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別放逐的他被流放的他

林澤言根本沒看到。

保鏢也沒有看到。

就只有視頻那端,用了十二分注意力的容鏡看到了。

他看到了陸方淮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

“快快,小少爺,快點,陸少有反應了!”

容鏡的聲音幾乎是尖叫著的,一個大男人,竟然能夠發出如此尖銳的聲音,可見他這會兒有多慌張。

剛才還轉身要走的林澤言,在聽到了容鏡的尖叫之後,瞬間轉身,飛快地重新抓住了陸方淮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陸方淮的眼睛。

是,是的!

林澤言在盯著陸方淮眼睛的那一瞬間就發現了,陸方淮的眸子真的開始聚焦了,開始一點點地聚焦了!

他真的有反應了、!

林澤言的心真是忍不住狂跳起來。

真是太好了!

“爸爸,爸爸你不想讓我走的,對不對?”

“爸爸你不想讓我去找別人當爸爸的,對不對?”

“爸爸,我想讓你抱我,抱我抱高高好不好?”

“爸爸,你的手疼嗎?流了這麼多血,我幫你清理清理好不好?”

……

林澤言那阮阮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

原本只是眼珠子有所動彈的陸方淮,漸漸地,他感覺到了自己血液的流通,感覺到了自己那原本僵硬的身體開始回暖,他也感覺到了自己那失去的感覺,全部開始回流,全部開始一點點地回來……

他能夠聽到言言的聲音了。

他能夠看到言言的臉了。

他能夠觸摸到言言了。

還有就是,他也終於感覺到指尖的疼痛了!

就在林澤言仰著頭努力而專注地看著陸方淮的時候,忽然,一直都宛如雕像一般的陸方淮,緩緩地伸出了手,用他那帶著鮮血的手,摸向了林澤言的臉。

“言言。”

陸方淮的聲音非常低沉,帶著沙啞,就像是很久都沒有說話了之後,重新開口說話的聲音。

而實際上對於陸方淮來說,他也真的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了。

雖然在別人看來,或許他變成雕像就只是十幾分鐘的事情,可實際上對於他自己來說,他真的好像已經經歷了幾個世紀那麼久。

他所在的那個空間裡,沒有時間的流逝,他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切都是虛無的,一切都是破碎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也完全沒有任何時間的概念。

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他走不開,也掙不脫。

他就那樣被困在那樣的空間之中,就像是被流放到了虛無之地一般。

在現實世界的十幾分鐘,對於他來說,那可能就是十幾天,甚至是十幾年!

太痛苦了。

那種被放逐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當他重新看到林澤言的時候,當他重新聽到林澤言的時候,當他重新觸摸到林澤言的時候,他好像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他的言言,他的兒子,出現了。

“爸爸,媽媽剛才低血糖暈倒了,所以醫生把她送去了病房,她這會兒還在輸液呢。”林澤言低聲說道,“對不起爸爸,我剛才應該在這裡等你的,不應該讓你找不到人的。”

林澤言的聲音很低很低,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解釋這些,盡管他也並不覺得只是離開了一會兒,只是沒讓陸方淮在進來醫院上來手術室這邊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有什麼奇怪的,可是林澤言還是聽從了容鏡的話,把這些事情說清楚。

果然,當他說出了這些之後,陸方淮的神情明顯微微一愣。

緊接著,陸方淮就好像是有了一種釋懷的感覺一般。

他忽然抱住了林澤言,他緊緊地抱住了林澤言,完全不顧自己的手上還鮮血淋漓,他壓低聲音說道:“言言,言言,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兒子!哪怕你只是幻覺,哪怕你只是我夢境之中制造出來的安慰劑,也無所謂了。言言……”

陸方淮的聲音很低很低,他緊緊地抱著林澤言,用力之中,幾乎讓林澤言都喘不過來氣!

可是更讓林澤言無力招架也無法理解的是,陸方淮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

哪怕他只是幻覺,哪怕他只是他制造出來的夢境?

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林澤言,怎麼回事幻覺,怎麼會是陸方淮制造出來的夢境中的人物?

這怎麼可能!

林澤言一臉茫然地看著陸方淮。

可是陸方淮卻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

“爸爸,你別抱那麼緊,我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林澤言低聲說道,他的小臉已經憋得通紅了。

陸方淮終於松了松手,慢慢地放松了一點。

他雙手握著林澤言的手臂,目不轉睛地盯著林澤言,緩緩地說道:“言言,言言,告訴爸爸,你不會離開爸爸,你永遠都不會離開爸爸!”

陸方淮的眼神很認真很專注,他的目光深刻得讓人完全無法自拔。

林澤言卻有些心慌。

他實在是不擅長面對這樣的陸方淮,在他心目中的陸方淮自始至終都是理智的代表,可是現在的陸方淮,卻好像是完全沒有了理智一般,完全失控了一般。

再聯想到剛才陸方淮關於幻覺和夢境的話,這讓林澤言的預感更加不好了。

陸方淮他,他的情況很不對勁。

可是一時半會兒的,林澤言又想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樣的陸方淮,實在是太罕見了。也是林澤言從來都沒有想像過的!

“爸爸,我不會離開你的。”林澤言終於緩緩地說了這麼一句。

陸方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抱著林澤言,親了親他。

“爸爸,我帶你去包扎傷口好不好?這些傷口我也會包扎的。”林澤言說道。

陸方淮緩緩地點頭。

林澤言小心地牽起了陸方淮的手,拉著他去了治療室。

因為陸方淮的指尖上都是用針頭炸出來的傷口,很多,可是傷口卻並不大,只需要消毒之後,上點藥,再用紗布給裹上就好了。

“爸爸,應該打一針破傷風的。”林澤言在小心地給陸方淮包扎了之後,低聲說道。

這是常識,因為針頭是很干淨的,所以感染破傷風的幾率是很小的,可是再小的幾率,一旦發生的話,那也是百分之百的,完全沒有必要去賭這一點點的幾率。

陸方淮只是微笑著點頭,任由林澤言給他下命令要做什麼做什麼。

林澤言帶著陸方淮去打針了。

他可以給陸方淮包扎,可是打針這事兒,他就做不來了。不過他已經答應了媽媽以後長大了要學醫去當醫生的,所以現在看著護士給陸方淮打針,他的表情也很認真。

“言言學會了嗎?”陸方淮打完針之後,笑著看向林澤言。

林澤言點點頭:“位置看准了,但是還不能說會。”

陸方淮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小子有多嚴謹。

“言言對醫學感興趣?”陸方淮的聲音很低,也很平和。

林澤言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道:“說實話,不太感興趣。不過我答應了媽媽,長大以後要去學醫,當醫生,所以……其實是否感興趣真的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學好。我認為我還是能學好的,這就足夠了。”

媽媽?

陸方淮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別的事情。

是了,還有她呢!

他……還沒見到她!

盡管他這會兒還是無法分清楚現實與夢境,可是他已經真的不想管那麼多了,不管是現實也好,是夢境也好,都無所謂。

他要見到她!

“言言,你剛才說,你媽媽低血糖暈倒了?”陸方淮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幾乎不可思議。

林澤言點頭,臉上也掛上了一抹擔心:“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當年生我的時候早產加大出血,她的身體其實一直都很虛弱。再加上這些年經濟上的原因,她一直都很拼命地工作,身體也的確消耗了很多,還有她的老胃病,已經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低血糖更是家常便飯……”

林澤言的臉上全是擔心之色。

陸方淮沉默了。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緩緩地說道:“言言,帶我去見見你媽媽,好嗎?”

“……啊?”林澤言有些詫異地看著陸方淮。

老實說,跟陸方淮接觸的這麼長時間之後,林澤言對陸方淮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陸方淮只是想讓他當他的養子,對於他媽媽,陸方淮似乎真的不太感興趣,否則的話,陸方淮要見他媽媽,那還不是最簡單的事情?

可是陸方淮真的沒有對他媽媽表現出來任何興趣,甚至連見都不想見他媽媽一下。

但是現在,陸方淮為什麼忽然想要見他媽媽了?

林澤言有些弄不明白!

不過……

既然現在他已經是陸方淮的養子了,既然他媽媽都已經成為了陸方淮所認的妹妹了,那麼讓他見見媽媽,似乎也是應該的事情吧!

再說了,有他在,陸方淮一而不可能對她媽媽做什麼的。

林澤言深吸口氣,緩緩地點頭:“好,你跟我來。不過,我們可能需要換換衣服,我可不想媽媽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我們兩個都穿著帶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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