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台風天
從沈家老宅折騰到天鵝湖酒店,幾乎跨越了大半個京北。
從508號房間離開後,阮棠安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她沒吃東西,卻覺得胸口和腹腔都被填滿,脹得整個人像一只隨時要炸掉的氣球。
原來被氣飽了這句話真不是誇張。
以前被方聞州反復放鴿子,被江雨儂當面挑釁,被林月蓉挖苦諷刺,她都沒這麼生氣過。
阮嵐月這些年對她雖算不上多好,甚至還有些漠視,但兩個人畢竟是親生姐妹,是僅次於父母血緣的骨肉至親。
這種為最親密的人衝鋒陷陣,卻被她在後邊背刺一刀的感覺實在太難受。
阮棠安實在想不通阮嵐月一個留過洋的高學歷女性,為什麼會相信林志文那些充滿邏輯漏洞,理由蹩腳的謊言。
她憤怒,腳下步伐也不受控的越來越快,細細的高跟陷進走廊地毯裡,險些摔個趔趄。
一旁沈妄握住阮棠安的胳膊,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我知道你很氣,但能不能先陪我去吃個飯?”
阮棠安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空著肚子奔波到現在的人不止自己一個,沈妄更無辜。
濃濃的歉意湧上來,她站直了身體後停在他面前:“能,當然能的。”
沈妄看著阮棠安瞬間從暴走模式切換回一副乖順模樣,唇角勾起抹短暫的弧度。
“這家酒店的餐點還不錯,我們在這兒吃完再回去?”
阮棠安立刻點頭應道:“好。”
......
食材昂貴,擺盤考究的佳肴被端上桌子,香氣撲鼻而來。
阮棠安卻還是沒什麼胃口,手拿刀叉緩慢的切下一塊牛排,視線卻定格在桌子正中間的花瓶裡,那束卡布奇諾玫瑰干花上。
花芯是很好看的霧粉色,越往外顏色越淡,最外邊的那側花瓣就變成了黯淡的灰。
這束花又令她聯想起阮嵐月。
曾經的天之驕女,高學歷高顏值,卻偏偏要委身與林志文這樣挑不出一點長處的男人,十數年的貧賤婚姻將她所有能折射出閃耀光點的切面都磨損殆盡,就像卡布基諾玫瑰的花瓣,越來越枯萎黯淡。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別再嘆氣了,我認為你姐姐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你姐夫的說辭。”
對面的沈妄開口,聲線沉穩,充滿篤定。
“她沒相信?那為什麼還會原諒?”阮棠安垂著眼簾又切下一塊牛排,仍然沒往嘴裡送。
“假設你姐姐不原諒,把你姐夫出軌這件事變得板上釘釘,然後呢?”
沈妄喝了口高腳杯裡的香檳,用餐巾輕拭唇角。
“真的離婚嗎?兩個孩子接下來怎麼辦?她這個年齡失去婚姻與家庭要如何在社會上立足?從頭開始找工作嗎?我不認為她在來這裡以前,都已經把這些問題料想好了。”
阮棠安被他問得好半天沒說出來話,覺得胸口更堵:“...你的意思是,她在逃避?”
沈妄微微頷首,神色平靜依舊:“這個世界的本質是殘酷,不是誰都有勇氣面對現實的。”
“可...”阮棠安想用自己來舉例子反駁。
可稍加思索,便察覺到這樣太不公平,她與阮嵐月差了十歲,也沒有真正與方聞州陷入進婚姻這座圍城。
況且將一個已經深深融入進你生活裡的人摘除掉確實痛苦,能遇到沈妄,快速開啟全新人生是她的幸運。
她不該居高臨下的要求阮嵐月也必須做出與自己相同選擇。
想到這,阮棠安的怒氣散盡,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期間她聽到沈妄接了通電話,與對方短暫交流幾句後很快掛斷。
“許松言說外面開始下雨了,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台風登陸京北,我們要回去的話,必須盡快。”
聞言阮棠安猶豫片刻後,認真道:“香水灣離這裡太遠,台風天開夜路不安全,來時許松言不是說過他家就住在這附近嗎,不然讓他盡快下班吧。”
“讓他下班?”沈妄眉梢挑了挑,看起來似乎有些疑惑。
“嗯。”
阮棠安以為他是忘了,耐心提醒。
“你之前為了方便我姐進來,不是在這裡開了間總統套房嗎?安全起見,今晚還是住在那裡比較好。”
聽完她的話,沈妄垂了垂眼睫,出聲回應的同時突然又舉起餐巾遮擋住了唇角。
“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