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死亡的證明
南珠的性子從小到大都是那般。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就是錯的。
就像是從前趙曉倩私下裡對江淮捅破了她很壞。
南珠快氣炸了,卻只能接受,連罵她都不罵,因為趙曉倩並沒有違約。
自己做下的自己認,本就該如此。
南蹇明做的不對,是真的不對。
南珠把南蹇明所在的地方出賣給了張謇。
可若是有天南蹇明的臉換成了游朝呢?
南珠還會像出賣南蹇明那般去出賣游朝嗎?
不會。
因為游朝從出現在她面前,就是一個暴戾又血腥的形像。
南珠早早的就在心裡劃分出一條線。
彼此皆是單行道,不會有交彙的那一天。
從她明明清楚游朝的世界和她截然不同,她不該去踏入,卻還是控制不住對他動心開始。
游朝本性如何,南珠就已經不在乎了。
甚至於。
她會保護他,用盡自己的全部去保護她的游朝。
給他一個他想要的家。
南珠說:“我愛游朝,和游朝愛我,一般無二。”
南蹇明愣愣的看著南珠紅了的眼眶,驀地啞聲說:“可他已經死了啊。”
南珠想好了的。
南蹇明多疑,不用裝出親呢,冷淡就好,冷嘲熱諷就好。
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等待南蹇明離開。
照現在的降雨量,還有海面漲潮的速度,出海不安全,加上外面游朝的人一定在掘地三尺的找南蹇明和她,小心謹慎下,南蹇明歸期無法確定。
那麼他一定會把她放開,就算是不把她放開,也會把她從床上放下去,讓她帶著寬大沉重的鎖鏈在房間裡行走。
到那會,就會有機會逃出去,找游朝。
可卻忍不住。
因為……
南珠本要停止的眼淚突然憋不住了,大顆大顆的從眼尾滑落。
因為南蹇明總是說,一直說,反反復復的說——游朝死了。
南珠吼:“他沒死!”
南珠大聲說:“他沒有死!”
游朝身上那麼多疤痕,後背那道從肩膀劃到腰部的深可見骨的傷都沒帶走他。
深海的病菌急性感染也沒有帶走他。
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南珠說:“不可能!”
南珠在知道被銬起來後就沒太掙扎。
因為掙扎沒用,南蹇明怎麼可能會買粗糙爛制的手銬和腳銬。
他會買的,一定是最好的。
與其無謂的掙扎弄傷弄疼了自己,讓游朝看到了心疼。
不如就這麼躺著。
可這瞬間卻沒忍住。
手腳砰砰砰的劇烈晃動,用力到只是瞬間,手腕和腳踝便被劃上了濃重的紅痕。
可實木床卻紋絲不動。
南珠更是掙脫不了半點。
南珠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怒目瞪著南蹇明,眼神怨毒到像是恨不得現在就要捅死他,“他沒死!沒死!沒死!沒死!沒死!”
南珠從腹腔發出悲鳴:“他沒死!”
南蹇明定定的看著南珠泣不成聲卻突自尖叫的樣子,喃喃:“如果我證明給你看了……”
南蹇明皺眉按了按越來越難受的心口,顏色暗到像是深紫色的唇盯著南珠說:“你可以死心嗎?”
他啞聲說:“變回從前的樣子,和我……在這裡好好的……過下去。”
我不求你公平對待我,只求你變回從前的樣子。
南珠沒說話,也像是沒聽見南蹇明說話。
南蹇明下床了。
扶著牆壁鎮定了一瞬呼吸,在一片漆黑中沒關門也沒關窗戶,走了。
南蹇明一走就是一天一夜。
而南珠一動不動,也動彈不得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她很渴,也很餓,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冷。
現在已經十二月。
住在海邊,溫度像是憑空掉了十幾度。
冷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水不停的從窗戶和門口朝著躺在床上連被子都蓋不上的南珠身上吹。
南珠在南蹇明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虛影。
她怔怔然的看著渾身濕透,步履踉蹌的南蹇明。
南蹇明紫到發黑的唇扯開一抹笑,臉上被纏裹的紗布髒污一片。
從懷裡掏出一個用塑料布纏裹的包。
裡面是燒成殘片的一塊布料。
南珠垂眸看。
“我在那倉庫裡找到的。”南蹇明噗噗噗的笑了,“游朝的屍體被帶走安葬了,可是你看這個,你看……這是游朝的袖扣,也只有游朝能戴的起這種袖扣,這個被炸的只剩一半,上面全是血的西服袖扣是游朝的。”
南珠輕聲說:“不是。”
她想說,游朝在淡出京市政商名流圈後,不穿西服了。
只穿休閑服。
黑色的休閑褲。
黑色的衝鋒衣。
黑色的毛衫。
黑色的風衣。
可……
最後一次見面那會,游朝穿的是西服。
因為文導。
文導和執行導演說讓劇中飾演南珠老公,連臉都不漏的男人穿西服出鏡。
說只有西服才配得上千金大小姐。
打那後。
游朝開始重新穿上了西服。
送她去拍外景的時候穿的是最貴的一身。
因為他想演南珠那個不露臉的老公。
當時,游朝在袖口別上了最貴的,閃閃發光的袖扣。
南珠定定的看著。
而南蹇明拿著那塊布料朝前:“你看,南珠,你看這上面的血和殘灰,你看看。”
他沙啞道:“游朝死了!”
“他已經死了,被我活生生的給炸死了!”
南珠瞳孔微轉,看向南蹇明,瞳孔麻木、恍然、恍惚,徹底暈死過去。
南珠發燒了。
南蹇明跪在南珠床邊,一層又一層的被子朝她身上蓋。
在她溫度還是退不下去後,濕了毛巾覆在她額頭上。
可溫度卻遲遲沒下去。
在天色暗下來後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南蹇明起身,看向窗外的海水。
因為這場纏綿不斷的雨,海水漲潮,海浪太大。
他去找游朝死亡的證明給南珠看。
平日最多三個小時的時間。
卻折騰了近一天一夜,還險些沒回來。
如果再出去的話。
南蹇明輕覆了一瞬緊繃到酸澀的心口。
他感覺自己好像回不來了。
如果他回不來,南蹇明側目看向床上高燒不醒的南珠。
如果他回不來,南珠也活不成了。
南蹇明盯著南珠通紅干澀的唇,晃掉眼前的虛影,轉身朝外走。
卻不過一步,腳下突然發軟,重重的摔了下去。
南蹇明捂著突然開始劇烈疼痛的心髒。
脖頸因為這劇痛,迸出了凜凜青筋。
疼痛的卻不止這一個地方。
南蹇明除了心髒不舒服,這五天一直在發燒,從低燒到高燒,反反復復。
大腿、耳朵和眼睛的傷口,因為沒有藥,急速惡化。
還有呼吸。
南蹇明感覺自己的呼吸突然變的好難。
像是肺部因為傷口的炎症跟著漫起了炎症,卻得不到好的治療,而長滿了氣泡。
讓他的呼吸變的又重又長,像是午夜拉響的風車。
即便是這麼努力的呼吸了,卻依舊屢屢大腦缺氧到一陣陣的發黑。
南蹇明捂著心口蜷縮在地板。
突兀的,想起那年從療養院離開前,一直負責他病情的主治醫生說的話。