓老爺子與自己重修父子之情，更不會想法子幫著曲野和顧霖，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什麼，但是根據下面人的彙報，時楠也逐漸明白時蘊之前簽下的協議有多麼光明的前景。
兩個人剛躲到旁邊的臥室，時景就從大門口衝了進來，時老爺子原本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打定主意不理睬這個孽子，但此刻看到時景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對方頭上臉上不知道粘了多少層的污垢，簡直比天橋下的乞丐還不如，身上散發著一股股奇怪的味道，從進入大廳中就有不少佣人悄悄捂著鼻子，看著時景胡子拉碴幾乎被污垢遮住的臉龐，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以往那個愛護形像的時家二少爺聯系在一起。
時景進來後不管不顧就朝時老爺子奔來，一不小心被大廳的門檻摔了一跤，幾乎是爬到時渠面前，襤褸的衣衫在地面滾過留下一層灰黑色的痕跡，男人哭得十分傷心。
“父親、父親是我錯了，是我該死，我不該冤枉蘊兒，不該偏向那個賤人。”
時景的眼淚真的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將漆黑的臉頰衝刷成一道一道，看起來十分凄慘可憐，時老爺子皺眉看著這個兒子，那鑽入鼻腔內的難聞味道並未讓他後退，但眼前這個軟骨頭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時景。”時渠看著對面這個髒兮兮的人，眼神十分冰冷，“從你逼著蘊兒離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你這個父親，我也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現在還來干什麼。”
時景拽著父親的褲腿，眼淚更加洶湧，“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太愚蠢，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您的兒子啊，父親，我已經知錯了。”
躲在側臥的時楠和時蘊在從門縫中看到時景的那一刻，就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雖然時蘊心中早有准備，知道時景這樣的草包絕對無法獨立生活，加上又和時柔鬧翻，對方想必搜刮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才離開，但也萬萬沒想到時景竟然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時老爺子伸手，握住兒子拽著自己褲腿的手，時景以為父親原諒了自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然而下一刻，老爺子將那只手甩開，“知錯？恐怕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吧，你有手有腳，卻活得連乞丐都不如，當初你的哥哥離開時家以後也是自力更生，為什麼現在到了你，就變成這幅模樣？”
時景先是愕然，抬起頭看著時渠的眼睛，卻從那雙眼睛中找不到一絲親情，尤其此刻再聽老爺子提到大哥，時景終於忍不住恨恨咬牙，“父親，說來說去你根本眼裡沒有我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好不容易等他從家裡走了，你只有我這一個孩子了，可你呢，依舊對我那麼冷淡，等蘊兒一出生你就將她抱在身邊，親自帶大，告訴所有人你以後的家產都由她來繼承，那我！我算什麼！”
男人眼中綻放出駭人的光芒，瞳孔中仿佛有仇恨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到了這個時候，時蘊終於明白為何從小到大，她一直不被這個父親所喜愛。
說來也可笑，對方竟然嫉恨她，嫉恨自己以後要繼承時家的財產，不，他的腦海中或許一直有個念頭，只要自己死了，時渠身邊再也沒有能和他相爭的人，就算是再生一個兒子或者女兒，時渠也沒有精力去帶大一個孫子或孫女，逼不得已只能將家業傳給時渠……時蘊心中一冷，忽然想到為什麼芸茹和時景兩個人在有了自己之後正當壯年，卻再也沒有要過孩子，恐怕是擔心再生一個孩子後被老爺子抱走當成繼承人。
呵，雖然只是一個猜想，但是此刻時蘊看向大廳中時景充滿仇恨的雙眼，覺得對方未必做不出來這些事。
時渠看著這個兒子，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
難道時景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愛人生他的時候難產，所以自己才對他始終冷落嗎？簡直太可笑了，甚至將這種仇恨與憤怒加到了無辜的時蘊身上。
老爺子猶自記得，那時候時景還小，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卻已經開始學會誣陷時楠，動不動就說哥哥碰了他打了他，一開始時渠以為是時楠總是欺負弟弟，狠狠教訓了他幾頓，但後來時景說得次數多了，時渠心中也有些懷疑，索性在院子中安裝了監控，後來才發現時景寧可將自己的頭磕破，也要用這陷害時楠，畢竟誰會相信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有這樣的怨憤。
等時景再長大了些，在商業上毫無天賦，又膽小懦弱，偏偏總是在時楠身上動手腳，甚至有些重要文件都被他偷偷藏起來，以為這樣自己就會對長子失望。
從發現時景的心思開始，老爺子就對這個兒子極為失望，自然不可能將對方繼承家業，沒想到他的心思一天天膨脹起來，竟然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
老爺子看著還在不停訴說自己偏心的兒子，忽然開口，聲音充滿了疲憊，“那你告訴我，當初楠兒車禍這件事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後來將他病情散播出去的人，又是不是你。”
還在喋喋不休的時景驀然怔住，臉上的表情急速變幻，最後低下了頭，“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那場車禍不過是個意外，現在你不想要我這個兒子，自然什麼都朝我身上栽贓。”
“栽贓？”時渠臉上的笑容不知道是苦笑還是冷笑，“我一直冷淡你，就希望你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想到你的心胸愈發狹窄，對外沒有半點本事，卻想著如何將小楠除掉，你以為那件事你做得天衣無縫？”
當初在他順著線索查出來是時景所做開始，他恨不得親手處決了這個兒子！然而……
“你知道楠兒當初為什麼離開家？他根本就是為了維護你，我准備將證據拿出來讓你一輩子都在監獄度過，但楠兒卻要讓所有的東西都讓給你，我和他爭吵不休，你反倒將他的病情散播出去，讓所有人嘲笑他是個無能的廢人！時景，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說到後來老爺子的口氣驟然冷冽，多年積攢下來的憤怒讓他的身體都不禁微微顫抖，時景猛地抬起頭看向時渠，眼睛瞪得很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當初時楠竟然會有這種想法？這麼可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時楠又不是聖人，怎麼會在明知道是自己動了手腳的情況下還要將時家偌大的家業讓給自己，他又不是聖人。
雖然如此，但他看著時渠的雙眼，知道父親壓根沒有必要騙他，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後來自己主動散播消息的舉動，豈不是……
“沒錯，我原本也心軟了，想著如果你真的對這個位置這麼執著，那就拿去好了，但你竟然還不准備放過楠兒，也正是這一舉動，讓我斷定你絕對不能成為時家的家主，更不可能繼承我的家業。楠兒也被傷透了心所以離開，而我之所以在蘊兒一出生的時候就抱住她，也是擔心你教出和你性子一樣的孩子。但我沒想到虎毒不食子，你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會怨，都會恨！”
時渠的表情極為苦澀，他叱吒一生商場上無論是誰都不敢掠其虎須，沒想到反倒是自己的兒子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時景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滯，他以己度人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時楠竟然會做出這種舉動，更沒想到正是因為自己陰狠的性子才讓他一次又一次錯過了繼承人的位置。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時渠搖了搖頭，口氣卻很冷咧，“你走吧，從今往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時蘊看向旁邊的時楠，無法想像當初竟然有這樣的故事，怪不得時楠會主動離開時家，他是真的被這個弟弟傷了心，但又不願意造成父子相殘的局面，所以主動離開，但時景這麼多年卻依舊不知悔改。
大廳的時景還在哀嚎，但老爺子卻不想再聽他多說什麼，讓佣人把他拉走，佣人們捂著鼻子眼中滿是鄙夷，費了半天的勁才讓時景離開，男人滿是污垢的指甲恨恨抓住門檻不想離開，卻還是被人一根根掰開強行拖走。
等那刺耳的聲音再也聽不到的時候，時蘊和時楠終於從側臥走出，時老爺子看向時楠，眼神極為愧疚。
當初如果不是他一次次想給小兒子機會，也不會縱容他做出了無可挽回的事，他知道按照時景這種愚蠢又懦弱的性子，頂多只會做些不入流的手段，在車上動手腳這件事恐怕是芸茹教唆，但那又如何，時景既然這樣絕情寡義不顧兄弟之情，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也純粹是咎由自取，他絕不可能再繼續縱容。
時蘊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時景離開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中卻有種預感，時景未必能這樣安安分分，今天頂多是斷了他再來找老爺子的念頭，卻說不定將他逼到盡頭，他反而會狗急跳牆。
不過看著大伯和爺爺沉重的表情，時蘊搖了搖頭，什麼也不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