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那扇門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程昱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黑暗的屏幕突然亮起,他拿過手邊的杯子,發現裡面還殘留著白天他沒喝完的咖啡。

   “要咖啡嗎?我去幫你泡?”卿飛揚伸手去拿杯子。

   “不用。”程昱將杯子重新放回桌上,“你回去吧,會議我來參加好了。”

   “怎麼?”卿飛揚很是詫異,“你這麼晚回來,就是因為終於良心發現,不勞役自己手下的員工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反悔了。”程昱輸入電腦的開機密碼,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只貓的身影。

   若是平時,卿飛揚可能馬上轉身就走了,但是如今,他也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從程昱的辦公桌上拿起他的杯子。

   “我還是去給你衝杯咖啡吧。”他端著杯子說,“不然我怕你一個人猝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夜色漸深,窗外的霓虹燈忽而閃爍,道路上已不見車輛的身影,只有路燈仍在孤獨地站著崗。一陣風吹過,擾得路邊的樹木“嘩嘩”作響,然後卷起地上半濕的落葉,哭嘯著跑遠了。

   程昱靠在沙發上打了一個短暫的盹兒,然後突然驚醒。辦公室裡一片黑暗,安靜的仿佛是凶案現場。

   卿飛揚已經回家去了,窗簾不知何時被拉上了,桌上的電腦早已進入休眠模式,只有下方的主機還在閃爍著藍色的燈。

   程昱扶著自己僵硬的腰從沙發上坐起來,准備去衛生間洗把臉,結果路過門口的時候,腳下不知道絆倒了什麼東西,“叮當隆冬”一陣響,嚇得他滿臉的困倦頓時飛走了一大半。

   他打開燈,這才發現罪魁禍首是那根被卿飛揚立在門邊,卻在剛才被他不小心踢到桌子底下去的棒球棍。

   無意去探究卿飛揚那家伙為什麼會在公司裡留這種東西,程昱扶著門短促地笑了一聲,沒有去撿那根棒子,而是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二十三。

   又是一個睡在辦公室的夜晚,程昱記不清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他頂著濕漉漉的臉抬起來頭,眼前的鏡子上因為方才他的動作太大,也被濺上了幾滴水珠。

   程昱看著鏡子裡面的那張臉。

   因為衛生間裡偏冷的燈光,那張臉看起來毫無血色,白得病態。眼底掛著厚重的和眼圈,眼裡有沒休息好的紅血絲,頭發亂成一蓬,眼前的幾縷還在往下滴著水。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覺有些扎手。

   半夜兩點,程昱翻遍了自己辦公室的抽屜,終於翻出了一把不知道何時遺留在這裡的剃須刀,然後在午夜空無一人的公司裡,對著衛生間的鏡子刮自己下巴上冒出來的青青的胡茬。

   因為只有一把剃須刀,他刮的很小心,卻還是因為鏡子裡突然一閃而過的黑影失了力道,不行地在下巴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程昱“嗞”了一聲,扔下剃須刀走到衛生間的窗。窗戶沒有關嚴實,“呼呼”的一直有風吹進來,他打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瞬間就被卷著沙石塵土的大風迷了眼。

   “啪”得一聲,衛生間的窗戶被大力關上了,“噠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只有那只剃須刀,被遺忘在洗手台的角落裡。

   江清月早上起來發現降了溫,她一面從櫃子裡翻出程晟的厚毛衣,一面叮囑著准備出門的程照松多穿一件衣服。

   “我剛看了天氣,這氣溫至少降了五度,晟寶兒,今天穿這件毛衣上學好不好?”江清月拎著一件厚厚的白毛衣展示在程晟眼前。

   “不要!”程晟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穿多了難受!”

   他這個年紀的小男生正是愛玩兒喜動的時候,穿多了裹得跟個球一樣,動作容易施展不開。

   江清月摸了摸手裡的毛衣,軟和是真軟和,但是厚也是真厚。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太誇張了,於是重新從衣櫃裡找出一件薄的衛衣。

   “那穿這一件,外面在加一件外套好不好?”

   程晟勉強地點了一下頭,伸手准備去接衣服,這時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聲響,驚得他立馬扔下衣服跑了出去。

   進門的人被突然衝出來的程晟嚇了一跳,看清楚是誰之後,立馬雙腿並攏呈立正姿勢,對著程晟“啪”一下就是一個軍禮。

   程晟像模像樣地回了一個軍禮,但是敬禮的時候眼神卻還是老往來人身後瞟。江清月抓著衣服從房間裡趕出來,正好看到了程晟一臉失落的樣子。

   “小吳來啦,快進來!吃早飯了嗎?正好和你們首長一塊兒吃一點。”

   原本已經吃完了剛准備站起來出門的程照松,聽到江清月的話之後,又坐回了飯桌前,然後給自己重新添了一碗粥。

   “好勒!謝謝夫人。”叫小吳的小伙子開心地應了,然後走到桌前,對著程照松“啪啪”又是一個軍禮。

   “趕緊坐下來吧。”程照松為自己的警衛員擺上一副碗筷,眼神瞟過還站在門口的母子倆,對著屋子裡另一扇緊閉了許久的門,眸色漸深。

   江清月為程晟套上衛衣,摸了摸他光滑的小臉蛋,衝他露出一個笑臉:“我們晟寶兒這是怎麼啦?”

   程晟任由江清月將他的臉揉得像個面團子,然後甕聲甕氣地問:“哥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江清月聞言一愣,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那扇已經關上了好久的門,“晟寶想哥哥了嗎?”她握著程晟的手問。

   程晟沒說想,也沒說不想,只是掙脫了江清月的手,乖乖地跑到飯桌前,坐在凳子上,等著程照松給他盛粥。

   “晟寶兒,要先喝牛奶。”江清月收拾了心情,也坐到了飯桌前。

   “哦。”程晟放下勺子,將面前的碗推開一些,然後不怎麼情願地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完了每天的“晨檢任務”。

   本該是一家四口的飯桌上,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有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了,就連那扇門的門把上,都落上了一層細細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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