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錄音

   楚玉不禁苦笑,他上輩子也不知道欠了夏以沫什麼,這輩子簡直是在結草銜環的報答她。

   這一年裡,因著夏以沫的事,他們楚家三兄弟活似被扒了一層皮一起,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都經歷了一遍。

   一年前的那一天,他按楚陽的吩咐去中心醫院給爺爺取藥,在藥局門前看到三個穿黑色西裝的人向醫院的後門跑去。

   他的直覺讓他立即察覺到這三個人不尋常,於是好奇地也快步跟去後門。

   醫院的後門是條小街,雙向車道,右側是個轉角。

   楚玉剛到後門口就聽到一聲悶響,一輛貨車與一輛剛剛起步的計程車撞在了一起,隱隱看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的是一個女人。

   身後傳來護士小姐的聲音:“夏以沫!夏以沫!夏以沫在沒在?咦?剛剛人還在呢?這麼一會兒哪去了?”

   楚玉的心中忽然一動,剛一回頭看向車禍現場,“轟”地一聲巨響,出租車爆炸了。

   楚玉與趕來的保安、路人一起撲滅了火,可是裡面的司機和乘客已經燒得面目全非了。

   他一直盯著那位女乘客,可惜完全看不出模樣了,連衣服都已經燒焦了。

   忽然他發現死者的右手握著拳,趁著警察還沒有來,避開所有人的注意,楚玉悄悄從死者的手心中取出一張燒得半毀的紙。

   當他展開,看到“夏以沫”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正在這時,戰時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說,夏以沫走了,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幫他找到人。

   楚玉這些年,與戰時濂和 季梓文一起,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生死攸關的時候也不曾像此時這樣不知所措過。

   他在醫院裡安排了人手,因為這件事讓他覺得似乎並不簡單,隱隱有著不安。

   他趕到紫金公寓的時候,戰時濂已經暈倒在地上。

   他一路開著雙閃把戰時濂送到醫院,救醒了以後,戰時濂的雙眼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到了。

   比眼睛更嚴重的,是他的情緒,他連夏以沫的離開都接受不了,又怎麼能接受她意外死亡的事實?

   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戰時濂,他要去找夏以沫,可是他完全看不到,於是所有擋在他面前的,無論是人還是物,都被摔開、扔掉,完全喪失理智。

   他的自責,令他瘋狂自殘。

   因為如果不是他沒處理好與戰家和 季家的關系,就不會讓以沫成為眾矢之的。

   如果不是他隱瞞了他和 季家一起吃飯的事,以沫就不會那麼傷心。

   如果不是他逼著以沫回戰家,她就不會遇到 季輕語,就不會被警察帶走,他根本不敢想以沫在警察局的那一夜是怎樣的傷心絕望,而自己當時卻陪在了 季輕語的身邊。

   如果不是自己讓她傷透了心,她就不會留給自己離婚協議書,更不會死於非命!

   他不能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於是瘋狂地傷害自己。

   楚陽不得不用鎮靜劑讓他陷入昏睡中。

   那些天,只要他的意識醒過來,就會痛苦到全身痙攣,他咆哮吼叫,猶如一只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一般,一直靠輸液來維持他的身體所需,用鎮靜劑來控制他的行為。

   出事的那一天,楚文和爺爺正在家裡等著夏以沫回來。

   等來的卻是夏以沫出事的消息,楚文不敢告訴爺爺,一向處變不驚的他在看到夏以沫的慘狀時,楚玉第一次看到大哥落淚痛哭,他自責不該去找夏以沫,讓她去戰家,如果不去戰家,以沫就不會出事。

   他同戰時濂一樣,深深自責,為沒有保護好夏以沫而難過。

   一邊是瘋狂的戰時濂,一邊是失控的大哥,楚玉和楚陽焦頭爛額,如果當時不是姑姑出面,只怕大哥就要殺去 季家和戰家了。那些傷害了以沫的人,他要他們拿命來償!

   接著 季家和戰家的人都來了醫院,他們要把戰時濂接走。

   楚玉當時只是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兒,他不能把人交給戰家,濂的父母對他如何,楚玉再清楚不過了。

   更不會交給 季家, 季家對JK國際和戰時濂的覬覦,連掩飾都懶得做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請出爺爺,以戰時濂現在的病情不宜挪動為由,留住他。

   楚爺爺知悉夏以沫的事,再看到戰時濂癲狂的樣子,又急又驚又怒又痛。

   再一次,他痛罵了戰正初,絲毫情面都不留,前塵往事,樁樁件件,令他對戰正初徹底失望。

   而這樣怒發衝冠的楚紹元,也令戰正初心生忌憚,最終同意了戰時濂留在中心醫院繼續治療,由戰家派人日夜守護著。

   楚紹元在交涉以後就病倒了,住在了戰時濂的隔壁。

   這一病嚇壞了楚家所有的人,溫續從各國各地趕了回來。

   而此時,楚家遭遇了空前的危機,居然有人想借此機會做空楚氏並在市場上迅速集齊了隊伍,眾人拾柴火焰高,楚氏再強大也抵不住對手眾多,而 季氏和戰氏都站在了楚氏的對立面,這令楚氏在一夜之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好在,因為老爺子的病,楚家所有子孫都回來了,然後楚家人再一次讓世人看到了什麼叫親情、團隊、能力與實力。

   有驚無險!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不僅沒有傷了楚氏的元氣,反而令一些參與此事的人心生敬佩,紛紛倒戈,與楚氏建立了攻守同盟。

   這一次的力挽狂瀾,楚家的領頭人是楚紹元的女兒楚泰然,楚氏兄弟的姑姑。

   風頭正勁的 季輕語,面對這位楚家的大小姐,瞬間被秒殺。

   論顏值,論實力,論心胸格局,論智謀策略,三十九歲的楚泰然女士完勝!

   面對記者的采訪,楚泰然笑容優雅從容:“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楚氏不是楚家的楚氏,是全體股東的楚氏,做為楚家人,我們有義務捍韓股東的權益,為股東的權益而戰,是每個楚家人的職責所在,感謝大家對楚氏的支持!感謝各位股東,各位朋友對楚家人的信任!”

   一時間,各財經雜志、娛氏雜志,都把楚家的人做為追逐采訪的目標,連楚聰小帥哥騎自行車上學的事都被誇了好幾天。令楚聰小朋友頗為抱怨了幾日。

   一個月以後,戰正初以不能讓戰時濂再繼續為夏以沫傷心為理由,請來專家要為戰時濂洗掉關於夏以沫的記憶,植入關於 季輕語的記憶。

   楚玉不敢驚動病中的爺爺,也不好阻攔戰家的決定。

   還好,戰正初請來的專家是洛寧。

   洛寧說,現在這種情況,不如就封住他的記憶,至少先治好他的眼睛。於是楚玉也就心裡踏實了。

   被封住記憶的戰時濂,醒來後安靜下來,不再傷人毀物自殘,只是異常沉默。

   戰正初想植入 季輕語記憶的想法卻被洛寧否定了,洛寧告訴他如果強行那麼做,可能戰時濂會變成痴呆,戰正初只好作罷。

   他派了兩個人專門守護著戰時濂,四大助理誓死保護戰時濂,趕都趕不走,戰正初只好同意四個人留在病房外,輔助兩個保鏢的工作。

   平時楚家兄弟們來看望戰時濂也是那兩個保鏢在場。

   楚陽請了溫幼寧的父親溫偉照教授用針灸的方法治療戰時濂的眼睛,戰正初同意了。於是溫教授每隔一天就會帶著助手來給戰時濂做針灸,順帶著也給楚老爺子做輔助治療。

   等到楚老爺子完全康復了,戰時濂的眼睛還是毫無起色。

   溫教授說,戰時濂是受到強烈刺激所致,現在的情況,只有以毒攻毒,再給他強烈的刺激才行。

   可是夏以沫都死了,還有什麼能刺激到他?

   又過了一個月。楚陽一籌韓展。

   楚玉早出晚歸,每天都來看戰時濂,每次來心情都不好,把楚陽、護士、保鏢、四大特助統統罵一遍。

   楚陽是弟弟,二哥心情不好,拿他撒氣,他無話可說。

   護士是楚陽的人,看在楚玉是百年難遇的帥哥的份兒上,也不跟他計較。

   四大特助內心的傷痛無法言說,巴不得玉少天天罵他們一頓,才能讓他們心裡舒服些。

   只有戰家的保鏢,對於這個莫名其妙的二公子非常不買帳,於是被楚玉梓理得很慘,慘到只要楚玉出現他們就遠遠避開,並且絕不敢向戰家透露半句。

   一個很平常的晚上,楚文來看戰時濂,身後跟著一個身材嬌小,戴著口罩的小護士,保鏢們沒有多在意。

   可是,他們進去沒多久,裡面又傳來戰時濂那熟悉的低吼聲,保鏢們剛想衝進去,楚玉和楚陽就衝了過來,保鏢縮縮脖子,退回到走廊盡頭,不敢再動。

   楚玉和楚陽一進來就看到戰時濂睜著血紅的沒有焦距的雙眼,雙手在空中亂抓,聲音嘶啞:“我要再聽一遍!”

   楚文身邊的護士把一只手機放到了戰時濂的手中。

   一段清晰的對話在房間裡響起:

   “輕語,我聽說時濂在外面有女人。”

   “媽,你瞎擔心了,時濂都告訴我了。”

   “是怎麼回事?聽說他們在同居。”

   “媽,我們只是想要利用那個女人生一個孩子而已,等到她懷了孕,爺爺就會把她接走,生下孩子以後就把孩子給我們抱過來,至於那個女人嘛,怎麼處置就看爺爺的了。”

   “真的?”

   “真的,爺爺都向我保證了,要不是我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哪用這麼費事?”

   “那,找個代孕的不就得了嗎?”

   “這樣放個女人在時濂身邊,萬一要是,要是時濂對她動了心——”

   “呵呵呵,媽,你就那麼不相信你女兒的魅力啊!放心吧,時濂不會對她動心的,只不過讓她有個愉悅的心情懷上孩子罷了,代孕的孩子哪有這種好心情下生出來的孩子聰明?”

   “唉,反正,你要好好把握,傷害了別人沒關系,只要你不傷心就好。”

   “放心吧,行了,我們走吧,估計著時濂也該到了。”

   ————

   “以沫!以沫!以沫,你怎麼了?”

   ————

   “以沫,她們說的人,是你?”

   ————

   “以沫,我們去換衣服,離開這裡,要哭也不能在這裡哭。”

   戰時濂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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