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顆糖引發的戰爭
二房屋子裡,石氏少不得誇了秋萍一頓:“秋萍,好樣的!以後就得這樣!憑什麼我兒子帶回來的東西要分給她們幾個賠本貨?”又白了秋蓉一眼:“你看你姐手多快,你也不學學!”
秋蓉撅著嘴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嘛!我下次連她的衣服都剝了來穿!”
秋萍受誇,樂得什麼似的,笑道:“娘,大哥好傻!平白分了她們三顆!我和二哥一人搶了一顆回來,秋梨手上還有一顆呢!可虧大了!”
石氏撇嘴:“你怎麼不把秋梨手上的也一並搶過來?”
秋萍打了個冷顫:“二哥都不敢搶秋梨的,我哪敢?”
秋蓉也說:“秋梨是個不怕痛的,我才不跟她一樣傻!”
顯榮一見秋梨發火腿肚子都要打顫的,立即說:“我才不搶那個刺頭的糖!她慣會嚇唬人的,偏偏爺爺又信服她,我瘋了才搶她的糖呢!”
石氏聞言火冒三丈高,登時指著三個兒女冷笑道:“你娘又不比她娘差!你們這兩個下流沒剛性的東西,也只好受秋梨那個毛丫頭的氣!平白我說你們一句,或錯拿了一樣東西給你們,你們倒會瞪眼摔東西,這會子被個毛丫頭也轄治到你們了!好沒出息的東西!”
石氏說著又扯著顯榮的耳朵:“你還想三丫頭怕你呢!你個沒有本事、沒有剛性的,我看你將來連三丫頭那個短命鬼也治不了!我要是你立即就跑出去從秋梨口中挖出那顆糖來,直接摔她臉上去!說:‘這是我大哥帶回來的,你憑什麼吃?你就不怕噎死了?’”
秋萍秋蓉聽了猶可。唯獨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顯榮聽了,又急又怒,又不敢去,只摔手說道:“你這麼說,你又不敢去。唆使我去鬧,秋梨回頭和爺爺告狀,我挨了打,你倒好過呢!平日唆使我去鬧事,和秋梨吵、和秋梨打、和秋梨爭,我挨了爺爺打罵,你臉上也沒意思!誰不知爺爺喜歡大娘多過喜歡你?你不怕爺爺,你敢去罵秋梨、搶秋梨的東西,你便去!你要去了,我就服你!”
這一句話可戳了他娘的痛處,石氏便嚷道:“我怕什麼!誰要那個老不死喜歡?爬灰麼?”
秋萍秋蓉好奇地扯著石氏問:“娘,爬灰是什麼?”
石氏不耐煩地道:“就你耳尖!爬灰就是爬灰唄!”甩掉她倆的手,又道:“老不死的天天抽煙草怎麼抽不死他!那個老不死的也就罷了,秋梨那個毛丫頭片子我怕她什麼?我再連那個毛丫頭都怕了,我也不要活了!更別說呆在老趙家了!”一面說,一面飛也似的衝出屋子。
這邊的春杏和秋梨正在教可橙秋蘭磨竹篾呢,看見石氏氣得眼紅面青的衝出來,都站了起來喊了聲:“二嬸娘。”
顯繁也站了起來,喊了聲:“娘,我……”
石氏瞪著眼睛,一掌拍在顯繁身上道:“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大半個月沒回家了,一回家來就和外人聯手欺負自己的弟弟妹妹?你個黑心肝的!你娘我還管不了你呢!”
顯繁忙道:“娘說什麼呢?我何曾有欺負自己的弟弟妹妹?剛才明明是顯榮秋萍不該搶糖吃……”
石氏怒道:“搶?誰搶?那是你帶回來的糖!拿自己大哥帶回來的糖吃算是搶麼?我看你是反了天了!還不進屋去!?”
顯繁自然不願意進屋,因此扭扭捏捏的不肯移動半步。
石氏怒了,道:“還不進去!還想老娘背你進去麼?那你要不要再爬到你娘身上吃奶?!”
春杏、秋梨、可橙姐妹三人聞言,差點驚掉了下巴。
顯繁臊得滿臉通紅,逃也似的衝進了屋裡。
石氏見顯繁走了,又操起一條竹篾,指著秋梨說:“你也是個小娼婦!跟你娘一個樣兒!裝什麼貴夫人大小姐的?還不都是泥地裡刨吃的?你娘不過就是會繡個花穿根針引條線而已!還真以為自己是貴夫人了呢!一個月還不是掙那幾百文?頂個屁用?帶得你們三個以為自家娘養活了全家!要我說,你娘生不出兒子,就是個絕戶頭!絕戶頭有什麼可神氣的?將來還不是要靠我們養活?是我們二房養活你們全家!”
春杏可橙聽了石氏這一番話,氣得氣血翻湧,尤其可橙,若不是春杏死命拉著她,說不定她就衝上去干架了。
秋蘭膽子小,早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關鍵時刻,還是秋梨倒豎柳眉,瞪起杏眼,把雙手一抱,冷哼一聲,立馬就反擊開了:“二嬸娘,你的話我竟聽不懂了!依你的意思是你們二房養活了我們大房全家?”
石氏把脖子一橫:“正是!”
秋梨道:“既如此,咱們就比一比,如何?”
石氏瞪了秋梨一眼:“比就比!我還怕你不成!”
秋梨冷笑道:“咱們就先拿我爹和二叔比。二叔是個好的,和我爹一樣能干。”
石氏“哼”了一聲:“你才知道啊!”
秋梨又道:“現在輪到我娘和你比了。我娘給岑員外家做繡活,一個月至少能掙五百文,少的時候也有三四百文,你呢?二嬸娘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石氏一時語塞,她想了想道:“我在家做飯了呀!我還下田幫忙去了!這難道不算?”
秋梨聞言微微一笑,卻並不接話。
石氏心虛,忙道:“再說我家顯繁也能掙錢!顯繁一個月少說也有一百文!”
秋梨等的就是這句,聽了便點頭笑道:“唔!一百文也很多了!自然也是算的。咱們再算一算。早飯呢,這幾年來都是我娘帶著大姐和我一起做的,二嬸娘,我是沒有吃過你一頓早飯的——你不要說話,難道不是?”
石氏咽了一口口水,張了張嘴沒說話。
秋梨又說:“至於午飯、晚飯,這兩三年來也是我大姐帶著我做的。收拾桌子洗碗什麼的也是大姐帶著我做。究竟我也沒怎麼見二嬸做過呢!”
石氏咬唇瞪了秋梨一眼。
秋梨接著道:“你也就下田幫忙點點豆子,拔拔雜草,這些活連我三妹都會做。家裡的中飯午飯都是我和大姐做的。你連碗都沒有洗過幾次。吃的野菜也是我和三妹去采的,二哥和秋萍秋蓉兩個整天除了在家玩就是出去玩,豈曾做過什麼?倒是秋蘭還會跟著我和三妹去采點野菜。大哥不用說了,大哥跟我二叔一樣,也是個好的。你看看,兩撥人算下來,究竟誰養誰了?也沒個准吧?”
秋萍聽了這話,卻不樂意了,嚷嚷道:“秋梨你胡說什麼!我和秋容哪天不去采野菜拔豬草的?”
可橙聞言笑道:“可不是!你們兩個采三天都沒有我采一個上午多呢!”
秋梨贊許地看了一眼可橙,笑道:“三妹乖,三妹最好樣!”
春杏不會吵架,忙勸道:“你們快別說了。”
石氏才不理會春杏呢。
石氏氣得一頭火:“你個小蹄子胡咧咧什麼?我是你長輩,你在我面前也敢胡說八道?難道我二房還得靠你大房養活?我二房人多,難道還比不過你大房?真是反了天了!活該你娘生不出兒子!活該你爹娘是絕戶頭!你爺爺是哪個眼睛瞎了,竟還說你娘好,說你娘賢惠!我呸!敢情他是被那幾百文蒙了眼了!你爺爺奶奶以後還不得靠我們二房養活?難道他們還想靠絕戶頭養不成?哼!你倒敢在這裡胡咧咧的!”
可橙眼尖,看見院牆外那幾顆人頭,馬上拉了拉秋梨的衣角,暗暗指了指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