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病房相見
醫院裡消毒水味道一直刺激著鼻腔，柯宸走了沒兩步，身體內傳來強烈的劇痛感，他腳步一頓，硬生生的抗下來，繼續向前。
張叔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加速兩步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他是不是犯病了。
柯宸緊緊抿著嘴角不作回答，額頭上越來越多的汗珠已經表明了一切。
他現在的狀況著實不穩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問題，張叔不敢耽擱，立刻就要聯系段清風。
身後顧翌的腳步聲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柯宸不動聲色的按住張叔的手，搖了搖頭，隨後手收回來，緊緊捂住胃，“一會若是霏兒瞧出來不對勁，你就說我胃疼。”
張叔明明是知情人，卻沒法把所有的真相說出來，還要幫著柯宸一起欺騙余霏，看見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沒辦法在一起，他也著實心疼。
走進病房，余霏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左手還在打著點滴，露出來的手臂青筋爆顯。
柯宸心疼的想，不過就短短的一段時間未見，她怎麼竟然消瘦了這麼多？
在病床旁坐下，他任由自己眼底的愛意傾灑出來，溫柔的捧住余霏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手心當中，余霏的手指很涼，就像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一樣。
顧翌在病床的另一側坐下，他雖然沒有動，眼神卻是一直停留在余霏的臉上，表現出來的愛慕之意濃郁。
柯宸看到他的眼神，心頭不爽。
他冷下臉，聲音冷冰冰的，口氣不善的對顧翌說：“霏兒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還麻煩你這位‘外人’先回去，不要打擾到霏兒。”
柯宸特意咬重了“外人”二字，他現在的模樣就和一頭宣告自己領地的雄獅無異。
顧翌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巋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反問道：“外人？霏兒這些天可一直都是我這個外人陪著她的，要說走，怎麼也輪不到我吧。”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就是在趕柯宸離開。
兩人言語攻擊上誰也沒能占到上風，顧翌勾起嘴角冷笑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顧翌剛一出去，張叔也跟著走出去，只留柯宸和余霏兩個人在病房中。
沒了旁人，柯宸專心致志的盯著余霏的臉看，巴掌大的小臉蛋根本就不像是懷了孕的人，下巴更是尖得令人心疼，眼睛下掛著兩片大大的烏青，一看就是平日裡沒有休息好。
他手指在臉蛋上流連，指尖下滑嫩的觸感是那麼熟悉，柯宸就這麼一直盯著余霏，體內的疼痛感好像都變得遙遠了起來。他突然生出一種錯覺，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遺傳病，他和余霏一直都相愛的生活在一起。
柯宸很快就陷入了這種美好的幻想當中，以至於一直到余霏醒過來，他忘記了收回自己愛慕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的撞進了對方的眼中。
余霏沒想到一睜眼看到的人會是柯宸，他的臉上沒有冷漠和嫌棄，反而是濃濃的愛意。鼻頭湧上一陣酸意，余霏苦笑一聲，垂眸自語，“我已經想你想到出現幻覺了嗎……”
她的聲音將柯宸拉回到現實世界當中，回過神的同時還伴隨著體內的痛意，幾乎是下意識的，柯宸飛快的抽回自己的手，一秒之內隱藏好臉上所有的表情，仿佛前一秒那個深情款款的人只是個錯覺。
他的動作令余霏更加迷惑，她呆呆的望向自己的手，又看向板著張臉的柯宸，大腦仿佛像是生了鏽一般，有些轉不過彎來。
面前這個柯宸，是真的？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宸……”余霏喃喃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柯宸聽了，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心疼，不過也只是一瞬，又重新板起一張臉。
余霏終於弄明白了眼前的這一切，這是真實的柯宸，他是真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看見心愛的男人的模樣，連日來的委屈在心間洶湧，碩大的淚珠毫無預兆的從眼底滑落，打濕了枕面。
柯宸看見她的眼淚先是一愣，隨後皺起眉頭，一言不發的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手上的動作極致溫柔。
余霏忍不住閉上眼睛，臉上輕柔的觸感令她不禁生出錯覺，仿佛她是柯宸最心愛的女人。
只是腦中不恰時的浮現起之前看到柯宸和余雨在一起的畫面，越來越多的淚水奔湧而出，余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愛柯宸，愛到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即便之前答應了簽離婚協議，現在再看到了柯宸，也還是會不舍。
更何況，他的每一個動作是那麼的溫柔。
余霏清楚的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也正因如此，他表現出來的嫌惡才更令自己傷心。
深深陷入悲痛之中的余霏不知道，此刻的柯宸心裡也是滿滿的糾結。
他愛余霏，可是他的病卻讓他沒有辦法和余霏在一起，他不是沒有想過把真相告訴她，但是他又不忍心讓她難過，與其這樣，倒不如選擇短痛。
幾番糾結，柯宸還是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決定，余霏不能跟自己在一起。
想到這些，他默默的收回手，將手帕疊好放進口袋裡。
臉上的觸感消失，余霏怔了下，隨即睜開眼，呆呆的看向柯宸。對方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也正因如此，她才敢如此肆意的打量男人英俊的臉龐，看著他鋒利的下顎線，余霏心裡鈍鈍的痛，他瘦了。
可是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關心柯宸的身份了。
病房裡很安靜，二人誰都沒有先開口，仿佛只要維持這場沉默，時間就能夠停留在這一秒一般。
余霏放在被子下面的右手握成拳頭，又松開，再握拳，再松，如此反復了好幾次，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宸……”
“宸”字的尾音還沒落，病房門被推開，顧翌拎著兩個大袋子走進來，看到余霏已經醒了，衝她溫和一笑，聲音裡也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醒了啊。”
余霏看見顧翌才想起來，自己是被顧翌帶到醫院來的，既然這樣，那柯宸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她不敢去問，有了那麼多次的失望，她現在是真的沒辦法再多經歷一次那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