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報仇
道途微明，馬車在人煙稀少路面行駛，木輪滾過泥塵馬蹄踏過薄霜，車內女子單手撐頭頗有一副懨懨欲睡的趨勢。
北冥淵抬眸看著身旁嬌軟人兒，周圍桌邊暖茶霧氣繚繞升騰，倒卻有一番愜意之感。一直以來的忙碌與緊繃神經，能有抓個空休息也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娘怎麼樣了。”陸清淺輕聲一句話，抬手掀開窗簾往外一看，眼前已然是她所熟悉的街邊場景。
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府了。
“快到了。”北冥淵只能如是說道，看著陸清淺略有疲憊的神情，他剛要開口，眼神卻驀地一暗。
陸清淺順著他的視線向外望去，頓時有些愣神。
本該是緊閉的大門，此刻卻微開半掩著。依稀可以聽見從裡面傳出的吵鬧聲，而那聲音讓她感覺無比熟悉。
是誰在這麼大早晨就來陸府鬧事？
陸清淺抬手二指輕捻眉心，一個翻身便下了馬車:“看來是有些事不得不去解決一下了。”
推門而入，二人便看見站在那兒一臉怒意的北冥熠以及滿臉無奈中帶著些不耐的陸離，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旁不知都在說些什麼，一見陸清淺進門，大家頓時止住了交頭接耳，所有的目光一齊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這是……”陸清淺有些茫然，她的視線掃過周圍，發現幾日不見北冥熠似乎瘦削了很多，原先有神的雙眼此刻干癟了下去，而那雙讓人可怖的眼睛此刻帶著恨意惡狠狠瞪著她。
北冥淵站在她的身側，眸底也是疑惑，卻並不言語，而是將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北冥熠的身上。
看來，今天這一出和這人是逃不開干系了。
陸清淺每走一步，便感覺那些視線跟著她一步，她抬眸毫不畏懼地與北冥熠對視，眸光晶亮:“不知公子這般早的前來所謂何事？”
北冥熠已被貶為平民失了太子身份，再也不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了，她自不必屈膝行禮。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能說她絲毫沒有插手。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她還是十分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所謂何事？”北冥熠冷嗤一聲，嘲諷無比地看著她，“我來是因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陸清淺，你可真能裝，你這個女人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心？將我害到這個境地還不夠，竟還要讓我的憐兒在那樣痛苦中死去！”
憐兒是太子妃的閨名。
“她……死了？”陸清淺有些愣神，微微恍惚了片刻，她閉了閉眸定下神來。
怪不得他會鬧到陸府來，太子妃生前是她看過的，已經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她能做到的最大便是讓太子妃不要在痛苦中死去，能夠走得更安祥一點。
但如今，又怎會……
“你請節哀。”陸清淺垂下眼簾，面上波瀾不起，看不出絲毫的感情色彩。
現如今，北冥熠已經從高壇跌落成了平民，從那神位上變成了芸芸眾生中的一粟，他注定與昔日的富貴再無沾染、與皇位再無瓜葛。而現在，與他相依為伴的妻子就這麼走了，突然的崩潰換做是誰都會有的。
陸清淺輕嘆一口氣，她能理解北冥熠喪妻的悲慟心情，所以並沒有打算計較他的無理。
太子妃先前病成那副模樣，她不信北冥熠沒有意識到她就快要不行了。如今前來鬧事兒只不過是無法接受這樣沉痛的事實罷了。
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沒必要落井下石了。雖說是他挑事在先，但畢竟……
陸清淺對著北冥熠微微頷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步向著裡屋走去。
北冥熠瞪著她的背影，有些難以置信她怎能這麼心安理得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你站住！”他顫抖地抬起手指著她的背影，連說話都不利索，“你怎能……怎能……”
“北冥熠！”陸離眉頭蹙起頗為不贊同地看著他，這裡是他陸離的地方，而現在北冥熠只是一介庶民，他難道還以為他貴為太子嗎？竟這般視若無人如此撒野！
但此刻的北冥熠已經失去了大半理智，他猛然吸氣，忽地抬起手向陸清淺衝去，手中泛著冰涼寒芒。
陸清淺感到不妙立刻轉過頭，便看見了拿著匕首向她跑來的北冥熠，蹙了蹙眉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現在的北冥熠已經處於極度不冷靜的狀態，再這樣下去會失控的。
這裡這麼多人，北冥淵還在她的身邊，陸清淺自是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好怕的。但若是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北冥熠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更嚴重點陸府以後怕是會有一點風浪了。
見狀，北冥淵飛身上前兩步擋在了他們之間，抬手快速攔下了北冥熠限制住他的舉動，另一只手將陸清淺小心翼翼護在身後好讓他半分都靠近不得：“你想做什麼？”
那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我要給我的憐兒報仇！”北冥熠攥緊拳頭，指著那神情淡漠的女子，“都是那個女人害的……”
“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北冥淵低聲冷斥道，“冷靜一下，不要亂來。”
“冷靜？”北冥熠似笑非笑抬首看著他，那雙眸子似痴似瘋，“若是她死了，你能冷靜麼？”
“這件事，與她沒有關系，你又何必無理取鬧找她麻煩。”北冥淵聲音冷然，眼底滿是冰涼。
若是他晚了一步，事情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事發突然，他也沒想到太子妃就這麼與世長辭了，對於這一點，北冥淵本想依照陸清淺的想法不予追究。
但沒想到這北冥熠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連顏面和禮節都不管不顧，在眾目睽睽之下提起利器便想以武力向著個弱女子，將她手刃，況且還是在陸府之內。
陸離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在他的示意之下有家丁侍衛等圍了上來，但暫時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聽到腳步聲，北冥熠沒有言語，只是不甘地瞪著陸清淺。
“冷靜點。”北冥淵再度說道，滿滿放開了鉗制著北冥熠的手，護著陸清淺後退一步。
一旁圍著的一群丫鬟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小閔微勾的唇角以及暗藏鋒芒與得意的眼神，她的神色中帶著七分恨意三分釋然，那是報仇進展一切順利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