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步步跟進

“卑職奉夫人之命,押送了一些藥品到軍中。”親衛抱拳道:“夫人說,讓您務必照顧好前線,更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小心身後的尾巴。”

話是回了,宣知翡在哪裡他卻是沒說。

厲鈺稍加思忖便明白了,宣知翡此刻定然不再陽陵城,但也不打算告訴他她在何處。

“知道了。”厲鈺淡聲道:“回去吧,保護好夫人。”

“屬下告退。”

親衛走後,厲鈺立刻遣人到後方探查,很快便查出三皇子、五皇子一行人在大軍五十裡外安營扎寨的消息,厲鈺派了人盯著他們,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線。

他和韃子軍已經打了十年的仗,雙方對對方都有個大概的了解,然而此次……

厲鈺放下千裡眼,黑眸沉下來,韃子軍的確有古怪。

鈴兒山一帶山路蜿蜒,對方具體有多少人尚且說不准,可厲家軍原本派來探查此地的,滿打滿算不過鄧毅手裡的四萬人,就算用眼睛看也知道韃子軍人更多。

依照滕施日勒的性子,就算他只帶了兩萬也敢衝上來,更何況如今人數占優勢的情況?

偏偏他卻多次佯攻,又退走。

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前線如何暫且不提,給厲鈺帶了那麼一條口信後,宣知翡也開始往挪動位置。

坐以待斃,動才能活。

原本他們這一行人人不多,可東西帶了不少,實在不方便行動,但現在大件兒都送到軍營裡頭去了,她立刻換上男裝,帶著人往井域寒他們靠近。

前線她去了作用也不大,但後邊她還是能幫點忙的。

雖然不知井域寒的計劃,不管井域寒要做什麼妖,她都得給他摁得死死的!

鈴兒山處在漠北的邊緣處,以鈴兒山和它周圍的無數高山為屏障,形成一個寶瓶口似的地形,越靠近鈴兒山,地域就越窄,宣知翡隔井域寒他們本也不算遠,因此沒走多久便跟到他們附近。

剛安置好准備給百曉生去信,一道綠色的身影就從他們所在之處的樹上飄下來。

他們此時在一處密林中,那身影同密林裡的樹融合得實在太好,以至一直等他落了地護衛們才發現不對。

長刀出鞘,其中一人喝了一聲:“保護夫人!”

百曉生伸出一根手指輕飄飄的彈開其中一把,輕笑道:“就你們這點警覺性,小衣衣能被人采走幾百回。”

“胡說什麼呢。”宣知翡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來了?”

百曉生挑眉,滿臉傲嬌:“你要搞事,怎麼少得了小爺我?”

宣知翡看著他,唇角泛起一抹笑:“你又知道了?”

“害,誰讓我是你的小棉襖呢,你的事還能有小爺我不知道的?”百曉生桃花眼一勾,朝她拋了個媚眼。

若是平日,配上他那一身騷包的紅衣,倒確實有幾分味道。

但現在,宣知翡看著滿身綠油油,跟個樹枝子一樣的人,差點沒笑出聲。

“蠢貨。”文卿就沒這麼客氣了,直接罵了出來。

百曉生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小爺我這叫專業。”

說著,他轉向宣知翡:“說說看,你的計劃是什麼?”

宣知翡看看他,再看看文卿,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驚蟄已過,漠北已經漸漸回暖,深山野林多蚊蟲。

剛入夜沒多久,五皇子便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他伸手撓了撓,心頭的火氣更盛了幾分。

原本他們計劃得好好的,把厲鈺坑來鈴兒山,讓他跟韃子軍交戰,被滕施日勒抓走,然後他立刻將林副將軍林崇駿給放出來,讓他率軍出征,將功補過。

這樣一來既可以除了厲鈺這個眼中釘,又可以讓林崇駿順利坐上將軍的位置,幫他拿到漠北的軍權。

可是他們使了各種方法,厲鈺就是縮在陽陵城不出門。

但人要是走運了呢,天都站他那邊。

一籌莫展之際,厲鈺自己出城了!還去了他們計劃中的鈴兒山!

五皇子高興得飯都多吃了兩碗,然後就被井域寒幾句話忽悠到了這個鬼林子裡來喂蚊子。事發緊急,他除了護衛,連衣裳和貼身伺候的人也沒帶。

“嘶。”

小腿傳來一陣痛,深山野林的蚊子不是咬人,簡直是要吃人!

五皇子終於沒忍住,正要站起身,就聽井域寒慢悠悠道:“五弟稍安勿躁。”

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百遍!

五皇子咬牙道:“勿燥勿燥,你出的好主意!讓本皇子現在在這裡喂蚊子!”

當時井域寒說,厲鈺和滕施日勒已經打了十年,少有吃虧的時候,所以單靠滕施日勒一點都不保險,他們在暗中,悄悄的推一把更有效果,所以他才信了他的話,暗中跟了來。

要是知道是蹲在深山老林喂蚊子,還天黑了連火也不能生,連口熱食都不能吃這種跟法,他打死都不會來!

“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一天,本皇子最多再等一天!”

“是,五弟稍安勿躁。”井域寒依舊是那句話,不過說完,他往懷裡摸了摸,丟給五皇子一個瓶子。

五皇子伸手接過,就聽他溫聲道:“擦擦吧,可以防蚊蟲的。”

五皇子:“……”

他都被叮成篩子了井域寒才將東西拿出來,殺了他,事情解決之後立刻要殺了他!

整個夜晚,林子裡時不時傳來“嘶”的抽氣聲和巴掌聲。

第二日天還未亮,一只紅色小鳥撲扇著翅膀飛進林子,樹假寐的井域寒睜開眼,那小鳥停在他的肩頭,叫了兩聲。

井域寒站起身,看了一眼仰頭睡得毫無形像的五皇子,溫聲道:“喊起來。”

旁邊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立刻走過去,拿刀鞘戳了五皇子的手臂兩下:“五皇子,要起來趕路了。”

五皇子從夢中驚醒:“誰,誰敢砍本皇子!快護駕!”

侍衛虛虛抱了抱拳:“五皇子,我們要繼續趕路了。”

“那麼大聲做什麼,本皇子是聾了嗎?”五皇子瞪著他:“還有,剛剛是你對本皇子動粗?你怎麼敢!”

這次出來的急,他的人沒帶幾個,護衛基本都是平日裡守著井域寒的那些,然而井域寒哪裡配有護衛,不過借給他用用,本質上還是他的人,可這些人,自離開陽陵城之後,已經好幾次對他不敬了!

連井域寒也是這般,以前從來不敢頂嘴的人,如今他說一句他就要回好幾句。

真當他們永遠不回去了嗎?

侍衛沒接話。

井域寒在這時走到他們身邊,聲音依舊溫和:“五弟誤會,定然是什麼東西掉下來砸到五弟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否則耽誤了正事就不好了。”

五皇子瞥他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走了,等回了陽陵城再收拾他。

他們剛走,原先停留的地方後方某處幾片樹葉微微抖了抖,幾只綠色的尋蹤蟲輕輕離開棲身的葉片,往某處飛去。

宣知翡一臉肉痛的將它們收好,心裡罵個不停,井域寒這廝,身邊養的是個什麼鬼鳥,竟然能發現它的尋蹤蟲,還吃了好幾只!以至於後面的這幾只她都沒敢讓它們靠太近。

還好,四不像又毒又硬又不好吃,逃過一劫。

有些郁悶的跟著他們繼續前進,宣知翡原本考慮過直接動手的,不過百曉生探查了,井域寒身邊跟那些人不是簡單之輩,貿然對上可能會兩敗俱傷。

非常時候,還是穩妥些的好。

跟著跟著,綠油油的百曉生又不知道從哪裡飄出來,皺著眉頭道:“小衣衣,我看他們去的地方不是前線哦,這個路線,該是直接往鈴兒山去了。”

宣知翡更不懂了,井域寒總不可能是在鈴兒山埋了伏兵,准備藏在裡頭等厲鈺和滕施日勒打完帶人來坐收漁翁之利吧?

這個想法一過腦子就被她給否定了,井域寒來臨郢關總共就帶了那麼些人手,他就是想,他也做不到。

更何況名不正,言不順。

他們每日的行程都是有人記錄的,到時候就是解釋他為什麼能跑來鈴兒山都解釋不清,臨郢關五大將領尚在,輪不到他一個勢單力薄的皇子來操心。

可別的理由,她卻實在不知了。

又前行一段,百曉生飄回來,這次換了那身綠油油的衣裳,變成了枯枝色的,因為出了林子之後,他們路過了一片經過山火的樹林,鮮活的綠色褪去,只剩滿目衰敗。

單單從這些細節就不得不說,他偵察能力那麼強是他活該……哦,不,應得的。

雖然,宣知翡完全沒明白,深山野林,他哪裡搞來這麼一套衣裳。

百曉生神情有點微妙:“小衣衣,他們進村了。”

宣知翡頓了頓,不確定道:“鈴兒村?”

“除了那群人,誰還會在這個鬼地方住?”

鈴兒山地處偏僻,周圍都是山,正常情況下除了鈴兒村的人幾乎難看到別的活人,說是鬼地方也沒什麼毛病了。

“……”

宣知翡輕咳一聲:“他們進去做什麼了?”

“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百曉生漫不經心道,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樣子。

宣知翡見他這樣,心頭一動:“村民們不在?”

百曉生笑了:“何止不在啊,他們還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是去過鈴兒村的,離著還有一截的時候就想先去村子裡示警,結果進了村之後,發現家家戶戶門庭大開,他還以為遭了土匪呢,進去一看又嚇了一跳,除了外頭亂點,屋子裡面什麼都沒了。

真的是什麼都沒了,連個桌子板凳都沒留下。

哦,連豬圈裡的豬,雞圈裡的雞也一只沒剩。

至於他是怎麼確定非是遭了土匪,而是他們自己搬的呢,那就全靠每家每戶院子裡新鮮且不凌亂的鞋印了,鈴兒村村民他大概都認得,看了幾家就把人對上了,順便幫他們把出村的鞋印給抹了。

聽到他們沒事宣知翡就放心了,至於在一兩天內搬個村什麼的,一想到是鈴兒村的人干出來的,她竟然連一絲驚訝也沒有。

如此折騰了好一番,百曉生再次帶回來的消息,已經是井域寒他們歇了腳,進了鈴兒山。

不止他們,此刻的鈴兒山內,亦有韃子軍和厲家軍的蹤跡。

鈴兒山某個山洞內,鈴兒村村長神情嚴肅的抬頭望著面前的石壁,石壁頂端,有一處延伸的石台,石台上方,是一座高大的少女石像。

他身後,鈴兒村村民同他一臉抬著頭,滿臉憧憬。

安靜的山洞內,景為吉看著看著,突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一個噴嚏,他揉揉鼻子:罪過罪過,竟然在恩人面前打噴嚏,實在太失禮嘞!也不知道是誰在念叨他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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