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主變婕妤

睜眼,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這是——”

蕭映雪打量著熟悉的宮殿,喑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輕顫。

“娘娘,這是前朝公主的沁陽宮,現在是您的寢殿。”

侍奉的宮婢神情言語無不是欣喜,一邊扶起她,一邊輕聲解釋:“娘娘昏迷了整整三個月,皇上知道您醒了定會開心的。”

蕭映雪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宮女,這分明是西域胡人才有的裝束。

還有,她剛剛在說什麼

“你叫我、娘娘什麼、前朝”

床上的女子臉色依舊蒼白,看著宮女疑惑又急切。

“娘娘有所不知,陳國在三個月前已經沒了,是皇上把娘娘從戰場上帶回來。您現在,可是我大靖的婕妤了。”

陳國,沒了……

蕭映雪眼中的最後一絲希冀終於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她閉上了眼,長長,吸了一口氣。

大靖……婕妤……

她喃喃,驀地一聲低笑。

再睜眼,臉上只余平靜,如死灰。

“你們的皇帝,是李易風”

剛一話落,一眾宮侍突然煞白了臉跪俯了一地。

為首的一個宮婢神情驚慌,“娘娘,您怎可直呼皇上名諱這是大忌!”

然,蕭映雪是不會管這些的,掀被而起,“叫李易風來見我。”

“娘娘!”

“叫李易風來見我!”

看著眼前幾欲站不穩的女子,一眾人驚慌不已。

“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奴婢這就去稟告皇上。”

聽到宮女的稟告,李易風只是猶豫了片刻。

剛一進入沁陽宮,就看見裡面宮婢顫巍巍跪了一地。

他滅陳建靖,宮廷內外全興胡俗。

而那個叫喧著要見他的女子,通身一襲漢人素服,黑發白花,容顏憔悴。

她明明瘦削如骨,卻站的如勁風下的松竹,那般錚然鐵然。

與她目光對視的一瞬,她眼裡的決絕,一下讓他回想起了那日她飛躍城下的一幕。

他沉了嘴角,眼中幽光點點,與面色一同凝肅下去的,還有他的詰問。

“靖國甫立,正值普天同慶之際,你一身孝服,意欲何在”

他一步步走近,聲聲嚴厲。

“你們這班奴才,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跪了一地的宮侍皆是顫巍巍伏地磕頭,樣子誠惶誠恐。

蕭映雪冷眼看著他朝眾人發怒,語氣輕嘲,“我的國破了,我的親人亡了,我為他們服喪,有何不可”

“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他一下逼近她,居高睥著她,出聲提醒,“你現在是大靖的妃嬪,朕的女人。”

“你的女人”他的話讓她笑了,下一瞬,她收了笑,看著他,眼神間全無退卻之意。

她的話,斬釘截鐵,像說給他聽,又像說給自己聽——

“本宮,乃大陳的清、昀、公、主,豈可,嫁給一個亂、臣、賊、子”

她話剛落,一眾侍從全部噤若寒蟬。

氣氛,一瞬的壓抑窒漠。

他擰起眉,眸中明明滅滅,盯著她良久靜默。片刻後,他忽的一勾唇,“若是如此,那日你又何必一身嫁衣等我而來蕭映雪,你想嫁給你口中的亂臣賊子,不是麼”

他是如此的了解她,她的心思,他何時不曾知曉

“朕收了你入宮,封了你位份,這一切,難道不是如你所願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挑起她的下巴,語氣輕佻,欣賞著底下女子驟然蒼白的臉色。

蕭映雪看著面前的男子,心刺痛之余便只剩下陌生。

他不是李易風,再也不是,她的李易風了。

極快掩去自己的失態,她別過頭,言語中,是一種回天無力的悲哀。

“我要嫁的,不是你。”她一頓,“我的丈夫,在那天,死了。”

他如何聽不明白她的話,看著她此時全無活意的神色,手下的力道逐漸加重。

“蕭映雪,如今這一切,你又怪得了誰”

女子閉上眼,對他的話再無任何反應。

就在二人僵持間,一聲通報突兀的插入——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已在章華台設好宴,差奴才來請您過去一聚。”

“知道了。”李易風此時已斂了方才的怒意,松了箍著她下巴的手,轉而輕摩起女子的面龐。

他的指尖帶著涼意,就如他的話一般:

“蕭映雪,朕知道你一心求死,正好,讓你五姐一家相陪,地下也好作伴。”

“你什麼意思!”

蕭映雪一下掙開眸,抓緊他的衣袖,“我五姐怎麼了你把他們抓了”

“說起來,朕該好好感謝你的大陳子民,若不是他們來報,金宸公主一家也不會這麼輕松就被俘。”

李易風涼涼一笑,視線落在她抓著自己的手上,繼而拂開她,轉身離去的間刻將問題甩給她:

“你說,朕該怎麼處置這一家呢”

蕭映雪渾身如處冷窖,再回神,已不見了他的身影,不敢有絲毫耽擱,急急追了出去。

章華台,曾經是前朝賞花觀景之處。蕭映雪與金宸公主乃一母同胞,昔日在這章華台,度過了不少少女輕紗薄的青蔥時光。

而此刻,昔日園林的主人卻成了階下囚,被一群賊子做耳目近玩。

見到五公主一家毫無尊嚴的被囚禁在一個木牢之中,蕭映雪一下紅了眼眶。

“五姐,姐夫……”

木牢中的人甚是狼狽,看到走近的白衣女子,眼神皆是不敢置信。

“映雪你是映雪!”

“五姐,是我。”

金宸公主眼中一下迸射出亮光,抱著懷中的孩子貼上前,“映雪,你求求易風,你求求他放了這孩子吧。她才三個月大,映雪,只有你能救我們了!”

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啼哭,那聲音,一下下揪著蕭映雪。

那是,五姐的孩子,她的親人,僅存的親人。

攥緊了拳頭,她起身看向高台之上的人,四目相望中,他的神色晦澀不明。

只是他身旁的一道灼熱視線讓映雪更為在意,她移過目光,卻不期然對上了一雙凜冽卻飽含審視的眸子。

身子微微一震。

那是,他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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