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境，綏陽城頭。
宇文曄身披狐裘大氅，看著遠方皚皚白雪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黑點緩緩逼近。
那是西嵐數萬大軍，又一次對綏陽發起進攻。
城牆下的雪地上，凌亂地橫著無數屍首，昨夜一場大雪就將這些屍首半埋於地，血跡被掩蓋，藏盡凶煞之氣，只余凄涼。
“不自量力！”
身後的副官啐了一口，冷笑著繼續說道：
“赫連洪那狗皇帝還當西嵐是十幾年前他剛繼位時那個大國呢？”
“這些年西嵐藩王割據，又被大梁打得跟孫子似的，他還剩幾個能打的兵將？還以為能跟咱們北蒼耍橫？”
旁邊另一個將領也是一臉不屑，附和道：
“可不是麼，赫連洪是腦子灌馬尿了才會覺得他的大軍能跟咱們北蒼的守城重玄弩硬碰硬！”
副將嗤笑：
“什麼硬碰硬？分明是以卵擊石！十萬大軍這才幾天就去了一半，還敢往上撞呢！”
“璃王殿下，這城頭風大，您先回去避一避吧，西嵐軍攻城這點小事交給我等就行，今天保教他們有來無回！”
宇文曄看著遠方，微微凝眉：
“不可輕敵。”
副將等人不解：
“啊？殿下也太過謹慎了，之前他們十萬大軍攻城，連咱們城頭的磚皮都沒碰著一下，眼下剩這一半軍隊能成什麼氣候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那丘同能不懂？偏要帶著數萬大軍來送死？”宇文曄鳳眸微眯，淡聲。
丘同正是這次西嵐帶兵的主帥，丘家名將輩出，丘同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副將愣了愣：
“殿下的意思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宇文曄眸色微寒。
“傳令下去，四方城門重兵固守！”
“另派人嚴守水道入口！”
“城內戒嚴，百姓不得出戶，街上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就地格殺！”
幾道命令下去，副將等人立刻依令行事，開始迅速布置起來。
宇文曄眉頭緊鎖，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閉眼，雙指並攏，指尖泛起常人看不到的微光，在眼皮上輕輕劃過。
他睜開眼，看向城下的雪地。
大片西嵐士兵的屍體仍靜靜半埋在雪地中，一片銀裝素裹的死寂，看不到半點動靜。
宇文曄眼皮跳了跳。
不該這樣。
戰爭尚未結束，戰場周圍必處處都是游魂，眼前這空曠無比的雪野卻連一個孤魂野鬼的影子都沒有。
哪怕是地府陰差來收過，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收得這麼干淨。
宇文曄面色越發凝重，抬眸看向遠方正在逼近的大軍。
眼中的景像並無異樣，他卻莫名覺得那整支大軍都被陰森森的氣氛籠罩。
他不再遲疑，取出一張符篆，咬破指尖在上面添了一個符文，以靈力催動，那符篆突然無火自燃，在灰燼中升起一道光，片刻就飛得無影無蹤。
一個時辰後，西嵐大軍兵臨綏陽城下。
主帥丘同騎著戰馬眺望向城頭，高喝道：
“璃王殿下心可真夠大的，北蒼帝位空懸太子未立，曜京那邊形勢已經刻不容緩了吧？你還有空在這兒守城呢？”
“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作風，不管誰坐上那個位置，最先要除掉的就是你吧？”
“不如殿下開城歸降，本將軍保你不死，還可以奏請吾皇給你封賞賜爵，讓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如何？”
宇文曄勾唇冷笑，根本不接他的話，直接抬手一揮：
“重玄弩准備！”
城頭每隔幾步便有一架的巨大機關造物，在士兵的操作下發出低沉的響聲，對准了城下的敵軍。
丘同冷哼：
“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跟這些機關廢物一起葬身在此吧！”
說罷他大手一揮，高喝聲傳遍雪野：
“此戰凡登上城牆者，加官三級，賞千金！斬宇文曄頭顱者，賞萬金，本將軍親自向陛下請封進爵！”
西嵐士兵頓時氣勢高漲，丘同一杆銀槍直指向城頭，在震天的殺聲中發出指令：
“攻城！”
西嵐士兵立刻朝城頭發起衝鋒。
宇文曄一聲令下，重玄弩齊齊發動，暴雨般的弩箭密密麻麻撲向敵軍，將衝在最前方的西嵐士兵射成篩子，成片倒下。
這重玄弩雖說巨大無比，發射出來的弩箭卻並不大，甚至比正常的弓弩箭矢還要短一截。
但每架重玄弩都有一排整整十個發射口，每個發射口有八個出箭眼，以極快的速度旋轉連射，一架重拳弩抵得上幾百弓箭手，卻只占兩三個人的位置。
城牆每隔幾步就有一架這樣的重玄弩，上百架排開，箭雨密不透風，且力道極大。
若是換成弓箭手，城牆上能站上幾千人已是極限，然而換成重玄弩加上幾百士兵，效果相當於數萬人齊齊開弓，敵軍根本靠近不了城牆根下！
丘同見狀再次下令，後方幾架巨大的投石車緩緩推進，開始瞄准。
然而投石車剛剛開始動作，城牆上就射出幾根如柱般粗的鐵弩，極精准地將投石車依次摧毀，一個沒留。
這便是北蒼機關術的恐怖之處，精准、迅捷、殺傷力大，以少敵多仍能以絕對實力碾壓。
然而宇文曄面色並不輕松。
打仗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更何況眼下這情形，明擺著西嵐沒有勝算。
然而西嵐士兵前赴後繼，哪怕死傷無數也毫不退縮，一個個仿佛主動送死一般。
而丘同這個主帥眼看著數萬大軍越來越少，面色始終平靜，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而最讓宇文曄警惕的是，西嵐軍這一戰死傷又已近半，戰場上居然到現在也沒出現一個游魂。
宇文曄的目光在丘同臉上盯了一會兒，大氅中的手掌暗暗向上一翻，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架精巧的手弩。
他拿起手弩，上弦瞄准丘同，一支泛著銀光的弩箭疾射而出，直奔對方眉心。
他這弩箭跟別的不同，是玄門造物，這一劍 帶著靈力，絕不走空！
卻見丘同突然對上宇文曄的視線，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揚手一道寒光直迎上那支弩箭。
一聲尖銳的爆鳴響過，靈氣小範圍炸開，弩箭竟被他輕松攔下！
宇文曄面色一凜。
這丘同，果真是玄門中人！
那他讓這幾萬西嵐士兵硬生生來送死，問題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