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冥芝
那個小屋建成後，老板就在村裡找了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每晚去值班。自此，偷菜的事果然就少了很多。
一天，那個值班的男人忽然發了高燒，他女兒怕他帶病工作會出什麼岔子，就勸他安心養病，自己去菜棚裡替他守一夜。
當時，小李村的民風還算淳樸，小打小鬧也有，但是從沒發生過什麼惡性事件。那男人略略一想，就同意了。
誰知，當晚就出了事。
第二天一早，到了下班時間，男人仍不見女兒回家，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就趕忙讓自己媳婦去找。
結果，就在那個小小的值班室裡發現了他女兒的屍體：被人先奸後殺，一刀割在脖子上，鮮血噴的屋頂上都是。
大棚的老板眼見發生了命案，自知難以善了，就卷鋪蓋跑路了，那片大棚就此荒廢下來。
女孩被害沒多久，村子裡好幾個人都看到晚上值班室燈火通明，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孩在裡面飄飄蕩蕩。她
的脖子被割斷了，腦袋像頭發一樣倒垂在背上，兩只眼睛血紅發亮。
鬧鬼的事很快傳開，目擊證人也越來越多。
後來，由村長出面，請了高僧做法，並將那座房子的所有窗戶全都用青磚砌死，門也用浸了雞血的粗麻繩牢牢拴住。
而那女孩被殺的案子至今也沒有告破。
李大領著我倆來到那所鬧鬼的屋子年深日久，屋子門上拴著的雞血麻繩早已破爛不堪。
寶之隨手一扯，麻繩就碎成一截一截的掉落在地上。又從一旁撿一塊磚頭在鎖上狠狠一砸，那門鎖應聲落地。
寶之一腳將門踹開，一股霉臭之味裹著凜凜寒意撲面而來。五月的天氣，沒來由背後冒起一股涼意。
寶之當先一步打起手電走了進去，我尾隨而入，李大也想進去，寶之一抬手擋住了：“這裡鬼氣森森，確實不是尋常之地，你與我們無親無故，還是不要牽扯進來的好。”
李大猶猶豫豫地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嘆口氣，轉身走了。
李大走後，寶之隨手就將門關上。手電筒的光能夠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
我緊緊抱住膀子，哆嗦道：“這裡好冷。”
寶之點點頭：“這裡怨氣很重，想來，那個枉死的女孩依舊困在這裡。可奇怪的是……”
我道：“是什麼？”
寶之慢慢道：“我看不到她。我開過天眼，鬼怪從我眼前過，身上有幾根毛我都數得清，可我就是找不到她。”寶之擺擺手，“算了，救采薇要緊。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死鬼罷了，小爺還怕她不成？”
我依言將香囊打開，手電光下，一縷黑氣緩緩飄出來落在地上，化成采薇的模樣。
采薇，我趕忙撲上去。采薇瑟瑟發抖地蜷在地上，只見她臉色慘白，眉頭緊緊擰在一處，渾身滾燙燙的冒著白汽。
看到她這幅模樣，我心裡一陣絞痛：在遇到我之前，采薇雖然是孤魂野鬼，可她日子無憂無慮，更不會被摧殘成這幅模樣。她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全是拜我所賜。我……
寶之輕輕拍拍我的肩頭，安慰我道：“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我嘆口氣：“我難辭其咎……算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趕快救她吧。”
寶之點點頭，將手電筒遞到我手裡。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黃符，在半空裡虛虛一晃，那符紙“砰”的一聲燃了起來，火苗竟然是綠色！
寶之雙手結印，默默念一段口訣，將符紙往空中一扔，那道符飄飄蕩蕩落在采薇身上火苗一晃，徹底化成一撮灰，不知哪裡來的一陣冷風一吹，立時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寶之張嘴咬破中指，俯身輕輕在采薇額上一點，采薇的整個身子立刻變得通紅，那滴血珠更是像岩漿一樣滋滋作響。
寶之慢慢站起來，長舒了一口氣，等到采薇額上的血珠慢慢冷卻下去，他才遞給我一包紅色的粉末，道：“這是朱砂。你把它混在水裡，然後圍著采薇用朱砂水澆一個圈。記住，水漬圈一定要嚴絲合縫，采薇一根頭發也不能暴漏在圈外。”
我依言將水圈畫好。卻見采薇依舊躺在水漬中間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起色，不禁急道：“怎麼回事？采薇怎麼還沒有醒？”
寶之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嗎？這房子陰氣很重，正適合她養傷。這個水圈能保護她安心養傷。咱們倆另有事做。”
我疑惑道：“什麼事？”
寶之道：“去找一顆冥芝。要想治好采薇的傷，必須要用十年以上的老芝。”
“冥芝？從前只聽說過靈芝，這冥芝是什麼東西？”
寶之道：“聽名字就知道，冥芝是與靈芝一樣的稀有藥材。它能夠助鬼魂彙聚陰靈，比較罕見。”
我皺眉道：“那我們該去哪裡找？”
寶之薄唇一啟：“亂葬崗。這玩意兒長長久久需要陰氣滋養，一般的地方長不出來。進村之前，我仔細看過。小李村後的山坳裡隱隱有黑氣蒸騰，想必是個極陰的所在。”
我頓時兩眼放光：“那咱們趕快去，采薇的情況一刻也耽誤不得。”
寶之挑著眉看我，眼裡滿是曖昧的笑：“我早就看出你小子動機不純。看見漂亮女鬼就想上？當心折壽啊。”
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臉色泛紅：“胡說什麼，純潔的友誼懂嗎？”
寶之搖頭失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們倆從鬼屋退出來，關好了門，沒想到李大就等在門外。他見我們出來，就急忙問道：“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我與寶之對視一眼，默契道：“沒有。”寶之覷著李大臉色不好，就問道：“李叔，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李大臉上一僵，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笑：“沒有。什麼事也沒有。”
一邊說一邊就去口袋裡掏出煙叼在嘴上。他用的是那種老式的轉輪打火機，他抖著手撥了好幾下也沒有打著。
寶之就從我口袋裡掏出火機幫他把煙點上，狀若無意地問道：“李叔，村子後邊的那個山坳是什麼地方？看著倒是蠻陰涼的啊。”
李大抬起眼看他，不明所指：“哪個山坳？”
寶之一抬手，指著村子外連綿群山上的一處道：“那兒！”
李大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隨口道：“那是個墳圈子。是瞎子家的祖墳。”
我迅速看了寶之一眼，只見他嘿嘿冷笑道：“把祖墳建在那啊？有眼光！”
我們在李大家整頓一番，又准備了一些補給，就出發往山坳子裡去。
我們按照李大的指示，出了村子後一路往北走，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一片山坡上。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西下，兩個放羊人正坐在山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那兩人面像都不好，一個是滿臉橫肉，一臉的凶相胖子，另一個則是個獨眼，右邊的眼眶裡黑洞洞的，看著十分嚇人。
他們兩人看到我和寶之從山下走來，都戒備地抬起眼來看。兩個人、三只眼，每只眼睛都似乎帶著冷刀子，看得我心頭突突直跳。
寶之開玩笑道：“這倆人眼神直勾勾的，倒像是幾輩子沒見過女人的強奸犯。”
我擔心采薇的安慰，不由急道：“管他們做什麼？咱們快點走吧。”
我與寶之一路疾行，在大山裡跋涉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那個墳圈子。
我雖然不精通法術，但是畢竟跟在師父身邊年深日久，風水之術也略略懂些皮毛：不得不說，
誰家把祖墳選在這，不是腦子進水，就是被人做局陷害了。
這裡坐北向南，三面有山，旁邊還有一條小河曲曲折折從山峰上引下來，本是一塊福蔭子孫的寶地，壞就壞在有人在這山谷前種了一排密密匝匝的老槐樹。
那槐樹長得遮天蔽日，竟將陽光擋的嚴嚴實實。槐樹本就屬陰，這墳圈子裡的死氣又宣泄不出去，天長日久，就將這塊寶地生生變成了凶地。
我與寶之在槐樹林裡簡單吃了些干糧，就邁步向墳圈子開進。
剛一進來，只覺冷氣逼人，就連寶之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乖乖，這李瞎子的祖上怕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我道：“我看也是。這槐樹林明顯就是後人栽種的，為的就是破了這塊地的風水。也難怪李瞎子會變成一個瞎子……這裡到底有沒有冥芝？”
寶之拿手電筒在墳圈子四周一照，道：“你以為我千裡眼啊，一座墳一座墳的找啊！”
我抱怨道：“黑燈瞎火的怎麼找。都是你一路拖拖拉拉，不然，咱們肯定能趕在太陽落山之前來到這。”
寶之一咂嘴：“你懂什麼！冥芝只有在夜裡才會有隱隱熒光，白天怎麼找？過一會，咱們把手電筒關了，仔細看墳上的封土。冥芝雖然埋在棺材裡，但上面的熒光穿透力極強，有冥芝的墳，封土會有很細微的藍光……”
“噓——”寶之正在給我科普，我忽然聽到槐樹林裡好像有什麼響動。
習武之人對這種窸窣的聲音十分敏感，尤其是在這樣寂靜的深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