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半晌,她才認出了眼前的人。

在她的記憶裡,林妙音總喜歡穿一身白衣,雖然不醜但也絕稱不上驚艷。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看了?

看著眼前這張膚若凝脂的小臉,她不禁想起丁香臉上那道皮肉外翻,猙獰可怖的疤,心底的怨恨便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香兒的一生都被你毀了,你還來做什麼?”她憤憤地出了聲。

“她臉上的傷,我有法子。”

林妙音剛說完,一個粗使丫鬟便跑了過來,“孫嬤嬤,你快去瞧瞧丁香姐吧,她說她又開始難受了。”

孫婆子沒給林妙音好臉,徑直從她身邊經過進了後院。

一家三口都在後廚做事,便直接住在後面的小院裡,距離廚房也就幾步的距離。

林妙音跟在孫婆子後面進了院子。

孫婆子掛念女兒,沒理會跟來的主僕二人。

進了房間後,林妙音這才看清了丁香的傷,猙獰的口子一路從眼角蜿蜒到了嘴角,外翻的皮肉裡包著白色的膿液,很是可怖。

“娘,我疼,我臉疼,頭也疼,好難受......”

孫婆子心疼地來到榻前,“你爹已經去一會了,大夫馬上就來,再忍忍。”她說著哭嚎起來,“我苦命的香兒,你得罪誰不好,怎麼偏偏就惹上了她呢......”

丁香原本生得又高又壯,這才三五日功夫,她的臉頰就已經凹下去了。

“娘,我渴......”

孫婆子忙將案上的水端過去。

丁香吞.咽困難,喝水喝得很吃力,半晌的功夫才喝了兩口,手還抽搐個不停,碗裡的水灑了大半。

孫婆子接過碗擔憂道:“香兒,你這是怎麼了?”

最初丁香受了傷,他們並沒放在心上,只用草木灰簡單包扎了下,誰知第二天她就病倒了,連床都下不來。府上的護衛大多是兵卒出身,受傷是常有的事,前幾天王爺身邊的麥冬甚至整條腿都廢了,現在也好好的,而丁香臉上的傷口只是皮肉傷,怎會這麼嚴重?

她猜測是林妙音動了別的手腳。

只是礙於她的身份,她沒辦法去質問她。

林妙音不知道孫婆子心裡的想法,此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丁香身上。

頭痛,張嘴困難,肩背僵硬,手腳肌肉痙攣,這是典型地破傷風的症狀。眉眼一抬,她又在丁香臉上的傷口處發現了草木灰和粗劣的草藥粉。

想來是傷口沒有及時處理,或處理不當,這才感染了破傷風。

她掃了眼大開的窗戶和院子裡嘈雜的雞鴨叫聲,忙吩咐玉竹,“關上窗,放下窗簾,一會再讓人將院子裡的雞鴨挪至別處。”

聲光刺.激,都會加重病情。

玉竹雖不理解,但還是依言照做,房間後很快暗了下來。

躺在榻上的丁香頓時感到呼吸困難,向孫婆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娘,太悶了,我難受......”

孫婆子怨恨地看向林妙音,“你還嫌我的香兒不夠慘嗎,你究竟要將她害成什麼樣才肯罷休?要是香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去王爺面前討個說法。”

“我這是為了她好。”

林妙音說著心中默念治療破傷風的藥物,很快掌心裡便出現了幾個藥片。

她遞給孫婆子,“丁香所患之症為破傷風,也叫七日風,這是治療此病的藥,溫水吞服,一日三次,連吃三日,即可見效。”

孫婆子非但沒接,還直接打落了她手中的藥,“香兒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還想對她下毒!”

“我不吃。”丁香也一臉警惕地看向她。

林妙音看著地上的藥片有些心疼。

醫療系統內的藥物並非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用一點少一點,怎能浪費!

眼前的母女對她防備太強,她得想個辦法。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模樣與丁香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大叔帶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爺子走了進來。

“老頭子,你可回來了。”孫婆子立即迎過去。

“香兒怎樣了?”劉管事關切問。

此時,丁香說話都有些困難,“爹,我疼......”

“張大夫,這孩子一直喊疼,您快瞧瞧。”劉管事忙將大夫請到榻前。

老爺子一邊把脈,一邊看向緊閉的門窗和密不透風的窗簾,眉頭皺得老高,“誰讓你們關門關窗的,密不透風對風疾之症有害無利,真是愚昧無知。”

“香兒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得風疾之症?”孫婆子一下懵了。

“怎麼,你不相信老夫的診斷?”

“不不不,您的醫術我們自然是信的。我家老婆子什麼都不懂,張大夫別生氣。”

劉管事說了一通好話,老爺子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風疾之症聽著可怕,但你們也不要太過擔心。我開幾幅藥,吃上兩天就好了。但她臉上的傷,肯定要留疤了。”

他正准備寫藥方,身後傳來一聲輕嗤。

“哪來的庸醫,這明明是七日風,卻說是風疾之症。”林妙音朝榻上看了眼,“肢體麻木、口眼歪斜、言語不利,這才是風症。而這些症狀,她都沒有,顯然不是。”

劉管事下意識看了過去。

剛才一進來他就注意到了那抹紅衣,只是他憂心丁香,這才沒顧上。

他還未開口,一旁的老爺子先惱怒起來,“哪來的黃毛丫頭,竟敢質疑老夫的診斷?”

他行醫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稱作庸醫!

“這麼簡單的病症都能弄錯,不是庸醫是什麼?”林妙音冷笑。

她擅長的是外科,在中醫方面是外行,即便如此,中風和破傷風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如果飯飯在,對於這種誤人性命的庸醫,只怕早就攆出去了。

老爺子徹底動了火,“七日風是幼兒才會患的病,她都如此年歲了又豈會得這種病?老夫行醫五十載,還從未有人質疑我的醫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也敢妄議老夫的診斷,簡直欺人太甚!”

“這病不看也罷!”他越說越氣,最後狠狠甩起衣袖,離開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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