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安慰

徐文月的聲音帶著經過一番風雨的滄桑,有些低啞,傳入顧晚耳中,卻似一陣驚天霹靂,劈向她的理智和神經。

一時間,她所有的動作,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頓在了空中。

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咖啡杯還置於唇邊,捧著咖啡杯的手微微顫抖,紅唇瞬間蒼白,咖啡隨著顫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微張的唇上,她卻毫無知覺。

“顧晚?”見她蒼白的臉,徐文月不放心地喚了一聲。

顧晚手驀地一抖,咖啡撒入口中,一秒入喉。

苦澀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味蕾,咽喉在一瞬間,像是被洪水衝破,原本的干澀,此時卻像被撕裂一般地疼著。

怎麼可能呢?

她的母親,不是在八歲的時候將她寄托在唐家,就去游歷四海了嗎?

唐慶生說,她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才拋下一切離開的啊。

她是為了事業才走的。

她是將自己看得比她這個女兒還重,所以才走的!

此刻,她寧願相信,母親拋棄了她,也不願意相信,這個自己苦苦尋覓的人,竟然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成了一堆白骨。

她緩緩地放下咖啡杯,雙眸上揚,看向咖啡廳的天花板。

一瞬間,淚水決堤。

即使她上揚著臉,盡量想阻止眼淚流下,它卻絲毫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顧晚……”

見她的模樣,徐文月有些心疼。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畢竟是自己閨蜜的孩子,她的臉龐和性格,都像極了自己那個又愛又恨的閨蜜。

她們曾是親人一般的關系。

自然,她也會將顧晚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

她又如何看得她心碎?

顧晚無法自已,喉嚨也跟著顫抖,卻固執地低頭,抬手,擋住臉,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睜著淚眼朦朧的雙眸,看著徐文月。

“她……是怎麼去世的?”

聲音也跟著哽咽。

僅僅是幾個字,就花費了她大半的力氣去平復情緒。

“聽說是因為疾病,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徐文月搖搖頭。

身為她的閨蜜,自己卻不知道她的一切。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為她又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游歷。那麼多年過去,她有了自己成功的事業,有了自己的家庭。

需要在乎的事情太多,她也將她放到了記憶的深處。

直到顧晚的出現,一切的回憶都湧上了心頭。

這才發現,原來,她們之間已經隔了整整一個十八年歲。

甚至,她都不知道,她是何時何地是何緣故,離開了這個世界。

昨晚她還在國外出差,剛接到消息,她也是崩潰的。不知道是否該將這個消息告知顧晚,她考慮了整整一夜。

一夜未眠,熬紅了雙眼。

今天,她便趕了回來,准備再考慮一些時候再說。卻不料,世間就是有那麼多的巧合,她在機場遇見了很長時間沒見過的顧晚。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顧晚要知道這件事情。

對面,顧晚淚如雨下。

頭微微低著,臉收進掌心,掩面哭泣。

只有她微顫的肩膀,還有她傳來細微的抽泣聲在告訴她,那個孩子,在為自己失去的母親而哭泣。

徐文月沒有打擾,沒有急著安慰,任憑她哭泣。

任何人在精神極度崩潰的時候,都需要一個發泄的方式。

咖啡廳的鋼琴聲,換了一曲又一曲,由歡快轉而憂傷,婉轉低吟的曲子,流淌進人心,像要走過靈魂盡頭。

徐文月坐在她對面,靜靜等候著,心也揪著疼。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晚才哭夠。

雙手抹去糊了滿臉的淚水。

抬頭,雙眸已是紅腫。

她調整了呼吸,輕輕吸了吸鼻子,沙啞著嗓音:“徐姨,你能跟我講講我媽媽以前的事情嗎?”

嗓子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而嘶啞。

徐文月抵不住她楚楚可憐的眼神,點頭。

往事禁不起回憶,一張口,回憶便如潮水般湧來,顧不得時間滴答轉動,她略帶滄桑的聲音似乎將回憶拉得很長。

長到,顧晚覺得,那一刻,她似乎真的見到了一個鮮活的母親。

嘴角不經意間揚起一個弧度。

笑中,卻含著淚。

穆天爵在公司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司機接到顧晚的消息。打電話給顧晚卻被掛斷,司機來電話,說顧晚跟朋友在機場的咖啡廳聊天。

而且,司機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見兩人的身影。

至始至終,兩人都相安無事的坐著,的確是聊了許久。

離顧晚下飛機已經接近三個小時,穆天爵卻遲遲沒有等到顧晚上車的消息,心中湧現出一絲不安。

打了顧晚的電話,卻顯示無人接聽,只好轉而撥打司機的電話。

“穆總。”司機恭敬的聲音傳來。

“接到她了嗎?”穆天爵焦急的聲音更顯幾分冷厲。

司機抬頭,看向咖啡廳角落的位置,兩道身影依舊坐在那裡,如實回話:“顧小姐還在咖啡廳裡。”

穆天爵皺眉,食指和中指不安地敲打著辦公桌面。

她跟什麼人能聊三個小時?

還不接他的電話?

“她跟什麼人在一起?”

司機回想剛才看見的臉,不甚肯定地回答:“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時佳的總裁徐文月徐總。”

唐氏的人,即使是司機,個個都是人精。

至少,這些常有合作的人或者是商政界的名人大腕,他們是認識的。

穆天爵的心驟然收緊。

徐文月……

顧晚曾向她打聽過她母親的消息,而徐文月身為時佳的總裁,掌握著全球的新聞脈搏,不論商政還是社會娛樂,消息都是安城最靈通的。

若是他查到了顧晚母親的下落,很明顯,她必定也知道了……

此時,她和顧晚相見……

是打算告訴顧晚她母親的下落嗎?

瞳孔倏地放大。

若是她知道了,他又該如何安慰她呢?

大腦還在思考,可腳步已經忍不住往辦公室外走去。這一刻,她是脆弱的,肯定希望有一個人在她的身邊。

他能想像,她瘦弱的身軀,蜷縮在一起哭泣的場景。

心髒像被一直無情的利爪抓住,無法呼吸。

剛推開門,手機裡傳來司機的聲音:“穆總,顧小姐已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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