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個抱抱

等人一走,公主即刻倒頭就睡。

困。

困得要命。

水雲步基本的步伐她先前已經給黑衣少年講過了,接下來就是沒有任何捷徑的練,練,練。

等小心翼翼的踩下第一步之後,少年終於明白了她那句“盡管去踩就是了”的意思。

這片湖怎麼說呢,表面看是水,摸著是水,踩下去軟綿綿的也是水,但就是很神奇的不會讓人觸底。

黑衣少年看著自己濕掉的鞋底,干脆將鞋襪都脫了,這才再次嘗試著將腳放下去。

放到腳踝的位置,便無法再往下。

他覺得有些新鮮,左右晃了晃腳,便見整個湖面跟隨他的腳一起,左右晃了晃。

“……”

乍一看,還怪嚇人。

既然不會掉進去,也就沒有怕的必要。

想起師傅的話,他再度將腳收了回來,認認真真的,坐在湖邊數雲。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湖裡的雲明顯不是天上的雲,動來動去跟魚似的。

數了好一會兒方才數清,一共五十朵,將整個湖面填得很滿,他估算了一下,要踩到,應該不難,要全部踩到,還是挺難的。

他站起身,看了亭子一眼,某位師傅正睡得香,而後便再麼有什麼多余的動作,雙腳慢慢的都放到了水裡。

剛放好,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晃了起來,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最開始以為難度在水,後來以為難度是雲,真的進了水才發現,難度果然還是在水。

黑衣少年練習了一上午,公主睡了一上午。

睡飽精神足,她坐起身,看到少年正在湖裡跑來跳去,偶爾不穩,但大多數時候都穩穩當當的。

基本的形抓住了,但太過死板,壓根沒有摸到水雲步的核心。

她飛身而起,眨眼間到了水面上。

“看好了。”

她朝少年道。

而後身體輕輕一倒,白色的身影便在水面上飄動起來,她的眼睛一直看著他,但腳所落的每一處都會有一朵雲。

所過之處,踏水無痕,風流雲散。

水雲步,行雲流水,水流雲散。

竟是如此如此飄逸,瀟灑。

少年愣愣的看著,一時呆住了。

演示完,她停在他面前,問道:“看明白了沒有?”

少年抬起頭,輕輕“啊”了一聲。

她想了想,蹲下身,從湖裡捧了一捧水:“小孩兒,看這是什麼?”

少年回過神,認認真真看了一眼:“水啊,怎麼了?”

“你知道現在你腳下的水想同你說什麼嗎?”她笑著道。

這他怎麼會知道,而且水也不會說話啊。

擺明了有圈套,他看著他,沒有接話。

她眉眼彎彎,話裡含著笑:“它肯定想問,小孩兒你腳踩這麼深,是想栽我手裡嗎?”

什麼啊。

他轉過身,懶得看她,正准備繼續聯系,便聽到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可不是我胡謅的啊,你自己看看你的腳。”

少年狐疑的低下頭,腳沒什麼問題啊。

穩穩當當的,走在水面也不會晃了。

想起什麼,他去看她的腳。

白色的繡鞋輕飄飄的落在水面上,除了鞋底有少許沒入水裡,其余大部分都干干淨淨。

他抿抿唇,明白這是他接下來需要練習的任務。

可是該怎麼練,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而那邊師傅已經准備要上岸了。

他沒有過多糾結,跑過去扯住她的衣角,有請求也有期待:“師傅。”

她身處手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你怎麼又撒嬌。”

他垂眸,悶悶的道:“誰讓你成天喊我小孩兒,都是小孩兒了,那怎麼不能撒嬌。”

“……”

也不是沒有道理。

她無所謂的勾勾唇,伸出雙手:“手放到為師手上,把力道都卸給我,然後腳盡量往外拔,先感受一下這種感覺,然後再一步步的強化,明白了嗎?”

“明白。”

說是明白,他卻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小孩兒?”她催了一聲。

他看著眼前白皙如玉的手,掙扎了好半天,方才道:“師傅,要不你在手上墊個手帕吧。”

她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了一句:“為師就這麼招你嫌棄?”

“沒嫌棄你。”他頓了頓繼續道:“男女授受不親,旁人會說閑話。”

她覺得好笑:“墊個手帕就授受相親了?小孩兒,你都多大了,不知道這世上人多口雜麼,管那麼多干什麼,自己開心比什麼都強,而且……”

她盯著他:“你的小嘴都讓我親了,還在乎這個?會不會太晚了點,嗯?”

“……”

察覺到她有些不悅,他伸出手,遲疑著放到她手上,按照她之前的指示慢慢把力道卸到她身上,然後嘗試著拔腿。

她扣著他的手,一點一點往後退。

他右手不方便著力,整個人往左邊倒,到最後幾乎是窩在她懷中。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蓮花的味道。

明明每天都在聞,卻無端叫他有些著迷。

公主也是第一次教人水雲步,她記得她當初學這個沒怎麼費工夫,跟同族的姊妹們尋了個水池子當游戲一樣玩一玩的很快就回來,後來夫子給她糾正了一小部分身法問題也就結束了。

她結合自身經驗,所以一直覺得水雲步就是個很簡單的小玩意兒而已,就算學也耽誤不了小孩兒練劍,這才同意讓小孩來學的。

現在因為手臂的原因時間上是不耽誤了,但……

她低頭看著埋在自己懷裡的腦袋,少見的有些緊張,聲音都柔和了不少:“小孩兒,你不會躲我懷裡哭呢吧?”

她很怕別人當著她的面兒哭,寧願跟人打一架也不願聽人哭。

懷裡的人聞言抬起頭,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一點哭過的跡像也沒有。

她放了心,重新板起了臉:“沒哭的話現在就繼續吧,練出成果,方有午膳吃。”

“……”

所以哭不哭的跟吃午膳有關系嗎?

還有,現在開始哭來得及嗎?

練著練著,忽地有侍女尋到此處。

陛下臨時召見,她須得離開。

離開前,想起昨夜的那團黑影,她將自己手腕上的手串取下來:“這是護國寺拿回來的手串,開過光的,你且帶在身上。”

“是。”

他沒多問原因,乖乖的將手串戴在手腕上,而後繼續練。

沒有人扶著,就自己往外拔,他可以!他能行!

大概是吶喊聲的力量太猛,他把腳拔出來,整個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須臾,“嘩”的一聲入睡聲起,黑衣少年整個人栽進了湖裡。

他看著濕漉漉的衣袖,想起她那句話來,忍不住笑了笑。

她這張嘴才是開過光的吧,怎麼就那麼准,猜中他會栽在水手裡。

……

公主人還沒到居安宮人就被攔了下來,攔在梵音門外,由陛下親自來攔。

呵,排場好大。

她有些不明所以,跨過梵音門就要往裡走去行禮,陛下忽地道:“小七,朕記得你曾經坐在過梵音門的門檻上,這是為何?”

那您屢次提起梵音門又是為何?

今日趕來又是為何?

她很想問,話到嘴邊生生拐了個彎:“累了就停下歇歇罷了,陛下可有何吩咐?”

他笑了笑:“聽聞小七昨夜喝醉了酒,還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風。”

她抿抿唇:“唔……臣謝聖上關心?”

“小七最近是不是很累。”他又問,隨後看了一眼梵音門的門檻。

這一眼,終於把她給看明白了,她想了想,違心道:“嗯,是挺累的,聖上若不介意的話,臣希望能坐坐梵音門的門檻。”

講真的,她說完之後,也還挺想吐的。

陛下倒是挺高興,唇角揚了揚,滿意道:“小七,你如今懂事了不少,看來選夫侍的確能讓人變更成熟,更穩重,朕很是欣慰。”

她掀開袍子坐在梵音門門檻上,懶懶的道:“謝聖上……誇獎?”

他笑笑,不再說什麼,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臉,確保自己不會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從梵音門門檻上起來的時候,她發誓以後再也不閑來無事坐這東西了,就因為她起個閑心,今日屁股差點被坐開了花。

唯一能分散她注意力,就是猜測這位陛下到底又做了什麼缺德事。

典型的“無利不起早”人,既然來了,無非是他又動了什麼手腳。

雖然全程在跟著看,但結束之後,陛下還是例行公事的同她道:“小七今日感覺如何?”

她都懶得再問他到底想要什麼答案了。

含糊道:“一切都好,有勞陛下費心。”

陛下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無意間抬頭,發現他眼中的惡意。

她愣了愣,再看時,又是一切如常。

“聖上,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臣想先行告退了。”

小孩兒還在池子裡等著她去教呢。

陛下抬頭:“不急,今日時辰尚早,小七陪朕到佛堂去抄抄佛進罷。”

“……”

“怎麼,小七不想去?”

“臣不敢。”

“嗯,那正好去壯壯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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