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禧雲宮。

花吟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桃膠牛乳羹,江雲嬈從床榻上大大方方探出手來,准備就坐在榻上喝。

花吟笑著:“娘娘還是到桌前來用膳吧,如今這殿內多暖和呀,充足的銀炭隨便使,娘娘也再不用整日窩在榻上了。”

江雲嬈反應過來,是哈,她如今可是銀炭大戶了,再也不用摳摳搜搜了。

這屋子現在是真的溫暖,已絲毫不覺這是隆冬時節,她便掀開被子從床榻上下來,舒適自在。

花吟看著咕嚕咕嚕喝著桃膠羹的江雲嬈,還說著:

“娘娘您看,素日裡您都蜷縮被窩裡凍得難受。

更甚這大冬日的,天不見亮還要受著冷早起梳妝去皇後娘娘處請安,如今有了這炭火您多舒適自在啊。

足見皇上心底多多少少還是對娘娘您有所眷顧的。”

江雲嬈喝著喝著便停了下來,裴琰那日教訓了劉德全後,送來的炭火比嬪位領取的份例還多了兩倍不止,

她腦子裡映現出裴琰威勢冷傲的樣子,一晃而過。

她想了想道:“雖然皇上平日裡凶巴巴的,但是炭火這事兒,我還是記他個好。”

按照慣例,新晉嬪妃冊封後的次日,都要集體面前皇後聽訓。

皇後也要像征性的講一講侍奉皇帝的規矩,以及綿延皇嗣的責任。

但皇後之前病了,所以這事兒就擱置了。

今日是頭一遭,她這個賴床小豬可不能遲到。

江雲嬈忽而想起一事,抬眸問:“花吟,上次讓你打聽的事兒現在有消息了嗎?”

花吟稟報道:

“奴婢正要給娘娘稟報呢。

一直負責禧雲宮灑掃的舊人說,這座宮殿是從前皇上生母的居所,

皇上生母是先帝的明華皇貴妃,並非如今的趙太後,明華皇貴妃薨了以後,這座宮殿便一直空著了。”

江雲嬈端坐在銅鏡梳妝台前,看著正在給自己選釵環的花吟,有些疑惑:

“皇貴妃?本朝並未有皇貴妃這一嬪妃階位啊?”

花吟:“原本有,明華皇貴妃薨逝以後,這位同副後的嬪妃階品便取消了,之後這後宮便又是以皇後身份為獨尊了。”

江雲嬈圓溜溜的烏眸轉了一下:

“難道是有人想要捧殺我?

在皇上還不曾升我位份之前,我不過是個小才人罷了,並無帝王恩寵,到底是惹著誰了?”

禧雲宮於前朝嬪妃的意義不同,也於裴琰的意義不同,這座宮殿既是先帝寵愛皇貴妃的標志,也是新帝裴琰生母居住過的地方。

如此重要之地,不是空著,就是賜給高位嬪妃或寵妃居住的,她一小才人,憑的是什麼?

花吟繼續道:“這禧雲宮地勢也好,緊挨著皇上的天元宮,是多少娘娘們盼都盼不來的呢,娘娘這是命好。”

江雲嬈胸口有些悶:

“我再是腦子不靈光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

已經連續有兩件不好的事情橫在她的胸口了,她有些不安起來。

花吟替江雲嬈挽了一個垂雲髻,用玄光珍珠瓔珞點綴,雲鬢插入一根蜜花水晶釵環,那乳白的珍珠泛著華澤,襯托眼前佳人的貴氣。

嬪位的衣衫便多了些花色與紋樣,江雲嬈見自己頭飾稍顯婉約,

便著了海棠紅色的金絲軟煙羅宮裝,略施粉黛,於貴氣之間又多了一絲嬌艷。

花吟扶著江雲嬈走出禧雲宮,又道:

“娘娘,聽聞不久之後便是皇上生母明華皇貴妃的忌日,您說皇上會不會刻意來咱們禧雲宮來啊?”

裴琰少年喪母,十三歲之前,他一直是跟著自己親生母親長大的,向來感情深厚。

每次忌日都是極為看重的,且禧雲宮還是他年少時待得最多的宮殿。

江雲嬈咬了咬粉色瑩潤的唇,心底有些小慌張:

“皇上明明就不滿江家,怎會對我有如此優待?

咱們走快些,我要去跟皇後娘娘說換宮殿。花吟,你得記住,占小便宜吃大虧。”

三宮六院天不見亮前往皇後鳳儀宮請安的時辰,也差不多是裴琰上朝的時辰。

天元宮內,福康公公端著琉璃瓷盆在一旁小心伺候著,腦子裡還是前幾日皇帝重罰劉德全為江雲嬈出氣立威的場景,

之前自己去捧著寧貴妃的腳跟人家瞧不上,眼瞧著這後宮裡似乎又要有花盛開了,自己可不得緊握機遇?

福康公公道:“皇上,禧雲宮慎嬪娘娘處的炭火都按照您的吩咐送過去了,足足三倍的量,想必娘娘是不會凍著了。”

裴琰腦海中本來還在想著御史台前幾日說的圈地之事,可被福康公公這麼一提醒,

江雲嬈那濕漉漉的又有些賊兮兮的瑩潤眸子在自己眼前一晃而過。

他眸色深了深:“嗯。”

福康公公在給裴琰系著腰帶,一邊又道:

“炭火送達禧雲宮時,還是慎嬪娘娘親自出來接的,開心得不行呢,眉眼裡都是笑意,一直在誇皇上好。”

裴琰身子頓了頓,看著立身鏡中的福康公公:“她還說朕什麼了?”

福康公公:“慎嬪娘娘還說,皇上不僅治國有方,英明神武,這做人夫君也是一等一的好,娘娘說自己是個有福之人。”

裴琰挺立了一下身子,高挺的鼻梁冷哼了一下:

“牙尖嘴利的女子,多半全是虛言,只為奉承,”他話雖如此說,但臉上卻無怒意,這福康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日送炭火一事是裴琰身邊的福康公公親自督辦的,江雲嬈聽聞送來了炭火開心得不行,

她兩眼看著這上好的銀炭發光,為這銀炭的事情她可足足高興了兩日呢。

裴琰乘駕御輦從天元宮往前朝駛去時,他靠在御輦上還看見了江雲嬈,因兩宮挨著著實很近,所以能碰見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江雲嬈將自己裹在厚厚的鬥篷裡,像一只小兔子,冒著風雪埋著頭走著。

福康公公問:“皇上,奴才需要去將慎嬪娘娘叫過來嗎?”

裴琰抬手:“不必了。”

這女人著實小心機多得很,上朝都能偶遇她,定是掐准時間出的宮門。他不會嬌慣她這些小心思,自然是視而不見。

江雲嬈裹著披風越走越快:“花吟,咱們得走快些,今日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姐姐聚在一塊呢。

皇上這後宮定是收集了不少天下美人,我也得飽飽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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