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自以為是
我開車來到了金康醫院。
負一層車位已滿，我只好往負二層走。
到負二的時候，旁邊一輛車突然竄出來，我趕緊踩了一腳剎車。
那車往停車場出口的方向駛去，是一輛賓利。
車牌尾號是一連串‘7’，這是盛瀟霆的那輛車。
我心裡一緊，他來金康醫院干什麼？
將車停好，我馬上坐電梯來到位於六樓的特護病房。
出電梯，就看到一群護士正在忙碌，我心裡的不安再次加重。
我衝向爸爸的病房，看到醫生和護士正圍在我爸的病床邊在對我爸進行電擊。
“我爸怎麼了？我爸怎麼了？”我緊張地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你是病人家屬嗎，病人情況不太好好，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們正在進行搶救。”工作人員說。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說正在改善嗎，怎麼突然就搶救了？”我急著問。
“你冷靜一點，先出去等好吧。”
沒辦法，我只好退了出來，焦急地在過道裡等待。
幾分鐘以後，醫生從特護病房裡出來，一邊摘口罩一邊對我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的死亡時間是……”
我腦袋轟的一聲，瞬間感覺天眩地轉，眼前有些發黑。
當巨大的悲傷突然襲來時，人真的不會哭。
我整個人是懵的，我跌跌撞撞衝進病房，看到工作人員正在拆掉那些急救用的設備。
“再試一下，我爸不會死的，他的情況明顯是改善了的，醫生說他很有可能近期就會醒來的，你們再試一下，再試一下……”
“對不起，請節哀順便……”
“再試試！再試試啊，不要放棄啊……”
我跪在地上，扯住工作人員的腳，不讓她們拆那些設備。
我認為只要那些管子還在我爸身上，我爸就隨時會再醒過來。
爸爸才五十多歲，怎麼可能會走呢？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你別這樣，讓老人安心走吧。”工作人員蹲下聲，輕聲安慰我。
“他沒走！他情況變好了，醫生說的！醫生說的呀，再試試，再試……”
可是工作人員還是繼續善後工作，但我堵住了病房門，我不讓她們走，我要她們繼續搶救我爸。
我心裡是清楚我爸已經走了的，我只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芸芸，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抬頭看到是林子帆，“我一接到醫院的電話就趕過來了，芸芸，老師走了，你要節哀……”
我腦子嗡嗡地響，眼前又開始發黑。
我看到林子帆整個人都在搖晃，他的臉一下子變成長方形，一下子變成圓形，變成各種奇怪的形狀。他說了些什麼，我一句也不聽清楚。
我用力說出想說我的話：“子帆，救救我爸，救救我爸……”
我確定我是喊出來了的，但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一個字也聽不到。
眼前越來越黑，視線裡的最後一點光亮慢慢消失，然後又突然一亮，我看到了我爸。
爸爸年輕帥氣，手裡拿著風箏，“芸芸，快跑啊，跑起來，風箏才能飛上天。”
我跟著爸爸跑，但爸爸跑得好快，我怎麼也追不上。
感覺自己追得好累，好累，腳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好躺在草地上休息。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打著吊針。
坐在旁邊守著我的是師太，我猛地爬起來：“我爸呢？”
師太雙眼通紅，“徐叔的後事你別擔心，子帆正在安排。芸芸，你要保重，這樣徐叔才走得安心。”
我的眼淚湧了上來。
重重地重新倒在病床上，我感覺自己的元氣完全被抽走，我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地沒有。
“我已經打電話給阿姨了，她正帶著孩子趕過來，明天就能到。”師太輕聲說，“芸芸，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堅強。”
“扶我起來，我要再看我爸一眼。”
“好。”
……
從林子帆那兒，我知道了事故原因。
當天晚上在我到達金康醫院之前，醫院突然出現停電事故。
醫院有備用電源，一但停電，備用電源會同時自動啟動，保證重症病房和手術室的正常供電。
但有人在備用電源的上做了手腳，導致整個醫院停電達三分鐘之久。
包括我爸在內的三個重症病人因為這起事故而去世，目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
這不是意外事故，這是謀殺。
而且我知道目標就是我爸，凶手就是盛瀟霆。
我到醫院的時候，親眼見到了盛瀟霆的車。
他一早說過，今天有人會死。
我還以為死的會是我和師太，但我猜錯了，死的是我爸。
我緊緊握著拳頭，咬著嘴唇，渾身顫抖。
“芸芸，你要保重。”子帆輕聲安慰，“老師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警方一定會調查清楚真相的。”
我沒有說話。
我早該和盛瀟霆一起同於盡的，因為我自己惜命 ，因為我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可以搬倒盛瀟霆，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
我如果早下決心和盛瀟霆一起死了，我爸或許就不會死。
我好悔，我好恨！
“子帆，我爸的後事，就交給你處理了，辛苦你了。”我對林子帆說。
“芸芸，你的樣子讓我很擔心，你要保重啊。”
“我沒事，你放心好了。”
我坐在爸爸的遺體旁邊，重重地垂下了頭。
爸，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我一定會讓盛瀟霆血債血還！
子帆一直在忙，安排爸爸的後事。
他還問我要不要給爸爸開一個追悼會，我說不必了。
爸爸是師大的副院長，按理說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但前一陣因為和女學生的緋聞，爸爸的名聲早就毀了。
現在開追悼會，也會有他生前同事過來悼念。
但爸爸生前最愛面子，他現在肯定不想見到以前那些同事，更不想背後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我讓子帆一切從簡。
對我來說，怎麼安葬爸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如何替他報仇。
第二天下午，媽媽從北方趕回了森城。
她抱著爸爸的遺體哭暈了幾次，眼睛腫成桃子。
我上前相勸，被她劈頭蓋臉一陣耳光：
“是你一直要我去北方，是你說過你會照顧好你爸的，是你說等我回來，你爸就會醒過來的，現在他為什麼躺在這裡？他死的時候你在哪？”
師太過相勸，我阻止了師太，讓媽媽繼續打我。
是我的錯，是我讓媽媽連爸爸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是我對不起爸爸，我對不起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