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回憶二
臨時結界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巧合,其實要出去並沒有什麼特別困難的地方。只要找到合適的時機,自然可以輕松地就這樣出去。慕清嬈靜靜的聽著煦原君來解答。煦原君躺在她的腿上,也算是怡然自得,笑著說道:“其實很簡單,這個結界的出現,也是有它的開關的,凝神靜氣,以神識去尋找它的開關,一旦與塔的那個出口感應上的話,很快就能出去,畢竟它沒有人操控,是自發生成,所以,可以很順利的出去。”煦原君這樣一說,慕清嬈就更加不明白了,她皺起眉頭:“可如果按照你這樣說的話,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得出去?”煦原君神色悠閑地看著她,目光忽然望向一旁,聲音也變得有些格外有深意:“這樣就看你究竟想不想出去了,你若是想出去的話,用力的去找一找它的出口在哪裡。說不定立馬就出去了,可若是不用心,亦或是渾水摸魚,那麼找上個十年八載也說不准的。”
十年八載?慕清嬈瞪大眼睛看著他,這個地方還得找的十年八載嗎?
煦原君微微挑眉:“我說了,這個看個人。”慕清嬈忽然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麼?說這些話來逗她嗎?
“那你先在這坐著,我去找一找出口在哪裡。”煦原君這一次沒有阻攔,他任由她站起來去尋找出口在哪裡,其實他並沒有騙她,這個臨時結界不是外人所施加上來的,所以很容易就找到出口,慕清嬈原本以為煦原君是逗逗她的,可是當她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出口在哪裡的時候,不由得有些心慌,也有些焦躁,雖說她是琴姜的身影,可是終究還只是一個凡人的心,她知道的不多,懂得也不多,這些上古的結界。唯有煦原君和琴姜這樣的人物才能真正的了解。
她轉過頭時,就發現這個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好像是心中早已經料定了她找不出來,誠心的在這裡要看笑話似的。慕清嬈皺著眉頭走過去,恨不得在他的胸口踩上一腳:“好了。我找不到出處,出口還是你來吧。”煦原君微微挑眉看她,沒有說話。慕清嬈以為他要自暴自棄的繼續躺在這裡,不由得繼續道:“就算你身子受了傷,想要養身子,你要挑一個好一點的地方來養,不是這樣一個地方,要這麼呆下去,你就知道滋味了!還是盡快出去吧!”這番話倒是讓煦原君頗為贊同,他本來也就是逗逗她,現在自然是不再為難她,他點點頭說道:“你且到一旁去吧,我來找出口就是了。”慕清嬈依她所言,站在一旁看著他找出口。煦原君果真不同,他不過剛剛坐起來,微微閉上眼睛,很快便找到了出口!指尖的凌厲光芒劈出一道閃電,這臨時結界竟然真的就這樣破碎開來,可是當結界真的破碎的時候,慕清嬈不由得愣住了,她痴痴的看著煦原君,有些不確定:“這是什麼地方?”
煦原君看著周圍這青山綠水的模樣,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慕清嬈在這轉悠了幾圈都沒有見到人影,更加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見到煦原君想要站起來,她方才轉過身來走到他身邊將他扶住:“你就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不好嗎?我先去旁邊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人家,你現在到底受了傷,就算身體再好,該養傷的時候也沒有必要強裝這些堅強吧。”煦原君轉頭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攙扶著坐了下來,似乎是為了安撫她神情中的焦躁,煦原君忽然說道:“你不必擔心。”
慕清嬈似乎是沒聽清楚,微微挑眉:“你說什麼?”煦原君輕輕嘆一聲:“我說你不用擔心。”這一次,慕清嬈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著他接下來的發話,果不其然,下一刻,煦原君便告訴她:“臨時結界是因為妖界破碎,所以才臨時滋生出來的一個結界,也許當時受到的震撼力太大,整個結界都被妖界震碎石後的威力所彈開,我們也自然就被送到了這樣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應當不會有什麼別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擔心。”
慕清嬈這才明白了過來,她又皺起眉頭:“那,我現在可以回去嗎?我們只是被彈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裡依舊是我們之前所存在的那個世界?”煦原君聽著這番話,似乎是覺得有些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這就是我們原來所生活的世界?好像你就能隨便去到不同的世界一般……”
慕清嬈沒有說話了,她的確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成為了琴姜,可是現在煦原君也知道她並不是琴姜,兩人說話的時候也自在了不少,慕清嬈沒有再理他,轉身去尋找別的人家。不過這深山野嶺的,哪有那麼容易能夠找到別的人家呢?
好不容易逛了一圈,見到幾只野物,卻也手腳不利索打不回來。也真是叫人奇怪了,她已經占了琴姜的身子,有了琴姜這修為,可是有時候卻實在是笨拙得很,就在她屢戰屢敗之時,煦原君已經自己撐著身子走了過來,慕清嬈一見到他就忍不住皺眉頭:“我不是叫你在那裡坐著了嗎?你還在這裡走來走去的做什麼?是嫌你身上的傷口不夠大嗎?”煦原君瞟了她一眼。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了幾顆石子,那石子從指間彈出去之時,穩穩當當的打在了那逃開的獵物之上!只聽到那獵物似乎是嗚咽了一聲。就這樣直直的倒下,任由人來抓捕!
煦原君神情悠然地往回走,似乎還帶著幾分笑意,說道:“你說的不錯,如今我是個傷員,的確需要好好養傷。既然是這樣,自然要好好吃點東西,像你這個速度來抓野味,只怕找到明年,我也未必能喝得上一口肉湯。”
他施施然往回走,慕清嬈只覺得心裡好氣又好笑,那一獵物已經躺在原地,她走了過去將獵物抓過來,幸好這旁邊也有一條溪流。慕清嬈就直接在溪流那裡將野味處理了一番,雖說她的受罰時都不怎麼靈活,但是變個火苗什麼的還是游刃有余的,沒過多久,兩人終於吃上了東西填飽了肚子。慕清嬈看著煦原君吃的這樣,用心忍不住笑話他:“身為堂堂魔族的魔君,竟然也會餓肚子的時候嗎?”煦原君瞟了她一眼,說道:“這不是餓不餓肚子的問題,沒有吃的自然就會覺得難受,可是有吃的就會好的很快,若是你,你選哪一個?”慕清嬈沒有回答他這個話,反倒是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煦原君,就算我們這樣回去了,如果還是不幸被天君所認定為勾結魔族的那個人,你要如何?”
煦原君似乎是笑了笑,抬眼望向她:“你這麼快就失憶了,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帶你回去,左右你也已經被天族所摒棄,去到哪裡都是一樣,我想就算是我父親知道你要回去,也必然是萬分歡迎的。魔族因為你才有了魔靈池,你算得上是功不可沒的大功臣,先前也是由理解為事情才得以處理干淨。所以如今,你就算與我回去,也不會有任何人所回憶。”
慕清嬈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煦原君何等聰明,他在說完這番話之後就明白慕清嬈為什麼這麼猶豫了?根本就不需要多猜,慕清嬈她並不是琴姜,她不知是哪裡來的一個女子,占據了情境的身體。所以,就算他現在將琴姜帶回魔族,保不准哪一天琴姜忽然就蘇醒過來。而她就這樣徹底的消失。這樣一來的話,真正的琴姜與魔族之間的關系,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那個時候究竟是引狼入室,還是讓琴姜甕中捉鱉,也就是要到了那個時候才有人知道了,煦原君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看了慕清嬈一會兒,忽然說:“那你覺得要怎麼辦?”
怎麼辦?慕清嬈也覺得有些好笑。她又能怎麼決定呢?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可是琴姜隨時都會醒過來。而她也隨時都會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不和煦原君回到魔族,那麼她也許會繼續被天族認定為和魔族勾結之人,一路追殺不說,日子也難以過得安寧。可是如果她真的和煦原君回到了魔族,等到琴姜忽然清醒過來的時候,只怕事情會更亂。魔族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如果真的這樣做了,琴姜蘇醒之後對魔族作出任何事情,它都是難辭其咎的……
煦原君見他沒有說話,忽然輕笑出聲:“好了,我方才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何必這麼緊張?就算你並不是琴姜,也並不代表著,真正的琴姜就一定會有魔獸為伍,上古而來的洪荒之神,眼界總是比如今這些神靈要開闊得些,自然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之人,你大可放心吧,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去哪裡的話,與我一同回到魔族,不會有任何關系的。”
慕清嬈笑了笑:“話說得這麼滿做什麼?我覺得如今你最好的法子,還是先在這裡將傷口養好,然後再慢慢尋找如何回去。否則你傷還沒有養好,帶著這樣一副身子往回走,走到半路就該被那些天神給追殺了。”慕清嬈這番話說得輕巧,還帶上了幾分戲謔。煦原君卻聽得很是認真,待她說完這番話,他忽然伸出手來朝向她。
慕清嬈沒有怎麼理解,挑起眉頭,似乎是在詢問,煦原君抖了抖自己的手:“牽著我,我要起來。”慕清嬈驚訝的看著他,可是煦原君此刻年少氣盛,偶爾鬧些性子也並不奇怪。慕清嬈在心裡笑了笑,真的就伸手去把她扶了起來兩人吃過野味的地方已經是一片一片狼藉慕清嬈毅揮袖將這裡處理干淨,和煦原君一同往外面走。這深山十分幽靜,幽靜的好像沒有一個人。
煦原君看了許久,說道:“這裡應該是人間。”慕清嬈點點頭,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妖界原本就是藏身於人界之中,不過是給自己設下了一個巨大的結界幻境,現在妖界破碎之後,臨時生成的結界被這威力彈了出來,那能讓她最有可能回到的還是人間。況且這個地方,雖說是山明水秀,卻沒有什麼別的奇怪的氣息,出來偶爾聞到一些淡淡的妖氣,也不過是山間修煉成精的精怪罷了。
終於,當他們看到第一個村莊的時候心中的想法,也得到了證實。他們還當真是來到了人間!
慕清嬈攙扶著煦原君,慢慢的走過去。村口的人還在往回家走,看起來像是一天勞作之後回到了家中一樣。煦原君和慕清嬈本就生的樣貌不凡,琴姜的樣貌也不俗。兩人這樣攙扶著走在這樣一個深山的小村莊中,自然就引來了大批大批的目光,兩人也沒有有多介意,循著這條路一直往裡面走。煦原君忽然皺起眉頭,似乎是因為胸前的裂傷口有些裂開了,慕清嬈立馬用了更大的力氣扶住他,微微彎腰看著他的臉:“怎麼了?覺得不舒服嗎?是不是傷口裂開了?還是我方才包的不太好,這個時候不舒服了?”
“姑娘,你們怎麼了?”就在慕清嬈關心著煦原君的傷口之時,一個大娘的聲音傳了過來。慕清嬈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嬸站在幾丈開外,似乎是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們。慕清嬈仿佛是看到救星一般,說道:“大娘,我們能不能去你家裡討一口水?”
這大娘熱情無比,自然是邀了他們進來。慕清嬈趕緊攙扶著煦原君往裡面走。煦原君似乎是頗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慕清嬈看著他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煦原君挑眉問道:“你是人。”慕清嬈扶著他往前走,這一會兒也沒准備要隱瞞什麼,坦率的點點頭:“是,我是人。”煦原君好像更加奇怪了,但是他也沒有再問什麼。任由她攙扶著去到了那個大娘的家裡。
生在山野之中,人家總是格外的淳樸,這大娘不只是將他們帶了回來好生招待著,還給了水和吃的。慕清嬈感激地看著大娘,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娘,我們要水就夠了。”這個屋子十分破舊,這大娘看起來也是孤身,一人居住。她笑著搖搖頭說:“我家裡許久沒有來客人了。你們能來我家裡我已經很開心了,倒是我家中沒有什麼好酒好菜,只有這些粗茶淡飯和一杯熱水,你們不嫌棄我已經很開心了,若是餓了便吃了吧!”
說來也真是好笑。一個是神界的女神。一個是魔界的魔君,兩人竟然會在這樣一個小鄉村裡面,就這些饅頭鹹菜果腹。面前這熱乎乎的一杯水,仿佛能夠潤入人的心田一般,慕清嬈吃的很順暢,她畢竟是從人間而來,對人間的生活是再熟悉不過的。可是當煦原君看著她這樣,流利地吃東西喝水時,不免就有些局促了。
“大娘的一番好意,你還是不要辜負了,快去吃了吧。”慕清嬈在一旁催促著,為他添了一杯熱水。煦原君這才遲疑地將那饅頭鹹菜拿了起來,一口一口的咬著吃,大娘看著他兩人的模樣,似乎是逃難而來,不由得發問道:“兩位,你們可是外面逃難過來的,我看你的樣子生得富貴的很,也般配的很,莫非二位是夫妻嗎?”這大娘也許當這是一個人住的久了,家中好不容易來個人,態度也格外的親切。慕清嬈因為“夫妻”那兩個字一時之間有些羞赧。煦原君卻答得順口:“大娘,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逃難而來的夫妻。”
慕清嬈驚訝的看著煦原君,可是煦原君卻淡定地和大娘聊了起來。煦原君編故事的本領也實在是需要很強的。不過片刻就已經將自己與她身為夫妻,卻遭逢家中動亂,一路逃離到這裡來的故事講的繪聲繪色,大娘原本也只是同情,到了後面竟然也會因為他故事當中一些驚險的情節而驚心動魄。到了最後,她忍不住唏噓:“你們這樣年輕就遭逢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是不容易。我看你們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去,若是不嫌棄的話,你們先住在我家吧!”
慕清嬈趕緊道:“大娘,您太客氣了,我們就不在這裡打擾了,我們還要趕路呢。……遠處也有我們自己的親戚,我們自然會去找的……”大娘卻是不以為然:“要找親戚總也要一步一步走過去找吧,你們如今這個樣子,哪有上路的條件呢?你看這位公子都已經成這個樣子了,還在硬撐。他雖說年輕,身子骨看起來也好,可是越是年輕越是應當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等到了老了,你們就當真知道年輕時候不好好照顧自己,該吃些什麼苦頭了!”
大娘說得十分之誠懇,好像這眼前的一對男女就是她自己的兒女一樣。慕清嬈忽然間就有些感動。是啊,這個地方多好,青山綠水的與世無爭,每一個人都這樣淳樸可以為了一個陌生人拿出自己的一切,她望向煦原君,似乎是想要尋求他的同意:“你怎麼看?我們要留在這裡嗎?”煦原君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想要留在這裡,便留在這裡吧。”繼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大娘笑了笑,說道:“就是要勞煩大娘了……”
大娘也是十分歡喜的立即就點點頭,說道:“你們盡管在這裡住下來吧,我給你們准備一間房,也讓這位公子好好養傷。等你們養好傷了再上路也不遲。”說著,人就已經開始行動起來。慕清嬈看著大娘的背影,不由得對煦原君說道:“你方才還是不情願的樣子。這個時候就已經要住下來了嗎?”煦原君笑了笑,回答的答案欠揍的很:“沒有,我只是得知你其實是人,對人間的生活又這麼熟悉,所以有些好奇站在人間生活會是什麼樣子。”慕清嬈輕哼一聲:“說的像是你從未在人間呆過一樣,你真實生活是什麼樣子你難道不知道嗎?”煦原君搖搖頭:“這不一樣。”
慕清嬈輕笑:“這有哪裡不一樣的?”煦原君忽然望向她,神情竟然無比的認真:“不一樣,很不一樣,這是我第一次受了傷之後的人間生活,身邊有神女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代為照顧,自然是不一樣的,不知神女有沒有這個意思與本君在這裡住上幾日,待到本君傷好,可以回到魔族之時,神女是要自行離開,還是與本君一同回到魔族,我們再從長計議,如何?”
慕清嬈思索片刻,似乎覺得這個建議是可行的,可是她還是有些擔心:“煦原君,這邊你方才與天族大戰之後,這個消息也許會傳到魔族。如果魔君知道你受了傷。會不會……”
“琴姜,你想的太多了。”煦原君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目光不知為何帶上了幾分憂傷,他望向一旁,繼而說道:“你想的太多了,我父親絕對不會擔心這些我。於他而言,唯有足夠的堅強,足夠的強大。才是一個有用的兒子,否則我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作用。”慕清嬈似乎是對此刻忽然這樣坦白的煦原君,感到有些陌生……
其實何止是她呢,就連煦原君自己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些意外,這些話他打死都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更何況面前這個還是他從未謀面,都不知道真實身份是誰,還是一個來自人間的女子。他輕咳一聲,可是氣氛卻因為他的這個咳嗽而變得更加古怪和尷尬。慕清嬈不再說什麼了,轉身去幫著大娘做飯。煦原君愣了愣,也回過神來。不由得一笑。這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慕清嬈的匆忙,還是在笑自己剛才的失態,她望向遠處,這個村莊之中已經燃起了裊裊炊煙。
人間生活是這樣的嗎?如果是這樣過一過,倒也無妨……他悠然地靠在自己背後的座椅上,十分之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