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算不算是報應？
電話那頭的男人，頓了兩秒，只回了兩個字：“感激！”
易擎之將手機塞回口袋裡，有些分不清自己在涼夜生命裡的角色是什麼了。
他記得她在襁褓中的時候，嬰兒般的樣子，記得自己每次偷偷跑去後院佯裝頑劣，卻只是為了見到她的樣子。
他扶著她走過路，教她騎自行車，幫她練習法語發音，等等。
過去二十年的朝朝暮暮，她就像是毒，深深扎根在自己的血肉裡！
看著她這般要死要活的樣子，還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他有機會了！
而是：能怎麼幫她？
易擎之砸過牆壁的手，滲出血來，一滴滴妖冶的紅花墜落，燦爛無比。
他閉了閉眼，嘴角噙著一絲苦笑：“都瘋了，他瘋了，你瘋了，我也瘋了。”
二十年的風雨同舟、小心呵護，換來的是情敵的一句“感激”！
易擎之轉身回到了客廳裡，從冰箱取了一罐啤酒出來，剛要喝，就看著涼夜從房間裡出來。
她洗過澡了，頭發也不再髒兮兮的，身上換了件他的大大的T恤，穿了條運動褲，披著發出來了。
小臉因為沐浴後紅撲撲的，小嘴巴嘟著，像個孩子般可憐兮兮望著他。
易擎之的腦仁疼。
他抬手揉了揉，道：“我看你復原能力挺強的嘛！剛才哭的要死要活的，現在還知道洗漱干淨出來見人了？”
涼夜垂下腦袋：“我很抱歉。”
“你跟我說抱歉，會不會太沒襯誠意了？”易擎之往沙發上一坐，揚起脖子咕嚕咕嚕灌著啤酒，一罐喝完，抬手指了指冰箱：“給我拿酒！”
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個女人的！
這麼多年了，他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了？
她一句抱歉說出口，那麼生疏，好像他所有心甘情願、不求回報的情意，都被她的抱歉抹殺了！
他不要她的抱歉，他只希望自己的守護跟付出能換來她的晴天！
真是……氣死他了！
涼夜走到冰箱前，取了兩罐啤酒，還有一包土司，走到他身邊的沙發坐下，她把東西放在茶幾上，自己拆開土司就要吃。
易擎之的啤酒剛剛拿在手裡，看見她的動作，閉了閉眼。
一把搶過那包東西，走到冰箱前又取了火腿片跟雞蛋，還有一點蔬菜：“等著！”
涼夜忽而就想哭了。
眼淚一滴一滴墜了下來。
她看著地板上的淚花，心裡疼得不行。
她腦海中總會記得喬歆羨在冰箱前拿東西，又轉身繞過吧台，在他家的開放式廚房裡做飯的樣子。
原地蹲下，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場。
易擎之很快端著溫熱的牛奶、跟做好的熱熱的火腿三明治、出來的時候，就看著她蹲在地上哭。
真想揍她一頓，或者直接把她扔到距離自己十萬光年下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再看見的地方去！
煩躁地站在她身後等了一會兒，他禁不住冷聲道：“你到底吃不吃？”
她站起身，嘟著嘴，沒敢看她。
委委屈屈的樣子，倒真是像個女人了。
斷過盤子跟牛奶，她小聲嘟嚕著：“人家失戀了，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
跟易擎之在一起太熟悉，涼夜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哭就哭，想鬧就鬧。
他見過了這個女人撒潑、彪悍、不講理、奸詐、惡毒種種的嘴臉！
卻還是第一次聽她像個女人一樣，小聲說著，她失戀了。
易擎之挑眉，冷著眼看著她：“夜兒，你確定在我面前，你有這個資格說你失戀了嗎？”
涼夜撇撇嘴：“抱歉，我忘記了，你已經失戀二十年了。”
易擎之：“……”
明知道他的心意，還這樣踐踏的，只有她了。
回身坐好，涼夜也不管那麼多，大口大口吃著，大口大口喝著。
易擎之沒有跟她說，他給喬歆羨打電話的事情，因為他懂，一旦說了，她會跑。
默默陪著她一會兒，他想，他跟她此生就這樣了吧，一輩子以舅舅的身份為她保駕護航，也挺好。
至於愛情，還是免了。
刻骨銘心的，這一次，就夠了。
雖然……只是他的獨角戲。
涼夜吃完，易擎之怕她胡思亂想，也不跟她說喬歆羨的事情，拿過筆記本電腦來，就跟她講工作上的事情。
他也確實有好幾件事情要跟她說，而她卻是一連下落不明了好幾天。
給司南打電話，司南只說她忙，沒想到眨眼間，她就如磨人的小妖精一般降臨眼前了！
涼夜不傻，她知道易擎之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分寸，還有他強大的、理性的控制能力。他對外人狠戾，全是為了她。
跟他聊工作，聊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拿起一罐啤酒剛打開，又被他拿走了。
他起身，背對著她：“我去給你倒水。”
“小舅！”
她叫住他。
易擎之頎長的身影佇立在萬千光華之下，透著清冷孤獨的華貴感，跟喬歆羨身上那種清新華貴的氣質完全不同。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但是至少她從來沒有對易擎之動過男女感情上的心思。
而今，她懂得了，她喜歡喬歆羨那樣會給她溫暖的男人。
“小舅，你孤獨太久，我也孤獨太久，所以我們好像磁場的同級，靠的越近，相互排斥。你需要一個溫暖的女人靠近你，我也只會對看起來溫暖的男人……”
“夠了。”易擎之閉了閉眼，心裡永遠都是痛的：“因為我們是同類，所以我們不合適，對吧？”
涼夜不說話。
易擎之依舊沒有回頭，只是緩緩朝著廚房而去，清冷的聲音飄蕩在空氣裡，刺痛她的心：“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做一個陽光快樂的小白臉，就憑我是夜家養子的身份，這個難嗎？可是夜兒，如果我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又要如何才能一路保護著你呢？”
涼夜聞言，眼淚再次嘩嘩墜落。
以前不懂得愛情的苦，現在自己嘗到了，算不算是報應呢？
擦干眼淚，在易擎之走近的時候，她接過水杯：“我不信來世，所以今生欠你的，只能欠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